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孤掌难鸣

肃政台偏殿,蕴姬“啪”得一声合起奏章,即刻将它砸向来人。

“卸除相权,幽禁龙子,依照名单任免朝官。北冥异的胃口,也不怕把他自己撑死!”

霄王府幕僚伴风宵侧身避开这一击,任由文书摔在地上,也不看一眼,立在阶下微露倨傲。

“梦虬孙放纵贼人,导致粮仓被毁,民心大乱,这是实情。蕴姬殿下还要包庇宽纵吗?皇城之中不乏实心为国的士人,他们都愿意捐出家私,为王解忧,理应嘉奖,却又与我家殿下何关呢?”

“梦虬孙也是你叫得的!”蕴姬呼出左右宫卫,决然喝令,“把他给我压下去。”

伴风宵这才慌了一瞬,但他极快地压下惶色,色厉内荏地放话:“放肆!我乃霄王策士,鲛人一脉,你们这些无礼伧夫岂敢动我!”

蕴姬嗤笑,“什么策士,不过好听。你有朝廷官身吗?北冥异养的几个奴仆罢了。以王姬的名义,我是向你们借;若以参政的名义,我向你们调军粮。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倒行逆施!难道你不畏人言乎!朝野自有公议!”

“那便先借阁下的头颅一试诸公。”

如掷金石,杀气横生。

“慢着。”一声轻喝,沧海珍珑便至蕴姬眼前,“要杀人,就用欲星移的剑杀。”

伴风宵惊骇软倒,但一见是梦虬孙便大感失态,更添嫉恨,一时间盖过了恐惧的焰头,竟直接起掌扑杀向梦虬孙的方向。

未果。

被早已包围的卫士死死按住脑袋贴在地上,犹自叫骂,“混血贱种!”

梦虬孙哼了一声,“软脚虾。”

蕴姬皱眉拂开沧海珍珑,对梦虬孙道:“你来做什么?粮草的事情我来解决。”她说着向卫士示意眼色,伴风宵很快被捂住嘴巴拖了下去。

梦虬孙却反问:“你怎么解决?许诺给那些富户,卖官鬻爵?让霄王做恩情,坐收渔利。”

“有兵,还能缺粮吗?”

“但……”

“皇姐可想过,以后怎么办?!”北冥缜的声音冷硬如刀,悍然劈入,他大跨步走至蕴姬身前,下意识分隔开了梦虬孙,继续道,“这些时日,已经抓到多少妄图里通的奸佞。难道你还要激化矛盾,想将所有人都推向叛军吗!”

“皇城若破,北冥皇渊必然屠尽王与诸王子。那还有什么以后?”

梦虬孙插入一句:“鳌千岁是以清君侧为名勤王——”

北冥缜冷然打断他,“果真是清君侧,本王早就效法晁错故事,把你的狗头交出去了。”他转向蕴姬继续道,“皇姐既知玄玉府必定斩尽杀绝。那么,我们大可与霄王府周旋交涉。毕竟,父王肯收养三王之子,是因他本就是嫡长顺位。换成外面的那一位,异弟的以后又在哪里呢?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皇姐何须如此激怒。伴风宵狂悖,可有一句并未说错。粮仓焚毁,该有个说法。”

“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是大敌当前。”

“不。”梦虬孙忽然将沧海珍珑向前一递,垂首单膝跪地而呈,“人是我放的,我理应负全责。这把佩剑,交你保管。我本就是代理师相,待王醒来,也就该交还给王的。”

“梦虬孙!”蕴姬急道,“这是你逞英雄,做好人的时候吗!”

北冥缜则驳道:“本王以为,因龙子自陈其过,许冠带闲住,并无不妥。而眼下军情如火,特许暂留原职,戴罪立功。”

这开脱之意说得梦虬孙一愣,他喃喃不可置信:“这算罚了还是没罚?好像是好话,怎么你一说就听得那么别扭。”

“当然是罚了。必须要有一个罚了的态度。如此也暂时弹压非议。”北冥缜紧接着说道,“只是暂且寄下,待父王醒来,再行裁决。”

他眼见蕴姬欲言又止的神情,微眯了眼道,“皇姐以为,我是挟门户私见之辈。只知道一味贬斥梦虬孙是吗?”

蕴姬讪讪,连忙找补:“怎会?”

北冥缜不领情地冷哼一声,道了句自己去和霄王府交涉就告退,留梦虬孙与蕴姬两人相对。

梦虬孙不觉叹气道,“我原本想说,鳌千岁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如若是王能马上醒来,他的谎言不攻自破。封地诸王也不会受他蛊惑,上了贼船了。”

“只怕并非全然蛊惑。玄玉府没有援军,我们也没有援军。诸王,是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决出一个胜负。更等双方两败俱伤,等一个自己的机会。”

梦虬孙暴怒而起,气得直在堂中转圈圈,他一边转一边骂。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王宽仁明敏,待宗室极厚,这帮崽子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他自己骂了一会儿,突然回首问,“王近况如何?”

蕴姬轻轻摇头。

他便更急起来追问,“榕大夫到底有没有办法?我已好多日向王请安之时,没有见到她。”

“海境动荡,水城屡遭破坏,为免意外,我让她先回苗疆了。”

“这王还没治好,你怎么优先考虑外人,不考虑王——”

未尽之句在蕴姬冰封般的目色之下戛然而止。

“既然这许多时日都治不好,如你说的那般,是她没这个本事,留着何用?”

“这、 我、唉——”梦虬孙一拍大腿,连连告饶,“我嘴笨,我该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是这个意思。”

“啊?!”

蕴姬之语,在次日得到了真正解释。

“这是海境内政,岂可由外族插手?借兵平叛,简直贻笑大方。”

“快速弭平战火,才能最大程度减少伤亡。何况朝廷一日用兵,便有一日加赋。官府的脸面和万民的身家,孰轻孰重?龙子大人。”

蕴姬转向赫蒙少使的方向,略压躁气,着意平声,“苗疆盛情厚恩,太虚海境上下感佩,必当后报。只是现下军情如火,宜速处置。”

赫蒙少使礼数周到,而态度强硬:“苗鳞两境既已为盟友,支援友邦也属应当。只是,殿下也知晓,苗疆这些年兵戈不断,北竞王之乱的影响尚未全定,国中正休养生息之时。殿下心怀贵国社稷,王也须得考量本境子民。”

虽然事先想到过此种情形,但真正听到耳中,蕴姬仍不免露出一丝失望。

梦虬孙愤愤不平道:“不想管,写信回绝便是,何必搞这些阵仗。小云,麦求他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家伙!”

“梦虬孙!”蕴姬喝止一声,试图向赫蒙少使打个圆场,“派遣贵使来访,是苗主周全礼数。龙子操切,我代他致歉。”

蕴姬正要向赫蒙少使致礼,后者立即抓紧她的小臂,将人托起制止道,“请容我将话说完。”

蕴姬听出其中的态度软化。

赫蒙少使温声道,“这绝非是不念与你的患难情谊。你本人之危,便是龙潭虎穴,也必亲赴救之,不惜一切代价。但那时,你之立场并不是鳞族之立场,因而这份恩义,也系于你一人而已。”

以当年的情况,某种意义上,欲星移比她这个真正的皇族更代表太虚海境。

而欲星移的第一选择,是支持北竞王。

“说得比唱的好听。”梦虬孙讥讽道,“她是王的女儿,鳞族公主,本就与海境一体。”

赫蒙少使不驳他,一笑了之。

“你笑啥!”

“梦虬孙。”

蕴姬轻轻按下炸毛的虬龙,思忖了一刻,又道,“我知当年师相为延续与苗疆订立的抗魔协定,曾以十万石粮草作为诚意,与中原二八分成。这一回,由我做主,鳞族出这十万石。”

直接将谈判阶段由苗疆要不要出兵,推进至苗疆出兵要多少酬劳。

赫蒙少使哈哈笑了两声:“殿下真不愧是师相的弟子。抗击魔世,乃在中原战区,由史家占多,分所应当。更何况,中苗接壤,这与海境远征,不可相提并论。”

“你们想要多少?”

赫蒙少使向蕴姬比出一根食指。

“一百万?!”梦虬孙一个猛子跳起来,差点把眼前之人揪起来胖揍一顿的架势,“趁火打劫,你们怎么不去抢!不对,你们这就是在抢!”

谁料赫蒙少使缓缓摇头,解释说:“一千万石。此战结束之后,允许苗军协防海境水城。”

太虚海境的水城,是与中原金雷村龙涎口接壤的重要通道。苗疆在此驻军,显然意在威慑压制中原边境。

“你做梦!”

不同于梦虬孙的疾言厉色,蕴姬只抬了抬手示意立在一旁的右文丞,冷淡客气地吩咐:“右文丞,替我送送苗疆来使。”

送客。

“等等!”赫蒙少使阻止道,“并不是要你立即——”

“就算同意一百年还清,我也不会签这种条约!”蕴姬乍然暴怒,周身剑气随之凝水成冰,从地面冻结成倾斜角度、根根分明的锋锐尖刺,逼向赫蒙少使,“当年我向师相提出的诚意,就是为了今日,让他苍越孤鸣逼我至此吗?我为他考虑战后缺粮,新王立威,他为我考虑了什么!”

“我……”

“如此苛刻的条件,只会令我于海境朝堂,再无立足之地。”她言之至此,近乎哽咽,阖眼强忍了忍泪意,十指攥拳,犹然压着一丝颤声,勉强挤出词句,“我知赫蒙将军也是领命而已,你回去罢。”

“这丝毫没有揶你的意思。”赫蒙少使认输似的叹道,“你弃王于不顾,至今无任何解释,甚至在此之前,连一道报平安的消息也不递来苗疆。王很恼怒,也不过分罢。”

“你?你……”

赫蒙少使不等蕴姬说完,就递上了一封文书,继续说:“王只想要一份担保而已。”

但这并不是一份担保文书,而是一份婚书。

“一千万石作为下定的聘礼。水城协防由鳞族领衔,苗军混编其中。”

“听你放屁!”梦虬孙劈手夺过婚书,龙气贯走,撕裂碎片飞扬,“这是诈骗!哪里来的一千万,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海境赔钱赔人,还要谢谢你们吗?!滚,立刻滚蛋,否则我就把你打出去!”

“我认识的苍越孤鸣,不是因私害公之人。他不会为一女子兴起刀兵。”蕴姬冷笑道。

“王也是一个莽撞俗气的少年人。但凡公私兼顾,有何不可。为一个女子的确不能,但为了苗疆王后与大祭司,不妨一试。你之价值于苗疆,何惜一千万石。”他这般说着,还挑衅似的转向梦虬孙,“否则贵国龙子,不必如此恼恨。”

“你找打——”

“梦虬孙!梦虬孙,让我和苗、和这位苗族将军单独谈谈。”

“小云!”

“文书都让你撕了,你还怕我签什么吗?”蕴姬交给了他一段无游丝,柔声安抚道,“这里是鳞王宫。没事的,真有事我也会叫你。”

“你们有什么需要瞒着我。”

“若你在场能保证不和他吵起来吗?”

“我……”

“就信我这一回,好吗?”

梦虬孙狠狠剜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地同右文丞出了门。

终于只余两人相视。

蕴姬随便找了一把圈椅坐下。苍越孤鸣脱下了“赫蒙少使”的□□,走到她的身侧。

“铁军卫两万精锐将于三日内抵达金雷村附近。毕竟那里是中原所辖,苗军集结而来,总要和俏如来费些口水文章。”

得到最想要的消息,长久高度紧绷的心神难免一霎松懈。蕴姬不自觉露出如释重负,但旋即从苍越孤鸣的笑眼里,陡然警觉起来。

被拿捏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海境的镇国公主,而非苗疆祭司。泄露弱势与不必要的情报,将会使海境在两国合作之中更为被动。

然而海境虽是她的故乡,但自归国以来,她就如同孤身一人潜回大海,旁无可靠助力,处处刀锋,步步陷阱,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筹谋算计,提防试探。

她太疲累了,太需要一个振奋的好消息了。以至于竟然忘记了此时此刻,苗王不再是她可以全心信赖的伙伴。

一息之间,蕴姬端起公事公办的标准笑容:“既如此,中原方面,我让右文丞再亲自跑一趟。只是,苗疆协防的提议,只怕会引起他们不必要的猜忌。”她还是希望苗疆能够放弃驻军的想法。

“中原武林竟有人寻铁军卫滋事。若孤王不做些应对姿态,岂非让人以为我苗疆可欺。”苍越孤鸣谈及此事眉蕴冷锋,目光触及蕴姬之时,又变作温软驯良,一双湛蓝笑得乖巧,“一些苗中边境的小摩擦,不必你劳心,孤王处理便好。只是这两万人马不是小数,孤王也须得给朝野一个交待。”

言下之意,是不会放弃海境水城的要求。并且婉拒了她对苗疆情报的打探。

蕴姬抬头望着智珠在握,从容不迫的苗王,纵使她从前便常常为苍越孤鸣的悟性与禀赋所撼,却也未曾料想到会这样快地成长为难缠的对手。当她的身份立场转换,看待很多事情,就难以像祭司台时那般轻松愉快了。

因为身份即立场,立场即利益。

美貌天真的小王子,终究是长成了杀伐果决的万狼之王。

蕴姬垂下了眼眸。

明知自己与海境都没有徒劳感伤的余裕,她仍无法忽视那一刹的心绪复杂。

然而下一刻,长身玉立的高大苗主却突然屈膝盘腿,直接坐到了地上,一只手臂就闲闲地搭在膝弯。好似他们不是在鳞宫华丽内室秘密商谈,而是在西苗广袤草原之上席地而坐。

这使得原本仰望苗王的蕴姬,变作了俯视苍越孤鸣的角度。

“怎么瘦了这么多?为什么之前都不递来消息?”

暧昧缱绻的尾音萦绕耳边,周遭的温度都似在直线上升。蕴姬起身躲开探问意味的触碰,快步走出一小段距离,冷下面色。

“佛国前车之鉴,你竟还孤身入他国战区。”

苍越孤鸣收回落空的手掌,转为支颐:“朝中有王叔与军师暂领,王族亲卫会将要事机宜呈递御前。更何况,这次来的是‘赫蒙少使’。”

蕴姬听罢,难免一丝黯然。苗疆上下齐心,苍越孤鸣方敢如此兵行险着,而海境内斗不止,才会沦落要依靠外族力量解决叛乱。

其实她并非不知,梦虬孙说得是立国正理。

可现在也不是消沉的时候。

她重新走回苍越孤鸣的身前,伸手示意拉他起来。这是一个示好和解的信号,但对方握紧她的手背,却猛然反向将人拖拽过去!

蕴姬毫失重跌倒,撞入怀抱,还来不及找回平衡,就感到领扣崩解,衣襟大开,附有刀茧的滚烫手掌抚过她裸露的颈侧。

“放肆!你想做什么!”

她心神震骇,左指即刻要缠出无游丝,就被牢牢按住。

一颗苗银镶嵌的狼牙吊坠垂到胸前。苍越孤鸣起身放开了压制。

“你以为孤王想做什么。”

蕴姬气得咬牙,扯下吊坠狠狠砸给苍越孤鸣,“我可以接受你为了苗疆所计,不愿援手。可你凭什么跑来消遣我?你以为这是哪里,你以为你是谁!”

“孤王从没这样想过,也不可能抛下苗疆国政,还用两万精兵来消遣你。”

这话在理,蕴姬急冲的怒火稍稍镇定下来。

“既然如此,这件信物就请你收回罢。”

“孤王送出的东西,没有退回的道理。”

“雨音霜不就退回给你了吗?”

“你和她比?你在吃醋吗?”苍越孤鸣笑道。

蕴姬不再回应,转身向门外走去,却骤然被从后捞入紧密的怀抱。

“你放手!”

“云远,不要对我这样残酷。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在我爱上你之后,却把你的柔情全部收回,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只是一个假名。你我之间,本也是没有任何——”

“我不在意!我不在意你是谁的女儿,谁的弟子,谁的好友。我只在意,要你在我身边。我不是没想过放弃。所以才故意不去找你,也不听你的消息。但是,接到你的消息时有多开心,看到你的来意时就有多伤心。”

“苗王——”

“我不喜欢你的称呼。”

“我不喜欢你的对待。”

苍越孤鸣退却一步,双手平摊,以示诚恳。柔软的眼角低垂,难免投下一痕落寞的光影。

“你那时明明接受孤王吻你。现在,竟连抱一抱也不可以了吗?”

“我什么时候接——我不想做这种交易。”

“孤王此刻倒希望,你肯拿感情做交易。”

“什么?”

“因为交易总有价格。孤王相信,这世上苗疆之主出不起的价格,也不会有多少人出的起。”

蕴姬简直要被他的神逻辑打败了。

但他又忽然肃正了声色,“说笑而已。无论如何,我会帮你这一次。就如那时,你帮助我一样。”

“但是我已经不……”

“我知道你怎么想,但我要你欠我的。云远,你我之间,休想两清。”

苍越孤鸣手持着人皮面具走出门外之时,正见到梦虬孙一脸果然如此的恶狠狠。

“欺诈拐骗,巧取豪夺,果真是狼心狗肺,狼子野心!”

“龙子风趣。”苍越孤鸣笑眯眯地对视过来,双手张怀,竟更温文尔雅,落落大方,“本属孤王所有,何须夺。”

贴脸开大之本来就是我的,用不着抢hhhh

这个梗是在苗疆卷埋下的,现在终于回收了,开心!苗疆卷里面对上一代王储战争的评价,撼天阙曾回答说本就是我的王位,何须夺,对应这里的本属孤王所有,何须夺。我对于孤鸣王族的处理是,每个苗疆皇子都有属于自己的偏执疯狂的一面,苍狼对于某些道义原则的绝对追求也可以归类在执着的层面(比如毁尸也不允许北竞王收敛颢穹等等)所以本篇不会是100%纯良小兔。

鳞王也会有权术的一面,虽然他还没醒啊哈哈哈哈鱼爸你再躺两天,等八爪作个大妖你再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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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孤掌难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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