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梅香坞

在谢长生第四次出去游方行医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谢长生走遍了附近的村镇,甚至去了更远的地方行医,每次出去都能有一两个月左右。古代的交通还是太过落后,以至于她每次都花费很多时间在路上,今年一年里有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外奔波,回家的时间极少。

但这也不是全无效果的,在第四次外出的时候,独守桃源村的黑龙虽然生活得很适应,但因为挂念担心谢长生,这次也决定跟着谢长生一同出去行医。也就是这次,谢长生遇见了加入万济医会的契机。

在中原武林的道上,梅香坞算是一个远近闻名的好去处。在古代,娱乐项目远不如现世那么多种多样,通常人们要想进行娱乐消遣必少不了歌舞助兴,可以说,古代娱乐项目中歌舞类占据了半壁江山。

梅香坞又不同于一般的青楼牌坊,虽说也免不了一些桃色,但是更加偏向于娱乐消遣。

雅致的环境,再加上有歌有酒有舞,让梅香坞成为了中原最受欢迎的去处之一;许多武林人士还有各行各业的人都喜欢到梅香坞欣赏歌舞。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梅香坞中聚集了各类人士,理所当然成为了一个大型消息集换地。

这次谢长生出来行医,计划要去的一个地方就是梅香坞。

其实谢长生早就想见识一下梅香坞了,看剧的时候感觉梅香坞中的小姐姐们个个都清秀可人,更别提还有万雪夜假扮的聆秋露作为当头红牌,作为梅香坞的红牌,聆秋露的琵琶和歌喉可是一绝。

当然谢长生也不全是为了小姐姐和秋露的琵琶歌喉来的,梅香坞确实是附近最大的消息集换地,在这里能从酒客中收集到各种各样的消息。

梅香坞里外都种有红梅,现在虽然还不到开花的时令,却也有应季的花草点缀其中。谢长生和黑龙走到了梅香坞的门前,心里莫名开始有点发虚。

她前世今生都没去过这种风月场所,如今真要进去了,这心里还真有点踌躇。

至于黑龙,在黑龙的记忆里,根本没接触过这种地方,更别提进去了,所以现在两人一齐有点心慌气短。

谢长生回想起现世小说电视剧里对青楼之类无比好奇并且大咧咧就女扮男装进去的女主角,暗叹小说害人。

不过都到门口了,谢长生还是暗吸一口气,打头走了进去。

进了梅香坞的大门,经过的是一条长廊,可以瞧见墙上精巧的装饰和隐含雕刻的栏杆,穿过长廊,就到了梅香坞的大厅,正对大厅的是一个稍高的平台,上面垂下了不少鹅黄色的纱帐,增添了不少飘逸风雅。

一般歌舞的姑娘们都在这台子上献舞奏乐,谢长生进去的时候正巧碰上一群身姿婀娜的姐姐们在台上舞蹈,旁边还有两排手执乐器的乐姬奏乐,台下几乎坐满了人。

大多数人一边小酌一边悠闲地欣赏着台上优美悦目的舞蹈,一些人则是边喝酒边交谈,人声、豪爽的笑谈声、台上飘出的乐曲和推杯换盏的声音交融到一起,在厅内形成了热烈的气氛。

摄于梅香坞老板娘恋红梅的威名,这一切都是乱中有序,毫无常规认知中青楼牌坊的糜乱。

谢长生第一次来到这种古代的娱乐场所,心里也是止不住的好奇,因此也不由得四处打量了起来,目光所见四处氛围热烈,少添风流,风雅中透出一丝江湖的豪爽,心里也不由得暗赞恋红梅的手段;怪不得在剧中冥医杏花君就喜欢闲暇时常来到梅香坞中小酌两杯。

在谢长生打量的时候,梅香坞的人也注意到了谢长生,各桌之间忙碌的人影中分出了一道紫色的身影就迎了上来:“客官,请往里面坐啊”

随着那身影走进,谢长生看清了她俏丽的容颜,再结合她身上的发式特征和身上的服饰,谢长生认出这正是时常出现在大厅招呼客人的‘莺莺燕燕’两位中的紫燕。

紫燕原本在各桌之间忙碌,时不时还要应付一些难缠些的客人,正觉得有些累了,恰好瞧见厅外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位客人,于是习惯性地上前招呼,走近了才发现似乎是一位小公子和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客官。紫燕本来还没多在意,但看着谢长生打量她的神态,再细细端详谢长生的面容,不由得微微惊讶出声:“你,你是个小姑娘?”

本来紫燕还看不出来的,谢长生也习惯穿着男式的青色长衫,但长久在需要察言观色的场所里,直觉总是比一般人敏锐些,若是细心一些,还能瞧见谢长生耳上的耳洞。

紫燕发现这人不是男子,心里正犹豫要不要劝她一句,在时下虽然侠风盛行,不乏巾帼女侠,但是这风月场所还是少有女性前来,若是有需要往来的,都是走内院的路,在这外厅里,虽然也能进女客,但少不得还是要引人注目的。

“紫燕,怎么了,怎么不往里招呼客人?”一道清脆的声音从紫燕身后传来,原是一身黄衣的莺莺看紫燕一直停在大厅口,怕她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上前询问。

谢长生朝莺莺善意笑笑,紫燕凑到莺莺的耳边耳语几句,莺莺神色也不由得犹豫起来,莺莺燕燕两人初时就对谢长生抱有好感,自是不愿一个清白的姑娘到前厅这种吵闹的地方来。

“莺莺燕燕,怎么堵在门口,怠慢了人客官。”成熟优雅的声音传来,是这边的情况引起了恋红梅的注意。

“人客官怕是第一次来吧,我瞧着人客官面生。”

妩媚飒爽的恋红梅走到莺莺燕燕的身前,仔细瞧了谢长生两眼,突然展开了笑容:“竟是一个小姑娘,不知到梅香坞有什么事吗?若是无事小姑娘还是少来梅香坞比较好,这里太过吵闹,不适合你这种小姑娘。”说到最后,恋红梅的语气还带上了点诱哄,显然是把谢长生当成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有着旺盛好奇心的小女孩了。

谢长生也对着恋红梅笑了,恋红梅啊,在剧里她也挺喜欢恋红梅的,成熟妩媚的阿姨,性格飒爽又八面玲珑,在外独当一面,收留了不少无处可去的女孩子;对内温柔细心,看看她怎么对莺莺燕燕和秋露的就知道了。

恋红梅正说完,当下谢长生也像模像样地行了个礼:“在下谢长生,是个游医,听说梅香坞歌舞乃是一绝,所以特地过来欣赏。”

“哦?小姑娘你还是个医生?”恋红梅话头一转,顺势问起了问题。

谢长生听出了恋红梅话中的迟疑,笑着回道:“老板娘莫看我年纪小,我虽不敢说个个能治,但一般常见的大病小病我还是能胜任的。”

恋红梅听了谢长生的话,面上表情不变,状似闲聊地又问道:“一般的姑娘都是不会来梅香坞这种地方的,小姑娘你就不怕麻烦吗?”

对恋红梅这个问题,谢长生也不怕说出真正的看法:“好的歌舞当然值得好好欣赏嘛,梅香坞啊,男人来得女人自然也来得。”

谢长生瞟了一眼恋红梅的表情,试探着笑嘻嘻地跟恋红梅说:“更何况,我又不怕人看,我只是看看歌舞,姐姐们跳的舞那么好看,不能欣赏岂不是太可惜了。”

恋红梅看谢长生笑得甜,语气也讨喜,不由得眼里带上丝笑意来。

这时,莺莺燕燕也挤到恋红梅的旁边:“红梅姐,这小妹妹是个医生...”

恋红梅知道她们的意思,在古代若不是有家承,那女子学医的情况很少,女子若要看妇科

则需要找医女就诊,一般是不会找男大夫的,恰好梅香坞常请的那位医女家中有事,已离了这城数月了,期间梅香坞中的小姐妹寻不到医女,正愁烦着呢。

谢长生看莺莺燕燕的神色,知道她们或许有事要她帮忙,心里自然也愿意和她们多多接触,于是开口说道:“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我别的或许不行,但这手医术还是拿得出手的。”

恋红梅心里虽然有点迟疑,但觉得这小女娃挺讨人喜欢,不像那种爱夸大自己的人,何况梅香坞中都是一些女子常见的病症,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的,自己多看顾一下便好了。

心中有了决断,恋红梅也不拖沓:“确实是有事的,你是医生,想必也能看看女子病症,最近正巧寻不到医女,小姑娘你方便,就麻烦帮我看看梅香坞里这些,最近有几个身体不适呢。”

“当然可以了!”谢长生岂有不同意的道理,这可是一个跟梅香坞打好关系的机会。

“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嘛,况且能帮到各位姐姐我也很开心啊。”

谢长生装作一本正经地,开始像严肃的夫子那样摇头晃脑地说话,后来语气绷不住开始上扬,成功地把莺莺燕燕两个小姐姐逗得偷笑起来,连恋红梅脸上的笑意也遮盖不住。

哎,罪过罪过;谢长生按耐住啊,你可不是来这里撩小姐姐的!谢长生已经压抑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了。

表面一片平静,心里一阵罪过的谢长生跟着莺莺燕燕进了内院,先去看了那几个身体不适躺在床上的小姐姐,果不其然,痛经是古今女子共同的天敌,痛起来那真是要了命了。

谢长生先给她们扎了穴道缓解疼痛,趁着留针一刻的时间又开了驱宫寒的药方;一般痛经都是宫寒引起的,只要找对了根源,并不难治。

梅香坞中的歌姬、舞姬听说来了医生,还是个小姑娘,纷纷聚过来想瞅瞅,这时留针的时间也到了,谢长生撤了针,那几个姐姐肚子不痛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那些小姐姐们看到真的有效,谢长生一个小女孩脸色正经地给人看病又莫名地可爱,纷纷母爱泛滥,一个个地围过来夸起谢长生来。

谢长生差点被小姐姐们一顿彩虹屁吹得不知天南地北,脸也不知道被姐姐们捏了几次了,幸好她非常坚强地维持住了自己的自知之明。

她的医术足以自傲,可她还没忘记这世上还有冥医、还有药神、还有温皇呢,他们的医术都有独到之处,她也很想见识见识啊。

谢长生一个个诊脉开药,有的接着以前治疗的阶段开方,有的则是一味草药就能搞定,若是按照医嘱,谢长生有药到病除的自信,毕竟这在谢长生所学里属实不难。

恋红梅过来的时候谢长生已经快诊完了,她看着谢长生诊完最后一个,也缓步走了过来:“诊完了,没累坏吧?”恋红梅进来不久就知道了刚才的事,看这小女娃一口气诊了这么多人,也不由得关心一句,怕给这小女孩累坏了。

“红梅姐,我不累。”谢长生笑得甜甜的,也厚着脸皮叫上了红梅姐。脸皮薄吃不到糖,人生在世,该脸皮厚还得脸皮厚。只是她一个成年人,竟然也得靠卖萌上位,此刻内心满是沧桑。

“红梅姐,以后就叫我长生吧,要是有什么头疼脑热的啊,你就叫我,我一准来。”谢长生顺杆就爬,把平如飞机场的胸拍得砰砰响,还直冲恋红梅笑,反正她无所谓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恋红梅看着小女孩信誓旦旦地保证,一脸严肃的样子又可爱了几分,但谢长生待得也够久了“那肯定好,不过长生,你也待了很长时间了,我送你出去吧。”

谢长生跟着恋红梅快走到外院时,恋红梅突然提到跟着谢长生来的那个人已坐了许久,是否是谢长生的兄长。谢长生身子忽然一僵,夭寿了,竟然把黑龙给忘了。

黑龙一个人在梅香坞里坐了许久,他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周围人都在推杯换盏,但没一个是他认识的,在这他浑身都不自在,他等啊等,等到台上的舞都退场了,才看到谢长生出现,黑龙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一下站了起来。

谢长生一出外院,就看到黑龙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那平时温厚的眼睛里的委屈都快凝成实质了,那双目光看得谢长生心里都涌起了一股愧疚,连忙跑到他旁边连番安慰起来,保证以后不让他一个人待这里这么久了。

谢长生正致力于安慰黑龙那受伤的幼小心灵,目光却不经意间被一个坐在不远处桌边斟酒的人影吸引住了,实在是他那一身蓝色的衣服在今天暗色调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人浅蓝色的衣服,浅蓝紫色的头发,束发上还戴着蓝色方巾,一边喝酒,还一边微微闭眼晃头似在回味。

谢长生惊住了。

这... 这不是冥医杏花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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