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跟踪

袁今夏:“林医生,你确定吗?”

林菱失笑:“当然,每份尸检报告都有两位法医独立签字,要负法律责任,我们怎么会乱说话。”

袁今夏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此前的档案记录指向自杀,如果……”

如果是他杀,那便证实了陆绎的初始判断,这个专案组便更有必要存在了,市局领导也会给予更多支持。

可若是鉴定他杀的过程出了任何纰漏,陆绎的一切努力都会被变本加厉地嘲笑,甚至会成为他从警生涯中的巨大败笔。

他还这么年轻。

袁今夏还未意识到自己抢话是关心则乱,握了握拳头,有些紧张。林菱见状,便十分和善地把报告拿出来,指向一张照片道:

“表面上看,周显已是自缢身亡,绳子压迫颈部血管、神经和呼吸道,引起窒息。但经过鉴定,他是在意识尚存期间,被他人悬挂致死,从体表伤、绳子上的指纹的确看不出来,但分析缢沟等特点可以发现,与自缢还是有些区别。”

【法医这块作者真的不懂,查了网上资料,大家千万莫当真,这只是个嗑CP的文,嗑CP的文,嗑CP的文。大家可以理解成:勘测现场的人,因为水平不够和凶手擅长伪装(毕竟翟兰叶的人设是□□杀手)等原因,初步判定自杀,但陆绎不同意,又没有十分明显的证据,就坚持要求尸检,还要和曹昆的案子一起查,立专案组,就面临领导给的很大压力,而林菱作为专业法医给出了判断。】

袁今夏发现身旁的陆绎似是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但其他同事并未在意他这般细微的变化,皆是神色凛然,对着林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林菱一一温和地作以回应。

袁今夏的心情竟跟着陆绎好了起来,待到与林菱道别,还嘴皮地说了句“林医生真漂亮”。林菱送他们离开,站在门口,脸上笑意渐渐淡去,眉眼间染上了一股喜忧参半的情绪——

这个小警官,和一位亲戚太像了。

林菱闭上眼,被痛苦的回忆包裹起来。

她少时家境殷实,高中毕业便去了美国名校读经济,也在那时遇到了宿命中的敌人严世蕃。

同为年纪轻轻,远渡重洋求学的晏城人,林菱一开始还觉得,这个疯狂追求自己的男生还不错,虽然有些高傲,但的确才华横溢。他们曾一起抱着厚厚的英文书在树下共读,阳光斑驳,透过树叶洒落在花体字上,少年严世蕃伸手,摘去她心爱的姑娘头发上的蒲公英。

他们在宴会上分别穿着燕尾服与晚礼服共舞,十**岁的少女林菱,踩着浪漫华尔兹的步调,便以为拥有了他的亲吻,就拥有了全世界的钟声。

一支玫瑰,一个回眸。

严世蕃曾不间断地给她抄了一百首情诗,他的字很好看,每一捺都会顿笔,“林菱”两个字都以捺收尾,他说,每写一遍,心里就顿上一顿,沉上一沉,都是爱的重量。

他说,“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黑夜也变成了清新的早晨。”

“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可她沉浸在与严世蕃暧昧的日子里,还不知道,这冥冥之中的缘分并非姻缘,而是孽缘。

严世蕃的父亲严嵩击垮了林家的公司,幸福的公主自此坠入深渊。林父债务缠身,自杀身亡,林菱回国,一夜长大,剪碎那条礼服裙,把所有情诗付之一炬,亲手埋葬了自己的青春。

“我要你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

他的身边,是无间地狱的焰火。

林父曾经的生意合伙人正是他的连襟、袁敏的父亲袁奕,他一直帮着林家上诉,甚至无偿地还了一部分紧急资金,才护住了林菱和她的母亲,没有被追债人逼上绝路。可袁奕遭到报复,被打成重伤,后不治而亡。袁家人请求司法解剖,可法医给出的判断是,与私仇殴打无关,对方是轻判,袁家是绝望。

林菱永远忘不了那天,她坐在法庭里,听着台上人慷慨陈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重新苦读,十三年。

她睁开眼,时光如飞逝而过的列车,少女眼角已经有了皱纹,她手里的华尔街日报,变成了冷冰冰的解剖刀。

袁今夏,袁今夏。

林菱知道袁家的女儿袁敏嫁给了一位警官,之后的事情她也不好多问,可袁今夏的眉眼,与袁敏太像了。

万般心绪,皆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时针指向十点,沉迷加班的袁今夏伸了个懒腰,一抬头,居然发现陆绎在收拾东西。

陆绎发觉了她的目光,淡淡道:“今天你自己早点坐车回家,我要出去一趟。”

袁今夏:“你要去酒吧吗?”

陆绎手上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袁今夏啧了一声,摇摇头:“陆队啊,不要小看女人的第六感。你平时会穿西装吗?会在上衣口袋里装方巾吗?”

她环抱双臂,细细打量着陆绎的装扮,没想到看着看着,眼睛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陆队身材……也太好了吧!

陆队这个肩,要是趴上去……

“是,”陆绎一声承认打断了袁今夏的花痴,“有消息查到翟兰叶的车按照老路线往酒吧开过去了,我现在过去,能赶在她前面。”

袁今夏:“哎,陆队,我也去!”

陆绎眼皮子一抬:“你?”

袁今夏拍拍胸脯:“看不出来吧,我可懂酒了。之前一个经济犯罪案子涉及酒业,我可是一通恶补,一般人看不出来我是业余的。”

陆绎想了想袁今夏加入专案组以来的表现,点头道:“好,带你。”

袁今夏“耶”了一声,飞速收拾好东西,屁颠屁颠地跟着陆绎,轻车熟路地坐上了副驾驶。

“怎,怎么了,”袁今夏看着陆绎嫌弃的眼神,“陆队,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反悔!我不下车!”

陆绎:……

他打量着袁今夏的牛仔裤和运动鞋:“东影酒吧走高端定位。”

袁今夏:???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绎无奈,索性一踩油门,绕了个圈,停在了商场前:“下去,买件裙子,要不然跟踪会暴露。”

袁今夏恍然大悟,本想迅速跑去快销店,却被陆绎一把揽过来,进了一家……私人定制。

“这家我有卡,”陆绎坐下,朝笑容满面的导购员点点头,又对袁今夏道,“快点。”

说罢,他便坐在软沙发上看起了手机。

“小姐姐真漂亮,”导购员嘴上抹蜜,“我们店可以定制,但也可以直接购买,售后您放心,什么时候都能拿来,略作尺寸修改。我给您介绍一下最新款的裙子吧?”

袁今夏尴尬地点点头,一阵介绍后,她觉得那件黑色的小礼服裙还不错,领子不算特别低,虽然有些露背……但在这一家的风格里已经算保守了。

接着她偷偷瞄了一眼价格——

五位数!

导购员滔滔不绝:“黑色是永远不过时的,这个荷叶边又很时尚,适合小姐姐的穿衣风格……”

陆绎:“好了么?快点。”

袁今夏瑟瑟发抖地换上了新衣服。

娘啊!菩萨啊!这是我一个月工资还要多一点点啊!

她穿好裙子,又踩上了店里准备好的高跟鞋,忐忑地拉开了试衣间的帘子。

陆绎抬头的瞬间怔了一下。

黑色低调而不失气场,不规则下摆低垂,露出袁今夏白皙的小腿,纤细的腰身被勾勒的恰到好处,在暗纱中显得禁欲而诱人。

他回过头,淡道:“就这件了。鞋子合脚吗?”

袁今夏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陆队!!”

陆绎低头看了一眼,把卡交给导购:“鞋子也要了,动作快点。”

袁今夏:……

导购麻利地开了单子,偷偷对袁今夏道:“小姐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袁今夏欲哭无泪,心道:“他是领导,这裙子我还得还钱……”

我就不该来。

如果我不说我会品酒,陆绎就不会叫我,陆绎不叫我,我就不用买这么贵的裙子和鞋子,如果我不买裙子和鞋子,就不会花这么多钱……

袁今夏被佟湘玉附身,坐在副驾驶,一声不吭,却在心里叨叨了一路,还时不时摸一摸吊牌。

陆绎:“你别扯下来。”

袁今夏:???

陆绎:“掉了我怎么退?”

袁今夏:……哦,原来如此!

陆绎的霸总形象轰然倒塌,这就对了了嘛,还还着房贷,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过那家店陆绎还真是常客。他平常穿衣服不会买五位数的,西装这种讲究的东西,的确是定制——只是袁今夏暂时不知,要不打死她,她也不敢往上面吐。

袁今夏在车里飞速地补了个妆,刷刷睫毛,拉长眼线,红唇轻闭,灵动中妩媚顿生。

陆绎牵起她的手——

等会儿!!

袁今夏吓了一跳,赶紧缩回去:“噜噜噜噜陆队!干什么!”

陆绎示意她朝酒吧门口看去:“假装情侣。”

袁今夏一怔,发觉这酒吧的确是成双入对,女孩子们亲昵地拉着男友的胳膊,男人们则是揽着女生的腰身。不远处,一个男人在伴侣额头上留下一吻,女人羞涩地笑了笑,脸上泛起红晕。

咳,这么一比,的确拉手不算什么……

袁今夏惴惴不安,心跳有些快,把略微出汗的手轻轻搭在了陆绎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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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黑夜也变成了清新的早晨。——莎士比亚《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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