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谢前、前辈。”
瑶迦笑得眉眼都跟着弯起来,瞧着很是高兴的模样,并将手里的丹药尽数交到鹤凤的手里。
鹤凤捻着丹药,又细细端详了一个遍,才瞥了旁边还在喜滋滋的姑娘一眼,问道:“你既有如此天赋,为何不去专事丹药的宗门?”
“啊?”女孩愣了愣,随即低下头,“我、我没想、想过,而、而且我、我的父、父母和、师父都、都在这、这里……”
鹤凤掂了掂手中的药,瞅着她,“那你为何会来这里?”
听见这话,女孩的头垂得更低,手无措地揪着衣摆,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涩然窘迫,“我、我犯了、错。”
“什么错?”
“我、我被师、师兄师、师姐带、带下山,误、误入山、山下的、的烟花、之地、就……就……”
后面的话,她过于羞耻,难以说出口,她又不擅长扯谎,若不是鹤凤问,她是一字都不会说的。
在他的面前,她想自己的形象尽可能地好一些,而不是这般劣迹斑斑,即使这事儿并非是她所愿,可毕竟也是她没有强硬的手段拒绝,才导致至此。
说完,她内心忐忑,心里像是揣了悬石,七上八下不安极了,想抬头去瞧对面人的脸色,又怕看到什么,只好将头越垂越低,等待审判。
然而,便听见男子大笑两声。
“烟花之地?窑子?就你?”
对方话里的玩笑意味明显,“你一个小丫头,胆子这么大?去那里找姑娘吗?”
“不、不是,我、我是瞧、瞧见他、他们进、进去,想进去、将他们、叫回来,结、结果……”
等她反应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时,就已经晚了,因为大师兄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后头。
就好像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似的,给她抓了个正着。
想起这件事,她又有些难过。
这世上除了眼前这个素昧相识的前辈对她好,剩下的就是大师兄了。
可到最后,却还是让大师兄亲眼瞧见了她的这一副模样。
真是,说来惭愧。
“再低头,那头就要栽地里去了。”
瑶迦只觉得下巴一凉,面前的男人用两根修长的指尖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嘴角勾着戏谑的笑意,话里却带着温柔,“可怜见儿的,这么结巴,怕是争辩了也没人信你。”
瑶迦愣了愣,却见他很快收手,变出一张暖融融的毯子,指着那毯子道:“往这坐,要开始疗伤了。”
“啊,哦好的。”
瑶迦郁闷的心情稍霁,往那毯子上坐下来。
鹤凤跟着坐在后头。
捻着手中的丹药,朝着那一面单薄的背看过去。
血肉皆变为透明,左心房那里跳动着两样东西,一个活跃,一个略微安静,活跃的那个牵扯着安静的跃动。
源源不断火红色灵力从那一块跃动最快的东西迸发出来,游走全身,与安静的那一块东西跃动出来的绿色灵力相勾相缠,又相斥,但绿色灵力似乎处于若弱势,很快就被挤散,到边缘角落里。
“真是……蛮横啊……”
菲薄的唇轻轻一掀,呢喃出几不可闻一句。
他伸出手触上去。
只要蛮横一点,不管不顾地,掏出来,他就完整了。
只要……
修长的掌心似乎带着激动的战栗,轻轻触上那一张单薄的背,慢慢地……五指成爪,指甲冒出尖尖,眼见着就朝着皮肉刺进去。
前面人顿了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前辈,您、您还是、冷吗?怎么、手、在发抖?”
鹤凤一顿,垂眸一看,柔软的蚕丝棉袍十分自然地垂下来,紧贴着他的手臂。
布料交叠的位置翻转,显露在眼皮底下,笨拙的针脚歪歪扭扭,像一条扭曲爬行的虫。
让人能想象出来那画面,是何等的憨态可掬。
哪里冷呢?再暖和不过了,比他偶尔奢侈一把变出来的临时毯子都要暖几分。
便是眼下坐着的这个临时毯子也是比不上的。
罢了,不急。
左右这已经唾手可得。
弯曲的手指又缓缓伸直,并拢,“无碍,你配合调息,我好方便帮你慢慢将这紊乱的气息牵引开。”
“好。”
另外一只等候多时的手运转起掌心的药丸,慢慢地将这药丸给推进去。
瑶迦只觉得灼热的心口处被灌入了一抹冷凉的东西,冰得她浑身抖了一个激灵。
“调息!”
肩背被拍了一下,她赶忙聚精会神,双手相扣捏诀,将全部精气神集中到那心口中去,勉力去拽开撕扯相抗在一起的两股灵力。
只她能力太渺小了,拽不动不说,还险些岔了气。
最后还是另外一股温热的气息流入,将刚才灌入的冰冷气息炼化,引进,让瑶迦得以喘口气,慢慢随着这温热之力将体内的两股力揉化,运转开。
虽已经能拽开分离这两股力,但因为牵扯颇深的缘故,瑶迦只觉得浑身的血肉也跟着被撕扯。
禁不住就要弯下身子,将涌上喉头的腥甜吐出来。
却被人自后头轻巧一扶,“聚气,凝神。”
瑶迦赶忙借力稳住身子,将喉口的腥甜咽下去,闻言又勉力再集中几分精神去应对体内撕扯纠缠的两股力。
就在此时,又有一股温热之力灌进来,慢慢地牵引着她。
心口似乎没那么难受了,喉头的腥甜也慢慢地回落下去。
这么个所谓的疗伤不知过了多久。
瑶迦只觉得过了好漫长好漫长的一段时间,体内气息终于平稳,她再睁开眼,对上的就是一双簇着戏谑笑意的眸子。
“前、前辈?”
“舌头捋直了说话,大胆说。”
男子嘴里叼着一根尾巴草,斜躺在毛毯上,翘着高高的腿,姿态风流倜傥,又悠闲自在,即使是这般,那一身白色衣袍于他穿着,还依旧是好看得过分。
瑶迦瞧得心口发热,扑通扑通直跳,不敢多瞧,依言尝试着说完整的句子,“前辈,你、你真好看。”
可憋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噗哈哈哈!!!”
男人丝毫不留情面地捧腹大笑,都快笑岔了气,“我至于好看到,你结巴一好,就专门夸我?”
瑶迦愣愣看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之后,登时臊得满脸通红,又忙不迭地画蛇添足解释:“前、前辈本来就很好看,但、但是晚辈说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要轻薄于您,就是……前辈就是好看。”
“行了行了。”
鹤凤擦了擦眼角的泪,“可别解释了,我知道我好看了,不过我把你这结巴治好,可不单单是用来夸我好看的。”
男人从毯子上做起来,盯着她,勾唇道:“有了这张好嘴,以后想说什么便说,可别再把黑锅背在身上了,不然我可都替你窝囊,出去也别说你认识我。”
“前、前辈,您……”
瑶迦愣愣地瞪着他,“您知道……”
他知道自己是不擅争辩才被人遣至此地?那这一开始……
心口仿佛像是被堵上了一块棉花。
连眼睛都酸涩得发烫,似乎要溢出什么来。
就见眼前的男子眉梢一挑,“你可别急着感动,听你结结巴巴说话挺累的这是事实,其二,我在这里自顾不暇,又怎会提前知道你的事?至于后续,自然能够猜出来,人都会趋利避害,你若有一张巧嘴,会来这里?”
“就算如此说,前辈也算是帮了我,我就是给前辈嗑几十个响头都不为过。”
说着,瑶迦忙扭转身子,对着鹤凤就跪了下来,结结实实地嗑起了头。
只不过第三个刚嗑完就被眼前人拦了住。
“三个就够了。”
丹凤眸微眯,簇着笑意,“你既然这么上道,我再教你点东西也无妨,这三个响头就当你拜过师了。”
“拜师?”
愣了一会儿的瑶迦反应了过来,激动得声音都带了颤意,“前辈要教我法术?”
“自然,你根骨本就不错,只因这灵力相斥,导致不怎么能修炼,才误了修行,我的功法可不如你们藏仙宗那么下等,教人炼化灵力,引气入体都不会。”
“赶巧,你的灵力和我的也极为相似,又同为鸟兽,教你也无妨。”
“鸟兽?”瑶迦瞪大眼,“前、前辈也是鹌鹑鸟吗?”
鹤凤一噎,一掌扣在她的脑袋上,被她气笑,“吾乃上古魔凤,却被你说成小鹌鹑,你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啊?是晚辈的不是……”
瑶迦慌忙地又要跪。
却被鹤凤轻轻巧巧地拦住,“行了,好好学本事吧,可别辜负了吾的东西。”
“嗯?”
话到最后,声量逐渐小了下去,瑶迦没听清,下意识就是一问。
“没什么。”
男子却撇过话不谈了,“来,开始练习。”
一把木剑被丢到了她的怀里。
……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一个月过去。
“师兄,你说师姐会不会捱不住,消失在风雪秘境里了?”
几乎被大雪覆盖的羊肠小道上,走着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藏仙宗弟子长袍,白衣飘飘,风骨卓然,清隽的面上没什么表情。
女子也是一身藏仙宗弟子长袍,只不过与男子的轻便简约不同的是,女子连衣领都镶绣了兔绒毛,衣袍略微厚实一些,又加了一层披风,整个人裹在这衣裙里头,精致小巧的五官搭配上那一双圆溜可爱的杏眼,活像年岁节上的年娃娃。
瞧着像刚及笄的少女,实则不然,她已二十又几。
听见她这话,男子微微转了脸看了过来,冰块脸稍稍柔和,温声道:“不会,她毕竟是你师姐,学习还很刻苦,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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