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药酒]
血色琉璃,刹那芳华。
恢宏宫殿内,数盏烛光忽明忽暗,映射主人躁动不安的心情。
羽国皇宫,是俏如来首次踏足的地方。
即便是偏殿,其装潢也尽显奢华,殿内陈设无一不精,无一不细,每一件用具和摆件,都彰显着羽国雁王尊贵的地位。
“你来了,师弟。”
“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俏如来淡淡回应。
此刻正值午夜,弯月如钩,殿内清冷昏暗,彼此皆看不清对方表情,却能通过只字片语感受对方心境。
光与影,你追,我逐。
同一师承,却是不同人生。
“你说师尊当年曾在羽国留下线索,一个足以撼动墨家生死存亡的线索。”俏如来开口问道。
“你来了,所以你信了。”雁王嘴角轻轻弯起。
“你引我来,必有目的。”
“咳…咳…”彼时玄武真道已退,中原诸事稍定,俏如来却无暇休憩,又匆匆赶赴羽国。连日奔波,倏然间旧伤复发,引得他一阵轻咳。
就在这时,两位容貌清丽的婢女缓步走入殿内,手中托着精致的银盘,盘上静静躺着一件洁白的睡袍,质地柔软,暗香浮动。
俏如来尚在思索,便听一位婢女软软开口:“公子千里而来,舟车劳顿,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稍解疲乏。”
说罢,她径自引路,朝内殿方向而去。俏如来还未及回应,便被另一位婢女拉入其中。
轻纱薄幔,飘飘荡荡,几声铃铛声响自远处飘来,若有若无,似真似幻。一缕清冽的药香随之弥漫开来,沁人心脾,此间此景,无不透出丝丝迷离。
忽地,婢女抬手便欲解开俏如来的衣衫,俏如来急忙抽身后退,他何曾经受过女子伺候沐浴,一时间匆匆开口:“多谢两位姑娘,俏如来自行即可,还请姑娘离开吧。”
两位婢女互相对视一眼,掩唇轻笑,随后将睡袍轻轻放下,便悄然退出了内殿。
近几月来,俏如来一直疲于亡命水之患,一丝不敢懈怠。此刻,竟是许久没有如此放松过。
药香丝丝入鼻,暖汤氤氲,在这片刻的宁静中,俏如来渐渐放下了心中的戒备。他褪去外衫,解开里衣,将疲惫的身躯缓缓浸入木桶之中。
水中融入了精心调配的草药,皆是舒筋活血、促进伤口愈合的良药。浸泡之中,俏如来只觉全身温暖舒懒,轻松至极,欲睡昏昏。
就在此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伴随着一声轻笑,俏如来顿时清醒,心神一紧。
睁开双眼,但见雁王斜倚门框,嘴角勾出一丝漂亮的弧度,似是关心,似是嘲讽,暧昧不明。
俏如来此时未着寸缕,不便起身,索性缓缓闭上眼睛,静待雁王接下来的举动。
“俏如来,你现下没有任何还手余地,不怕我此时发难?”
“你若想对我不利,又何必等到今天。”
雁王轻笑一声,伸手探入桶中,水温不冷不热,恰到好处。他收回手,忽然像变戏法一般,从袖中取出一只血色琉璃杯。杯身晶莹剔透,宛如凝固的血色琥珀。
“喝酒吗?”雁王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唇角微扬。
“俏如来不胜酒力。”
“这是师尊用过的杯子。”
俏如来闻言,抬眼细观,只见杯身血红耀眼,刺目至极。恍惚间,一个淡绿色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悄然浮现,不觉怔忡出神。
哗哗水声划破了短暂的沉寂,顷刻间,雁王斟满了酒杯。只见他斜靠浴桶,手持酒杯缓缓靠近俏如来唇边。酒香刺鼻,俏如来本能想要抗拒,却因他提起师尊而稍作心软,他想尝尝师尊尝过的味道。
辛酒入喉,火辣异常,却又在舌尖留有一丝甘甜余味儿,俏如来莫名激起一丝豪情,仰首一饮而尽。
雁王似得逞般轻笑,眸中一丝玩味紧盯着眼前之人。
酒液入腹,俏如来只觉一股暖流自喉间蔓延至全身,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心跳也随之加快,身体渐渐变得软绵无力。
“这酒里加了什么?”俏如来皱眉轻喘道。
“没什么,不过是安神宁气的物事。”雁王脸上笑意更浓。
俏如来努力摇头,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发现愈发无力昏沉。他的双颊白里透红,白发被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胸前,呼吸竟愈发地粗重。
雁王缓缓靠近,忽地伸手从水中将他横抱而起,轻轻放在床榻上,眸色下藏着几分幽微之意。
“你想做什么?!”俏如来无力反抗,怒声质问,声音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慌乱。
雁王并未作答,只是取来一条洁净的浴巾,开始细致地擦拭俏如来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动作轻柔且专注,手掌隔着柔软的布料轻轻抚过每一寸肌肤,仿佛在对待一件精致瓷器。
擦拭完毕后,雁王满意地笑了笑,俯身靠近俏如来的耳边,轻嗅他的发香。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如痴如醉。
“上官鸿信,你混蛋!”俏如来终于忍无可忍。
“劝你少说话,我的师弟。我不保证我会一直温柔对你。”
耳边呼出的气息令俏如来燥热难耐,双颊更覆上一层血红。多年以来,他一直秉持佛礼,连女子都从未亲近过,更何况是男子。
此时的他犹如砧板鱼肉,不敢妄动,生怕这个上官鸿信做出更过分的举动。
“俏如来,你真的让人好生痴迷。”雁王声音低沉而又魅惑,他的手指并未停歇,缓缓滑至俏如来光滑白皙的胸膛,轻轻摸索,动作既温柔又带着几分试探。
俏如来身体一颤,心中警觉顿生,却因药力与酒力的双重作用而无法挣脱。他深呼一口气,冷声开口道:“你若再进一步,休怪我今后不留情面。”
雁王闻言,俯身靠近,几乎贴到俏如来的耳边:“不留情面?我的师弟,你现在的模样,可没有半分威胁的意味。”
俏如来呼吸一滞,紧紧闭起双眼,努力搜寻脑中那最后的一点清明。
“师弟,你为何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呢?”
“我们本就是一样的人,一同坠入无间的人。”
“自我们遇上了师尊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一切。”
“师弟,为何不回话?”
雁王自言自语,并不在意俏如来的沉默。他的手掌缓缓下移,指尖触碰到师弟腹部的肌肉,线条分明却又细腻如玉,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探索。
俏如来心中万分懊悔,未曾想到自己一时的松懈,竟会陷入如此境地。
“上官鸿信,你…适可而止。”他勉强开口,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意与无力。
“师弟,你明明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懂得适可而止的人。”
俏如来本能地想要后退,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然而,那暧昧而灼热的气息却如无形的丝线,将他紧紧缠绕,恍然间在挣扎中逐渐沉沦。昏黄的烛光在房内晕染开来,影影绰绰地映出两道交织的身影,一明一暗。
雪白的发丝如流水般散落在枕边,在幽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他的双手死死攥住床单,曲起的手指骨节尤其好看。
俏如来紧闭双眼,试图以沉默对抗内心的波动,然而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悄然泄露了最真实的情绪。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胸口微微起伏,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感受到雁王的指尖轻轻划过自己的手腕,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触感。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终于开口,急促的气息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挣扎。
“我想要做什么?你难道真的不明白吗?”雁王的目光停留在他的唇上,眸色渐深。
浴桶中升腾的水汽弥漫在整个房间,缭绕如梦境般朦胧。俏如来的意识渐渐模糊,恍似坠入了一片昏昏然的幻境。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时而是草原奔腾的马儿,时而是绵延悠长的河流,时而是翱翔天际的雄鹰。然而,转瞬之间,却被一种濒死的窒息感蛮横地取代。他用尽全力想要摆脱这感觉,却如同陷入流沙,越是挣扎,越是沉沦。最终,他只能任由这股力量将自己推向风暴的中心,任凭狂风暴雨席卷全身,将他彻底吞噬。
烛泪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凝结在烛台上,像是时间的痕迹,悄然记录着流逝的瞬间。火焰的光芒逐渐暗淡,周围的黑暗缓缓侵蚀而来。最终,烛火轻轻一颤,燃烧殆尽,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师弟,睁眼看我。”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俏如来那泛着潮红的脸颊,动作小心翼翼,却又难掩其下的沸腾情绪。
俏如来心神逐渐恢复,只觉适才一切好似大梦一场,生理本能与理智现实之间若火山碰撞,难解难分。
忽听得雁王呼唤,他缓缓睁开双眼,眸子渐渐清明。
“师弟,滋味如何?”
“很好,酒香醇正,入口辛辣又留有余甘。”
“哈!”雁王嗤笑一声,俯身轻咬住俏如来的耳垂,似是惩戒。“你我本是师尊精心雕琢的一体两面。这无间深渊,终究是你我命定的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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