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莎蔓对着她招手，斜挎着的绿色包裹随着身体摆动而一晃一晃。

正在核对物资的莉莉丝抬头，随即放下笔，等着莎蔓走近。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她打趣道：“当兵长夫人的感觉怎么样？”

莎蔓无奈地笑笑：“别提了，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兵团里的人这么八卦。可别说我，说说你自己——那个男孩子是谁？”

她微微侧身，莉莉丝就顺着她的视线往那边看，却只看到一簇栗色头发羞涩地在马车旁躲着。

莉莉丝回过头，摊手：“上一届来的新兵，叫巴奈特，才18岁。我可没什么想法。”

“是有点小，不过也说明我们莉莉丝魅力很大嘛。”莎蔓低头笑，从包裹里翻出一封信：“我来可是有正事的。哝，寄给你的信。”

这只是一封很普通的信，甚至用的纸张都极为粗糙廉价，像是根本不在乎收件人会不会拆开。

莉莉丝也果然没有拆开，而是把它夹在了清单里：“所以你是找了个邮差的活吗？”

“显而易见，是的。”莎蔓扶正头上统一发放的制服帽，朝她眨眨眼：“可不能再欠你钱了。”

她们对视着，笑了出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莎蔓的身体完全恢复，她的调查也在遇到一个叫“尤弥尔”的女孩后彻底拐了个弯。

那时她已经追踪到希斯特利亚隐姓埋名进入了训练兵团，正想进一步接触时，尤弥尔出现了。

她在训练中敏锐地发现了隐藏在森林里的咒灵，但因为以前从未遇到过，咒灵形态又与沼泽相似，便没有深究。

更令莎蔓惊讶的是，艾伦也发现了，这让她心中疑窦丛生。

那个女孩儿暂且不提，但她能肯定艾伦在幼时无法看见咒灵，甚至连感知都做不到。倒是格里沙……

这个世界的人身上都没有咒力，不存在像咒术界那样受到刺激而突然觉醒的情况。她潜伏在马莱的那段时间里，艾伦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牵扯到艾伦，这件事不能就这么放过。

她没有告诉肯尼，只是将“希斯特利亚在训练兵团，即将毕业”的消息告诉了他。

艾伦他们结束了在训练兵团的日子，马上要迎来最终的分配。

因为知道他们一定会选择调查兵团，莎蔓没有对此投注过多的注意力，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

“他们开始行动了……为什么？”莎蔓站在屋顶，从死去的士兵身上卸下来两把长刀，握在了自己手里。

或许是这次任务拖得太久了。她腿部发力，跃至屋顶，往城墙的缺口赶去。

那里已经乱了起来。

巨人不断从破口处涌进来，附近的居民撤退不及时，现下已经造成不少伤亡。调查兵团又正巧外出执行任务，训练兵团便只好被迫顶上。莎蔓一路砍杀过去，迎面撞上两个奇行种。

她身上没有穿戴立体机动装置，在房屋密集的居民区里，以咒术师的身体素质，这或许还是个累赘。

但其他人并不知情。前来支援先锋部队的训练兵站在屋顶，有人认出了这是艾伦的姐姐。

柯尼停下了和尤弥尔的争吵，张大嘴巴指着对面：“喂...喂！那是艾伦的姐姐吧！她撞上奇行种了啊！”

阿尔敏虽然在角落，却倏然回过神来，双眼还在流着泪，回头看向了柯尼所指的方向。

那是两道干脆利落的刀光，是人类无法达到的极限——几乎一瞬，莎蔓的身影灵活地穿过两个巨人，直至落到屋顶，巨人的血才淅淅沥沥洒下来。

隔着一片血雨，她偏头，望向他们的方向：“阿尔敏，艾伦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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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我明白了。”莎蔓点点头，伸手抱住了阿尔敏：“不要再哭泣了，阿尔敏。放心，我会把伤害艾伦的巨人杀掉。”

“可是，我……”

她语气平淡，与周身翻腾的咒力形成两个极端：“没有关系。我是说，我会把这座城市的巨人杀个精光。”

愤怒。

她曾经的同伴被五条悟杀死，彼时她连加入战场的资格都没有。而今时今日，至少她能够挥刀将一切都毁掉。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残浊污秽，尽数祓除。”

漆黑的帐降下，阿尼、莱纳和贝尔托特一齐抬头，震惊失语。

拥有此等力量，是“始祖”现身了吗？

尤弥尔同样见到了“帐”，她扫了莎蔓背后表情明显变化的三人组一眼，便断定他们是同类。

麻烦的人越来越多了。

莎蔓拎着刀，不配备立体机动却胜似配备立体机动，一个人杀穿了一条血路。

碰上刀变顿，她便落在地上，随意捡起死去士兵的刀匣更换刀片。在听到“总部被巨人攻陷，他们需要补给”的交流后，她更是毫无顾忌地只身深入室内，不多时就淋着一身血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

大家都知道，得救了。

帐还没有解开，意味着还有漏网之鱼。莎蔓眺望四周，很快锁定了位置。

只不过......那边正在自相残杀的巨人，似乎与在马莱战场上观察到的可控巨人类似。

她皱眉，压低身子疾驰而去。

柯尼和阿尔敏正扶着三笠，商量着瓦斯的分配。莎蔓落在他们身边，视线一错不错地观察着下面那个奇特的巨人。

“总部已经夺回，剩下的巨人也不多。如果需要补充瓦斯和刀片，现在就可以去了。”

莎蔓比手势，低声念了句“解”，笼罩着整个托洛斯特区的帐便飞速升起。在三笠眼里，便是天光复明。

她抬头看向这个她相处不算多的姐姐，张张口，想起艾伦。

“三笠，不要哭。”莎蔓收回视线，摸了摸她的头，又伸出手指抵住她的嘴唇，示意不要多问。

“那我们快走吧！去补给站！”柯尼着急地大喊，拽着阿尔敏想离开。可阿尔敏却突然福至心灵，挣脱了柯尼。

他眼睛越来越亮，情不自禁上前一步，跟莎蔓一起观察下面的巨人。

“这个巨人与其他的巨人都不一样......”他飞速地说着：“无论是力量还是招式，都不是普通巨人或者奇行种能比得上的。如果我们能弄清楚这个巨人身上的秘密，那么...那么！”

三笠接道：“或许能改变这个令人绝望的现状。”

莎蔓不置可否，只是在绿眼巨人杀掉其他巨人后，沉默地召出了咒灵与其缠斗。

调查兵团应该快回来了。

可还没等到利威尔回来，巨人就力竭倒地。一片雾气中，三笠的眼睛微微睁大。

她率先跳下地面，从一片鲜红的肌肉中拉扯出一个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跳动的心脏隔着胸膛，仿佛连带着她的心脏也一起跳动。

“艾伦……”

柯尼后退一步，表情震惊又僵硬。

而莎蔓在这一刻，视线透过层层墙壁，穿越森林和海洋，看到了无数的炮火。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这是武器……”

不仅仅是武器，还是可以大批量制造的智慧型人形武器。那么是否可以认为，普通巨人只是制造智慧型巨人实验的失败品？

人类对于力量的追求往往会缔造出无法挽回的错误和悲剧。她本身就是一个例子。

接下来的事莎蔓已经无心插手。她找到了基斯·夏迪斯，并借由他联系上了驻扎兵团南方的最高指挥官——达特·皮克西斯。

“如您所见，艾伦是人类的希望。”莎蔓的声音顺着风，轻轻说道：“在调查兵团回来之前，希望您能保下他。”

喜好红酒的皮克西斯大笑，在下属的劝诫声中问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

“因为他是…”莎蔓嗓子干涩，像是被长久地围困在风沙之中，不得寸进。

“他是变数。”

是投入平静湖面的那颗石子。

.

天气慢慢变冷了，城内卷起了不大不小的风，将家家户户的门拍得框框作响。莎蔓拢了拢四处飞舞的长发，步入透出些微光的酒馆。

不大的酒馆里气息驳杂，充斥着宿醉后的臭味。木凳上的污渍被盘得乌黑发亮，静静地缩在角落。

肯尼邋遢地将脚搭在酒桌上，门铃响了也丝毫不为所动，一口闷完了一杯酒。

来人在他对面坐下，相当自然地用他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说，这位小姐。”他醉醺醺地扯开嘴角：“不问自取可不是一位淑女应该做的事。”

来人正是莎蔓。她仰头灌下，挥挥手，给自己也上了一瓶。

肯尼笑了两声，把身子摆正，活动僵硬了一晚的身体。

“你要找的两个人，我都找到了。”莎蔓出神地望着瓶身倒映出的人影：“接下来呢。”

他伸伸懒腰：“哦？这难道不是你该思考的问题吗？”

“是，你说的没错。”莎蔓闭嘴了，只是一下一下地喝酒。

这确实是她一直在思考的事。

艾伦就是他们在寻找的宝藏吗？或许她应该把他藏起来，借此拖慢敌人的脚步。

但以这孩子的性格，估计不会乐意。

“你在害怕？”

年长的男人咂咂嘴，稀奇地打量她：“我印象里你可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这是那年孤身深入雷伊斯腹地的莎蔓吗？”

“…”

害怕？这种情绪在她还未离开加茂的羽翼之前并不陌生，她也并不是什么生来就成熟的孩子。只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练之中逐渐摒弃了多余的情绪。

哪怕是在她被安排赴死之时都没有出现过的恐惧，在这种时候却冒头了吗？

肯尼抢走了莎蔓面前的酒瓶，咕嘟咕嘟将其灌进自己的肚子。他抹了把嘴：“如果是担心利威尔，那大可不必。他可不是会死在不知道哪个小角落的弱者。”

“不过如果是担心那个小鬼头……”他又灌了一口，哈哈大笑：“只要还没有离开帕拉迪岛，那小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死掉啊！”

“如果仅仅凭着‘守护’这样天真的想法，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利威尔就能给你收尸。”肯尼眼里讽刺兴味不断闪烁，预示着某种危机：“你心中需要有仇恨。”

莎蔓手指慢慢收紧，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对，说的很对。”

无论是作为诅咒师还是即将掀起战争的罪人，她不能只是被动的反击。

墓地里三座墓碑仍在伫立。

月更…也是可能的…

不过不会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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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艾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