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星等人在次日一早得知了磁鱼失灵之事，虽然诧异，但并没有惊慌。因为在海上航行，除了磁鱼，还可以利用星象来判断方位，况且，游在前面的吞海也可以作为他们的指引。

方乾命令弟子注意吞海的一举一动，务必不要跟丢，但是，过了一个白昼，入夜的时候，他们还是失去了吞海的踪迹。

这实在不能怪任何一个弟子，只能归咎于眼前这诡异的海雾。

“道长！”

萧扶忧提着魂灯匆匆找到何星，便一把牵住他的手，不敢再放。明明他和何星相隔不远，但海雾一起，他们立刻就看不到彼此，这实在让萧扶忧心惊肉跳。

“我没事。”

何星安抚了萧扶忧一句，他借着魂灯的光看清了手边的栏杆，但再远就只是一团漆黑的空茫。

这种天气怎么会有海雾？而且这雾来得又浓又急，铺天盖地，将一切月光星光尽数掩去，让人难辨南北东西。

“把手边的灯点起来！”

不知是谁在雾中喊了一声，很快，舱内舱外的灯都亮起。这下，何星与萧扶忧总算能看到甲板上的其他人了。

惊疑不定的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在此时，方乾从舱中走了出来。

众弟子齐声行礼：“门主——”

方乾颔首，声音沉稳而有力。

“莫要慌乱，各自归位！子游，你同明卿，皓儿分头去通知后面的船，让船队暂且先停下。”

“是！”

三人领命而去，何星他们也回了屋，关好了门窗。萧扶忧反复确认过何星与自己都没什么异样后，才舒了一口气。

“我想这雾气大概没有毒。”

他不敢将话说得太肯定，也不敢完全放下心。毕竟，以敖龙岛的神秘程度，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何星：“不知什么时候雾才能散去……”

“但愿明天一早便散吧。”

不然，在大雾里航行可不是什么好事。

.

这夜，可能是因为方乾与萧扶忧有相似的担忧，原本负责值守的两班弟子变成了五班。而在屋内，何星仰面躺在榻上，阖目不动，心中却忐忑，因此总睡不安稳。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谁知下一刻，手腕便被枕边人捉了去。

“你也没睡着？”

萧扶忧低低地“嗯”了一声，拉着何星的手放在胸前，然后展臂将他整个人都拢进了怀里。

“道长，睡吧，我陪着你呢……”

.

第二日，萧扶忧的期望落空了。

白昼再次到来，但浓雾依旧没有散去，不仅如此，接连晴朗多日的天也阴沉了下来，到处都被铅灰笼罩。

胁驱试着寻找海兽，但这片海竟是如坟墓一般死寂，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方乾紧急召集众人，进行了一次简短的商讨，何星与萧扶忧也参加了。

先按捺不住出声询问的人是康宴别。

“方门主可知这雾是怎么回事？”

方乾缓缓摇头。

“先人留下的记载中并未提过海雾之事。”

“这雾气会不会对人有什么危害？”

尹拓接道：“我已命大夫看过，昨夜值守的弟子都无异常，所以我想，至少短时间内，人不至于中毒。”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掉以轻心。”

方皓：“康家主说得是。我们已经给弟子分发了面巾，也在尽量避免弟子们暴露在雾气中。”

尹青羲道：“看情况，这海雾恐怕很难散，为今之计，还是船队尽早主动离开最好。”

话虽如此，他们怎么离开？就算只是普通海雾，在这么浓的情况下，失去磁鱼的船队不迷路也很难。

方乾捋着长须道：“老夫今日请诸位来便是为了商量这一点。如今吞海不知去向，磁鱼失灵，观星定位也不可能，各位还有什么办法能为船队确定航向？”

其实，这种问题本不该来问他们。尹拓等人再优秀，论出海的经验，可能也不如一个普通渔夫，萧扶忧还记得，方子游说过，方乾特意从侠客岛请了老船工到船上来。但是，既然问题真的落到了他们头上，那就说明方乾已经问过了船工，却没有得到解决方法吧。

那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众人苦思冥想，也没有什么答案。康宴别倒是提出了几个十分离奇古怪的办法，但思考后都被众人否决。至于何星二人，他们对大海的了解比方子游等人还要浅薄得多，萧扶忧知道很多陆地上，甚至是沙漠中识别方向的办法，可换到大雾弥漫的海上，那就真是束手无策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商讨没有任何进展。

方乾按了按紧皱的眉头，情知今日不会有什么结果，便打算让众人先散去。不过，他刚吐出一个字，外面的守卫通报，说源明雅兄妹求见。

方乾命人将他们请进门，萧扶忧等人避退到了内室，听方乾与那二人交谈。

简单寒暄完毕，源明雅先开了口。

“方门主，不知这海雾何日能散？”

“这个答案老夫亦不知晓。”

“那门主如今是何打算？停船等待，还是继续航行？”

“老夫自然更希望是后者，但雾中航行存在着诸多难处。”

“在下听闻，此处磁鱼失灵？”

“不错，如今航向难定，冒然前行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若有办法定下方向，其他的困难就容易解决得多了吧。”

内外室皆一静。

“你有办法？”

“或可一试。”

“能否细说？”

“明玉，你来说。”

“好。”源明玉的声音响了起来，“方门主，实不相瞒，在下的右眼可以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说亡魂，再比如，天地间的气。”

方乾听起来好像并不怎么惊讶。

“阴阳眼？”

“大唐的确称这为‘阴阳眼’。”

“它与辨别方向有关？”

“便是要靠它。方门主，用这只右眼来看，这船队四周死气沉沉，不要说活物，连残魂都没有，只有一个方向例外。”

“哪个方向？”

源明玉应该是指了一下，但何星他们在内室并没有看到。

“那个方向隐约有生气流动。”

“所以，你觉得那个方向是正确的？”

“那缕生气可能是那只叫吞海的巨兽离开时留下的，当然，就算不是它，只要能找到活物，船队中不是有懂兽语之人吗？”

方乾沉默了片刻。

“老夫明白了。”

.

源明玉的一席话给困在原处的船队指出了出路，但是，她所说的听起来实在过于玄虚，而且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证明她所说属实，尤其是萧扶忧他们知道源明玉不希望源明雅利用龙脉，便不得不怀疑源明玉是否有所隐瞒。

方乾自然并非没有疑虑，只是经过审慎的思考，他还是决定相信源明玉的说法。

方乾的态度又影响了其他人，很快，三家达成了一致。

经过一夜又一日的停留，船队再次出发，方乾命弟子扔下浮标，将航线详细记录，也算是为船队留下一条退路。

刚开始，船队前进的方向与之前相比并没有多大的偏移，众人都稍稍放心。但是，过了大半日后，船队按照源明玉所说开始了转弯，幅度之大，甚至让人觉得他们是不是要绕回去。

质疑声渐起，虽然船队没有撞见之前沿路放下的浮标，也有人觉得源明玉可能就是单纯在瞎说。

方乾并没有将这些声音完全压下去，他也想知道，源明玉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话。

到了这种时候，源明雅倒是坚定地站在源明玉这一边，他完全相信自己的妹妹，哪怕源明玉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质疑归质疑，三家共同的决定不可能轻易更改，船队又在源明玉的指引下行进了两日，性子急的弟子已经快坐不住，幸好，浓雾似乎有了减淡的趋势。

这一日，一直停栖在舱顶的掠海突然飞了起来，冲进了雾团中。

“欸……掠海！”

掠海并没有回来，方子游只听见掠海不停地发出唳叫，像是在警告。

“怎么回事……”

方子游拿不准是放慢船速好，还是加快船速好，他看向翎歌，翎歌也向着前方提起了全部的戒备。

方乾很快得知了这件事，由他拍板，船队加快了速度。

不管前面有什么，逃是逃不过去的。

但是，当他们真的赶上掠海，弄清掠海唳叫的原因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是……一艘船？”

他们只能依稀认出一点船尾，但那的确是一艘正在移动的船无疑。

在这种地方遇见另一艘船，不是仇人的可能有多大呢？

“追上去！”

他们向前船逼近，前船也已经发现了他们，明显提速。双方的的差距反复拉大又缩小，距离最近的时候，站在船头的方子游看清了那船尾处海寇模样的人。

“鬼山会……谢采！”

方子游简直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让弟子拿来了弓箭，箭搭在弦上的时候，他的手很稳。那一箭带着他的决心离弦，破开浓雾，前船船尾的海寇立刻倒地。

“呜——”

是吞海的声音，就在前面。

谢采！谢采一定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阿音一定也在！

“全速前进！把鬼山会杀个片甲不留！”

弟子们高声应和。

“报仇！”

趁机把前面几章都改了，但是除了上一章，其他改的都可以不看（主要是去掉一些不必要的东西，修改语气，理顺剧情之类）

还有就是，长假之后活太多了，可能要加一个星期的班，虽然我尽量摸鱼，但是如果不能按时更新，那也很正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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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第 14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