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焰伏在潇的怀里,呆呆地听着,眼神似懂非懂,却渐渐地有了神采。
良久,云焰才直起来身子。她看了看被她放置在床边的锦盒,忽然间发现了那个打开的盒子中还有另一件事物。
“剑穗?”她轻声,将那个剑穗拿了起来。
穗子十分精巧——金银交织的细线编织着一个兔子形状的绳结,兔眼上嵌着明亮的红宝石。绳结的下边又扣着两颗晶莹圆润的细小珠子,正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流苏是金色的,垂落在少女白嫩的手掌心中。
“我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剑穗,”云焰喃喃,“原来还能打出这个样子的结.......我刚刚怎么没有发现它呢?”
这剑穗虽精致好看,却是被放在盒中的一个小角落里,自然比不得光剑显眼。云焰的目光先前是被那把意义重大的光剑所夺,后又沉浸于她自己的伤感之中,便再一次地忽视了那剑穗。
“什么时候发现了都是一样的。”潇温柔地瞧着云焰,少女这理所当然的粗心,她自不会去计较什么。潇对着云焰微笑了一下,低声说道:“你真喜欢,我便开心了!”
“嗯,我很喜欢!”云焰冲着潇笑了笑,由衷地夸赞,“也只有潇姐姐这般的心灵手巧,才编的出来这样的剑穗........”说着,她又将头垂了下去,欲将剑穗绑在那把刻有“焰”字的光剑上。
“焰儿,”潇秀眉微蹙,她连忙按住云焰冰冷的手指,低声劝阻:“光剑既出自空桑剑圣一门,自然是一件低调又隐秘的事情。你平日里是不得随意将它拿出来的。”她看着云焰,提议,“那这穗子,还是换一样你喜欢的,可以随身携带的兵刃。”
“潇姐姐,”云焰摇了摇头,她的唇角挽起一个抱歉的笑意,“对不起,焰儿并非不想一直带着你送给我的剑穗。”她静静注视着潇,很认真地说道,“焰儿最喜欢的兵刃就是刚刚哥哥送我的那把光剑,最为喜欢的剑穗自然就是潇姐姐方才送我的那个穗子。我真想,随时随地都将这两样给带在身上,日日与我相伴,再不离身。可是,我是知道这样是不可以的。既然光剑是无法随身佩戴的。那么,焰儿只能错付了潇姐姐的一番美意了。”
“因为焰儿心里认为,潇姐姐送我的穗子,就应该与哥哥送给我的光剑放在一起,永不分离才是。”她的手指,静悄悄地抚上了那把银白色的光剑,又顺着光剑下滑,抚上了穗子上的流苏,“正如潇姐姐该跟哥哥一样,永远地在一起。即便有一天,焰儿不在你们身边。”
“焰儿。”潇低抵唤了云焰一声。她看到了云焰眸中似有似无的忧伤,她的话语,隐隐又透出来一些什么潇的心沉了下来,曾几何时,云焰已经并非是那种能够让潇一眼就可以看透的女孩了。
潇莫名地觉得悲哀。
“我和你哥哥,会一直保护好你的,焰儿。”顿了顿,潇拍了拍云焰的手背,安抚她,“不许胡思乱想,知道吗?”
“至于这剑穗,你欢喜它与光剑放在一处也好。都随你。”潇又道,她的语气很温柔,看着云焰将剑穗挂在光剑上,又起身,将光剑藏在了房间内一处暗格之中,啪嗒一声关好。
“在家里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我还是会将它拿出来的。潇姐姐,你别担心我会忽视了着两样珍贵的礼物。”云焰轻轻笑道,“我还要拿它来练剑呢。”
潇点了点头,她细心些,妥善放置光剑自是再好不过了。
“潇,你看,这是什么?”不多一会儿功夫,云焰拿出来了一个橘红色的半透明海螺,她走到潇跟前,将海螺塞到了潇的手里,“你可喜欢?”
“七窍海螺?”潇只看了一眼便露出惊喜的神色。她一向喜欢海洋内的东西,七窍海螺又是稀有的珍品,据说由这海螺吹出来的曲子极为悠扬悦耳,足以让鱼群流连,海龟止步。
“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云焰欢喜一笑,又扬起了眉梢道,“那帮家伙送我的礼物中,可算有个还能入得了我的眼的了。就当是我借花献佛,送给潇姐姐当回礼好了!”
这次她笑起来,神采是飞扬的,总算恢复了几分往日中的活泼明丽。
潇不由得心头一松,也回给云焰一个温暖的笑,轻轻道,“我很喜欢。谢谢焰儿你了。”
“可不可以现在就用这七窍海螺吹首曲子给我听听?”云焰说着,又坐上了床铺,也拉着潇在身边坐下,“我想听那一首《潮汐》。”她拽了拽潇的衣角,表情微微有些娇憨。
“好!”潇安然坐在云焰的身边,又抚了抚少女的头发,“不过夜已经很晚了,我就吹一会儿,吹完你就乖乖儿睡觉,什么心思都不许乱想了。”
“嗯。”云焰应了一声。
潇将那海螺放到唇边,吹将起来。悠扬悦耳的曲子从海螺中发出。
云焰正托着腮,侧耳倾听。
在海螺第一句的时候,天地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有看不见的旋律,飞舞在虚空中。
连百合花的香气也似乎被牵引着,随着旋律翩然律动,旋转着上升。
这样的音符,充盈着香气和震人心魂的气流,像一股悠扬的风,飘向云焰的方向。
云焰霎时间愣住,她不由自主地张开口,和着旋律轻声哼唱了起来。
“纵然是七海连天,也会干涸枯竭,
“纵然是云荒万里,也会分崩离析。
“这世间的种种生死离合来了又去
“——有如潮汐。
“可是,所爱的人啊……
“如果我曾真的爱过你,那我就永远不会忘记。
“但、请你原谅——
“我还是得不动声色地继续走下去。”
这是鲛人一族的民歌,云焰听潇唱过多次,自然便学会唱这一首。
她的声音是清脆悦耳的,就宛如银铃一般的动听。可即便如此,也及不上鲛人一族与生俱来的天籁之音。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她的歌声,竟与那悠扬的近乎完美的曲调和谐如斯,宛若浑然天成。
她唱着唱着,眼眶却渐渐地湿了,泪水倏然滑落面颊。
潇并不想吹奏伤情的曲子,更不想看着云焰落泪。可那时已无法停止。
...........
“如果我曾真的爱过你,那我就永远不会忘记。
“但、请你原谅——
“我还是得不动声色地继续走下去。”
云焰的声音发着颤儿,有越来越多的泪涌出了眼眶,她一边轻轻吸着气,一边固执地唱着这首歌。
一直到一曲终了之时。
终于是安静了!
夜色寂寥。潇看着睡着的云焰,轻轻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又为她盖好了被子,吹灭了床前的灯,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去。
入夜,飞廉睡得正沉,碧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她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物,又如幽冥一般飘出了门外。吱呀一声,门被掩了起来。卧室内的那只青玉桌案正停着一只雪白的纸鹤,因风一动,轻轻地摇曳了一下。
碧悄无声息地来到那处只有她才知道的地点。
那是一个不过一丈方圆的小池塘,掩映在碧绿的草下,发出幽幽的水光,一尘不染,仿佛一面藏在妆匣里的古镜。
碧绿的水荡漾着,神光离合,仿佛一只幽深的眼睛静谧地和碧对望。
忽然,碧绿色的水深处,掠过了一道白光。
水面哗啦一声碎裂,白光闪电一样地分波而出,停在了碧的肩头——那竟是一条雪白的、会飞的鱼!
那条鱼停在碧的肩头,急促地拍打着双鳍,鼓鼓的眼睛盯着碧。
“文鳐,有一个紧急的情报,请你立刻传给大营那边。”碧用潜音轻声和它说话,神色凝重,“潇投靠了云焕。她已经正式通过了傀儡考核,成为了征天军团中唯一一名不服用傀儡虫的傀儡。日后,潇就是我族最大的叛徒。”
碧说着这些话,却在暗暗吸气,碧色的眼中似乎有情绪暗涌,对着文鳐鱼,她又说道,“小心云焕。如今潇在云焕的身边,是再难以安排刺杀行动的。莫要轻举妄动,枉送了性命。。。。。”
当年的一次次失败的刺杀,有多少复**前赴后继的倒下,她可是历历在目的。
云焕,还得从长计议,制定最为详细,稳妥的计划才行。
碧沉吟着,并将自己从飞廉处所得的一系列情报详尽地告知了文鳐鱼。
文鳐鱼细心地听着她的潜音,拍打着鳍,用力鼓了鼓腮帮子,表示肯定。
“去吧!”说完最后一句话,碧对文鳐鱼下达了返回的命令,“你即刻返回镜湖大本营,将这些情况告诉炎汐和寒洲。”
“咕”,文鳐鱼扑打着尾鳍,从她的肩膀上噗哧一声跃下,如一柄利刃一样无声无息破开了水,尾巴一摆,将头探出水面发出了咕噜声,随即一头扎入水底,从深不见底的小池塘中彻底的消失。
“潇,你终究还是成了真正的叛徒……”碧却是怔怔站在池边,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漆黑一片天空。
她的左手中,从始至终都无声地紧紧握着一支细小的竹筒。那只竹筒里藏有她寻找了多年,终于收集完成的有关于潇是被污蔑成叛徒的证据。还未将之送与复**大本营,她便又听到了另一个宛如惊雷般的消息——云焕,选了潇作为他的鲛人傀儡。
“那么这个,是再不需要了吧!”碧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右手中扬起一只火折子,火苗很快地蔓延上了那只竹筒。
她将那物丢在地上,眼看着磷磷火光下,竹筒连同内里的纸页一道化为了灰烬,被风吹得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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