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可谓是提着大包小包，因为金算是看到什么要玩什么的类型，所以嘉德罗斯基本全都买了，反正阴间的前好弄。

为了防止第二天宿舍里的人瞎动那些东西，他们还放到了床底。

鬼界的东西人类是不能瞎动的，容易招魂，赶不走的那种。

他们回去后，互道了晚安，然后各自睡下了，嘉德罗斯在可以自由离魂后感官敏锐起来，而在安静许久过后，然后听到了金逐渐绵长的呼吸声，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想着那些过去的事，知道金不会瞒着自己，而今天他确实轻描淡写说了很多，说了很多他过去做的决定，但或许因为太过轻描淡写，于是他有些心慌。

因为大罗神通棍在金的身上，这样他和金的联系遍深了一层，他知道他没有说谎，或许是因为记忆的不平等，他的心有点堵——他心疼他们两个的事只有他记得，也许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而且也不完善了。

就连孟婆，阎王，黑白无常，知道的都比他这个当事人多。

他坐起身来，双手放平，做了一个捧着什么东西的姿势，几秒过后，一碗汤遍出现在他的手中——那是他在知晓孟婆汤也有可以恢复记忆的作用，偷偷向孟婆要的，除了他和孟婆，没有任何人知道。

孟婆还提醒他，活人不能随便吃阴间的东西，虽然孟婆汤还好点，但是危害也不算小，会折寿。

但是他毫无波澜，没有丝毫犹豫，确定他确确实实要喝，孟婆也没有办法，那些神仙，因为活的过长，看事情都很通透了，已经知道这种事情劝不了，也就给了他。

嘉德罗斯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那情形怪异的很，因为没人看到所以没任何人看到，他盯着手里颜色诡异的汤，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喝，想到在百花楼前的吻，他狠下了心，一口灌了下去，还有汤水从碗边漏了下来，一滴一滴滴在被褥上，打湿了布料，但他不甚在意，忽然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颈间忽然烫的吓人，发出了金色的光，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孟婆汤喝下后携带的黑气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净化了，似乎这具身体的主人没有受过污染，而嘉德罗斯，也没有这样的温度与亮光惊醒，静静沉入梦境。

“阎王大人！帮帮我！！！”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嘉德罗斯缓缓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渣渣，他此时待在他的怀里，然后试图动一下手摸摸他的脸，然后发现动不了。

他此刻才发现，自己现在是一个几岁小孩的模样，听声音他似乎还在哭，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

嘉德罗斯觉得有点丢脸。

“怎么了？金大人……”那个阎王老头几千年没变过王子，一如既往的矮，头发胡子花白，不过听得出来，对金是真的好。

“我过剩的元力产出一个孩子，有灵智的那种！！但是现在这孩子濒临死亡，怎么办？”金的表情有些着急，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担心他。

阎王：……

道理他都懂，但是这话很有歧义知道吗？！！

“没事的，等他元力自行消散，就会消失啦”阎王笑着，没有丝毫怜悯这个孩子。

金听到阎王的话，愣了愣，显然没想到阎王会这么说，他抿了抿嘴唇，艰难开口，眼里还有犹豫：“可他有灵智啊！”

“但他本身就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生命啊……”阎王不笑了，他知道，金的怜悯有泛滥了，他们在阴间生活的人，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尽管有一些感人至深的爱情，亲情，友情，跨越生离死别，可他们已经被框在“神”这一称号里，看得多了，也就麻木了。

也许有的时候，人确实会透露出无尽的恶意，像一个无底洞，看不到底，但他们的人性中，又存留着善，如此矛盾，又似乎理所应当。

反而神却流失了这些东西，被他们贬低为一文不值的东西，感情，被大部分神说成是是没必要的负累，当然有一小部分人是，但……也只是一小部分，不过，这才对他们更加难得可贵。

之后金就抱着孩子离开了，嘉德罗斯看着金，想说话，但因为这是梦境，是回忆，他想不开口，嘴巴被无形的力道紧撮着，张不开，不受他的控制。

即使他的身体开了灵智，但他清晰感受到这个时候的他不记事，但是他现在还有的脾气一样没少，被金抱着就开始不安分地欺负金——他使劲拽着金的头发，力道之大，让他这个看回忆的人都头皮发麻，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拽，也开始疼了。

“疼疼疼……别拽了！！”

听到金的呼喊，他真的很想松手，这次一点不假，但奈何他没法控制身体，开始认真反思他小时候是不是真的如此之皮，然后想到自己老爸说的“三岁把家里的浴缸全砸碎了”就……

行吧，可能确实是。

如果丹尼尔或者他们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嘉德罗斯！！！在反思！！！可能会在操场上放喇叭感知全体同学：让我们普天同庆！嘉德罗斯！开始反思了！

金坐在忘川河边，看着走过奈何桥的一个又一个鬼，然后时不时去按下怀里孩子想要扒上自己头发的手，陷入长久的呆滞，也不知道在看哪里，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孟婆走过来——她和嘉德罗斯如今见到的孟婆别无二致，如此长的时光，孟婆没有丝毫变化。

金沉默良久，嘉德罗斯和孟婆都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了，没想到在孟婆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开了口。

“在想这个孩子该怎么办”

“阎王说他不算常规意义上的生命，但……”他把目光从奈何桥上收回，看向怀里的孩子，眼角带着笑意：“你看，他有自己的想法……”

孟婆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奈何桥上的一众鬼：“看那些，都有些或多或少的遗憾，有多少人是不带遗憾死去的……”

金又看向奈何桥，没说话。

“神的寿命确实很长，但这样后悔的事情反而记得更加长久，做你不会后悔的事就好。”她说完也不等金回答，转身就走，然后才补充了一句“无愧于心”。

金看向孟婆消失的方向，知道孟婆有自己后悔的事，带着这样的悔活了千年，没跟任何人说。

他垂下眼，看向怀里又开始不安分的小娃娃，叹了口气，然后，一阵温暖从他胸口出传来，嘉德罗斯看到一个金色箭头，融入自己的体内，他感觉本来他有些空虚的身体开始充实起来，然后……像人类小孩刚落地就要被医生打哭那样，金把他打哭了，于是，他真的成为了一个众神口中的“常规生命”。

金养嘉德罗斯的事情除了孟婆没人知道，后来还是有神去找孟婆办事，嘉德罗斯当时又刚好偷偷跑出来，如此，便被众神所知，有一个神，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出生。

神要做的职务由天帝掌管，而启蒙的地方也有固定的地方，奈何嘉德罗斯从小桀骜不驯，听你们不知道谁的话？绝对不可能！！！

嘉德罗斯能清楚听到当时的自己的心声：你们是什么人敢来管我？！！

这倒是他会有的想法，所以他小时候极其不听金的话，到了学堂也各种搞破坏，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恶霸。

因为他和金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一岁，于是，真正对自己好的那个人，真正喜欢的人，真正“生出”自己的人，真正想要留下自己的人，他没记住，到底记住了那些所谓自己是“最厉害的谁”的吹捧的人。

当然他很是不屑一顾，觉得尽是虚伪，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人的看法？

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元力也开始巩固，因为他有自己的性格，所以元力也只是和金相似，并没有一模一样。

而这一切，在他在学堂里打了现代所谓的“老师”古代里的“先生”嘉德罗斯当时所认为的“人渣”后，开始改变。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从何而来，都在考虑要不要杀死这个不遵守规矩的神，这时斗战胜佛出面，看他的眼神有着当时嘉德罗斯看不懂的东西，当时的他心里还在吐槽“这谁啊？眼神真的恶心……”

现在的嘉德罗斯反而明白那眼神里的意味了，尽管梦里的他比他大，比他活得久的多，这就是在无情的地方养出的孩子，除保持最初的桀骜外居然没有丝毫感情，而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居然是少数有情的神之一，一只猴子，何其讽刺。

他眼神里有些孤独，向往，开心……种种情绪，现代《西游记》的故事如此火爆，嘉德罗斯知道那不是完全编造的，于是，他猜出了这位已经成佛的猴子的心情。

花果山时的他，桀骜，西天取经时的他，虽被束缚，却又和同伴并肩战斗，或许，比起斗战胜佛这个称呼，他更喜欢齐天大圣，他从嘉德罗斯身上看到一点他当年的影子，有些动容。

之后他费尽心思将嘉德罗斯收为自己的徒弟，只是为了……为了什么呢？

当时的嘉德罗斯其实也打不过多少神，他只是先天比别人优秀，后天的努力他实在欠缺太多，于是，在第N次被斗战胜佛打趴下后，他开始向往变强，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为目标，专心修炼。

他在一岁后再也没有见到过金，那时他还没有记事的能力，便离开了他，从此后住在了天庭，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浑浑噩噩怎么过的，过了多少年后，被斗战胜佛带走，在然后有了目标开始修炼，在然后……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他们又相遇了。

被当时的他来说是“弱者的抱团取暖”，金去找的斗战胜佛，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金会去找他，明明没多少人敢去找他师傅，现在的他明白，因为那是少数几个是有情的神仙之一，同类，总会想相互靠近。

“你谁啊？来这干嘛？！！”

当时的他，拿着自己所幻化出的元力武器——大罗神通棍，现在更好的台阶上用棍子指着他，那个人愣了愣，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问了一句“你就是嘉德罗斯？”

“废话！”

“也是”那个人特别高兴，笑了一下“没神的脸上有星星胎记了”

嘉德罗斯：……

“哼！少废话！来打架！！！”

………

……

那之后，他再也没来过斗战胜佛的住处。

他有一次偷偷跟着他师傅出去，天赋如此，他很会隐藏自己。

然后他看到他师傅和金碰面，聊起天来，有说有笑的。

他有些气恼，他隐约觉得，他在避开他，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不能接触，不然……他的力量会刺激金的神经，金的神智会断裂，就此变成一个傻子，而嘉德罗斯，当时一无所知。

小时候元力不稳定，金可以短暂扶养他，在他可以记事后，就不能靠近了，某些方面来说，天庭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可当时的他，只以为金是看不起他，于是，在他可以单独完成天庭给的任务的年纪，他开始频频找金的麻烦，只要碰到必定要打一架，有时候他会跑，有时候他会迎战，只不过，迎战时头发是白色的，他还能感受到对方满满的恶意。

后来有的时候，白头发时候的金还会打扰他做任务，去人间搞事，让天庭工作量加大。

不过，一开始金逃跑的次数比较多，一直到后来，迎战的站大多数，只不过……他不喜欢那个迎战的他，跟疯子一样，话都不说一句，打法凶猛残暴，反而他逃跑的时候自己去抓他，他的反应反而令他喜欢一些，因为他会大呼小叫，斥责他不尊重长辈的行为，不知为何，那让他的心情非常愉快。

而一切的转变，又在他可以和一些神仙聊天的时候——他也开始和别人社交了。

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听人说“天帝给在地府暂住的那个金发神仙指定婚姻，是一位公主”

他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是粗暴地抓住那个传谣的人，问他从哪里听说的，然后……那人磕磕巴巴说出天帝身边的侍卫的时候，他血气上涌，直接揍了那个人一拳。

他急急忙去往地府，想要找那个人确认，是不是真的，为什么，等等问题。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他都不知道他住在哪。

………

……

他不知不觉逛到了鬼市，听着鬼怪们也在讨论这事“好像是查到金大人的能力可以毁天灭地……”

“没错没错，他最近人格转换越来越频繁了！”

“天庭想要控制他”

“婚姻为了把他接上去.……”

“明明当初说好可以随便选的啊……金大人选了来地府住，现在反悔，不是晚了吗？”

“要把他带去做实验……”

“可是毁天灭地真的太危险了吧……”

“据说要带走他的元力本源，然后就那样让他和公主生活在一起……”

“据说公主喜欢他……”

“据说天庭威胁地府……”

……

……

种种流言，不想再听了。

当时的他浑浑噩噩，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被那些百花楼女子带了进去，当时的她真的很憋闷，而当时的那些女人，也都知道他是谁，这位大人杀人不眨眼，只是想要挣钱。

而她是第一次喝酒，只是想烂醉一回，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酒，真的给他带来了幻觉，他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就出现在门口，然后问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有些生气，替他付了钱，把他带了出去。

也许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上涌，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对金是怎样的感觉，迷迷糊糊就吻了上去，然后抱住了他，彻底晕了过去。

他很少做梦，可这次，梦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还有儿童未记事时期的事。

明晓了感情。

醒来的时候，他呆在一间再普通不过的房子里，又出去一看，一大片花田，望不到头，看到那人和孟婆说话，他隐藏身形，走过去，将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后悔吗？搞成现在这样……”

“不后悔啦……是我自愿把元力本源给他的，变傻消失什么的，都没什么问题啦……就是希望身体里的那个家伙不要去毁掉世界……”

“我觉得他很可能会那么做，毕竟他的世界观只有你”

“……”

“神仙们的压迫太重，鬼怪们的怨气肆意，他们……想要你的力量解决，还想做他们高高在上的‘神’”

“不奇怪啦……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就做好准备啦！嘿嘿……”

“我会去献祭的！”

嘉德罗斯没有说话，第一次为自己的理论知识缺乏而后悔，献祭……会有什么危害吗？

“后天我去找阎王大人，和他商量献祭的事，离天最近的地方天罚很严重的……”

………

……

嘉德罗斯是偷偷走掉的，会去以一天时间疯狂看资料，一边想着：反正他和渣渣力量同源，说不定可以替他挡下天罚？

不过他可能会死……

这是他第一次大公无私，愿意去替别人承担责任与痛苦。

在黄昏前他又感到忘川彼岸，找到了金，就是想……跟他道个别，只是，他突然发现，除了那个吻和那个拥抱，他都不会碰自己一下……

他开始有些憋闷，他又不是个爱藏事的，于是，剖开自己的心，带着自己的情谊一起，以另一种方式告诉了他，导致他第二天和阎王的会面直接迟到，不过……他挺高兴的，自己的命换渣渣第一次……

……

好像亏了。

只不过他没想到，天罚会如此难熬，在天罚淬炼过后，他反而元力增强了，在想要高兴地会去告诉渣渣他没死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他……不见了，走向了地狱……

……

所以，都是计划好的……

他骗了他……

他……

他……不要我了……

和以前一样，随随便便把他推走了……

为什么？……

凭什么……

都没问过他啊！

他发了疯走入地狱，在里面带了不知道多久，杀了多少恶灵，终于找到一个黑色箭头。

经黑白无常解释，他是个双重人格，有两个元力本源，只不过，主人格越来越敌不过副人格了，而副人格喜欢的是毁灭……

这都什么事啊！

“他是喜欢你的”黑无常陪他坐着，“要不然不会把元力本源给你……”

“他还让我们调查你这些年的情况”白无常倒是没有坐下，只是陈述事实。

“不过为了能和你待久一点，他没和你呆在一块……”

他们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只不过他都听不到，只是看着手里的黑色挂坠，默默看着。

“我想……”在那些人还在叽叽喳喳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决定，艰难开口。

“我想……转世投胎，体验一下人类的情感。”

两只鬼不说话了，就那么盯着他看。

“我怕我在天庭永远也理解不了……”

孟婆和阎王刚商讨完事情，也知道嘉德罗斯所提出的要求，过去一看，倒是发现一点不同寻常——“这个挂坠……有他的一点点魂魄。”

然后阎王伸出手去触摸，一个白发红颜的人出现，“哼！别想碰我的元力本源！！！”

“你是？”嘉德罗斯愣愣地看向他。

“你就是那个他救的小屁孩嘉德罗斯？”

嘉德罗斯：……

“你抢我的金！！！把他还给我！！！”

这位比他还不要脸！

“我喜欢他那么久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呜呜……”黑金假装抹不存在眼泪。

众人：……

但是抹着抹着，他又安静下来，“他喜欢你……”

……

“嗯”

“他喜欢你！”

“……”

“嗯，我知道”

“他的魂魄现在有点破碎，能转世吗？”这次他不是对嘉德罗斯说的，是跟阎王说的。

“不能……”

“那能补全吗？”

“……”

“能，但需要你祭出缺失的那一部分……这样，你就再也……”出不来了。

不能抢身体的控制权了。

阎王话没说完，就被黑金打断，“可以，我不在乎！我和他本来就是一个人……这次就是……回到最初而已……”

感慨完，他又看向嘉德罗斯：“以后对他好点！听见没有！”

……

“嗯”

他似乎不会其他的语句了。

“我可以……和他一起转世吗？”

“嘉德罗斯！嘉德罗斯！”

睁开眼，看到那抹熟悉的颜色。

“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病了！”

没犹豫的，他一把抱住了他。

“渣渣……”

……

“嗯”

“渣渣……”

“干嘛？！！”

“金…”

……

“嗯”

还好，这次我们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