沢田纲吉头很疼,他精神紧绷连续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推理思考,一夜未眠,体力透支,现在猛然一口气放松下来,只觉得头晕目眩。
青年视野一黑,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倒下,白兰头也未抬,一手掌书,一手随意的在青年后腰处虚虚扶了一把。
“谢谢......”
监视官勉强稳住身形,视线仍止不住涣散。
清晨日光灰朦,映在脸上也感受不到多少暖意,倒衬得他面色越发瓷白脆弱,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在顷刻间崩坏粉碎。
沢田纲吉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唇瓣,思虑褪去后,生理本能的饥渴渐渐浮出水面占据上风,青年晕得更厉害了,饿得手都在抖,头重脚轻,眼下只要再来一阵微风就可以把他挂倒。
他浑浑噩噩的站着,脑袋里基本已经成了一片浆糊,整个人都游离在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边缘,就连坐回长椅上休息一会都想不到,依旧在那固执的杵着,只记得还要亲眼看到白兰走上护送车收尾工作才算完成。
白兰合上书放到一旁,似乎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鼻梁,发梢低垂模糊了眉眼,看不出喜怒。
他突然伸手,把斜前方傻站的青年拉入自己怀里,沢田纲吉一拽就倒,正正好好坐在了囚犯腿上。
棕发监视官迷迷瞪瞪睁着一双眼,但胜在目光清澈,眉间则聚着一个小小的“川”字,看起来似乎还算清醒,甚至有几分唬人。
然而现在如果有人在沢田纲吉面前支出两根手指问这是几,他指不定能蒙出个三来,智商完全不在线。
好在白兰还不至于那么无聊,他从兜里拿出几颗软软、白白的小棉花糖,然后慢条斯理的把透明包装袋撕开。
空气中传来十分微弱的丝丝甜味,沢田纲吉原本还有些耸拉的眼皮瞬间掀开了,似是精神一振,他死死盯住囚犯手里的食物一眨不眨,白兰的手移到哪,青年的视线就立刻紧跟到哪里。
“呵——”
白兰玩味的笑了一声,他歪歪头,一侧眉毛微挑,原本直奔青年唇畔而去的棉花糖忽然拐了个弯,开始迂回前行,左摇右摆,就是迟迟送不到青年嘴里去。
沢田纲吉的眼睛、脑袋下意识就跟着乱晃,快要吃到时,琥珀色眼瞳就会微微一亮,他张开嘴打算嗷呜一口吞下去,然而白兰每次看到后都会恶劣的再次把糖拿远,就像是在逗弄某种圈养的小宠物,竟也不嫌无聊。
次数多了青年渐渐有些坐不住,但牢牢刻在骨子里的良好教养,让他哪怕处在这种几乎被本能支配的情况下,也没有做出伸手去抢的举动。
青年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老老实实的等着“老师派发零食”;如同任人摆布的提线玩偶,实在有些过分乖巧,先前的提防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低垂的眉眼莫名显得有些委屈。
他已经不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可以随意哭闹的孩子了,作为一名成熟稳重的监视官,沢田纲吉顶多允许自己流露出些微失落。
他转而稍稍扯了一下囚犯的袖口,适当的表达出自己想要争取一下的意思,好让“决策者”看见他不打算轻易放弃的坚定决心,同时又不会让对方太过为难。
沢田纲吉也是突然灵光一现,在潜意识里想起来,他入职前熟读的《如何和上司适当打好关系》一书,现在似乎正好可以用上,虽然白兰并不是他的上司。
关于其中[要不动声色的让上司感受到你积极奋进、昂扬向上的精神面貌]这一要点,青年可是下足功夫做了好一番研究。
自从知道了直系BOSS是迪诺后,沢田纲吉便以为这本书会就此蒙尘,再无用武之地,还有些遗憾,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好好展现一下。
一击不就那就再战!
于是白兰便看见青年又可唯(听)唯(党)诺(指)诺(挥)、可(诚)怜(恳)兮(无)兮(比)的轻轻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子。
“......”
囚犯目色一滞,琉璃般的紫色眼眸几经变化,明明暗暗看不真切,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其中沸腾湮灭。
过了好半响,他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行为恐怕和那些会支出两根手指问这是几的人没什么不同,都很幼稚。
白兰笑容不变,唯独手里的棉花糖被用力捏得看不出原样;他拇指一按,把糖塞进了青年嘴里。
只要事关学习,就总是不得要领、用错方法的沢田纲吉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得偿所愿,忍不住嘿嘿傻笑了两声。
白兰的指腹尚还停留在他柔软的唇瓣上,随着青年痴笑被包裹进湿热的吐息里。
摄入了一点糖分,监视官气短发抖的症状稍微缓解了一点,白兰又喂了他几颗,权当垫肚子了,聊胜于无;青年看起来太容易满足,很好养活。
沢田纲吉渐渐缓过劲来,常识和理智两块模板重新接入大脑电路,白兰也像又突然变了个人,抱着青年黏黏蹭蹭,爱不释手。
“你.....”
又换芯了?
监视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这么问出来,因为据说人格分裂患者有时候并不清楚自己诞生了另一人格,主体和客体分有不同的身体控制权,一般客体知道主体的存在,而主体往往要靠后期观察周围才能发现异样,现在的他还不太能确定眼前的【白兰】究竟是主人格还是副人格,也不知道说出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说到底,白兰这前后反差也不排除做戏的可能,毕竟潜在犯如果身体不适、确诊疾病,是可以申请保外就医的,精神疾病虽然特殊但不可否认也是疾病的一种。
沢田纲吉思考的当头,白兰又往他手里放了几颗棉花糖,“你的低血糖反应比较严重,平时最好随身带点糖。”
囚犯亲昵的与青年额头相抵,玩闹般补充道:
“或者带上我也行”
晨光镀在脸庞,竟微微盖去了白兰往日妖治、散漫又凌厉淡漠的模样,平白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真诚,那句“带上我”几乎要让青年信以为真。
沢田纲吉把他出格的脑袋推远了一些,但一想起自己先前的举动又有点底气不足。
纲吉还有些气力不支,连带着推拒的力道也软绵绵的,白兰便又觍着脸贴了上去。
青年决定离这家伙远点,然而白兰看起来清清瘦瘦的,双臂紧箍时衣袖下却涌起明晰的肌肉脉络,力气之大,好似要把人揉入血肉、囚进肋骨;任凭沢田纲吉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
监视官深吸一口气,从衣服夹层口袋里拿出拿出揍人专用半指手套,正思考着要如何借巧劲挣脱,恰好一阵红蓝相间的灯光自远处闪过。
通体漆黑的押运车如同一幢移动的小山沉闷的行至眼前,后门拉开一道冗长的释压气音,露出其中冰冷寒凉的铁窗和金属坐席。
白兰暼了一眼“不解风情”的护送车,脸上写满了夸张的遗憾,似乎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有多么不舍难过。
但这次白兰倒是没再纠缠,自觉松开了青年,干脆利落的上了车;沢田纲吉还奇怪他怎么突然又转了性,便见在上下舱门关上的最后一刹那,囚犯再次扬起盈盈笑脸回头看来,一双奇异的紫瞳在罅隙中一晃而过。
满目戏谑,毫不掩饰。
门扇终于重重合上,隔绝了两人交错、碰撞的目光。
“......”
沢田纲吉总算可以放心的吐出一声叹息,他垂下头,有些疲倦的抓抓后脑勺。
白兰的一举一动实在都太难琢磨。
再过不久白发囚犯便会被送往训练所接受至少为期一个月的执行官训练,青年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白兰真的有人格分裂症,那么他首先就没法通过精神状态评估,执行官这一身份自然会成为空谈。
青年握紧手里的棉花糖,想了想,还是再次步入案发的高楼,他还有一个疑惑必须要解开。
年轻的监视官又一次走进江口藤一的家中,毫无疑问,这次自杀的公众人物虽然在入住时间上各不相同,但显然都是有组织的聚集在了一起,而江口是这层楼中最后搬进来的。
沢田纲吉又扫视了一圈屋内还没拆封的家具,不禁对这群人迫不及待集体赴死的行为感到疑惑。
这次死亡的住户中,最早的三年前就已居住在此,也就是说,这场“献祭”至少已经谋划了三年,既然已经等了那么久,又为什么会在凑齐了第十三个人后如此急不可耐的实施计划?甚至不给江口布置家居、做做样子的时间。
幕后之人分明是一个及富耐心的完美主义者,可收尾时却透露着违和的仓促和草率。
是突然有了什么变数吗?
沢田纲吉又翻了翻江口的遗物,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行李箱里除了换洗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外,还有一本看起来十分老旧的牛皮纸笔记本。
本子的扉页上写着那首著名的诗歌——《我没有说话》,像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
【起初他们追杀**者的时候,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者;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的时候,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的时候,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的时候,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教徒;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
那时已经没有人能为我说话了。】
这或许就是江口决定成为演说家的契机,但已经无从考证。
再往后翻,断断续续记录着江口每次的演讲主题和思路,以及许多尚未来得及践行的计划、尚未传递的思想;他将这几年扎扎实实的一点一滴都记录了下来。
起初,沢田纲吉看见了一个踌躇满志、雄心勃勃的青年人,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微不足道,却越挫越勇;只要能将那些想法传递出去,只要有一个人能听见这些声音,他便不虚此行。
观点大胆、立题新颖,逻辑清晰,江口靠着伶牙俐齿,去启蒙愚昧、去为民众开路谋福。
他也曾迷茫挫败,在名誉财富与本心良知之间左右摇摆;但最后还是选择继续脚踏实地的走下去,哪怕孤军奋战。
然而好景不长,江口很快便四处碰壁,被各方婉拒,他跑遍全国上下,却再难找到一个开放的平台,即使能登台演讲,他想发出的声音也不被允许,他想谈论的话题早已被明令禁止。
他的支持者都渐渐消散在茫茫人海中,不见踪影。
江口的色相开始浑浊、犯罪指数慢慢攀升,在笔记本中记录的演说内容也越来越少,热情消磨,壮志不复。
他的权利被剥夺、他的声音被取缔,反对者利用公权、资本将他的合理诉求污名化,事不关己者依旧默默无声。
这很正常,这无可厚非。
江口一直这样告诉自己,他并没有立场去苛责别人,可是每况愈下的指数、色相却不会给他喘息的余地。
看到这,沢田纲吉忽然发现了另一个人的笔迹——【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为愚昧启蒙者,困惑于无知;为自由开路者,困顿于荆棘;为众人谋生者......终葬于人心。】
青年抚上这一个个力透纸背而又潦草凌乱的字迹,最后停在收笔处晕开的那一团乌黑墨迹上。
江口最后一次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演讲,其演说内容便是潜在犯与罪犯的区分管理问题。
沢田纲吉对那一期节目记忆犹新,江口鞠躬下台时,没有鲜花掌声,也没有抨击谩骂,镜头扫过观众席上每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它们摆出的却都是千篇一律的麻木淡漠。
江口的离去,是沉默的,是无声的,他不再“言语”,也不再“说话”。
尽管知道后面恐怕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可沢田纲吉还是意难平的继续翻看,空白的纸页被他划得哗啦啦作响,忽然有一张格格不入的黑色纸张从夹缝里掉了出来。
那是一张对折起来的[社团申请书]复印件,展开后正面顶头几个白色印刷体大字便映入眼帘。
【向生俱乐部申请书】
凡欲入社者,需仔细阅读以下几点规则:
1.非自愿加入者勿入
2.自愿入社者请仔细思考那些令你绝对不愿再活下去的情况,并一一列出填写在下方表格中
3.当这些情况发生,需社员主动自我执行,如若反悔即视作退社
4.当这些情况发生,且社员不具备自我执行的能力时(如半身不遂、植物人),其他社员要尽可能为其提供帮助;为避免事后色相浑浊、犯罪指数突破阈值被西比拉发现,我们将为承担了执行任务的社员提供心理疏导服务
5.本社没有固定集会场所,除有通知,社员之间禁止相互联系
6.本社活动是绝对保密的,无论是社员还是退社者,皆不可向任何人透露本社信息,违反者将被【神明】抛弃;还请不要抱有侥幸心理,【神】知晓一切
7.如有变动,再另做补充
*以上条件确认无误、皆可接受者,请在拿到申请书后三天之内填写完毕,并按[推荐人]告知的地址寄出,过期不候
沢田纲吉活像是看见了什么天书,震惊的瞪大双眼,薄薄一张复印件险些被他捏烂。
视线再往下一看,江口写在表格里的绝对不愿再活下去的情况只有短短两个字,“失声”。
他要用自己的身亡,去最后换取一次发声的机会;他要向蒙昧麻痹的世界大喊——向死而生。
他义无反顾的用自己的方式对所有人广而告之,声音是不同的、声音是......自由的。
青年沉默许久,最后五味杂陈的将申请书装入物证袋。
江口想要的或许从来不是什么大众理解他的想法、认同他的观点,而是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听到、接纳更多的声音;独立思考,不被波澜所左右。
“向生俱乐部......”
监视官低声呢喃,像是在与某种未知的存在隔空对话。
【神明】知晓一切是吗?他记住了。
*
珀罗普斯花了不少钱让人将自己保释出来,从公安厅出来时,阳光正好,他回到住处,没有停歇,立刻拿出纸笔和电脑,开始撰写属于他们的真相。
但阁楼上却突然传来了像是玻璃弹珠在地上弹跳翻滚的噪音,他住的是别墅,而现在这个“家”里,除他以外再没有别的活物。
应该是钢筋混凝土的应力释放声,以前也时不时会听到,不过一般都发生在晚上。
珀罗普斯没有多么在意,他继续写着、记录着、创作着,争分夺秒,哪怕机械臂发出过荷的呲响也毫不在意。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从传来了一道突兀的玻璃碎裂声,响彻在空旷冷清的屋子里显得有些刺耳。
珀罗普斯有些奇怪,下楼去查看,原来是窗户没关好,桌子上的空水杯被大风吹到了地上。
将窗户重新合上,珀罗普斯又回到书房继续编写文案,他必须赶在公安厅的新闻发布会之前完成这一切。
他不知疲惫的写着,一直到明月初升。
“滴答、滴答——”
时钟规律的响着,伴随着水珠滴在水槽里的短音一起回荡。
珀罗普斯不耐烦的站起来,走到厨房把没有扭紧的水龙头关好;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东西妨碍他。
作为改造人,他的听觉比普通人类要敏锐很多,再小的声音都可能成为噪音。
珀罗普斯正要走出厨房,整栋屋子的灯光却都毫无征兆突然熄灭,周围瞬间被黑暗笼罩,本该启动的应急电源却毫无反应;改造人怔愣片刻,往窗外看去,只见其他住户仍旧灯火通明。
珀罗普斯立刻回到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防身,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人造皮上正在淌出滴滴冷汗。
——有人、有什么人闯入了他的家中。
珀罗普斯迅速冲到门口想要出去求救,但屋门竟然被不知哪来的外力所堵住,改造人慌了神,正要从窗户逃出去,屋中的每一扇窗户却都突然锁死,防火、放盗的铁帘猛地降下,差点削去他的一条手臂。
“是谁、你是谁——?!”
珀罗普斯彻底失去了冷静,朝空旷无人的屋子大喊起来,黑暗中似乎正有凶兽在虎视眈眈,逗弄着插翅难飞的猎物。
斜上方忽然传来了一声轻笑,改造人极好的夜视能力让他立刻就捕捉到了那道修长的身影。
金发警探就像是在自己家中一般,闲庭信步,从楼梯上缓缓走了下来,他分明笑着,可眼中却没有笑意。
“晚上好,坦塔罗斯先生。”
改造人闻言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四肢有些紊乱的抽搐起来,他的机体很难处理大脑这一刻疯狂传达的大量电波。
“你在说什么....!我的父亲已经死了!我要投诉你,不仅私闯民宅还涉嫌诽谤!”
迪诺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慢慢走到大厅的吧台前,将一个高脚杯放在了桌子边缘,看着它摇摇欲坠,最后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在‘坦塔罗斯’死后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他口中的花和其他人不同,那枚罂粟的花语与他的生平事迹并没有关系,倒是更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话,‘安慰、死亡与爱’.....他想借此安慰谁,他又爱着谁?直到我看见了属于高桥的那朵双生花才明白过来。”
“那并不仅仅只是在代指高桥与胎儿的共生关系,还有另一层含义。”
迪诺将一个绘本丢到了改造人面前。
传说中,一个连年战争不断,即将走向衰败的王国的公主与敌国的王子相爱了,王子不惜背负叛国的罪名带着公主踏上逃亡之旅。
有一天,这对恋人被追兵逼得走投无路,手挽着手跳入了大海。
王子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漂流到了一个仙境般的岛屿,而可怜的公主就躺在他的身边,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
痛失所爱,王子悲恸欲绝,守在公主的墓前七天七夜,绝食而亡;后来,岛屿上到处都长出一种一蒂双花的美丽植物,人们便称它为双生花。
“不过放到眼下,这个凄美爱情故事里的公主和王子的角色却要调换一下了。高桥是王子,而珀罗普斯才是公主。”
迪诺看着浑身僵硬的改造人,继续笑道:
“按照希腊神话中的描述,本该是坦塔罗斯的儿子珀罗普斯被做成了一桌菜肴去款待神明才对,而坦塔罗斯本人则将一直在地狱生不如死的活下去,忍受永无止境的三重之苦的折磨......以你们对‘神谕’的狂热程度,应该不可能出现死错人这样的情况......除非你们的神钟爱冷笑话。”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年轻人一般会比较偏爱咖啡、汽水、奶茶这样的饮品,但你招待我时,拿出来的却是苦茶,这倒是没有什么,毕竟招待客人时一般确实要拿出更正式一点的东西,真正有意思的在后面……当我故意激怒你时,你为了掩盖情绪,下意识地起身去修剪盆栽,我当时还奇怪,青年人中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人可不多……最后在逃跑时,你的机体明显跟不上你的大脑指挥,据我所知,珀罗普斯在成年后就紧追父亲的步伐,进行了长达十几年的身体改造,可那天,你逃跑时却像是第一次操控这个仿生机体一样,协调度差得可怜。”
迪诺屈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再结合神话传说,所有巧合都指向了同一个可能……那就是你和自己的儿子互换了大脑,真有趣。”
“?!”
改造人难以置信的后退了几步,就像在看什么怪物。
警探赞许般的鼓起掌来,像是刚刚看完一场什么精彩的戏剧。
“我不得不称赞这个大胆的决定,坦塔罗斯先生。这样也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你的‘尸体’中印着的是罂粟了,因为那是珀罗普斯想对高桥说的话.....”
“那又如何!我没有杀人、也没有犯法!你不能逮捕我!”
坦塔罗斯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警探,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
“确实......”迪诺故作苦恼的微微皱眉,而后恍然大悟的笑起来,“但已死之人可不具有抗辩的权利。”
“‘真正的’珀罗普斯将在明早乘坐班机,离开这个让他伤心欲绝的国度,而我不过是按照规定来清算他决定出售的地产罢了......哦,还包括钢铁废品。”
坦塔罗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不、不.......你不能杀我,你可是监视官!你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吗!你会成为人人喊打的杀人犯!”
迪诺闻言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看样子已经听过不少类似的论调。
“杀人?不不不,我只是来回收残次品罢了,这里哪有什么人呢。”
坦塔罗斯的紧攥这水果刀的双手在疯狂颤抖,他准备了那么多年,牺牲了一切,不管是名誉、财富还是家人;只为了完成神的指示,怎么可以在这里前功尽弃?!
就在那一刻,改造人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举起刀,拼尽全力向前刺去。
“喀——!”
刀刃撞上某种坚硬的东西,下一秒被猛然弹飞。
坦塔罗斯手中的刀把也应声掉落在地,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警探被划破的衣物与肌肤下,那泛着冷硬光泽的金属表面。
“你、你......你也是、......”
“嘘——”
警探打断坦塔罗斯,将一只手支到面前,无比缓慢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说起来还真是可惜啊,其实仿生人已经发展到看起来可以和常人无异的地步了,你追求了一生的改造和仿生技术,终归到底只是摸到了[他们]允许你接触的皮毛而已......我可不喜欢被残次品视作同类。”
坦塔罗斯倒在了地上,他已经完全被恐惧扼住了喉咙。
改造人慌不择路的向门口爬去,疯狂的拍打铁门妄想着能有谁来拯救他,很可惜他信奉的神明并未降下神迹。
“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迪诺从屋子里的高尔夫塑胶桶里拿出了一根球杆,他把底端拖在瓷砖上,不慌不忙的朝坦塔罗斯走去,带起一阵刺耳尖锐的摩擦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不停。
“我和阿纲也经常会一起玩这个游戏.....赶紧结束吧,我可是答应了那孩子今天要早点回去。”
昏暗中,警探的脸上终于不见了所有悉心营造的完美笑容,他低喃着,在慈善家的上方高扬起双臂,棕褐色的瞳孔没有一点波澜,像是在俯视蝼蚁。
咚——!
是什么廉价物什被砸烂的声音。
【注】:1.本章向生俱乐部的设定灵感,来自龙应台《目送》一书中的篇目《俱乐部》
2.【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为愚昧启蒙者,困惑于无知;为自由开路者,困顿于荆棘;为众人谋生者......终葬于人心。】的原句是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愚昧启蒙者,不可使其困惑于无知;为自由开路者,不可使其困顿于荆棘?;为大众谋福利者,不可使其孤军奋战?;为众人谋生者,不可使其葬于人心。
出处不明
3.关于双生花的传说整理自网络资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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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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