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邪神祭·船屋

无人应答。

钥匙插入锁孔,尘封的大门被她推开,月光笼罩下的神社幽暗静谧,她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绕过装铃和许愿钱箱,推开了最后一扇挡在她面前的木门,迈进了神社的室内,本以为苦尽甘来了没想到还有个紧闭的巨大神龛。

靠,玩俄罗斯套娃呢?

吴苏玉的耐心告罄,她撸起袖子撞开了神龛的门,动静太大,好像把后院坐在回廊下侧卧着的人形物体吓醒了,他动了动,起身,银蓝色的眼睛里还有未退的困倦。

“你……是谁?”

“妈的,可算是让我好找,白六搁这玩金屋藏娇呢藏这么深?”吴苏玉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肩膀,额前的刘海乱七八糟。她打量了一圈后院的设计,从飞檐挂铃的屋顶再到盛满金鱼的透亮水池,最后才看向面前的谢塔:“抱歉,半夜唐突打扰你睡觉,我也没办法……”

“你是北原家新送上来的祭品吗?”谢塔神色轻淡,可银蓝色的眼睛好奇的看向吴苏玉,他没能起身,脚踝上的金链子限制了他的行动:“我还以为这次还是会在夏日祭送来,你来的时间好早啊。”

“这次你们要许什么愿望?”

“停停停,谢哥,您搞错了,虽然久仰大名但你确实没见过我,”她又走上前了几步,确保谢塔能彻彻底底的看清自己才继续开口:“我叫吴苏玉,和你来自同一所福利院,就那个抽小孩血浇灌灵芝的爱心福利院,你还有印象吗?”

历经三百多条世界线,她总算是见到了传说中白六的【锚】,只不过他为什么是【旧邪神】?难不成白六还是个篡位的?

谢塔眨了下眼睛,缓慢的点了点头:“我记得那,我好像见过你,你当时还很小……只有六岁。”

有印象就行。吴苏玉松了口气,冒领了自己这抹意识还没登录世界线之前的“身份”,轻手轻脚的坐到了谢塔身边:“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祭品?”

“因为你很痛苦,但是,很奇怪,你没有灵魂诶。”银发的他似孩童般天真,他注视着女孩的侧脸,声音疑惑:“人类的灵魂诞生是因为【痛苦】与【爱】,你二者具备,可始终没有诞生出灵魂。”

“为什么呢?”

“我还想问呢,你们神为什么老纠结【灵魂】这玩意?”吴苏玉甩掉鞋,双腿垂进水池轻轻晃着,水面荡开涟漪,游鱼四窜:“没有【灵魂】难道就耽误我活着了?”

谢塔没有回答,他认真的直视着吴苏玉的双眼,企图在她身上看到发疯的迹象,但面前的她神色平静,挠了挠脸:“我脸上有东西?”

“你的存在接近神明……”谢塔收回目光,指尖逗弄着水池里的金鱼:“你接受的【爱】也并不纯粹,所有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去【爱】你。”

“对亡者的愧疚,目标明确的利用,被你外貌吸引的贪念,因你苦难而生的怜惜……”他蜷了蜷手指,指尖因为丝线的拉扯而鲜血淋漓:“你的痛苦不够标准,接受的【爱】不够纯粹,所以导致了你成了如今的模样。”

“不人不鬼,不怪不神。”

呼。

吸。

呼。

吸。

明明没人扼住她的喉咙,可吴苏玉就是觉得自己无法呼吸,她站在陈旧的木板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旧邪神】:“哦,我懂了,你们神都这么喜欢精神污染?让我们发疯到底有什么好处?跟割韭菜似的拿着镰刀去收割我们的痛苦吗?”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抱歉,这话有些太让你伤心了。”谢塔脸上的歉意不像在作假,他身上的丝在月光下闪烁着波光粼粼的亮光:“可是,我不想你在痛苦麻木中追寻自己想要的结果,付出成几何倍甚至根本用不了那么多的代价。”

“这对你不公平。”

“公不公平的,这也不是你能说的算的。”吴苏玉拾起自己的鞋袜就往门外走:“你要是想重新回到邪神的位置上,我不介意帮你杀掉白六,你看上去比他面善。”

“我不想当神。”

与众不同的回答让她诧异,吴苏玉回过头,月光下的谢塔低下自己的头,血迹斑斑的手指绞着自己洁白的狩衣:“人类不需要神明的存在。”

“其实也是需要的,只不过看神的分类,对我们有益的神我们还是会虔诚的供奉信仰的。”她握住胸前的妈祖小像晃了晃:“至于某些占着位置做畜牲时的家伙,有些道行的大师会砸了神龛扬了香炉,连骂带踹,让祂不敢再打着【神】的名义接受香火。”

“如果今日这神社里供的是那位,我会砸了他的神像再放一把火让这处处是血和泪的北原家付之一炬。”

“算了,和你说这么多也没啥用……”她合上了门板,谢塔的脸被隔绝在门后:“晚安,谢塔。”

“愿你在梦境中脱离苦海。”

第二日,没睡醒的吴苏玉被两名仆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翻出来洗漱穿衣描眉画眼,她困的上下眼皮直打架,但往嘴里塞食物的动作却丝毫不耽误,小橘猫和小玛瑙也有样学样,吃嘛嘛香,身体倍棒。

“苏玉大人,今日的授课您不能迟到。”

麻痹的又要上课?吴苏玉一分神,牙齿咬到舌头,这下好了她连炫饭的胃口都没了,牵着小玛瑙跟着那俩成天垮脸的仆人往授课的房间走。

北原家现在现存的祭品貌似只有她,白六和小葵,她是到的最晚的,授课的老师捋着自己的八字胡,表情阴冷:“苏玉大人,迟到不是淑女该有的品德。”

“抱歉老师,我木屐绳子断了,单脚蹦过来的。”这种日式房间进屋要脱鞋,她这么说其实没什么真实性,但老师只是古怪的笑笑,挥挥手让她找个地方坐好。

其实也没法找,拢共三个桌台就中间那个空着,左边乖乖听讲的白六右边看窗外的小葵,中间夹个“这桌子也太桌子了”的她,怎么看怎么奇怪。

“因为小葵大人已经很熟悉课程的流程了,三年时间真的很快,您已经十六岁了呢。”老师拍了拍手,在吴苏玉还没从“啊不是小葵十六了啊”的刺激中反应过来就被仆人按在了桌台上,她的脸偏向白六那边,很清楚的看见了对方含笑的,黑沉沉的眼睛。

诶?劳布斯的走了留个小布斯的?吴苏玉麻了,试探性的挣扎了几下被人卡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连呼吸都费劲。

“喂,上课呢还是杀人呢?体罚学生不可取!你当未成年保护法是摆设吗?”

刀刃划破脊背上的皮肤,血腥味在房间里弥漫,玛瑙还是个人类幼崽不经吓,哭着嚎着要出去,吴苏玉因为疼痛而冷汗直冒,她尝试和面前的老师谈条件让他把玛瑙送回去,没想到这老东西不当人,把小玛瑙抱到她眼前:“看来玛瑙很喜欢苏玉大人呢,您这么痛苦她也感同身受。”

“您如果能再乖顺一些,后面的调/教我会向家主请示让玛瑙不必在场。”

杀人诛心,身体上的疼痛会日复一日的麻木,可内心的苦痛不会消失,北原家比她想象中还要贱,吴苏玉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答应了老师的要求。

顺从的孩子会满足大人卑劣的掌控欲,老师笑着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人进来把玛瑙抱走,屋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到后面不管吴苏玉上多少药缠多少纱布似乎都还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这折磨,似乎永无尽头。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天渐冷,雪花飘。他们的课程有人从最开始的仆人代行再到老师把匕首扔到他们面前让他们自残,吴苏玉咳嗽着,拿起了那把已经开刃的精美匕首。

“你们所受的痛苦都是要为邪神所供奉的,你们要感谢今时今日的教导……”

“噗嗤--”

刀刃没进血肉,痛苦的哀嚎和温热粘稠的鲜血刺痛她的神经,吴苏玉迟钝的转动了下自己的眼珠,阿鱼阴沉着漂亮的脸蛋,抓住她的右手把匕首捅进了老师的腹部。

“阿妈话,遇唔公与强权要反抗,你睇下你而家好似咩样?笼中雀,弱嘅死?”阿鱼潮湿的发蹭着吴苏玉伤痕累累的手腕,眼里闪过一抹淡淡的嫌弃:“我记得某最憎伤害自己嘅行为,点呀?觉得梁言玊中二嘅发言冇错?得赤先可以畀人觉得真实?”

“没这想法……”吴苏玉又咳了起来,她站起身,弱柳扶风的用衣袍遮掩自己染血的面颊,握住匕首的手松开,指尖滴血。

门被人从中间拉开,阳光照亮了室内的狼藉,而她虚弱的笑着,向惊恐的众人伸出手:“不要恐慌,我听到了邪神的只言片语,这人,死有余辜。”

后续的调查也正如她所说,这名老师私底下与其他家族的家主有所往来,收取了大量钱财向他们转卖北原家调/教【祭品】的方法,北原家主这才正眼打量起浑身血迹斑驳的吴苏玉,扯起一抹虚假的笑容:“好孩子,你想要什么奖励呢?”

“把玛瑙送走,找个好人家收养吧。”她欠身行礼,苍白的脸扬起明媚的笑容:“相信家主会满足我这点小小的心愿……”

“我不胜感激。”

他们可能疯了,当苍太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雪已经落了三日,新老师的人选还未选定,【祭品】们围炉煮茶看雪景,仆人在侧起监视作用,安静的落针可闻。

白六一如既往的黏在吴苏玉(准确来说是单方面骚扰),小葵安静的玩着手里的雪球,茶水咕噜咕噜的沸腾,可下一秒雪就成了血,到处都是血红,眼前的他们成了身着华服的骷髅。苍太吓得大喊大叫,吃力的睁开眼睛从梦中醒来,雪还在下,去山顶神社的白六也还未归,他心有余悸的朝窗边走去,在洁白的雪地里看到了即将融化的浅色。

吴苏玉静静的站在雪地里,抬头望月,天寒地冻的她甚至连外衫都没穿,单薄的衣袍上落了些薄雪,就连发丝都坠着冰碴。

这可不行,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冻坏了怎么办?苍太急忙套上外衫拿起雨伞下了阁楼,心里希冀着吴苏玉还没疯的那么彻底,还能听进去他的劝阻。

木屐踩着雪地上发出类似“嘎吱”的脆响,煤油灯的点点光亮由远及近,苍太屏住呼吸,闪身进了一旁的草丛里躲避,他看见从山上神社下来的白六举着伞往吴苏玉的方向走,胳膊上还挂着一件暖和的外袍。

这是又吵架了?苍太觉得自己有点亮,可白六脾性糟糕,吴苏玉的身体状态也越来越差,可要是他俩打起来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不是什么好事,苍太惜命,还是偷偷摸摸的回了阁楼。

恋爱期间的男女真的好可怕。

“怎么又是你?”

“我说过,这是我的游戏,没有哪款游戏不让设计师玩的道理。”白六握住了冰冷的手,拇指擦过她皮肤上结痂伤疤:“这么冷的天,也不多穿点衣服。”

在纯白的世界里,他双眼的银蓝是唯一的亮色,**和恶在他的眼中交织,它们让人疯狂,让人堕落。吴苏玉抿着花瓣似的唇,从他手中接过外袍,抖开,披在了自己肩上。

“谢谢。”

很少见的,她对他没有太多的敌意,白六有些怔愣,女孩的怀抱裹挟着寒风,发丝上的雪花因两人呼出的热气融化。吴苏玉的双臂紧紧拥着白六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神明略显慌乱的心跳:“谢塔和我说了很多,我也有好多话想问你,可是我从神社下来后,游戏里的就只有衍生物了。”

“邪神还分新和旧吗?”

“谢塔是我曾经的造物,我想让祂接替我的神位。”白六的手指划过她脖颈上的伤痕,细细数着:“可惜的是,我在祂身上倾注了心血和一半的力量,祂仍然是个失败的造物,没有灵魂的他无法接受人类的**和痛苦,像个沙漏一样存不住任何东西。”

“于是我放逐了祂,想让祂在痛苦中历练出灵魂。”

“听起来是个很悲伤的事故。”吴苏玉的手握住他的手,脸颊贴上了他温暖的手心蹭了蹭:“其实,在拉莱耶的时候,你可以多和我聊聊天的。”

“我很会安慰人的。”

手心的温度似乎要灼烧他的皮肤,白六蜷了蜷手指,撑着伞将她送回了她自己的阁楼:“早点休息,早点通关,陆驿站他们还在等你登入世界线。”

“你也是。”吴苏玉趴在窗边,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雪夜中,待再也看不见时走到洗漱台边用冷水揉搓自己的手和脸颊,恨不得搓下来一层皮才罢休。

妈的,冷死她了,希望明天不会感冒。

阿玉,一款极其会装的奇女子,为了破碎感特意在外面冻成孙子(抹泪)

还有小葵的年纪壶鱼写的也乱,船上还说十一二岁后面就变十六了(当然也可能是营养不良发育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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