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璐璐想起那天与何东在学校食堂里闻见的气味,明明入学以来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决,对食堂里的气味早就已经习惯了,可只有那天中午,她觉得那混着油气的饭菜香让自己直反胃。
她又回想了一下,上一次买卫生巾好像是两个月前了,而这个月却没有半点来亲戚的迹象。这让她又是一阵浑身发冷,赶紧缩到了自己床上,躲进被子里拿出手机搜索起了早孕症状和反应之类的关键词。不出所料,至少中了个三四条。
加上这一两分钟就出现的双杠,用小红书上的话来说,再过一阵孩子都要喊妈了。
是前阵子跟何东住在学校小门外他租的单间里的缘故吗?不,时间似乎也不太对,更何况没多久何东就跟他在的电竞社团去了外地打比赛,她便没有再在他的单间里住了。可她也没有回到寝室,而是住在留学生的单人公寓里,那间公寓的主人来自特拉维夫,是学法律的以色列留学生。他比她要年长一些,算起来是研二的学长,有个希伯来语的名字叫米格达利亚胡,在学校里大家都叫他的中文名“李阁”。她是大一时在一次国际学院的联谊活动上认识的李阁,夜晚、酒精和音乐总是轻易地让一切水到渠成,这当然也包括肌肤之亲,并且不止一次。
那个黑头发绿眼睛的青年知道她微信用的都是情侣头像,可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她甚至能躺在单人公寓的床上给何东发消息。
难道……是李阁的?
一阵更加刺骨的寒意从心底里升起来,蜷缩在被窝里的刘璐璐闪电般地关掉了浏览器。
不过此时要么在床上玩手机。要么在聊着八卦话题的室友们也不知道刘璐璐在想些什么,寝室没多久就熄了灯,女孩子们也就各自在被窝里或聊天或刷视频看小说去了,谁也不会注意到刘璐璐熄灭又亮起的和搜集屏幕——何东和李阁的聊天窗口她都打开了无数次,又关掉了无数次。
她最终还是没把那张两道杠的照片发过去。
只是照旧天天泡在图书馆、黑色中性笔笔芯都用光了不记得第几支的容珊怎么也想不到,这间早就没了多少关系的寝室还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并且还是以这样一种在评分最低的狗血青春片里也看不到的形式。
更糟糕的是,这回可是什么都搞砸了,而且,她再也没法收拾好。
那是一个没有攻防、世界BOSS也照例只摸到了一块金砖的晚上,容珊和燕长离照样约了一块玩,当然还有谢鸣锋。不过今天要一块来的还有谢鸣锋的两个亲友,一个伞娘和一个雪萝,他俩都是妖号,开了麦全是男孩子。由于这会是五个人,大家一合计之后,干脆打了个大战就进了绝境战场。
几个人排到的第一把吃鸡地图就是沧溟绝境,燕长离选的降落点还算不赖,稍稍搜一会就能凑齐一身装备,顺道搜罗了些绷带和伪装之类的物资。容珊是毒经,洗了专门的风蜈加速奇穴在绝境里也跑不过这么些突进职业,燕长离就跟着她一块在后边走,也好提防有人看到落单的毒经起了零元购的心思。
在这个吃鸡玩法里,落单的毒经无异于一份从天而降的快递,但任凭毒经活到了最后一圈,那可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不过他们五个倒也没奔着当大哥队来,除了躲躲闪闪地赶路,就是在团队语音里讲群口相声。几个人年纪差不了多远,熟络起来快得很,得了空自然说个没完,倒也让绝境地图的空气变得分外快活了。
眼下谢鸣锋正在讲他半夜里和亲友遇见十六夜红月的故事。这十六夜红月现在倒是没什么稀奇的,每个人都有遇到她的可能。有人说是某个不知名的代码导致的奇怪BUG,但因为是底层代码也就一直没修复,也有人说是某个死去的玩家或是开发人员的执念天天游荡在游戏里,时不时附身那么几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吓吓他们。但谢鸣锋却还在一边往海边的山崖上跳一边神神叨叨地说:“我那天遇到十六夜红月以后没去找气纯下山河,也没找大师给舍身,转头就进了午夜团,打一之窟去了……”
“哇,被红月姐姐眷顾了你还敢半夜去打本?”燕长离也在撼地赶路的同时表示了诧异,“我知道红月姐姐没什么恶意,小退一下或者过个图就完了,但你大半夜去打本,就不怕给你来点更吓人的?”
“那我可不怕,小时候我妈在医院上班,晚上去找她我都敢坐那部能通太平间的电梯,这玩意可吓不倒我。”谢鸣锋说着又是一个游风飘踪,总算跳上了这段山坡,燕长离、容珊和伞娘雪萝也紧随其后,“再说了这可是二十一世纪,我就不信还能有什么来真格的,刚好亲友喊我,我就去打了,结果你可别说,还真遇到了点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容珊虽然一直专心致志地用风蜈加速赶路,但她听相声的小耳朵可一直支棱着,“下一个圈之前我能不能听到后续?”
五个人顺手解决了一支只剩三个人的小队,瓜分了一遍装备和其他战利品。这会还有二十来人,水圈还有三个才到最后的天命圈,虽然他们现在的实力真打起来未必不能一战,但考虑到大哥队应该还在,他们还是打算找个高出并且不太容易被排在圈外的地方伪装起来。
五个人纷纷掏出了各自的伪装,你变一块石头,我变一丛海草,他变一个罐子,在山头上藏了起来。不断有人被击杀或是葬身风暴中的提示音响起,这个山头又能看见些许下边的刀光剑影,还真有几分坐山观虎斗的意思。这时变成石头的谢鸣锋接着说了下去:“我进团以后他们就组满了,前边还挺顺利的,可到了老六就有点儿不对头了。我们一路打过来,也都是拍了装备才往前走,肯定每个人都是活的,结果到了芭德面前,团长就发现边上有个尸体躺着,还是个玩家!”
“你们团有老板吗,还是有人不小心提前开怪死在那儿了?”变成罐子的燕长离也问。
“对啊,我当时就问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是看了好几遍,连老板都还是活的,也没人开过怪。”谢鸣锋说到这里,语气立刻变得神秘兮兮起来,“我再去看那个躺地上的,发现根本不是团里的人,只看见是个入门套的咩萝,选是可以选到,可名字头像都显示不出来,也点不出别的互动……”
但还没等他把这个鬼故事讲完,容珊就在草丛伪装地下打断了他。
“停停停,谢鸣锋你等会儿!”容珊这样说着,那边还隐隐约约传来了她的手机铃声,依稀能听出是暗箱组合唱的《狂》,“我接个电话,你等我接完电话再接着说!”
容珊接起电话,听到的是刘璐璐的声音。自从搬出来住以后她几乎再也没联系过从前的室友,她们除了上课之外和她没什么交集,也就只有上回推优这样的要紧事才专门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也是几乎不可能。所以她也想不明白有什么要紧事让刘璐璐非得给自己打电话不可,但打都打来了,还是姑且看看对方葫芦里卖什么药吧。
“容珊,是我,刘璐璐,能找你商量个事吗?”电话那头的刘璐璐听起来似乎有些焦急,并且还刻意压低了声音,“明天咱们没课,你应该也有空吧?”
“我有空,你直说吧。”容珊懒得和她客套,毕竟从前在寝室的时候自己顶着重感冒凌晨两点从上铺爬下来给喝醉的她开门、还听她撒酒疯闹腾了一整宿的事可还记得清清楚楚,“是不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是这样的,我这个月亲戚没来,好像也有快两个月了,昨晚买了东西一测,居然有两道杠——前两个月我就没在宿舍住几天,不是住在何东那个单间,就是李阁的留学生公寓,应该就是何东去外地打比赛的时候……”刘璐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也不知道多久了……”
“所以呢,你是找我借钱做手术?”容珊打断了她,“我虽然有奖学金,但上个好点儿的医院去做肯定不够,再说我家里人要是知道有同学问我借钱打胎我还借了,我得有多大麻烦?你还是找他们俩商量去吧。”
“别,何东还不知道这事,李阁也是——你还记得李阁吗?就是那个黑头发绿眼睛的留学生,特拉维夫来的,隔三差五就来寝室给我送奶茶的那个。我……跟他也有处过一段时间。何东要是知道,肯定会把我甩了!”刘璐璐说,“我真不是找你借钱,这你得信我!”
“那你找我干什么,就为了告诉我你跟李阁……弄出了个孩子?”容珊反问,“你要是有别的难处,可以去找辅导员啊,我也帮不了你。”
“我会背处分的,到时候别说团支书当不成,能不能毕业都成问题了!”刘璐璐更焦急了,仿佛快哭出来一般,“这事连其他室友都不知道,要是辅导员知道了,我在学校还怎么做人?”
“那你到底找我做什么?”这边容珊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且不说谢鸣锋的鬼网三还没讲完,那头沧溟绝境也要缩圈了,“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可孩子也不是我的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重新传来了刘璐璐的声音。“明天你陪我去一趟市区,我在那儿找了家医院,你陪我去把手术做了。”刘璐璐深吸一口气之后说,“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这事除了你我再没别人知道了,不用你出钱,可以吧?”
这话里巨大的信息量直接让容珊来了个大脑宕机,她感到自己的脑子瞬间变成了五位数延迟的网络,努力运转了半天却只换来一句“您已断开连接”的提示——她甚至没发现自己已经在席卷而来的风暴里成了叹息风碑。
米格达利亚胡,意译为“上帝的高楼”。阁有高楼的意思,而外国人起中文名很喜欢用李这个姓,所以就叫李阁了。
十六夜红月也是知名鬼网三来源,这里就不多解释了。至于这个鬼网三……其实算是一种版本前瞻,欲知后事如何,请听小鹦鹉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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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明月照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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