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二庄主提这句了,之前我陪老夫人去灵隐寺上香,也听她念叨你俩,旁边的老嬷嬷道大庄主一看就是会宠女儿的,瞧瞧他现在又多疼你就知道往后的日子了。”
静姝的脸上更是挂不住,索性丢了手中的针线,“你们……你们总在背后消遣我。”
柳夕乐得掩了掩唇,“那你就赶紧怀个孩子,孩子出生了,老一辈的注意力自然就会被牵走的。”
摸了摸平坦的小腹,静姝不自在地别开眼,“那也要等阿英回来再说。”
柳夕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我听人说,能够怀孕的日子是可以算的,你既学了医术,不如研究研究?”
可以算?静姝眨眨眼,只觉得自己好像白看了那么多书,怎么别人说的她都不懂?
“唔……我去研究研究。”
叶英的第二封信来之前,苏州的绣娘到了,一见到静姝的时候有些意外,毕竟年纪轻轻就白了头发的姑娘很少见,不过她也懂规矩,只在静姝的发色上停了一眼便挪向别处。
“这位便是我们姑娘了。”罗浮仙又朝静姝福了福身,“静姝姑娘,这位是苏州来的绣娘。”
绣娘替大户人家绣过的嫁衣不少,却是头一回来藏剑山庄,之前叶家补办叶炜和柳夕的婚礼因为叶柳两家的关系没闹得太轰动,且当时绣娘太忙也没约上时间,所以作罢。
量过尺寸之后绣娘便同静姝商量起嫁衣的事项来,“不知姑娘的嫁衣可有指定哪种材质?”
静姝一时不解,倒是秦嬷嬷走了出来,“老夫人早就挑了几匹最好的云锦压在库房里留用,我这就让人去取。”
柳夕听说绣娘到了也过来瞧瞧,几个侍女各自捧着布匹站在她们面前,静姝一个一个看过去,绚丽的锦纹有些晃眼,“我觉得每个都好,还是让绣娘先选吧,哪个底纹方便你绣样?”
“小人哪个都可以,不过姑娘发肤雪白,这几匹布虽然都是婚服常用的绛红色,但花纹不同,小人拙见,红色本就显白,若是红的面积多了不太合适,还是选用花色较多的布匹,届时多用金线压一压色彩,这样会显得更加庄重贵气。”
静姝看了看柳夕,后者觉得绣娘说的有理,虽然比起以前已经有了不少血色,但静姝的皮肤还是苍白了些,“你气血还是虚着,该嘱咐下人多给你补补才好。”
秦嬷嬷连忙应声:“三夫人说的是,老奴回头就吩咐厨房给姑娘多做些补汤。”
静姝无奈地瞅了瞅柳夕,她一句话,她又得被秦嬷嬷盯着多喝好多汤汤水水了。
“就按绣娘说的吧。”静姝在色彩最靓丽的三匹布里挑了一匹,“对了,阿英的怎么办?”
绣娘也问:“姑娘的夫家可在?”
“有事出远门去了。”静姝扭头对身边的人说,“阿英说拿他的衣服量尺寸就好,你们去拿件衣服来。”
绣娘有些诧异地见侍女直接进了里屋找衣服,心里不由纳闷,难道这位姑娘已经住在夫家了不成?
对着衣服量尺寸很快,绣娘记下了数字,静姝又道:“我夫君也白着头发,不过他的肤色比我好,长得非常好看,布料上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屋内一片寂静。
柳夕不由低咳两声忍住笑意,暗地里推了推静姝,“好了好了,知道大庄主最俊俏了,瞧你跟外人说的,傻姑娘。”
静姝连忙咬住了唇,眨眨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绣娘也被静姝的话说得有些失笑,“姑娘的夫君若是不在,也不急这一时,新娘的嫁衣缝制繁琐,工期很长,几个月后再定也不迟,敢问姑娘可定了婚期?”
婚期?
一屋子的人顿时犯了难,说实话这个具体日子到现在也还没敲定,缝制婚服需要时间,落梅居现在前院还在动工,后院将来也要改,若要估算的话……
“明年吧。”静姝道。
“请问大致是什么季节,也好方便小人斟酌厚薄?”
静姝沉默了一会儿,脑海里飞速计算着时间,“春夏季吧,厚薄一般就行。”
送走了绣娘,秦嬷嬷去老夫人那里回禀,柳夕陪着静姝进里屋聊天,“我看落梅居这破土动工声势浩大,一下雨路就非常泥泞,你要不要暂时住去别处?”
“不了,我喜欢待在这儿。”
“你呀……”柳夕对她宁愿白日被吵闹也懒得搬走十分无奈,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又问:“大庄主的信还没到吗?”
静姝倒是理解,“阿英一路远离,就算他每隔三日给我写信,送回来的间隔也会越来越长的。”
柳夕笑了笑,“瞧你现在的样子,像是沉住气了,不像头两天总有些魂不守舍的。”
不好意思地别开头,“我哪有?”
隔天静姝便收到了叶英的信,他们已经离开十多天了,叶英在信里说路上遇到了七秀坊的叶芷青,便顺路同行,他们将会在成都广都镇外的聚贤山庄落脚,到时她就可以给他写回信了。
叶英寄信的时候写明了日期和地点,静姝低头算算日子,现在他应该已经在聚贤山庄了。
她马上动笔写了回信,叮嘱他万事小心,注意安全,零零碎碎地讲了些山庄里的事,末尾还不忘提醒他按时服用避毒丹,如果周围出现什么蛇虫鼠蚁一律不许近身。
信一写好便让人送去了驿站,成都和杭县太远,等这封信辗转交到叶英手里的时候屠龙大会已经开始了。
天南王家摆下擂台的确邀请了诸多与血眼龙王有深仇大恨之人,每天的切磋比武都战得不可开交,几大门派的势力却按兵不动,几日下来只是旁观,并没有出手。
少林方丈玄正亲自验明天南王家的确擒拿了从达摩洞出逃的萧沙,此后夜探深牢的人不少,很多人都想趁机取萧沙性命,但却隔着铁门被对方直接斩杀,即便身陷牢笼,那也还是一头不可战胜的凶兽。
房间里,叶英听完亲随在旁念完静姝寄来的信心里一松,看来静姝的确安心待在家里,那便好了。写完回信交待亲随寄出,再一出门就遇上了住在隔壁的李忘生。
今天的天下着雨,擂台不得不暂停,巴蜀一带气候着实湿热,下雨是常有的事,昨日的比赛中江湖上的几位血眼龙王的仇家皆在少林寺高僧面前败下阵去,几位掌门之间其实已经说好,无论最后得到处置权的人是谁,都会将萧沙交还给少林寺。
“东方谷主还是没到么?”
李忘生捧着拂尘摇了摇头,“贫道离开长安时本约过一番,东方谷主说前线战事吃紧,伤兵很多,万花弟子正加紧采摘药材制作药包,届时他护送着这批药材一起来,方便转交给天策府的杨宁将军。”
南诏王联合了诸多反唐势力,还有天一教的尸兵尸将混杂其中,这一带的气候本就与中原有很大不同,恰逢换季升温,得了暑热湿疹的兵士不在少数,万花谷此举也是在支援前方军队。
成都已经接近前线,他一路到达此地可以感受到沿途的关卡越来越严密,叶英微叹,“听闻南诏六国虽然地域不广,但山坳诸多地势复杂,是易守难攻之地,此役不知有多少天策将士付出了鲜血。”
“叶庄主,李掌教。”走廊的另一边款款步来一名端衣女子,走到二人面前微微欠身,是七秀坊的叶芷青。
两人也是回了一礼,叶芷青是女子,安排住处的时候不同他们在一起,眼下突然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
“听闻深牢中又有人潜入,今早有尸体抬了出去。”
这样的消息几日下来不少,想要萧沙性命的人太多了,有相当一部分在擂台赛上落败的人不甘心,甚至不惜鱼死网破。
李忘生有些沉默,他们虽能约束门下弟子,但此番屠龙大会来的更多的是闲散的江湖侠士,无法做劝阻他们这般送命之举。
“其实芷青对此事颇有疑虑,今日见到抬出去的尸体便有些想法,恳请二位前辈指教。”叶芷青微微作礼,“萧沙被囚于聚贤山庄深牢,庄主王照南明知会有诸多仇家潜入却放松对深牢的管制,让人一次一次潜入。”
她语意微顿,“芷青以为……若凭天南王家能够擒拿血眼龙王的本事,如今血眼龙王被困牢笼,相比之下派人在外严加把守防止他人闯入应当不是难事,但王照南一直疏于防守,并不阻拦被仇恨蒙蔽之人送死。”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紧接着叶芷青又低声道了一句:“今日芷青无意得见抬出去的尸体,那样的伤口……不像是隔着牢笼能够做出来的。”
此言一出,叶英和李忘生皆有些心惊。
聚贤山庄的一间暗示里,穿着富丽的男子正坐在主位上品茶,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却响起了除他以外的声音:“万花谷的人过两日便到,该采取行动了。”
“本王心里有数。”王照南,又或者说南诏王慢条斯理地放下茶杯,“天策大军压境,南诏兵力尚能支持半月有余,他们中原人最重江湖义气,以天策府同几大门派的交情,若是几位掌门被困,定会回旋救援,这一招围魏救赵之计,本王还得感谢乌教主。”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事成之后我会调动我的人在各地放出风声,中原武林很快就会知晓正派掌门被擒,届时他们必然调动门下高手前来营救,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扩充我的尸人大军了,呵呵……”停在茶桌上的一只萤虫忽闪忽闪地亮着光,传来乌蒙贵瘆人的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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