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刹那千年奇人来

距离扬州不远的海上有一处海岛,因常年被东瀛海寇所占据,故往来打鱼的渔民都将这处海岛称之为寇岛。

寇岛上虽然遍布海寇,但因是东瀛与大唐往来联系的中转之地,倒是有不少海商会来此补给歇息。

清水岛本是寇岛岛屿群附近的一处小岛,面积不大,地理位置很是偏僻,除了四处分散的海寇之外,一般人不会轻易往这边来。

这天的清水岛依旧很平静,本来是十分平常的一天,却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群人的衣着打扮很有特点,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穿着甲胄,若有饱受北地战乱之苦的中土人氏在此一定会认出,这些人正是挑起中原战火的叛贼安禄山手下的军队,名为狼牙军。

这批狼牙兵中为首的,是个一身白衣、气度不凡的美男子。

他年纪轻轻却是一头华发如雪,深邃的五官中带着些许异域血统,面上冷若寒霜,整个人俊美的不像话,正是狼牙军中三大长老之首的逐日长老令狐伤,亦是狼宗安禄山引以为豪的义弟,人称“西域第一剑客”。

令狐伤武功高强,军事天赋极高,自安禄山反唐以来曾带领狼牙军在数月之内攻破了数座城池,为安禄山大军西进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作为安禄山重要的左右手,令狐伤与安禄山相交多年,深得安禄山信任,以往除非有重大行动,不然安禄山一般不会舍得派出令狐伤。可偏偏此刻令狐伤出现在清水岛上率兵包围的人,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也不是什么“皇室余孽”,而是一群看上去最大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

说是孩子,其实也不尽然。这群孩子外表看上去确实颇为稚嫩,可他们面临狼牙兵包围时面上出现的那种成熟与从容,根本不像一个普通孩子能有的。尤其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下,一群看上去不过稚龄的孩童不仅不慌张,反而出奇的冷静,这情形看上去着实有几分诡异。

与这些孩子对峙的令狐伤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面色冷极,即便心里有些什么想法,旁人也不会知道。

半晌,他淡淡的开口道:“在下所提之事,不知诸位考虑的如何?”

“听说如今中原战火肆虐,狼牙军又素有凶恶之名,即便我们答应帮你,又能得到什么?”这群孩童中一个穿着淡蓝衣服的女孩率先开口。她名为司马雁,虽然外表看上去与其他孩童差不多的年纪,但其他几个孩子都站在她的身后,隐隐以她为首。

令狐伤道:“只要诸位能助我狼牙军找到秦王陵的入口,得到嬴政当年留下来的神兵利器,大燕皇帝承诺可以满足你们的任何要求,包括把秦陵中的洞明丹分予你们一粒做药引。”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孩童面色皆是一变。

“洞明丹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马雁身边的一名男童一脸震惊的开口,他名为燕不孙,一向与司马雁形影不离。

“诸位一看便知。”

令狐伤自怀中掏出了一条绣着桃花瓣的红色丝帕,运起内力将这条丝帕递到了燕不孙的手中。

燕不孙接过丝帕仔细看了两眼,双手突然产生了一丝细微的颤抖,他蓦地抬头,声音里带着一抹压抑不住的怒意,“这丝帕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孑孑人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孑孑本是与司马雁还有燕不孙众人一起生活在东海荒岛上的小女孩,后来又一起来了寇岛。但就在十年前的某一天,孑孑失踪了,这十年以来任司马雁等人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她。方才令狐伤所持绣帕,正是昔日孑孑随身携带之物,如今乍然之下见到故人旧物,怎能不令清水岛众人心惊。

顶着这群孩童的怒视,令狐伤并没有打算绕圈子,直言道:“丝帕的主人现今过得很好,她是大燕皇帝的段贵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秦皇陵中的秘辛正是由她告知,此番清水岛之行,亦是她提供了线索。”

“这怎么可能!”燕不孙眼中是满满的不敢置信。

司马雁拉住他,又转身安抚住身后同样惊讶不已的同伴,这才对令狐伤道:“你提的要求,我们可以答应,但请你不要忘了今日的话,待进得秦陵之后,洞明丹分我们一粒,从此我们便再无瓜葛。”

“大姐,他们一看就是不怀好意,不能答应他们!”

司马雁身后一个身穿黑衣的小男孩急急开口想要阻止司马雁,却不料被他旁边的一个绿衣服小女孩扯住了袖子,劝道:“孟韩,大姐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你不要打岔,我们乖乖听着就好。”

“猫猫,怎么连你也……”

黑衣服的小男孩孟韩瞪着自己身边的绿衣女孩猫猫,半天说不出下文,而对方也只回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令狐伤没有理会孟韩和猫猫的悄悄话,应下司马雁的要求后,直接示意道:“请诸位收拾一番,马上随我前往中原。”

司马雁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们还有一些琐事没有料理完,可否容我们在清水岛上再待几日,稍后我们自会前往中原。”

“此事在下做不了主。”令狐伤淡声道:“大燕皇帝寻诸位已久,段贵妃亦在宫中等候诸位,始皇龙辇秘剑已经有了下落,时间紧迫,还请诸位不要再犹豫。”

他话音未落,四周的狼牙兵已经亮出了兵器,齐齐往前逼近了几步,其中的威胁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司马雁拦住身后气愤的众人,目光打量着周围的狼牙兵和明显不好对付的令狐伤,抿着唇开始在心里权衡利弊,正要开口,却被一道从不远处传来的温润声音打断。

“诸位既是有求于人,便该有个样子,总是这般咄咄逼人,可不是求人的道理。”

随着这声音落下,声音的主人已经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那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年轻男子,一身干净的白色布袍,束起的黑发低低的垂在脑后,虽然相貌平平,但周身气质温文尔雅,唇边总是挂着一丝和煦的笑意,唯一违和的地方大概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很冷的眼睛,不刺人,却淡的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阁下是何人?”

令狐伤的声音仍旧如寒冬般冷漠,但握着剑的手却有了一丝轻颤,一抹冷汗顺着他的发丝垂落在地,在无人察觉到的时候,他的心里已是拉起了警铃。

别人无法体会到令狐伤此时的感受,只因那股突然扑面而来的足以让人窒息的威压从一开始找准的就只有令狐伤一人罢了,即便是距离令狐伤最近的士兵,也对此毫无所觉。

顶着这股令人难以置信的压迫感,令狐伤仍旧伫立不动,身形也未有一丝晃动,看上去稳如磐石,但从他额间流下的冷汗,又显示出他此刻确实不太好受。

令狐伤年少成名,于武道上有着绝佳的天赋,十五岁后便挑遍天下名手,即便是在豪杰辈出的中原亦是少有败绩,即便败了,他心中的战意只会越燃越烈,从不会心生退缩之意。

可是如今,他注视着眼前这个一出现便压制住自己的男人,心里竟然隐隐生出了退意,明明理智告诉他对方也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可他心中偏偏燃不起任何战意。

着实奇怪……

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出现后,场中的情形产生了变化。令狐伤不动,他身后的狼牙精兵也不敢妄动,反倒是司马雁这边,看着慢慢走近的男人,她身后有不少孩童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而刚才还乖乖巧巧的猫猫,此时已经忍不住迎上前去,眼中满是开心。

“启先生,您终于醒过来了!”

被猫猫唤作“启”的男子微微低头,冲猫猫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声音听上去很是温柔好听,“多年不见,猫猫如今还好?”

猫猫开心的跑到他跟前,应道:“我很好,谢谢先生关心。”她仰着头看他,目光扫过他的脸,渐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先生,您的眼睛怎么了?”

眼前的男子行动自如,一双凤目却没有焦距,眸底漆黑一片,里面不见任何光亮。

这个人……竟然看不见?

猫猫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那名唤作“启”的男子反应却很平常,“前些年留下的隐疾罢了,休养几日便好。”

许是知道面前这人从不打诳语,猫猫脸上的担忧少了许多,整个人重新安静下来。

将猫猫领回司马雁身边后,白衣男子来到了令狐伤的面前。这人看上去仍是和和气气的模样,此时也已经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可那双空洞的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狼牙兵时,不少狼牙精兵都感受到了一股渗人的压力。

“方才司马姑娘已经应下了阁下所求之事,既然如此,何不耐心多等几日,一意强求只恐适得其反。”

白衣男子的语气温和,举止显得客气有礼,但经过刚才的一番威慑,令狐伤可不会觉得这个人真如表面一般无害。

令狐伤心思百转,明白今日注定无法轻易带走清水岛上的这些孩童,权衡利弊之下,只得做出了让步。

“如此,我便再等三日。三日后,自会有人前来接应,到时还请姑娘不要再推拒。”

得到了司马雁的承诺,令狐伤不再逗留,很干脆的撤走了包围着清水岛的狼牙精兵,不过片刻的功夫,岛上便只剩下了司马雁一行和刚才出现的白衣人。

见狼牙兵退的干净,司马雁方有机会向面前的白衣人道谢。想到对方刚刚出关,该是一听到动静便赶了过来,司马雁稚嫩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苦笑,“这个世上知道内情的人里,大概只有先生会一直把我们当普通的孩子了。”

他们当然不是普通的孩子,他们的生辰全部都在千年之前。

那时候,有一批奉了始皇命令出海寻找仙丹的童男童女,他们这些人正是其中一员,因吃了洞明桃的缘故,千年以来一直没有老去,也不会正常死亡。虽然所有人都保留着幼童的模样,可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人,如今也有九百多岁了。

这样的一群人,如何能算是孩子,又如何能算是正常的……人?

对于己身的情况,司马雁早已习以为常,即便曾有悲喜,也大多在近千年的岁月里被消磨的不剩多少,如今他们还活着,她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对于司马雁的道谢,白衣人并没有坦然受之,而是温言道:“姑娘言重,该是我谢你们才是。当年若不是你们出手相助,恐怕我会面临更大的麻烦,方才不过举手之劳,担不得姑娘谢字。”

司马雁道:“先生大能,我们又能帮得了什么,当年即便没有我们出手,想必先生也是能够摆平事端的。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我们此番启程前往中原,却不知先生接下来作何打算?”

白衣人道:“……中原局势纷乱,本不该容我介入,可惜这次少不得又要再走一趟。”

“先生要再往中原?”司马雁面露诧异,其他知道内情的孩童听到白衣人的话,也是面露不解,尤其是猫猫,她还记得这人十一年前刚从中原回来时的狼狈样子,面上不由有些着急。

“先生那年自中原回来后,不是提过若无意外,再也不会回去中原吗?而且您的伤还……”猫猫的视线扫过白衣人空洞的双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白衣人察觉到了猫猫的犹豫,却并不以为意,只温言安抚道:“我的伤势已无大碍,再调息几日,双目便能恢复如初。”

看着面色沉着的白衣人,司马雁并不怀疑他的本事,却更关心着另一件事,迟疑了一下,颇有些小心的问道:“敢问先生,可是十一年前那件本该了结的事有了什么变故?”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可以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那么包括司马雁在内的一众童男童女与这个名为“启”的白衣人之间,倒可以算得上是世间罕见的莫逆之交了。可是事实上,虽然他们彼此之间真的认识很久了,但对于“启”这个人,司马雁他们了解的其实一直不多。

司马雁还记得,他们第一次与“启”相见是在三百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发现这个人与他们一样,皆是为时间所抛弃之人。但与他们这些迷茫存世的人不同,这个人身上似乎一直藏着什么秘密,他自己也提过,他在找一个人,却从未提过找的这个人是谁。

在旁人看来,他终年隐居在东海的一座偏僻小岛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说是找人,却从不见他有过任何行动,与其说他在找一个人,倒不如说他更像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迟迟未出现,他便一直安静等着,不失望,也不放弃。

这样平淡的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中原改朝换代,久到盛世走向倾颓,直到大约二十年前,这个人才终于有了行动。

他突然离开了居住的小岛,孤身一人前往中原,数月便回,只道找到了想找的人,如今已了无牵挂。但令人意外的是,距离他第一次前往中原的六年后,他再次去了中原,这次去的很急,也很久,两年才回,回来时身负重伤,若不是恰好碰到他们,后果难以想象。

对于司马雁他们而言,这位“启先生”也算君子端方,待人虽不如何热络,却也从未仗着自身力强去为难别人。他太过神秘,没有人知道他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长生不死的原因,童男童女里有一个叫姬月的女孩似是知道什么,可是她从来不愿意提起,对这位“启先生”也一向讳莫如深,司马雁他们不愿勉强姬月,“启”的身份便一直是个谜。

司马雁一直知道,“启”过去在找的那个人是他心中逆鳞,轻易不会对人提起。他不是个反复无常的人,第一次去中原后确实曾言明已经了无牵挂,可偏偏不过几年,他再次去了中原。

想到十一年前“启”回来时的样子,是司马雁从未见过的狼狈,可以想到对方定是遇到了万分凶险之事,以至闭关十年旧伤仍然未能痊愈。

司马雁不知道“启”的敌人是谁,只知道以他如今的状况,若是风波又起,他此时前往中原只怕凶多吉少。

自司马雁的话问出,启便一直沉默不言,猫猫瞅瞅这个,再瞅瞅那个,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开口唤道:“启先生?大姐她…只是在担心您……”她知道启一向不喜欢与人谈论自己的私事,怕司马雁主动问起会令对方不满,这两个人都是她很喜欢的人,她不想他们之间伤了和气。

许是感受到猫猫的不安,启没有再继续沉默,他轻叹一声,对司马雁道:“事情有变,具体如何我本不便多言,但这次牵扯颇多,我有一言相告,望姑娘能够斟酌一二。”

听启这样说,司马雁也变得郑重起来,“先生请讲。”

“中原正值乱世,两方交战若遇变故,以你们的本事脱身并不难,只有一点,秦陵之事万望慎重,切记不要以身犯险。”

燕不孙诧异出声,“可是先生,我们与安禄山的约定还——”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一旁的司马雁打断了。

只听她面色凝重的问道:“先生的意思是,秦陵一事会出现变故?”

“最大的变故就在秦陵之中。”

“那……”

“与我过去所寻之人有关。”

司马雁心中一跳,着实没想到以启的性子竟会主动在他们面前提起那人,难道这次的事……

看出司马雁的疑虑,启无法言明太多,却仍是做出了承诺,“有些事恕我无法言明,但请诸位放心,若有变故,我定不会袖手旁观。至于秦陵一事,诸位依约而行便是,只是切忌太过深入,凡事适可而止。”

他这样说的意思,便是表明了不会告诉司马雁他们太多内情,但又不想让他们涉险,这才出声提醒。

司马雁蹙眉问道:“恕我愚钝,依先生的意思,何种程度才算适可而止?”

启道:“让狼牙军开路,凡事自有他们在前,只要能带回诸位想要的东西,去不去秦陵想必诸位不会在意。若一定要亲身前往,切记不要离开陵寝主干,那里地下甬道甚多,错综复杂,非是久留之地。”

“先生对秦陵的构造似乎很熟悉?”燕不孙此前一直在观察着启的神情变化,发现每次提到秦陵的时候,对方的语气都会有着细微的停顿,若不仔细辨认根本无从察觉。

对于燕不孙的问题,启罕见的再次陷入了沉默,似是默认,却又不想提起太多。

司马雁心中仍有疑虑,但见启的样子,知道再问不出什么了,索性打了个圆场,道:“先生有先生的难处,我们也不便插手太多。此次多谢先生提醒,雁会慎重考虑与狼牙军合作一事,劳先生挂念了。”

“在下惭愧。”

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自然能感受到司马雁的善意和信任,只是面对这份真挚,他却给不了同等的回应,甚至无法把这次潜在的危险彻底讲个明白。只望自己到时候真的可以力挽狂澜,不能因他一人之错,让这些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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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先生!”

与司马雁一行道别后,启孤身往岛上的闭关之处而去,却不料身后追来一人,正是偷偷溜出来的猫猫。

启虽双目失明,但行动自如,远远听出是猫猫的声音后,干脆停下脚步等她,却不料小姑娘在他身边站定后,迟迟未曾开口说话,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启没有任何不耐,只是静立原地等待。猫猫小心的注视着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不知怎么,竟觉得现在的启虽然双目显得分外孤寂,但比起以往的那种淡漠,现在的他看上去倒多了一些人气——以前的他,身上甚至连“孤寂”这样的感情也寻不到,如一块无知无觉的石头,看遍世事变迁却不会在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先生……”

猫猫犹豫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关于孑孑,能否请先生算上一卦……她离开我们太久,还不知现在是何等模样。燕不孙和大姐一直很担心她,我们常年待在海外,对中原的事终究——”

“……可以”

“哎?”

猫猫有点意外,没想到启会如此痛快的答应下来,要知道这人以前从不轻易给人卜卦,即便是他们,她也以为这次会费点功夫才能说服对方。

听出猫猫声音里的惊诧,启道:“我一向不擅此道,以往推辞非是故作姿态,而是能力着实不足,最怕误人先机。”

“先生总爱说笑……”猫猫撇撇嘴,明显把这话当成了启的过分谦虚之言。她以前不是没见过启的这项本事,绝不是普通江湖术士的骗人伎俩可比,凡是启卜出的结果,从来没有出过错。

启淡笑摇头,不欲与猫猫争辩。他说的本是心里话,只不过唯有经历了命运之无常的人才能明白,任你如何本事通天,往往也逃不开天地于冥冥之中编织出的囚笼,以为自己可以超脱物外,其实仍旧身在局中。

得到启关于孑孑一事的承诺,猫猫放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想到之前启同司马雁提到的事,一时间没能压住内心的好奇,小心的观察了启的脸色,这才开口问道:“先生,您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到底是您的什么人呢?”

若是以往,猫猫绝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但通过这次启的表态,她总觉得对方对此事的态度似乎已经不再讳莫如深……对于启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她实在好奇太久了。

果然,启听了猫猫的问题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再避而不谈,“她…对我而言有些特别,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她的存在。她曾是我的朋友,也曾当过我的学生,上次见她的时候,她甚至喊过我一声父亲……”

听启这样说,猫猫的脸色变得分外纠结,但下一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地问道:“先生……这个人,也跟咱们一样吗?”

他们都是长生不死之人,与寿数短暂的常人相比,他们的一生是如此漫长,那些曾经或重视或心爱的存在,最后往往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永远离开他们的身边,让他们一次次体会着别离之苦。

久而久之,他们早已不敢再随意倾注太多。

“她只是个普通人。”启面色不变,声音里并不见多少遗憾之色。

猫猫闻言,有些奇怪的问道:“先生,以您的本事,寻找他的转世想必不难,这几百年来您若是早些出去找他,岂不是也能快些重逢?”

猫猫不太懂眼前人的思维方式。

在她看来,对方本事很大,既能算出常人的命理轮回,又能通晓世间很多常人不知道的秘密,却为何一直把自己困于荒岛,生生等了三百多年才出去找人?

启闻言,整个人变得沉默下来。

半晌,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淡淡道:“猫猫,你不明白。这世间有一些人,一旦离去,便可能意味着再无相见之日……”

“生生世世,只能活在对往昔的回忆里,直到有一天连自己也忘记。”

嗯,于是秦陵里的那个段贵妃孑孑,就是寇岛的杂货商……发现这个真相之后简直是粉刷了作者三观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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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刹那千年奇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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