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惊心动魄的大决战已过去一年有余,今天本是双骄庆祝生辰的日子。
没带亲朋好友,只有兄弟两人,携手并肩走进湖边的一家小面馆,点两碗长寿面,面上缀了煎得黄灿娇嫩的荷包蛋,更增食欲。
在动筷前,小鱼儿笑得灿烂,对白衣公子道:“花无缺,还记得上次带你吃面吗?”
“当然记得。”花无缺倏地收起手中折扇,别在腰后,笑道:“那是我第一次吃长寿面,也是第一次有人陪我一起吃面。”
小鱼儿闻言,手指灵活地转动竹筷,“我带你突破的第一次多了去了,怕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我们光这样吃面也太没意思了,不如……”小鱼儿停下转筷的动作,定定地望着花无缺,笑中透着狡黠,“我们比赛吃面怎么样,中途面不能断,先吃完者为胜。”
花无缺审视一番小鱼儿眼中跃动的光,无奈地摇摇头,须臾又干脆地应下了:“好!”
这两人自相识那天便被迫陷入争斗的泥潭中,即使决战后兄弟相认,也断然不会突兀地回归普通人家那般“兄友弟恭”,更何况以小鱼儿跳脱的性子,一天不玩出百种花样,这日子便没法快乐下去。
花无缺在这世上多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好兄弟,自然不会残忍地打压小鱼儿的快乐,一路上陪着他胡闹。久而久之,风度翩翩礼仪周全的花公子也不再任这位混世魔王事事占主动,行事也渐渐“鱼化”了,只是他不自知而已。
白衣公子袍袖一拂,坐直身子,手虚扶面碗,做好随时准备端起的动作,以眼神示意小鱼儿,表示开始认真了。
小鱼儿执了竹筷轻敲桌面,到第五下时吐出两个字:“开始!”
男人之间的胜负欲总是这么奇怪,毫无疑问,他们是过命的兄弟,不管是感情上还是血缘层面上,但不妨碍他们为了先吃完而拼得毫无风度,不留情面。
从恶人谷出来的孩子自然不需要什么风度,哪怕他用脚吃,旁人也不会奇怪,但花公子不同,他白衣胜雪,举止端庄,吃面也该是优雅的,而优雅的花无缺自是要落小鱼儿的下风。
满堂的食客和偷偷观望的店小二都是这么想的,就算不闻双骄之名,就算初次相见,细观这两位的举止形貌,也是毋庸置疑。
然而,花无缺胜了,胜得狼狈而滑稽。
这位端庄优雅的无缺公子双腮撑得鼓鼓的,像只喝饱水的胖河豚,为了成功含住面不外吐,白净的脸庞憋得有些红,而他还孜孜不倦地嚼着,很快吞面入肚。
而大家命定的胜者小鱼儿却直愣愣站着,还有长长一截面悬在口外,长得末端触到了面汤。
“赢了……小鱼儿,我赢了!”花公子默默抚了抚憋闷的胸,晃了晃身子,未饮一杯酒却颇有三分醉意,他是吃得太快有点噎到了,毕竟这辈子都用这么快的速度吃过东西。
输了的小鱼儿享受似的吸溜完剩下的面才哈哈笑道:“花无缺,你真的认真比赛了?哈哈……你怎么不想想,这是我让你破坏形象的圈套,能看到花公子用手吃面,还一副要把自己憋坏的样子,岂不是难得一见?”
花无缺微一怔愣,旋即笑道:“你这何尝又不是输了比赛的托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小鱼儿的气势反被压了下去。
小鱼儿笑得更畅快了,简直比吃了蜜糖还开心,探着身子去拍花无缺的肩膀,“好好!好极了!这才够格作我的兄弟嘛,就算有不长眼睛的家伙想找你的麻烦,吃亏的也是别人。”说着目光一转,射向一个单人独坐的角落,眼里的不屑与敌意一闪而逝。
花无缺的视线顺着小鱼儿的目光调转过去,微一停顿便移开,勾起了唇角,“今天是我们兄弟的好日子,扯别人干什么?来,刚才吃太快,这回不比了,要好好品尝一下荷包蛋和面汤。”再拾起筷子轻轻夹起蛋,俨然又是一副文雅公子的作派。
小鱼儿笑着应下,陪着他一起动筷,再不去看角落中人。
角落里戴斗笠的男子轻轻叹息一声,紧握宝剑的手也松开了,他非但长了眼睛,眼睛还很毒,如何瞧不出白衣公子和刀疤小子在吃面比赛中展现的惊人绝技。刀疤小子嘬着面一通吸溜,中气十足不停歇,一根长寿面面如游龙飞般速滑入他口中,内功之精深不可小觑;而白衣公子更绝,扬手将碗中物高高泼起,在汤与面分离、将落未落之际,一手揽面入口,一手端碗接汤水,长寿面进口的同时汤汁和鸡蛋尽数回入碗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滴未洒,还先人一步吃完了面。
他们二人的手法快而绝,自己能看出点端倪实是下了二十年的苦功之故,不过也仅此而已了,被对方觉察到存在,偷袭计划更是落空,他再难提起一丝斗志。
双骄自龟山一战后便扬名天下,彼此相偕护持,绝世独立,又有天下第一神剑燕南天为亲眷,这偌大的江湖,哪还能找出比他们更风光的人。
看二人有说有笑,快意无限,自己这般独行江湖的跳梁小丑实是太托大了。想到此,斗笠男又是止不住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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