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谢盟主听到他为了恶人医师不当武林天骄会是什么反应。」
楚秋听到何衔云说出那句话，下意识这么想到。
“——谁？！”
还不等她因此调侃，察觉到她到来的何衔云便重新握住了剑柄。
当何衔云压低声音时，那种大侠的不怒自威便变得明显。
虽然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楚秋，但目光只是一触而过，没有停留。他的满身戒备，都随着视线落在了她身后的陆昭身上。
可能是立场徽章发挥了作用，也可能是他察觉到了陆昭身上隐藏的血气，何衔云对陆昭的戒备远在于楚秋之上，甚至可以说忽略了她的威胁。
这种类似被小瞧的态度没有让楚秋觉得不快，她只是悠闲地摇了摇手，便将系统背包里许久没动过的蛇影迷蝶握在了掌心。
随后，她取消了面纱隐藏容貌的效果，朝三爷笑道，“云三爷，可还记得我？”
三爷的表情被面具遮挡、让人看不清，不过楚秋觉得她应该是没有忘记她的。
毕竟她也不是和谁都说过那段往事。知晓那段过去，还经由她手加入恶人谷、会用毒经的人，怕也只有楚秋一个。
楚秋的打扮和过去大为不同，但引人注目的效果总是同样。
三爷在看清她手中的虫笛后，总算是想到了当初在昆仑有过引荐之缘的女孩。
“是你。”她的声音与当时如出一辙的嘶哑，但楚秋却并不觉得难听。
习惯了以后，她甚至觉得这种沙哑的、能止小儿夜啼的声音，成了独一份的特色……当然了，这种不讨喜的话，她决不可能当着本人的面说。
得到了三爷的回应，何衔云总算松开了握武器的手。
他并没有失去戒备和警惕，只是看在三爷的面子上，将那些心思隐藏得更深。
“三爷是随着谷主来的？”楚秋自然地开始了交谈，“听说这皇宫，今日十分热闹。”
“热闹？也得有命去看。”三爷并不知道她已经在一桩交易中拿到了极道魔尊的牌子，只是将她当作当初那个为了情伤入谷的失意姑娘，“闯入南诏皇宫是为谷主的私事，而我……不过是想取得宫中一味珍藏，才会同意随行。”
她扫了眼陆昭，眼眸深了深。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医师的直觉、猜到了他是男扮女装，三爷对陆昭的态度对比楚秋要冷淡得多。但她并未谈及这个，反倒是冷声警告，“你未得命令还是赶紧离开，以免扰乱谷主计划。”
说是警告，楚秋却听出这是关心。
让王遗风和谢渊愿意暂时摒弃前嫌一同行动的，总不会是小事。
虽然三爷不知道他们是为了追捕血眼龙王萧沙，但还是直觉地知道敌人的强大，并因此将何衔云扣下，留在了大殿外围——虽然没想到守卫南诏皇宫大门的会是赵云生和何林，但在何衔云为她出气冲动上前的行为过后，三爷已经能心如止水地漠视那两人了。
现在三爷这么说，也是不想让她记忆中那个小姑娘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于是楚秋接下了她的关心，笑嘻嘻地回答，“多谢三爷关心，不过……我也有必须参与进去的理由。”
这下，三爷没再反驳什么。
她能多嘴提醒让她离开，已经是少有的“多管闲事”。
不过是她有着楚秋“指引人”的过往，才好心地说了这么一句。
“话说回来……这位浩气侠士，又是三爷什么人？”
楚秋发誓自己问这个话只是出于好奇，没有任何威胁的成分。
不过三爷的眼神有瞬间异常，反倒是何衔云一听这问题，没心没肺地精神起来，开口想要抢答。
“我当然是阿云的——唔！唔唔唔！”
“——我的病人。”三爷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用处变不惊的冷漠态度回道，“也是谷主暂时留在我这的战俘。”
听到三爷的解释，何衔云的脸上完全没有失落，显然是不止一次听她这么说了。
——哦豁。
楚秋因为他们二人不同的反应，在心里亮起了雷达。
她又不是策划，自然不会让异性恋全都死。
再说从一开始楚秋就不打算为难这两人，反正她自己也是个和浩气盟有些许联系的极道魔尊——浩气盟盟主的弟子都是她弟弟了，上演又一次追妻追到恶人谷的何衔云又算什么呢？
眼见三爷不喜欢她问，楚秋便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不知道三爷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出于补偿心理，楚秋问她，“或许我可以帮忙带出？”
反正南诏王“谋反”的罪名已经板上钉钉，到时候顺手带点东西补贴家用，也没人会在意。
“不必了。”三爷毫不犹豫地回绝。
她看了眼重新拥有语言自由，但只是故作委屈小声嘀咕什么的何衔云，无声地叹了口气，语气都不自觉缓和了些许，“我不需要了。”
楚秋没有再问原因。
她原想助人为乐，提出帮她治疗嗓子和脸。但刚升起这个想法，便因为她和三爷的关系只是友好以上、不至于亲近而迟疑。
总不能师出无名。
楚秋深思几秒，最终还是放弃，想着什么时候她为恶人谷做了贡献，再以奖赏的名义帮她。
叙了旧，楚秋没再打扰三爷与何衔云。
她先是回去找曲云，见她镇住了场、将赵云生单独定在了一边，这才从她的解释中知道，王遗风让她惩戒的叛徒，就是赵云生。
楚秋可不会同情她。
只是瞥见赵云生身边的何林时，楚秋若有所思地凝视了一秒，在他察觉前移开了目光。
“我要在这里维持秩序。”曲云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楚秋，“你一个人进去，真的没问题？”
“不是妹妹吹，就算姐姐使出全力，也未必能伤到现在的我。”
“你呀，还这么古灵精怪。”曲云有些失笑地摇了摇头，“那我便在这安心等你回来……记着，若是遇到两位首领，还是莫要过于接近。”
楚秋老实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下次一定。
远离了前殿的喧闹，楚秋总算能在现实中好好欣赏南诏皇宫的模样。
放眼望去，楚秋能记住的只有金黄。
明明是显得财大气粗的庸俗颜色，在精细的雕刻和壁画中却相得益彰。
虽说远不及长安城宏伟壮观，但比起楚秋曾见过的烛龙殿还是耐看得多。
跨过大玄门、走出神剑宫，楚秋带着陆昭一路向北直至军王天武大殿，途中没见到一个活人，就连原本该有的内院守卫也没看见。
显然先行的两伙人杀伤力十足，没被任何人拦住。而那些拿着俸禄的普通士兵更是心中生怯，早早逃离。
等越过长廊到了龙啸宫，楚秋总算听到了人声。
不过……
“小雨哥哥，你没事吧？”
“无碍。”
“王遗风！让你弟子离玄英远些！”
“是他们兄弟情深。况且，你不同他说理、让他避嫌，反倒让我约束弟子？”
“还不是你弟子率先蛊惑！”
“谢盟主，王谷主。我们此行是为了结恩怨，还是莫要逞一时之气。”
“李公子说得在理。谢盟主，你可得好好听听。”
“你——”
楚秋的脑袋上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记忆中的龙啸宫歌舞升平，酒香四溢。即便被浩气恶人两大阵营闯入，萧沙也该是从容不迫拉稳仇恨。
即便没有她想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该是相互厮杀，气氛紧张。
怎么她现在听着，反倒像是……家长辈的普通斗嘴？
“两大阵营的人在这不奇怪，李复主动劝导二人合作、跟到这里也不奇怪，但萧沙在前，他们还能这么悠闲地聊天？”
这让准备加入战局的楚秋犹豫了。
看出楚秋的迟疑，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的陆昭隐去了身形。
他虽然不知道她在迟疑什么，但为她探清前路本就是身为暗卫的职责之一。再加上他从楚秋口中听到了叛徒萧沙的名字，更是打起了精神。
不过片刻，陆昭回来了。
“大人。”他省略了无用的消息，直接说出了楚秋最关心的事情，“没有萧沙的身影。”
楚秋下意识想回他一句辛苦，但想到他们现在的状态还是忍住了。
“萧沙不在？”她微微眯起眼，为这个展开感到奇怪，“难怪。”
没有共同的敌人，两阵营之间的合作也就形同虚设。
不过萧沙不在南诏皇宫，也确实出乎楚秋的意料。
但想到她的存在已经和谐了不少剧情，就连烛龙殿在这个世界都没了，楚秋便觉得萧沙没有老实待在南诏皇宫，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
突然，楚秋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我打听到，萧沙一个月前还在南诏皇宫夜夜笙歌。”
是本该分头行动的妙桑找了过来，与他们在龙啸宫外碰面。
楚秋瞥了眼他现在的打扮，见他趁着短短时间换回了原本的苗疆服饰，只是心下可惜，但并未因此说些什么。
“那他现在？”
“似乎是他的徒弟知道了什么，两人在半个月前悄无声息从南诏皇宫离开，不知去向。”
萧沙的徒弟，韦柔丝？
楚秋挑眉，对他离开的事情并不惋惜。
“你单独行动，还知道了什么消息？”
“浩气和恶人之所以能这么快打到龙啸宫，是因为一个女人帮他们支开了大部分警卫。”面对楚秋的问题，妙桑没有私藏地将他得到的消息说出，“还有，原本南诏王得到了一个皇族的支持，这才悄无声息地囤积了数小国的财富，并用它招揽江湖人士为他做事……不过可惜，他们之间的合作单方面中止了。”
于是面对两大阵营的突然进攻，被里应外合的南诏王直到现在才收到消息，集合人手驻守在下一个宫殿。
知道剧情的楚秋没在意他的后半句话。
只是听他说有人替他们支开了守卫，楚秋猜想到了女人是谁。
——大概是一直呆在南诏的探雪。
她在心中分析，并未将这告诉他们。
“所以，龙啸宫是空的？”
“是。”妙桑回答，“原本有人代替萧沙驻守，但他昨天被某个女客卿迷惑，反了南诏王……短短一日，被处死的人自然找不到替代。”
妙桑嘲讽地笑了笑，“这事在宫里闹得沸沸扬扬。不少人说要一同处死诱惑守卫反叛的女客卿，连后宫嫔妃也知道了这个事。只可惜……南诏王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是不敢直接与红衣教闹翻交恶吧。
楚秋在心里反驳。
——这大概也是探雪干的。
楚秋毫不怀疑以探雪的本事，能祸害大半个南诏皇宫的男男女女。
只能说……厉害了她的探雪！
处理清楚现状，楚秋没有心理负担地准备加入对峙南诏王的大部队。
顺便久违地认个亲。
三人的脚步声都未刻意收敛。
其一为了避免里面的人条件反射攻击他们，其二嘛……是楚秋的个人趣味。
“——来者何人！？”
谁都听清了他们的脚步，但作为代表出声质问的，只有谢渊一人。
内力顺着声音扩散，并无杀气，而是震慑与警告。
——气氛到位了，演员也该上场了。
越是面对这种场合，她便越是乐在其中。
即便戴着面纱，楚秋也下意识露出符合妖女的柔美微笑。她动作优雅地整理了脸上的面纱，又将道具徽章正了正，这才带着同样不为所动的陆昭与妙桑，踏进了龙啸宫。
扫了眼龙啸宫内站在两侧、界限分明的几人，楚秋最终定在二者中间。
红衣少女娇媚似花、明艳如火，而她身后以守护者姿态站立的“男女”更是人中翘楚。
在众人似疑惑、似欣喜的注视下，楚秋行了江湖中的礼节。
既不显卑微，也不觉自傲。
“恶人谷楚秋。”她轻声介绍，姿态从容，“一个微不足道的极道魔尊罢了。”
（改错字）
[一句话小剧场]
楚秋：我们红衣教郑重承诺，绝不率先使用“核武探雪”。
心机妙桑，恢复了男装。
然后道具面纱的效果之前有说，如果好感度高，或者看破过使用者身份，就会无效……所以该认识女主的她带着面纱也认识，而不熟的就看不清。
至于立场徽章的效果，大概就是女主说自己是极道魔尊，然后谢渊会觉得“你特么在逗我”吧？
[关于何衔云与三爷]
何衔云和三爷认识的契机，是他在昆仑被仇人追杀生死一线，在快晕过去前遇到了三爷。
三爷一开始没打算救他，因为她认出那是浩气盟的高阶弟子。不过在她离开前，何衔云主动伸手抓住了她，并许诺如果救他会给予报酬（当时想的是给钱或者权，之后换成了以身相许），而后三爷就顺手把他带走了（原本想的是交给王遗风处理）。
她并没有把人治好，而是吊着他的命，但何衔云明知如此也不在意，任由她拖着自己的伤势，并在某天察觉到她是女子的事实（而后查到了她的身世）。
他们之间没有相爱相杀，因为三爷一开始只是把他当一般病人（还是随时可能会丢给王遗风处置的战俘），而何衔云虽然是浩气，但对恶人谷没什么厌恶心理（就像是把武林天骄当工作，工作中认真，下了班谁也管不着）……综合各方面原因（救命之恩 三爷身世曲折却保持了基本的良善 她嘴上说人是战俘实际没有苛刻过他还帮他治疗 每天相处等），何衔云开始了对三爷的单方面追求（不在意她的脸和声音有损），且为此没有及时联络浩气盟。
不论是他当初没有主动伸手，还是三爷性格再冷漠一点，又或者何衔云不是以自己喜恶为主游戏人间的性格，他们都不会有牵扯。
但没有如果，所以他们产生了交集。
[关于何林和赵云生]
赵云生最初接触何林是为了转移万花的注意盗取秘籍，但因为刻意学着赵云浅的作风，让失忆的何林把她当作了赵云浅（替身），从而爱上。
等到事情败露，赵云生叛逃恶人谷后，真心喜欢赵云生的何林不顾浩气盟同门的劝阻，一心追着去了恶人谷，并在多月后留下了“痴情人”的名声。之后赵云生不喜欢恶人谷的氛围勾搭上了南诏，何林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也一同前往漠北……可惜赵云生被捉，计划再一次失败。
为了保下赵云生的性命，何林狠心决定把人劫走，于是在关押的军队回程时，何林拼尽全力把赵云生带走、一路逃亡去了南诏。中途经历了各种危险，何林在险些丧命的条件下刺激了记忆，记起了过去的记忆，但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反而将错就错地“喜欢赵云生”。
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保持这个“痴情人”的名声，才能保证曾经联合颜氏女毒害赵云浅的事情不会暴露。但也正是因为恢复了记忆，他在与赵云生同行时，暗自将对他不利的传言抹黑到了赵云生头上。
他不会离开赵云生，也会一如既往“爱着”她，但曾经的真心，却不复存在了。
对以上情节不懂的，建议回顾第二部“自在逍遥”和“其他”章，以及有关赵云生的故事可以回顾第三部“白莲与寒梅”章。
总之，三爷和何衔云HE，何林和赵云生相互折磨，完美（又解决完了一个支线，欣慰地搓手手）。
下章继续主线剧情（大概）！
不过原本的南诏皇宫剧情是没有的，守第一关的就是被当做棋子的赵云生，之后的几个Boss说实话存在感不高会直接略过，而到萧沙那里，自然也是扑了个空……所以作者桑要写什么？
那当然是稻香村大型认亲现场和女主披上恶人谷的马甲祸害心脏不好的谢盟主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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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浮生未歇（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