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路上疾驰，信一他们不是战无不胜的勇士，天义盟也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打到的恶龙，每次交锋都要报着随时奔赴死亡的决心。

信一是不想阿薇掺和这些的，她只需要乖乖的在家里等着，等着信一和十二。但是那不是阿薇的性格，这么多年的一同成长，信一太了解阿薇了。

此时如果他敢拒绝阿薇，阿薇绝对会偷偷摸摸自己开车去果栏。

那样更危险，还不如把阿薇带在身边，更好的保护她。

“你总是说夏威夷夏威夷的，那里不是度假的地方吗？”信一好奇的问

“亲子俱乐部，爸爸带儿子度假首选。”阿薇回答，“也是一个什么都能学的地方，射击，开飞机，开坦克，开宇宙飞船。”

“……”信一非常确定阿薇在驴他，“所以你都学了什么呢？”

“我什么都没学，参加了一个搏斗社团罢了。”阿薇露出一个坏笑，“但是现在你已经让我上车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信一无语的踩重了油门，外面的璀璨斑斓的夜景穿梭而过，他们都无心欣赏。

阿薇探头看向副驾正在来回摸刀柄的十二少。

“时代变了，大人，现在已经是热兵器的时代了。”阿薇说

“我知道，但是这次不能用枪，我们要偷偷进去。”十二说

十二少在面对这种情况，收敛了自己快乐小狗一样的气质。

他拔出刀，冰冷的刀刃像镜面一样映出他坚毅的眉眼，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虎。

“是瞒着大佬行动的吗？”阿薇问

“不是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会瞒着大佬。我大佬和龙哥已经过去了，带了很多人，去正面弄点大动静，我们找个防守薄弱的地方摸进去。”

“你们知道果栏里面的路？”

“去找王九那次，我逛了一圈，已经记住了。”信一回答他

“所以…这次去是…是为了……？”

阿薇有点忐忑的开口，她不确定龙卷风是否会去救王九，也不确定以信一和王九的不对付程度，是否又愿意承担这个风险。

“把果栏抢过来，肯定不能让雷二在果栏站稳脚跟。”信一灵活的转方向盘。

“顺便救救你那个老朋友，他送的情报，咱们还没付钱呢不是。”

“龙卷风万岁，乌拉！”阿薇兴奋的喊

“现在出力的是我和十二好吗？”信一说

“信一和十二也万岁！”阿薇在后座振臂高呼

言语之间已经到了果栏的两条街外，信一一个神龙摆尾把车停在路边，下车。

“我猜，让你乖乖等在这里你不会听的，对吧。”信一看向阿薇

阿薇对他耸了个肩膀。

“一定要跟紧我们。”十二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刀，然后活动了一下肩膀

信一丢下手里未吸完的烟，用脚碾灭。

“走。”

十二少和阿薇紧随其后。

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对地形与生俱来的掌控，信一灵活的穿梭在果栏的楼道间。

城寨长大的经历把信一的刺客属性点满，他像一头敏捷的豹子，从敌人背后出现，一刀取其性命，然后以黑暗为衣，穿梭到下一个拐角。

毕竟，城寨那个地方，白天暗的像晚上，晚上寂静的像黑洞。信一早就习惯在黑暗中行动，黑暗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盔甲。

十二跟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大开大合的武士刀不适合狭小空间的巷战，十二更多的是替信一扫尾，和保护身边的阿薇。

有龙卷风在正面吸引大部分火力，果栏内部并没有多少小弟留守，主要他们也不知道，龙卷风会进来救王九。

——

大老板死的默默无闻，死后没有鲜花环绕，没有精致的灵台，甚至没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哭丧。大老板死后留下的只有永无止境的腐烂，这其中有他中午没能吃完的水果，还有他自己的灵魂。

陪着他腐烂的还有黑暗像深海的房间里，一个不人不鬼狂笑的王九。

王九蜷缩在熟悉的狗笼里，身上是久违的疼痛感，疼痛让他清醒，也让他冷静。他冷静到还能笑出声，笑得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带着血腥和嗜杀。

出厂自带谷歌地图的信一听着王九的笑声，就像在地图里锁定了目的地，很快就摸到了大老板的办公室。

他掀起了狗笼外的布罩。

黑暗的环境，王九看不清来人，但是身体本能的做出防御的动作，就像一头龇牙咧嘴的猛兽，对敌人展示自己的獠牙，最锋利的武器。

阿薇打开了手电筒，照向狗笼，王九身上的花衬衫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长发杂乱的贴在头皮上。

随着手电的光亮照向他，眼睛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他无所适从，他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住光芒，直到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变化，他才拿下手，看向来人。

“呵，你不是很讨厌我吗？”王九想不到来的人是信一。

“我是很讨厌你啊。”信一和十二尝试打开狗笼的上盖。

“靓仔，讨厌我为什么来救我。”

“讨厌你，也不至于看着你死啊。”信一不理解

王九也不理解，在王九的认知里，我讨厌你=下一秒我就会杀你，不止王九，果栏的人都是这么个价值观。

言语间，信一和十二已经打开了狗笼，十二伸手把王九拉了出来。王九活动了一下身上因为长时间蜷缩而发硬的肌肉。

“阿薇你稍微看看他的情况，我和十二守着门口。”

“嗯。”

阿薇走到王九面前，解开王九的扣子，查看他身上的伤口。身上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起来相当吓人，但是好在不深。

“你不是有硬气功吗？”

“靓女啊，没有硬气功我早被砍死了。”

阿薇稍微帮王九处理了一下伤口，王九就拿下了阿薇的手。

“哈哈哈哈，靓仔靓女，欠你们的我一定会还，拜拜！”他说完就要走，阿薇马上拉住他的衣服。

“你干嘛去？”

“给我大佬报仇。”

“一个人去？”

“哈哈。没有别人了，都死了，没死的等一下就会被我打死。”

“你确定你脑子没被打坏？”信一在门口插嘴

“我觉得是打坏了。”十二少回信一

阿薇烦躁的搓了搓脑袋，“你想死你早说，你这不是浪费我药吗？”

“靓女~那到时候药也一起还你。”王九看起来又陷入了自己的脑回路，转不出来了。

他一旦认定什么事，别人劝也劝不回来。

这时，果栏外吵杂的声音突然变响，有叫喊，有嘶吼，甚至还有枪声。

“看来我大佬和龙哥那边已经动手了。”十二少说，“我们也赶快过去吧。”

“不着急。”信一把头伸到大老板办公室外扫视了一圈，“王九，你知道雷二什么时候走的吗？”

“你们来之前一会儿。”王九答

“那就搞点大动静，给大佬也减轻点压力。”信一看了眼王九，“你身体状况怎么样，还能跑吗？”

“我还能打。”王九抬手运气，“要去杀雷二了吗？”

“先等会，我要先烧了这里。”信一说

“丢，我觉得你才是被打坏脑子的那个吧。”王九都觉得离谱

“怎么，这里有你老相好的照片，你舍不得？”

“这里什么都没有了，雷二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天义盟去了。”

“烧啊，烧完就跑，大佬那边人太多了，放火吸引点人回来。”十二少回头问王九，“汽油在哪？”

王九一脸迷茫。

阿薇冲上去拍了一下十二的后脑勺。

“你当拍电影呢，到处都有汽油。”

“啊？那怎么办。”

“酒总有吧，王九。”

王九摸黑去大老板的柜子里翻。

于此同时，阿薇也开始在自己的包里翻找，接着她掏出一瓶酒精，对信一挑了下眉毛。

信一接过阿薇手里的酒精，洒在窗帘上，又从王九那拿过酒，在整个房间看起来可燃的地方都洒了点。

他们走到门口，信一对王九伸出手，“借个火。”

王九在身上摸了一圈，真被他找到了，他伸手递给信一，看来雷二关他的时候忘记搜身了。

尽管房间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照出房间的轮廓，信一还是把火机精准的扔在了窗帘上。

然后信一拉起阿薇就跑：“快跑！”

“王九，雷二肯定和我大佬在外面，一起过去。”阿薇回头对王九喊

王九点了下头。

火机触碰到窗帘的一瞬间，就顺着还未挥发的酒精燃烧了起来，把屋子点亮，在黑暗中吞噬掉一切。

王九和十二紧随其后。

王九边跑边冷笑一声：“靓仔，你为什么不扔你的打火机？”

信一憋着笑回答：“我火机可是我大佬给我的，好贵的，怎么，你的这个塑料的也是你大佬给的吗？”

王九：“……”还真不是，大老板怎么可能给王九火机，塑料的也不给，这个是王九自己买的。

信一拉着阿薇在前面带路，王九和十二跟在后面，信一对果栏的路线分布甚至比王九还熟。

外面的小弟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并且分身乏术，一心二用，龙卷风那边的状况没用多久就从不分上下的情况，变成了一边倒。

而阿薇这边，部分还在里面留守，没被信一和十二少打趴下的小弟，则集体冲着阿薇他们来。信一不想动手，躲着追兵规划路线逃。

但是追兵太多，尽管导航信一不停的重新规划路线，他们还是被堵到码头边，后面是的尽头是港湾，前面是追来的小弟的脚步在拐角处越来越响。

“看来非打不可了。”十二少抽出刀

“阿薇你在这等着，我们去探下情况，有机会就喊你。”

信一说完就带着十二少和王九冲出去了，王九嗜血的舔了一下嘴唇，

他现在太像一个高压锅了，急需发泄，马上爆炸，并且爆炸就能炸出一片废墟的那种。

半分钟后，信一和十二少带着那个高压锅从拐角飞奔回来，边跑边喊，极其狼狈。

信一：“阿薇跑啊！”

阿薇不明所以，还是掉头和他们一起跑：“怎么了啊！”

十二：“他们带枪的啊！”

阿薇：“王九不是会硬气功吗？让他去前面挡枪啊！！”

王九：“我硬气功也防不住枪啊！”

十二：“走水路走水路！只能游泳了！”

阿薇：“早跟你说时代变了！游吧！”

王九：“水…水路？！！！”

信一：“怎么？你该不会，不会游泳吧！！！”

王九：“老子会！”

说完王九就像为了证明什么一样，直接疯狗冲刺，甩开阿薇他们三个，冲到第一，然后以完美的姿势跃进水中。

溅起的水花相当完美，跟下饺子没差多少，台上的三个裁判分别打出9.4 9.3 9.5的高分。

然后王九就再也没冒出头。

啊啊啊啊啊啊…！王九的精神状态，就适合被送到佛罗里达州。阿薇的内心已经在尖叫了！！

“找他，然后去离龙哥最近的那个码头边集合！”信一说，“阿薇跟紧我。”

语闭，三个人一起跳到了水里。

阿薇下水后就用嘴咬住了手电筒，寻找王九，然后看到王九原地扑腾，但是没办法游动，只能直直的往下沉。

艹，这会硬气功的是个石猴子啊，阿薇心里想。

阿薇朝王九游过去，伸手扯住了王九的手，马上吐掉嘴里的手电，和王九潜在水里，拉着王九往岸边游。

手电的位置很快就有几颗子弹被打入水中。

游到一半，阿薇感到王九拉着她的手劲松了，她回头看了一眼，不懂游泳和潜水的王九已经失去了意识，无力的垂着头，长头发像海带一样在水里飘着。

阿薇想了一下现在离岸边的距离，冒头很危险，只能继续在水里潜着，但是王九这个状态，等上岸估计也凉了。

她毫不犹豫的上浮到水面，露出口鼻，深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含在嘴里，然后潜下，托起王九的头给他渡气。

或许是微量氧气的进入，也或许是在冰凉水里阿薇嘴唇火热的触感，王九逐渐恢复了意识。

阿薇看王九睁开了双眼，加快速度向岸边游。

半路碰到了回来找阿薇的信一和十二。

信一看到王九毫无章法的狗刨，只能无奈的拉过王九的后领子，接替了阿薇的工作。

到码头边后，十二先爬上岸，十二上岸后就马上伸手把阿薇拉了上来，然后搓着阿薇的脸问她“冷不冷。”

信一因为带着王九，比十二和阿薇上岸的稍晚一些。

信一先上岸，还非常善良的拉了一把王九，王九也没有拒绝信一的好意，拉住了信一伸出的手。

王九一只手拉着信一，另一只手抓着码头的边沿向上爬，爬到一半他看到了正在被十二搓手的阿薇。

他冲着阿薇喊：“靓女，你嘴唇好软啊。”

信一听到后，脸色马上黑的像锅底一样。他只思考了0.01s，就选择背叛王九。

——他松开自己的手。

于是，爬到一半的王九又掉回了水里。

——X——

四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龙卷风那里，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龙卷风脱了外套，只剩下一件背心。

他肩膀上的过肩龙光是一半露在那，就给人莫大压力和气势。

阿薇想到了一个江湖传说，说是凡是看过龙卷风完整的过肩龙纹身的人，就没有活着的。

瞎扯……她在心里想，明明她和信一都见过。

龙卷风一拳把雷二打出两米远，雷二挣扎着爬起来，学着信一他们一样直接跳进了水里，选择水路逃生。

部分天义盟的还能动的人也跳了进去。

王九也想追过去，再来一个下饺子动作，龙卷风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穷寇莫追。”

一向我行我素的疯狗王九，此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无力的跪向地上，垂着头。

阿薇放眼望去，地上躺着的大部分都是果栏的人，但是还是有小部分庙街和城寨的小弟也挂彩了。阿薇马上把包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挨个给小弟处理伤口，按压出血点，查看死活。

龙卷风对阿薇的出现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捡起自己的外套，搭在了浑身是水的阿薇身上，没有阻止阿薇的行为。

对他来说，他也希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能多活几个。

信一走到龙卷风旁边，龙卷风鼓励的拍了拍信一的肩膀，示意他干的漂亮。

十二也贴到了Tiger哥那里，他把Tiger架在肩上搀扶着，紧张的问有没有哪里伤到。Tiger哥只是表示自己太累了，一点事也没有，听到这里，十二长长的松了口气。

跪在地上久久没出声的王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灵魂，他抬头看着龙卷风，胸腔上下起伏，最后艰难的开口。

“龙卷风。”

“龙哥。”这是他第一次用尊敬的语气喊龙卷风。

“杀了雷二，我愿意一辈子都做你的刀，做你的盾。”

“我可以替你杀光你所有的敌人。”

“只要你杀了雷二。”

龙卷风低头看向王九的眼睛，透过那双眼睛审视王九的灵魂。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阿薇心里更是忐忑。

半响，龙卷风开口了。

他说

“好。”

阿薇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走到王九旁边捅了一下王九的胳膊。

“我就说，会有别的神明宽恕你的吧。”

“是什么神？”

“人间之神，龙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