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倒楣的少女

距离上次墙外调查不过几天时间,隆重且形同形式上的葬礼刚于昨日结束。

那一块块镂刻着牺牲者姓名的墓碑底下,仅有着泥土和衣服,他们的身躯迫于无奈地被留在墙外,但他们所遗留下的寄望与愿望,始终不曾被人们所遗忘,仍被坚强的背负并继承着,替下一次的墙外调查做好所有准备。

艳阳高照,现在正值中午的自由时间,所有士兵都在利用这短暂时间休息,为晚些即将来到的严格训练放松身心。

斑驳古堡的某条走廊,一个来回踱来踱去的身影,那怪异的行为举止引起几个路过士兵的注目。

佩特拉表情紧张的咬着手指,她手臂搁着一件斗篷,在一扇门前犹豫不决地来回走着,花了一会时间再三思考犹豫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伸手敲向门板。

「打扰了,请问诗织前辈在吗?」佩特拉恭敬的说着,嗓音不大,语气如同表情般掩饰不住紧张。

可三秒过去,二十秒过去,最后……几分钟后过去,门板另一头仍然一片安静。

佩特拉困惑地将耳朵离开门板,她皱着眉,「怪了……难道不在吗?」

应该不会啊……

她在来前都已经打探清楚了,听身边同伴说,这个向来不参与任何训练活动的前辈,还不到用午餐时间是绝对不会踏出房门的,但今天是怎么回事?

现在该怎么办?佩特拉盯着手上的斗篷想了想。

她懊恼的唉了一声,可这斗篷终究得还给原主人,最重要的是,她更想当面好好感谢诗织那一天的救命之恩。又犹豫了一会儿,佩特拉决定还是要先将东西还给诗织,再用纸张留下道谢的自语,等以后碰上面再好好答谢也行。

决定了后,佩特拉便伸手压下门把。

「打扰了……」明知没人她还轻声说着,并轻轻推开门板从门缝看进去。

明明是大白天,里头却一片黑鸦鸦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她试着定睛一看,底下忽然冒出的东西让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后了好几步。

一只全身黑得发亮的小猫从里头走了出来,圆碌碌的绿色眼睛定定看了她一眼后,便踩着它优雅的脚步从容离开,彷佛什么都没发生。

抚着狂跳的胸口,佩特拉莫名有种她在做什么未知之旅的刺激感觉。这个小插曲没影响佩特拉的决定,她伸手推开门板,藉着门外的光线走了进去,下一秒,她简直惊讶到不行。

「房间也未免太乱了吧,这地方还能住人吗……」

这单人房间本就不大,但四周均堆叠着几乎直达天花板的杂物,有的还歪斜的散落在地板上,佩特拉抽着嘴角,实在想不出一个才来调查兵团不到一个月的人,怎么有办法把房间弄成像住了数十年没整理的垃圾堆啊……

想起前些日子被诗织放肆破坏的古堡,佩特拉视线转了转这惨不忍睹的地方,觉得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明明已经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避开一地的物品,但还是不小心踩到不少东西,才几步的距离已经让她几乎满身大汗,就为了找一个能够好好放置她手上斗篷的整洁地方,悲剧的是……她冷不防踢到一个巨大障碍物,惊叫一声,整个人猛地往前扑跌了出去。

人在跌倒的时候都会反射的抓住四周的东西支撑,这是人之常理。

不过佩特拉这一抓反倒一连弄翻了旁边一大堆高高叠起的杂物,下一秒物品接连掉落的声音就像崩塌的土石一样,房间瞬间响起巨大的落落碰撞声以及她的悲惨尖叫声。

被一堆杂七杂八东西压在下面的佩特拉,惊魂未定地奋力移开身上的东西,待她将东西推得差不多后,她气喘吁吁地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深觉这一切实在太荒谬了,简直比参加兵团演习还惨。

就在她只想把斗篷放好赶快离开这布满陷阱的诡异房间时,她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一个很奇怪的东西上面。

「什么东西?」双手本能的摸上,手掌传来既温暖又紧实的奇怪触感……

因为视线昏暗不佳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这极好的触感让佩特拉不由得多摸了好几下,好奇地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摸着摸着,当佩特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时,底下传来了一个睡意浓厚的弱弱声音。

「……有什么事吗?」

这柔弱声音宛如轰雷般,震得佩特拉当场楞傻。

诗织睡眼惺忪的对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佩特拉说,而她的双手正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让人难以忽略的几道视线和抽气声从门外传来时,这瞬间佩特拉涌起想死的念头,她下一秒像弹簧似地飞得老远,撞开了一干杂物,顺带扯掉遮蔽外头阳光的窗帘。

「实、实实——实在非常抱歉!」

刺眼的阳光霎时从窗外照进,让佩特拉看清自个儿刚才做了什么好事。

也同时让她养眼到移不开目光。

诗织从堆满杂物的地上坐起,批散在肩膀的黑发称得皮肤更加白皙,他身上仅套着一件宽松且胸口敞开的长衣,随着他的揉眼动作,大片裸露出的大腿,正于衣摆下若隐若现……

可惜的是,她这个角度看不到里头有没有穿。

滋润双眼的同时,犹然缠留在手掌上的触感,更让佩特拉惊呼不已。

明明是个男人……可这肌肤也未免太光滑细致了吧!这让身为女人的自己情何以堪啊!

直到诗织的声音唤醒了佩特拉的嫉妒和赞叹。

「找我有什么事吗?」

佩特拉总算想起自个儿到这来的目的,她猛的别开目光,以免又看傻了眼。

「前、前几天的墙外任务真是非常感谢您!」她急忙拉起深陷垃圾堆的绿色斗篷,朝前弯下腰,「这是诗织前辈的衣服,我已经清洗干净了!」

「喔……随便扔着吧。」

诗织一边说一边骚着肚皮,摇摇晃晃的半爬回床边,抓起被单用力一挥,上头的无数障碍物顿时被全数甩开传出剧烈的撞击声,接着他便扭头倒床,倒下时就着被单滚了几圈,把自己裹成蚕蛹只露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

一连串复杂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般流畅。

佩特拉抽了抽嘴角,心想他是做了什么大事,才导致大中午的还一副睡眠不足的悲惨样。

「还有什么事吗?」感觉人还没走,蚕蛹织困惑地睁开一只眼问道。

「那个我……」逐客令让原先还犹豫不决的佩特拉再次弯下腰,豁出去了的大喊,「我想拜讬诗织前辈教导我战斗的技巧!拜讬你了!」

蚕蛹织立马露出一个嫌恶至极的表情,「不要……听起来好麻烦。」

佩特拉维持着弯腰姿势僵住。

上次那个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安慰她,让她差点感动得哭出来的前辈跑去哪里了……

就在佩特拉垂头丧气打算离开时,一阵雷般的巨响忽然从后面传来,她困惑地转头看去,看了看周围,刚才那个声音似乎是从蚕蛹织身上传出。

诗织掩饰的咳了两声,这次他终于睁开了两眼,「看在你那么有诚意的份上——」

话才说一半,那个巨响又再次传出,佩特拉这次确定声音应该是从某人肚皮里传出,但某人当没这事继续说道。

「要我指点你几下也是可以啦,不过……」诗织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朝满脸疑惑的佩特拉露出一个诡异笑容,「我得看看你的诚意够不够。」

×

什么诚意,这压根是变相的勒索行为!

被四周围居民指指点点,羞愧得连脸都抬不起来的佩特拉,花了好长时间,排了一长串队伍终于买到了几块甜点。看着身边幸福洋溢吃着甜食的诗织,佩特拉悲惨地打开钱包看了一眼后,只差没留下悲愤两行泪。

她瞪着旁边,「前辈既然这么喜欢吃,干嘛不自己去买!」

「啊?」诗织像看白痴般的看着佩特拉,「当然不行,开什么玩笑,那种场面实在是太损我的男子气概了。」

「……蛤?」佩特拉把诗织浑身上下看了好几遍,还盯着他吃得一塌糊涂的脏脸,就是看不出他口中的男子气概在哪。

吃得津津有味的诗织根本没看出她的失礼怀疑,正沉浸在满嘴甜腻之中。

「以上所续,下次也麻烦你了。」

「什么!还有下次?我才不要!」这还是佩特拉加入调查兵团后第一次对人如此激动,她猛地从地上弹起,压抑的吼声把树上的鸟儿吓得四处飞窜。

被她这举动同样吓得结实的诗织,轻拍着胸口,在一些居民投来视线时,委屈万分地咬起手指。

「你难道不用负责吗,明明才那样对我上下其手……」

面对居民指点的绝望场景,深陷之中的少女佩特拉只是用力抽了抽嘴角,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实在没办法把眼前这个半点泪水都挤不出来的混帐家伙,跟前几天可以在巨人之间欢乐荡秋千还游刃有余的高手划上等号。他还真真切切是个可恶家伙,这演技去王城演戏给贵族大人看了,估计能红透整个地区。

更别提他们今天之所以跑到这托洛斯特区,能在总部守卫大门的士兵眼皮下偷溜出来,竟是钻狗洞跑出来的,而且从诗织话语中的得意劲听来,那狗洞还是他挖的!

今时今日,佩特拉对于诗织这个人,别说幻灭了,那简直是破灭到山崩地裂的末日地步,她感觉自己对于诗织没有之前那么热血崇拜了。

她好像搭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无论各方面来说……

「前辈吃完就赶紧走了,我都因为你翘掉训练,唉……回去铁定要惨了……」

「那种训练无所谓啦。」诗织眨眨眼,「有我在,教你一次胜过你参加十次训练。」

佩特拉冷眼应声,「是吗……」

「当然,我以前可是——」

诗织的话猛然噤住,他忽然愣怔的表情让佩特拉有些困惑,还有一丝莫名紧张,因为他的表情就像被触碰了什么不该触及的东西,整个人霎时变得安静。

「前辈?你……没事吧?」

「抱歉,训练的事就当没说过,我们现在就回去吧。」诗织变脸极快的笑了笑,接着起身离开,那一副没事的样子像刚才的怪异只是佩特拉的错觉般。

佩特拉虽不解他突然之举,但还是默默跟在后头,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事情,只知道,眼前笑着说没事的人,其实刚才的视线完全没与自己交集。

当他们回到调查兵团总部附近后,已经是下午时间,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在外头遛达了三个小时。

之所以会如此之久,又得归于他们回程的时候,诗织被几个「热情」的女人给拉走,要不是她趁对方不注意赶紧夺回诗织,他们今天恐怕回不来了,而她的下场应该会死的很难看。

虽然现在回去兵团也不会有多好下场……

站在距离总部不远的林间,佩特拉无言以对地看着躲在树旁,以一副诡异姿态不断伸头巡视四周的织诗。

前者转头一笑,爽朗地朝她举起大拇指,「放心,现在没有人看守。」

放心个毛……

他以为所有班长、队长都跟他一样混,压根不会点名吗!

瞧诗织从口袋掏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白布,迅速披在头上再于鼻下打结后,快步穿梭在林间前进的灵活身影,面对那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举措,佩特拉已经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

跟着顶着一副蠢样的某人,佩特拉十分庆幸自己稍早拒绝他替她准备的另一块白布。

一个蠢就够了,不需要两个。

可是佩特拉接下来才知道,愚蠢的其实是她才对……

当她听从诗织的建议,率先从当初偷溜的「狗洞」爬进去,然后连洞口都还没过完,恰巧被路过的罗特洱班长当场抓包,以及某人闻声随即溜不见踪影的夸张行为后,她简直怒火四射。

听着佩特拉传来的怒吼声,溜向远处的诗织很明显就是把她当小白鼠兼替死鬼。

他毫无羞耻心的一边窃笑,一边蹑手蹑脚的蹲在另一边墙下,愉快地挪开堆放在墙边毫不起眼的杂物,一个也是自个儿亲手挖的「狗洞」登时出现。

爬入洞口时,诗织还不忘伸手把洞口再次遮住,以便下次能再使用。

想起另一边可怜的佩特拉,他边前进,边伸手推开用藤蔓遮住的出口,心想着下次该用怎样的名目再捉弄她。

「真是可怜了那勇敢女孩,咦……她貌似叫什么名字来着?」

「佩特拉.拉尔。」

诗织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好像就是叫这名……」

唇边的笑容霎时僵住,诗织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劲……这低沉冰冷嗓音貌似好像在哪听过。本想凭直觉退回洞口再迅速拔腿跑远,但,实在是好奇心作祟,迫使他慢慢地抬头看去。

该死的好奇心……

一抬头迎接自个儿的,是数十双直愣愣的眼睛,现场看起来像一干士兵正集合着聆听埃尔文团长的说明。

他想,大概所有的调查兵团士兵都聚集在这了。

早知道他就爬刚才那狗洞……

他抬手示意打扰了,「不好意思,我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

一记脚风猛地踩在洞口上,这像想踢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让诗织哆嗦了一下,也瞬间打消了想逃跑的念头。

「这洞凿的挺不错的,怎么不继续爬了?」

诗织干笑着,拉紧头上的白布,视线不断往旁边转就是不看上面的人。

「这其实是我为了布鲁托……啊您也见过,就是我养的那只猫,我是在替它挖一个方便出入上厕所的洞啦,就怕它会弄脏总部。」即使是不要脸出名的他,也是有不擅长应付的人。

利威尔就是史上第一人。

倒也不是害怕這類看起來渾身是刺的人,就是莫名的他也說不上來……

利威尔双手环胸,正好整以暇地盯着笑得难看的某人。

「喔,是吗?我怎么觉得这洞大小简直是为你量身订做的,这其实是方便你随时去外头解便秘的屎洞吧?」

诗织困窘地挠挠脸,「怎么可能,是兵长先生您误会了啦……」他此刻真希望这就是个屎洞,因为钻进去铁定没人敢逮他,尤其是眼前这人。

「是不是误会的问题就算了,现在我们有两个解决方法……看你是要在天亮前把几个屎洞完整恢复到看不出痕迹,还是你自己找一个喜欢的,我亲自帮你修补上……」

脸色阴霾的利威尔,弯下腰靠近还跪在洞口的人,把话说得更清楚深刻些,「当然材料是你本人。」

「……有折衷办法吗?」诗织终于抬起脸看他,并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诚恳。

无声无息猛然窜出的脚风,在下一刻直扑门面而来,宣告一丝折衷办法都没有,诗织抢在自个儿的脑门被踢烂前,迅速朝一边避开再大声投降。

「我补我补!」

诗织这副下场,让现场一干士兵看得简直喜极而泣,他们默默在心底恭喜彼此,因为他们有预感,未来终于不用再替诗织善后了。

这真真切切为一段永生难忘的教训!

人类最强不愧为人类最强!

接下来都是兵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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