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军是在你和信一拍拖半年后来的城寨。
他时间赶得巧,那天你在城寨玩了一天,直到夜幕降临,信一骑着车准备送你回家,谁知道同刚追过来的王九打了个照面。
“王九。”信一停下车,冲王九扬扬下巴,语气揶揄“怎么了,你迷路了?”
王九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从果栏到城寨这么长的距离,中间还在公交上打了一架,紧接着又是一路狂奔。你光是想想就觉得呼吸不畅,偏偏他只是手撑着膝盖喘了两口气,见信一出声,立刻直起腰杆,中气十足地大喊
“靓仔。”王九似是嫌恶狠狠的语气仍显示不出他的威风,于是加上动作,手指下点,一字一句“有种过来讲!”
说罢,还双手摊开,身子后仰,发出声挑衅的“呜呼——”
“噗嗤。”一声突兀的笑声响起,你勾着信一的脖子从他身后探出头,笑眼弯弯,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冲王九喊“那你怎么不过来,是不喜欢吗?”
王九在听到你声音的瞬间,脸上挑衅的神情就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他下意识站直,抬手整理因为追逐而歪掉的墨镜和额头上汗湿的乱发。
他朝你笑,依旧吊儿郎当,却真切不少,你看不见他被墨镜遮住的眉眼,只看得清他露出口白亮的牙和脸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太子女,好久不见,你又靓了不少。”
“喂!”你听不出王九语气中的轻佻,甚至下意识想说“谢谢”,信一却是懂的,登时冷了脸将你遮在身后“是不是想打架!”
“有人进去了。”身边的提子在此时出声“好像是从越南帮抢了东西。”
怪不得他们大晚上跑过来,只怕是大老板要气疯了,你眼珠转了转,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从大老板手中抢东西,是三头六臂还是浑身是胆?
信一又看了眼王九,对方依旧是那副嚣张模样,往他身后看个不停,他不由在墨镜底下翻了个白眼。
要不是几个帮派之前约好了他们不进九龙城寨,但要有人得罪了那些帮派,九龙城寨也不能给那些人庇护,他真想干脆不管,让大老板回去骂王九办事不利。
想着时间拖得越久,那家伙就能在城寨藏得越深,信一立刻调转车头,冲提子吩咐看好越南帮的人,载着你返回城寨。
你原本正坐在车上低头轻嗅玫瑰香气,可莫名感到被人注视,你不自在地回头,发现是王九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靓女啊。
你想骂,又怕他脑子不好,被人骂反而更开心,于是哼一声,用口香糖吹了个泡泡遮住大半张脸,然后一甩头发转过头去。
你和信一没有停顿,径直去了城寨毒贩们的窝点。
这没什么难猜的,能让大老板气到跳脚的东西总不可能是水果,而果栏里除了水果,剩下的“特产”就只有毒了。
破仓库里传来毒贩的怒骂和拳头打在□□上的“砰砰”声,你睁大眼睛对信一打手势“是个愣头青诶,不吃亏才怪。”
原本你想着让这只跑进城寨的“老鼠”被那些毒贩们打上一顿,你与信一再去渔翁得利。
可里面乒乒乓乓一阵,最终沉寂只余哀嚎,有人慌慌张张夺门而出,却是个生面孔。
你歪了歪脑袋,意识到这满脸惊恐的光头仔便是那逃进来的的“小老鼠”。
陈洛军刚出来便被信一的车灯晃花眼,不由得拿手去挡 ,却听见摩托的轰鸣愈离愈近,险险飞跃躲过,便看到信一慢条斯理地摘下墨镜放入胸前口袋,边走边问。
“什么人,敢来闹事。”
“没有,我想换钱。”
你斜倚着摩托,听了这话便忍不住皱眉,不懂为什么这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说的话却这么不知所谓。
显然信一和你想的一样,抽出了蝴蝶刀,点头上前“那就是闹事了。”
陈洛军察觉到危险,于是先下手为强,从身旁抽出块铁皮扔向信一,信一侧身闪过,几乎在同时扔刀,正中陈洛军肩膀,又趁着这个机会猝不及防迅速靠近拔刀,将手中刀刃舞得真如穿花蝴蝶般,利索又漂亮。
出人意料的是,陈洛军反应很快,在手臂剧烈疼痛的情况下仍能迅速回神闪避,不让自己再挨上一刀。
你猜测这人应该是经常受伤,所以对疼痛的耐受度比常人要高。
你看他躲闪的身法杂乱,不像是正经内家路数,便有些轻视地放下心:无非是街头斗殴积累出的经验,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况且这人身上还有伤,收拾起来简直易如反掌。
你拿看热闹的心态,饶有兴趣地看着信一与他对招,蝴蝶刀不停向前刺、劈、砍。可看着看着就发觉不对,这人怎么还有力气,难道是信一想在你面前秀把身手,故意放水了?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升起就立刻被压下,因为你看见这光头仔身手利落地攀墙上了头顶那层楼。
他哪儿来的力气!要知道他右臂刚才还被捅了一刀。
这…这什么人啊。
你和信一对视一眼,同时飞奔上楼将人堵住。
陈洛军艰难从墙上翻进去,然后正对信一刀锋,他想跑,又看到你从长廊的另一侧走来。
他被信一逼得步步后退,来不及回头就冲你喊“让开!”
你单手拿着玫瑰,另一只手指着自己腰间的位置,你身上这身裙子很有特点,布料上印的是黑白英文报纸,乍一看还真以为是报纸做的。
“Never give up and never give back.”你念出那处布料上印的新闻标题,隐隐记得底下是写了某个富豪的发家史,耸了耸肩“没办法,我的裙子不建议我让诶。”
陈洛军不笨,即使之前见你姿容妩媚、手捧玫瑰,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下意识将你看做了“□□的女人”,可现在你见他靠近,不闪不避便罢,居然还敢出言挑衅,便提前在心中有几分提防。
是故在你把花向上抛的同时,陈洛军就扔出手中铁片,霎时间,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同天上落红雨。
好消息,他的直觉是对的,你的确想动手。
坏消息,你只是不想花在打斗中受损,准备先抛上天,等打完正好落下接住。
这下好了,他毁了你的玫瑰,激怒你了。
你尖叫“扑街!你赔我的花!”然后蹬墙借力,再反身回击,想踢他头侧,却被人抓住脚踝,于是换招,踩着陈洛军一只曲起的腿上跃,膝盖正顶他下巴,让陈洛军吃痛,放开抓着你的手,正是咏春三技之中的“老猿挂印”。
你本以为此一击之后,对方会眼冒金星地晕过去,可陈洛军只是身形晃了晃,又立刻定神站稳。你怀疑是自己方才力度不够,受制于穿的裙装,腿上动作施展不开,于是借闪身躲开他下肘击的动作,抢上一步靠近,以上托掌再次打他下颌。这招看上去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扇人巴掌,实际上却有正经名字,叫做“白猿献桃”,同属咏春。
陈洛军仓惶后退,虽意识恍惚,却依旧没倒下没,甚至还大吼一声,从身侧抽出铁皮,徒手卷成可用的武器。
这正常吗?
你完全可以确定了,不是你的力度不够,是这个人不对劲,他……特别抗揍。
“他还是人吗?”你喃喃念叨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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