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刺球吞噬Passero的瞬间，云雀恭弥似乎隐隐约约理解瓦利亚的想法：这种惯会投机取巧又固执己见的家伙……既不能打也不能杀，那除了纵着她自由发展，还能做些什么呢？
可是……感受着A等级戒指流畅自然地容纳了他放出的能量波动，又返回同样肆意蓬勃的能量，云雀恭弥微微垂了眼。
现在不是可以再继续瓦利亚那种做法的时刻了。
大战随时可能爆发，彭格列正是缺人的时候，可用的战力越多越好。就算是死气之炎全凭特殊方式燃烧的Passero也不能被排除在外。
况且……这也是别人与他约定好的内容。
“你今天又使用了球针态啦？”
晚饭后，与他做下约定的人这样说着踏入房间。
“嗯。”
云雀恭弥颔首。
几分钟之前，草壁哲矢按照惯例在晚饭后对近日风纪财团产业和彭格列相关情报进行了汇总和报告，一并带来的还有Passero失败后闭门拒食但并未出基地，以及相关训练损耗的后续。“……目前Passero还没有打算出门的迹象，餐食仍然给她放在门外，和今天的损耗一起汇总至账单送交，不过……”草壁说着微微挪动了身子给身后人让出了路。“那边亲自过来了。”于是他的房间在今天被第二个访客踏足。
“让你跑来一趟……怎么，”云雀恭弥抬眼，小婴儿已然走到他身前。“她又去告状了吗？”
“那倒没有！”入乡随俗，身着儿童浴衣的Reborn表情并不严肃甚至可以说得上轻松，他嘴角弯了几弯显出平日里常见的笑。“她大概怕死了拉尔所以不敢来呢！”
“是纲吉。”他这样说。“应该是超直感，他感应到了Passero的境况。”
云雀恭弥不怎么惊讶。“哦？这样啊。”他淡淡回答就阖上眼，双手交错插进浴衣宽大的袖口。
“那倒像是她能做出来的。”面对危机首先爆发出来的是和人求救的能力。
“那么，她是达到了你的设想吧？”Reborn像没有听到他话语里的冷淡那样继续问。“我还以为你不会对她用那个招数呢。”
球针态是以云之火焰与动物匣兵器效果混合而成的具有绝对遮蔽力的密闭球体，威力巨大，消耗也巨大。此前是为了让彭格列戒指的力量得以继承，他和云雀恭弥才会做出损失一枚云之指环，以真正的死境逼出沢田纲吉觉悟的决定。【1】
虽然现在有了瓦利亚戒指，云雀恭弥不再需要担心戒指的损耗，但非高纯度火焰无法突破的密闭球体……Reborn如此想着，开口询问。
“她的潜力，如你预期那样被激发出来了吗？”
对于Reborn的问题，云雀恭弥只是哼了一声。
被激发出来了吗？
Passero被云焰包裹的时刻，云雀恭弥难得地感到自己内心正因为别人的怠惰而波动起伏，连带着由匣子涌出的云属性火焰都构造出更为巨大的球体。球体变大，尖刺等比例地伸长，刺入叠席、扎进梁柱又刺破门障。
云雀恭弥只瞥了一眼就打算把他们计成Passero生活的日常损耗。
然后他听到那只麻雀从球体之中犹豫地拍了拍针刺球内壁。
她说hello，konnitiwa，nihaoyourenma。似乎超脱于状况之外。
“干嘛啊……？这什么啊？”她说，语气只有疑问，不像是被困在可能致死的匣兵器中，反而像被选中上台体验新奇表演的幸运观众。
于是云雀恭弥心里那点随着云焰一起燃烧的小小怒火又小幅度地往上飘了飘：哪怕到了这种地步，也觉得是什么点到为止的套路游戏吗？
云雀恭弥不愿多说的空白几秒，Reborn又继续：“那她大概没死吧！”
小鬼的语调降了一点，这是他有点忧虑的意思。这下云雀恭弥开口。
“如果是为了避免无谓伤亡，那你大可以放心。但如果是为了战力来说——”
云雀恭弥仍然没看小婴儿，抱臂道：“很令人遗憾。她还和以前一样，一心想着求饶逃跑，毫无意志决心可言。”
“离她重蹈覆辙更近一步了。”
大约一个星期之前，在Passero贸然闯入的第二天，另一个彭格列之人同样不请自来进入风纪财团基地，向他提出再进行一个交易。
“收留她并且发掘她的潜力？”那时他探寻地看向小婴儿，问这么做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神秘小鬼依旧用可以和他全力打一场作为诱饵。
随后他拒绝。“这个条件许诺过了。”他说。
虽然他已经从Passero这里收取了一些好处，但既然小婴儿送上门来就没有不收的道理。
Reborn做出有点苦恼的模样。“那你想要什么呢？”他看似退让实际又甩出一个云雀恭弥不得不接受的事实。“今天都还没回来，看来一时半会儿Passero不会愿意回彭格列基地了。”
“彭格列需要更多战力，如果她不回来接受训练的话……你的基地里有可以启动幻术程序的训练室吗？”
幻术。
就算自己能使用雾的戒指，这个词也让云雀恭弥有那么些许不爽，而其中更有一部分，是想起了春夏冬鲣那种区别于六道骸，但是同样烦人的幻术。
所以他想出了相应的条件。“那就把你们的秘密告诉我吧。”他对小婴儿道，“世界未解之谜之中更神秘的谜团，阿尔克巴雷诺。”
Reborn想了想就同意。
那时他早该知道让小婴儿爽快点头的交易不是那么好获益的。云雀恭弥想。基地的清净化为乌有，自己的午休被打扰……连探究十年前的Passero到底在新的道路上发展到哪一步都失败。
那只麻雀嘴上说着要证明配得上A等级云戒拿回戒指，实际上根本没有学习转化，和使用云属性波动的决心。
荒谬的对战中，密闭的刺球里，“放我出去啊云雀。”Passero理所当然地拍着针刺球内壁喊。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状况外地疑问了两句，她终于意识到了处境不妙，拍打内壁的力度加大，声音也提高起来。
“不达标就不达标嘛，关我干什么？”
“我可能有幽闭空间恐惧症……如果没有的话再关一会也有了。”
“莫西莫西？云雀，伟大的薛定谔·云雀，你还在吗？这里好黑我好……”
“最好节省一下空气吧。”云雀恭弥打断她为了哀求别人而刻意放软的话音。“云属性的火焰除了增殖之外，还具有七种属性之中最强的遮蔽力。”
被困陷阱仍然叽喳的麻雀一下子闭嘴。
“也就是说这个球体是绝对密闭的。”云雀恭弥顿了顿，“氧气量有限，你最好想一下怎么赶紧逃出来。”
“要不然就死在里面好了。”
Passero可能会死。注入火焰让匣兵器进一步形变的时候云雀恭弥就知道了。
她没有高纯度的火焰，没有彭格列戒指，可能连腕力也比不过沢田纲吉。从物理上破坏刺球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已经给过她机会了。
云雀恭弥想起那个最后也没有真的打出去重伤Passero的流星锤。
是她一直用天真的态度对待战斗。
那些不伤人的沙石、可笑而无力的抓挠和肘击，就连所谓具有致命威胁的高压区域都没被她下决心使用到底。说什么点到为止……在黑手党世界，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刻还在“点到为止”，她以为自己在玩简单的杀手角色扮演游戏吗？——
那时封闭的刺球仍然在膨胀，云雀恭弥为伸过来的尖刺后退了一步。
——以为自己会永远幸运，一直被人保护、手下留情；以为单凭自己那种特殊的转化能力就能胜券在握；以为自己会比十年后的自己更加好运吗？
那就试试看吧。
云雀恭弥垂眼看着停止膨胀的刺球。手中的浮萍拐和那两条垂坠的流星锤已然重新化为火炎，又回归匣子消失不见。
他想，他已经留过情面了。
……
又一次充当了会客室的另一间和室内，云雀恭弥对面，不请自来的小婴儿发出疑惑思索的“唔”。
“重蹈覆辙……”Reborn摸着下巴思索。“她到现在还没学会利用云戒指战斗吗？”
Passero和拉尔冲突爆发的第二天他就去找了云雀恭弥。倒不是要把Passero抓回来——他觉得这只麻雀逃走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在无法抵抗的情况下先逃走保命总比白白消耗掉战力要好。
而且他们二人都需要一些时间空间冷静下来。大敌当前，现在可没有让他们闹矛盾的时间了。
既然Passero不打算回彭格列基地，那就在云雀恭弥的地盘里接受训练吧！刚巧风纪财团已经对Passero能力做过针对性研究——在第一次和十年后的云雀见面，商讨如何提高彭格列胜利的概率之时Reborn就读过那份报告——，那么风纪财团掌权人应该是最适合指导Passero发展的对象。
“可以转化出仅次于雨属性的强烈的云波动，但却没能掌握云之火焰的运用……”回忆着报告里的内容，Reborn提出一种可能，询问是否有戒指等级的影响。
“她曾经点燃过能够熄灭敌方火焰的雨之炎，照理来说发挥死气之炎特性对她应该不成问题。或许是戒指等级太低，不足够支撑她使用云焰！”
相对已经熟悉使用火焰战斗的人来说，初学者会不自觉将能量更多花在维持火焰
存在，而非后续应用，以及更进一阶的利用不同属性火焰的不同特点增强战斗力之上。
而Passero大概会更受这一点困扰。
Reborn提醒。“她体内能量本就比旁人薄弱。”
但是云雀恭弥摇头，说未必是这个原因，那枚戒指的力量她还没发挥出百分之八十。
“她所谓云属性的增殖，实际上全是不成火焰的雾的波动。”彭格列的云守似笑非笑，昔日两基地连通的门廊里，那女人对着戒指称自己解不开幻术的言之凿凿神情浮现在眼前。“说自己没有幻术天赋……哼。”
随后那张脸又变成几个小时前，湿漉漉、汗涔涔、双目失神，可怜异常又可恨非凡的面庞。
“到头来还是走上这条路了。”过去的影子映着，现在的云雀恭弥这样几乎自言自语道。
“最好是这样。”在十年前的麻雀自称被认证缺少幻术师所必要的天赋时，云雀恭弥如此回答。
他确实这么想。对上白兰而死去的春夏冬鲣已经证明了幻术师这条道路的失败，他也的确好奇，想看能够发挥出云属性力量的Passero是什么样。
针对她能力的研究结果显示她具有足以和他能量共鸣的云的波动储存。然而除了在他和迪诺战斗之时被召唤过几次，十年之中春夏冬鲣就再没表现出，任何，拥有云属性能量波动的迹象。
瓦利亚的云戒在她手上几乎成为装饰品。风纪财团对她能量的探索也成为废纸一叠。
十年前还没有被限制了发展方向的麻雀到来简直是瞌睡了送枕头。
他本以为十年前初入里世界的麻雀能重启那些被瓦利亚拒绝因而中止的培养训练方案。但现在看来，Passero所走的路一直是她自己的选择。
“要不然就死在里面好了。”站在刺球前他这样警告Passero，告诉她这次可不是可以手下留情点到为止的玩闹了。
刺球之中的Passero沉默。
一直沉默。
关于云的增殖与雾之建构的区别云雀恭弥已经提点到不耐烦，Passero仍然没有动作。只是在最后很轻地问了一句“你以为我不想增殖吗”。
于是他也懒得再说了。这只麻雀主意已定。
在云雀恭弥估算氧气大约被消耗殆尽，准备叫草壁哲矢过来抢救之时刺球中终于爆发出能量波动。但和沢田纲吉那样撕裂刺球，或与风纪财团原本对Passero能力发展设想的不同，那波动虚幻、难以捉摸，爆发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紧接着Passero就出现在刺球旁边，因为挨得太近胳膊都被尖刺划破，然而她一无所觉。只跪趴在地上，胳膊撑地不住地打颤，狼狈万分大口喘气。
湿漉漉、汗涔涔、双目失神，可怜异常又可恨至极。
“……真无趣。”云雀恭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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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恭弥问我为什么不增殖。
好问题，为什么不增殖？不考清华北大难道是因为我不想考吗？
好不容易从刺球逃脱之后我仍然难以避免地回忆起他那个问题，或者说他那些指导的话。
当时被关在刺球里的时候他叨叨叨叨说了很多。
他说我太心软了，连着幻术变出来的小刀也连杀气都没有。
“已经是虚幻的幻觉了，少了杀气更连别人的意识都骗不过。”
说不明白我为什么执着于自己用不好的幻术。
“云是比雾更实在的力量，那种增殖并非是改变他人观念的意识上的存在，是对客观事实的改变。”
他说“你是研究生对吧”？
他说“虽然是文科……但你们应该也都学过基础的理科学科吧”。
他说“再神秘的事物也会有一个基本规则的存在。云增殖的实体不是凭空创造，它需要能量进行转换、或者说置换”。
说的很好。但我的回答还是最初那个。
他以为是我不想增殖的吗？
我难道不知道增殖需要用云属性的火焰去提供给能量吗？可是增殖用的能量从哪来呢？换个角度想我那么为数不多的能量都用到哪去了呢？
当时我在刺球里被气得发晕。
我本来是打算心平气和，降低呼吸频率减少耗氧量拖延一下时间想想合适的出逃方法。结果云雀的话让我根本没办法平心静气。要不是他突然从高压中心蹿出来，我也用不着手忙脚乱分那么多能量出去做那么高难度的微操，追着他给他逐步减压，也不至于到最后没办法增殖小刀……虽然可能能量充沛的时候我也没办法增殖那种体积的实体。
但是——没有增殖小刀就不算真的增殖了吗？幻术的刺中不算刺中吗？我头脑发晕，心里的暗恨燃烧了更多氧气让我更觉得身体发热天旋地转。
那种刺断头发的攻击不算是攻击吗？我能用幻术划破他脸颊，也就意味着这样的幻术小刀也可以出现在他心脏之前。可以伤人但是只是示意自己能这么做，这不就是点到为止的意义吗？
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我心里愤恨，但是嘴上说不出话。
因为氧气越来越稀薄。我没有多余时间、或者说力气再和云雀纠结了。
单靠拳头砸不开刺球，我拍打的时候已经考察过这一点；用高低气压差挤爆刺球会首先让我被刺球内的高压挤爆——而且我也没有多少能量；变多点点氧气拖延时间似乎是可行方法但是我向谁求助呢，况且我怎么区分增殖的到底是氧气分子还是其他对我生命没有维持作用的分子呢？
唯一的稳妥方法只有……
在喉咙被无形的手勒紧勒死之前我终于重见光明。其实当时我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东西，但是皮肤先感觉到流动的空气了，紧接着肺充盈起来，然后我咳嗽，再然后视觉终于恢复。宝贵空气呛出来的眼泪折射着和室的灯光，变得更加璀璨明亮。
然后模糊的黑发男人身影对我嗡嗡说了句什么，手一抬收回一股紫色火焰扭头就走。
我自己趴着咳嗽了半天。等喘匀了气，身上汗湿干了大半才爬起来回自己房间。
直到这时迟钝的大脑终于，多此一举地回忆出云雀和我说的那句话。
他说：“还是不够格。”
我踢了一脚榻榻米，冷笑，“云对我来说才不够格吧！”
如果要学的是这样无能为力，连空间转移这种单一幻术都比不过的云属性，那这样的云戒指谁爱拿谁拿着去！为一个戒指把性命丢在彭格列的自己人手里我才是真的辜负了瓦利亚呢！
回到房间之后我闷头大睡，当然，因为一些窒息的ptsd我没有真的拿被子蒙头。所以睡了一会我很清晰地听到草壁过来敲我门说晚餐到了，因为我的沉默他叫我名字的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几乎提了声音再喊，又过了一会他似乎放弃了，说“晚餐给您放在门口了”便给了我一串越来越小的脚步声。
平静发愣了一会我爬起来看了看门外的餐盘，看到是带刺的烤鱼就又拉上门回去继续睡。
——与其吃带刺的东西我宁愿自己饿死。
然后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我快被饿死了。
起床的时候是五点多，草壁当然还在睡觉所以我没有早饭可吃。我看着已经放凉但是风味丝毫不减，因为可能当时来的时候就没有很热的昨日烤鱼晚饭，想到保不准早餐我还要面对一个多刺的烤鱼段，又犹豫了一秒我毅然决然地转身回了房间，换了一套衣服从另一个口出了基地。
——在吃带刺的东西和饿死之间我选择出门去便利店吃三明治。
或者饭团。
或者煎饺。
很快，我就意识到我的选择不那么明智。
因为街上穿衣打扮明显是黑//..帮的人变多了，而且他们交头接耳神色严肃，似乎正在执行什么任务，哪怕是已经采购过很多次的我面对这景象也有点微微的紧张。
而且——
我提着一兜子未来要吃的三明治和饭团往回走，走出便利店门口路过一个窄窄的街巷时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
“你……”一个少女拉住我。
紫色头发，酷似凤梨叶子的呲毛发型，让人难以忘却的三叉戟和中二眼罩，以及，军绿色的露脐制服。
是十年前的库洛姆。
我混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然而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对面库洛姆扯着我衣摆磕磕巴巴。
她腼腆，谨慎，小心又透露着一点哀求，问：“你是那个……瓦利亚的云守吗？”
“好像有人一直跟踪我……可以帮帮我吗？”
我：……
我说：“啊哈哈这就是幻术吗。”
然后我决绝扭头而去。
脚注：
【1】18卷159，“接下来我就可以尽情发挥了吧，小鬼”以及一些其他，之后再补吧我好困。
为什么不520更新，是我不想吗？
最近更新还是会慢慢的，因为忘了要开题答辩了，作者开始女娲补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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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133 手下留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