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是真的想弄死自己啊,万穗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那里离死神只有几毫米的距离。
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洗手间,洗掉满脸的血迹,脱下一身灰的衣服,然后愤恨地把信一的领带扔进垃圾桶。
总有一天要把这小子的脑袋塞进马桶里,然后按下冲水键。
万穗想了一下,在这个时间,龙卷风已经去理发店了,信一估计还在他的房间睡觉,没起来蹲点,便拖着一条腿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她打算烧点水热敷一下自己的脚踝。
煤气呼呼地燃烧,万穗想起之前的场景,又气不过,干脆伸出中指,愤怒对着龙卷风和信一的家门比着。
水烧开了,万穗把水倒进水盆里,又对着信一的房门比了一下中指。
找条毛巾,万穗把毛巾扔进热水盆,还对着信一的房门比了一下中指。
水太烫了,万穗拿个筷子把毛巾捅进水里,然后端着水盆坐在沙发上,继续对着信一的房门比了一下中指。
“你在干什么?”
万穗转身,来不及收回中指,下意识带着中指一起转了身。
中指便直冲刚进公共区域龙卷风的面门而去。
龙卷风愣住了,万穗迅速收起自己不礼貌的手指。
“龙哥?!不好意思,手抽筋了。”
龙卷风没有说话,只是弯腰伸手擦拭了一下万穗的鼻子下方,她脸上有块没洗干净的血迹,已经干涸了。
“额,那个天热,上火。”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万穗,把手里的烟掐灭在烟灰缸中,直接往热水盆里伸手。
“别!烫的!”万穗赶快出声阻止。
龙卷风仿佛没听到万穗的声音,继续伸手,把水盆里的毛巾完全浸透,搓了几下,拧干,从水盆里捞出来。
他举着毛巾就要往万穗脸上擦,万穗赶快偏头躲开,龙卷风的嘴似有似无地向下撇了一下。
“龙哥……这是擦脚的毛巾,我脚扭了,拿来敷的。”万穗赶快解释
龙卷风的手像被按了定格一样停在了半空中,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把毛巾放在茶几上,起身走向冰箱,翻了半天,才掏出了两根冰棒。
他把冰棒包裹在湿毛巾中,捆住,待到毛巾降了一点温后,便抓起万穗的脚,把冰棒毛巾贴在万穗脚上。
“扭伤不能热敷…要冷敷。”从进来就一直维持沉默的龙卷风说了第一句话。
万穗低头看了龙卷风通红的手,忍不住伸手覆盖住龙卷风的手背。
“你没烫到吧?”
“你在这坐好,我喊四仔来给你看一下。”龙卷风答非所问
龙卷风抽出他的手,站起身,让万穗自己按着那条毛巾。
“不用吧,小问题。”
“我把你抱过去,或者让他来,你选一个。”龙卷风垂眸看着万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你,让他来吧。”
龙卷风今天格外的惜字如金,他沉默地虎着一张脸,把掐灭的半截烟头从烟灰缸里捞出来,重新点燃叼回自己的嘴里,静静地居高临下看了万穗几秒才转身离开。
在门口时,龙卷风又停顿了一下,吸了一口烟,他没有转身,只是随着叹气呼出的一大口烟丝,用背影轻轻地给万穗留下一句似有似无的
“对不起。”
——X——
龙卷风阴沉着一张脸烟尘滚滚地闯进四仔的医馆,吓得正在调药的四仔一个激灵。
“四仔,我那个小姑娘脚扭了,去我家帮忙看一下。”
四仔抬头看了眼脸色黑得几近跟锅底一样的龙卷风,思考伤者缺胳膊断腿的可能性,马上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医药,背着山一样的医药箱去了龙卷风那楼。
结果却看到了万穗再晚来一会就消肿的脚,即使是见过世面的四仔此时也觉得无语。
他盯着万穗足足几秒,眼神变得神秘莫测起来——龙哥,居然喜欢这一类型的?
万穗此刻没时间观察这位帅气中医讳莫如深的眼神,她正忙着把打火机砸到刚走出房门的信一的脑袋上。
一想到信一等会想干什么,她就觉得火冒三丈,带着点心虚的火冒三丈,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确实没干什么坏事,至少目前只是偷窥了一下龙卷风的血肉之躯。
而信一此时也不理解,昨天还好好的邻居小姐,为什么一觉睡醒就变了一副嘴脸,按理来说自己只是对万穗有点好奇,应该还没有表现出来。
他更不理解的是,这位奇人是怎么做到睡了一觉就把自己折腾得灰头土脸的。
带着疑问,信一在火机化身愤怒的小鸟把他的额头砸出一个坑之前,抬手接住了火机。
“怎么了威士忌小姐,昨天在梦里拯救世界了吗?”
“我昨天梦游扭到脚了,对了,你看这个火机,你看看,你仔细看看。”
信一当然仔细看过,万穗来的第一天就借在手里看了,和龙哥那个宝贝得不得了的打火机一模一样,细节和特殊的小机关都一样,自从万穗来了,就没见龙哥再拿出过他的那个宝贝火机,他对这种巧合非常好奇。
“喜欢吗?信一。”万穗问他
“喜欢……很漂亮。”信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万穗问这个干嘛,只能商业互吹一波这个火机的精致。
“喜欢自己买一个,各大商场均有销售!现在!把!我的!火机扔回来!”万穗特意把“我的”这两个字在牙缝里转了一圈,咬得重重的。
信一有些紧张,开始头脑风暴这些日子和万穗的接触瞬间,在确定自己小小的怀疑和偏见完全没有表露出来,并且没有影响自己对万穗的感官之后,便气定神闲地扯出一个坏笑走到万穗的沙发扶手上坐下。
“那你这个可以卖给我吗?”
“不卖。”万穗面无表情地拒绝
信一非但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反而笑得更痞了一点,他叼起一根烟,用万穗的火机点燃,随即拉起万穗的手,把火机放进她的手心。
“那你要收好哦,以后经常借我用用你这个漂亮的火机,火源小姐~”
“说了不要乱给人起外号了啊!”万穗收起火机,“别逼我以后叫你红橙黄绿青蓝紫信一!”
“可以呀,今天正好星期一,从红信一开始OK吗?星期六我可以做自己。”
“啧,扑街黑涩会。”四仔对信一的厚脸皮嗤之以鼻。
信一把笑脸冲向四仔,离开万穗的沙发扶手,挤到正在撒药油的四仔旁边,在四仔精壮的二头肌上砸了一拳。
信一嬉皮笑脸到:“兽医,你可别把这位美丽的小姐的脚治到截肢。”
四仔叹气:“行,来找我看病的也有你,你说我是妇科我都没意见。”
“来都来了,等下一起打牌去,怎样?”信一无视四仔的嘲讽,伸手便勾过四仔的脖子。
“不要脑子都是打牌,除了打牌,收租,算账,上课你选一样去干吧。”四仔把信一的胳膊甩下去。
“嗯,我全选,打完牌再去干剩下的。”
“人呢?两个人打什么牌?”
“十二少打个电话不到十二分钟就会出现。”信一回头看向陈占的家门,“洛军等下就起来了吧,不起来就去掀他被子。”
“洛军今天休班?”四仔问信一
“是的,休班,所以打不打牌?”
“打!”四仔回答得干脆利落,他又看了信一一眼,“今天怎么穿衬衫不戴领带了?”
“昨天摘下来放在床头莫名其妙失踪了,懒得再去衣柜翻一条了。”信一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
万穗:对,因为在我的垃圾桶里。
结束治疗之后,四仔开始叮嘱万穗注意事项,其实也没什么好注意的,一点也不严重。万穗向四仔表示感谢,顺便理直气壮地伸手指向信一。
“药费算他头上!我做梦躲他扭到脚的。”
“我?我抓你干嘛?”信一伸手指自己,一脸莫名,但是看万穗理直气壮的样子又觉得很有意思,干脆举手投降,“行吧,我就我。”——反正无论怎样都是龙哥的钱。
于是,在霸总文学里经典的,半夜被喊到别墅的工具人医生,一分现金也没拿到,认命地收拾自己的箱子。
“好好养伤,梦游扭脚小姐~”信一朝万穗挑眉。
“没问题,蓝信二~”万穗回了一个同款痞子挑眉,逗得信一憋不住地噗嗤一声。
与此同时。
没有跟着四仔一起回来的龙卷风,正在理发店面无表情散发黑气地抽烟。
他坐在椅子上,架着脚,嘴里叼着一根新烟,手里掐着一根马上燃烧殆尽的烟屁股,正在续杯。
“别抽了,一会这里成伦敦了。”正在给人剪发的陈占出言劝阻。
龙卷风置若罔闻,沉默地继续抽烟,力在为理发顾客营造一种英伦风味,至少PM2.5朝着伦敦接近。
陈占看自己的劝阻没有效果,开始用眼神杀死每一个还在理发店的人。于是,所有的顾客和小弟在一个大佬的黑气和另一个大佬的杀气下,纷纷做鸟兽散。
理发店在几秒钟之内,就像垃圾桶一样的被清空了。陈占马上走过去翻下“正在营业”的牌子。
“说吧,怎么了?”陈占在龙卷风对面坐下。
“我在想,用这样的方式把穗穗骗到我身边,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龙卷风叹了口气,“穗穗受伤了。”
“阿穗受伤了?严重吗?谁干的?你没给他一套旋风拳?我这就去砍了他。”陈占开始撸袖子
“信一。”龙卷风更深地叹了口气
“哦……”陈占瞬间没了气焰,“这确实难办,手心手背都是肉。”
“是,是我的错,我粗心了,忘了信一观察总是很细致。”
“你就爱把所有事儿都往肩上扛,人都会粗心的。”陈占掏出酒壶小抿了一口,“不如告诉信一所有的真相。”
“然后等着信一和洛军把你我都送到精神病院?”龙卷风回答,“没人能相信这些奇怪的事。”
“至少告诉他阿穗不是威胁。”
“我会说的。”
“所以,你匆匆赶回去,就是知道阿穗受伤了?怎么知道的?”
“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觉得眼前的一切曾经发生过,觉得当时的场景似曾相识,觉得这句话我应该说过。”龙卷风反问陈占
“即视感。”陈占回答
“对,就是即视感,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每当有这样的感觉,我就知道穗穗用了她的神奇能力。”龙卷风摘下自己的眼镜,放在桌子上,“那能力不是恩赐,是诅咒,每次使用,都非常地痛苦,真希望我能替她承受一切。”
“你为什么不再等等呢?等一切都结束…”陈占问龙卷风
“我老得太快了,比她快多了。”龙卷风在烟丝中闭上了双眼,喃喃地开口,“所以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想见到她。”
——X——
万穗不打算再铤而走险去龙卷风的房间了,她在自己房间倒了一天,整理文件和报告。
在自己到香港之后就保持静默的领导戴恩一直处于挂机状态,万穗每天的报告石沉大海,只有委托人每天乐颠颠地回复“很棒,谢谢。”“我很满意,谢谢。”“辛苦你了,谢谢。”
差不多中午时分,神秘的戴恩终于有了消息,神秘且暗搓搓地走得私人暗线通信。
【70号特工瓦莱利,契约结束——戴恩】
结束?什么也没观察出来,那个送水果的到底送了什么也没调查出来,钱呢?报酬呢?
戴恩像是知道万穗在想什么,马上又补上一条。
【任务报酬改日送到你在香港的安全屋九龙城寨——戴恩】
这里就成安全屋了??最不安全的因素蓝信一那小子就在隔壁好么!!离死亡就剩下个超能力了!万穗在心里边骂边回复
【收到,明天返回基地——70】
【无需返回,请在香港安全屋待命——戴恩】
ICA从来没有契约结束后,依旧要在任务点原地待命的先河,更没有把任务地点和目标周围当做安全屋的传统。
甚至,报告直达委托人也是第一次碰到。
万穗再次向戴恩询问细节,戴恩再次保持了沉默。她试图联系HQ,发现自己传向HQ的线路完全被单方面屏蔽了,只有HQ不时传过来的系统通知。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被谜团包围,万穗垂眸,开始思考整个任务的过程以及戴恩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掏出纸笔,一点点抽丝剥茧,遍历所有的线索。
时间一点点流淌,直到月光洒落的慷慨大方,让这破败不堪的城寨带着点温柔。
龙卷风回去之后先是敲门问了下万穗的状况,在听到对方元气满满地声音之后便安下了心,回去自己的房间思考怎么斟酌话语,让取消任务的万穗留下来。
他边冲凉边思考,直到洗得自己的手指都有些皱了,也没想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只能围上浴巾,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出卫生间。
刚踏出卫生间那一瞬,一个冰凉的物体就抵上了自己的太阳穴,龙卷风苦笑一声,随即微微举起自己的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
万穗从阴影中探出身子,将手中的马卡洛夫抵得更紧了一些。
“你好啊,委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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