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萧萧声音颤抖地说：“那、让我死吧。我长这么大，顺顺利利，没有什么遗憾。我还有一个姐姐和弟弟，我走了，我父母也有人照顾。但菜头，虽然他不和我说，但我能感觉到，他心里藏了事情要做。”
“你、你……你等我死了以后，能不能帮我跟菜头转达一下，让他有空回去替我多看看我父母，他们是很好的人。菜头也很好，爸爸妈妈们会喜欢他的。”
“生命只有一次，你确定好了吗？”
萧萧：“我、我是不想死的。可是，我也舍不得菜头死。我看到他死的话，可能会更害怕。他比我坚强，应该不会那么害怕。”
“那个，我怕疼，能不能让我死得快一些？”
“……”
“第一关，通过。”
似乎不愿意再和萧萧多说一句话，光芒收敛，萧萧的身体立刻落下，重新被光茧包覆。
“你有爱人吗？”
和菜头：“有。”
“是谁？”
“萧萧。”和菜头郑重其事地说。
“她是你最爱的人吗？”
“是。”
“你现在有选择权，在你们两个间选择一个人活下去，你选择谁？”
和菜头只听到萧萧再被问到这个问题时选择了她自己，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此时面对这个问题，依旧是一个生死抉择。
“刚刚……萧萧怎么了？”和菜头问。
那声音道：“她死了，但你现在选择自己死，我可以让她复活。怎么样，你怎么选择？”
萧萧此时也在等着和菜头的回答。
她对和菜头对自己的感情很有信心。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和菜头就像是照顾温室中的小花一般呵护着她。正是这份深深的爱恋，令萧萧的心软化了。
“我选择，我自己活下来。”和菜头沉默半晌后，给出了答案。
萧萧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眼中水雾一下子就漫上来了，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为什么？
我、我那么怕，我都可以为他选择死亡……
为什么他……
你骗我！
“为什么？”那声音追问。
和菜头用力地深吸口气，“萧萧刚才说得没有错，我一直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她。不是我不想，是我不敢。我不知道那么可怕的事情，我要怎么和她说。”
“萧萧，我很爱你，但我也很爱我的家人，我以前不是孤儿的。几百个人，一夜的时间全没了，就剩我一个人。我现在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我自己而活，我还要报仇，我还、我还不能死。”
“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她的宠物，守护着她。生生世世，我愿意一直这样，来偿还这一世的过错。如果没有来生……如果没有，对不起，但我不能不报仇。我会给萧萧守节，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我就自杀。就当，这辈子，为自己和我爱人活一次了。”
“但是，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努力了这么多年，离报仇越来越近。我遇上了喜欢的女孩儿。我没告诉她报仇的事情，我想着我自己把那些人都解决了，我就可以认认真真地待在她身边，余生都是她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和菜头的大手攥得紧紧的，他卸下了伪装，深邃的眼眸中却盛满了痛苦。家人与爱人，死亡与生存，这样的选择太痛苦了。
萧萧紧咬着唇畔，眼中的水雾凝结成为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面庞滚落而下。
这眼泪是滚烫的，是浓烈炽热的。
和菜头的身体有些不能自已抽搐着。
他不确定萧萧能不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希不希望她听到，也不知道她如果听到了，又会不会原谅她。
但他还是说出来了，毫不保留地说出来了。
早就应该这样的，是他的胆怯，成了一直阻拦在他们间的隔阂。
“重情重义，至情至性。在黑夜中前行很痛苦，请珍惜得之不易的光亮。第一关，通过。第二关，免试。”
“萧萧，第二关，免试。”
金光收敛，和菜头回到小圆台上。
气泡包裹住他，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泪水横流。
太好了，太好了……她不会离开……
到目前为止，还未接受考验的有六人，王冬、沈怀瑜、王言、徐三石、江楠楠和唐三。
金光流转，王冬和沈怀瑜先后接受了询问，两人的回答中规中矩，顺利地通过了考核。
接着是王言。
王言虽然平日里情感表达内敛，但却不代表他对贝贝的感情淡。
同样的问题，有贝贝在前面吸引仇恨，那声音对王言的回答满意地不得了，因而他很轻松就通过了考验。
再之后，接受考验的是江楠楠。
江楠楠现在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虽然等待的时间很久了，听不到看不到，即便稳得住，但心里还是有些焦躁。
“你有爱人吗？”
江楠楠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有。”
“是谁。”
“徐三石。”
“他是你最爱的人吗？”
“是。”
“如果你们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让你来选择，你希望是谁。”
江楠楠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她不能说谎，但她又不确定徐三石会不会听到自己的声音。
“……我希望我能活下来。”江楠楠艰难地说。
“理由。”
“我要照顾我妈妈。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如果我死了，她就没人照顾了。我从小和妈妈相依为命，她为了我，辛苦了这么多年。为了她，我怎样都可以。我爱三石，但我更爱妈妈。如果非要选一个，我只能选我自己。但我这辈子已经许给徐三石了，等妈妈离开了，我就去找他。”
江楠楠很平静地说出了这番话，没有太犹豫，也没有过多的感情波动。她平静地陈述了一件事实，在她心里，没有人可以超越她的母亲，包括她自己的生命。
“爱情和亲情，这么说，你更看重亲情了？那你对得起徐三石吗？”
江楠楠翘了翘嘴角：“人活在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我心底，妈妈是最重要的。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我的生命或者我的爱情。我对不起三石，等妈妈不在了，我会用生命偿还。你为什么要将爱情与亲情放在一起比较呢？这两种感情本身就是不可比较的，放在不同人的身上，就更加不可比较了。你问出这样的问题，除了让我们痛苦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不如让我们都死了算了。”
“……第一关，通过。”
声音没有再问任何问题，似乎有些恼怒似的，直接宣布了结果。
江楠楠回到小圆台，紧接着指向徐三石的光束就亮了起来。
光茧破开，徐三石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变态吧你！”
“啪！”金光凝结而成的长鞭直接狠狠地抽在了徐三石身上。
徐三石登时发出一声惨叫，叫到一半，他又担心想自己刚刚听到了江楠楠的声音一样，江楠楠现在也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将那剩下的半声惨叫硬生生吞回来了肚子。
“出言不逊，罚你三鞭。”
那声音说着，光鞭就又抽了两下。
先前巫风和朱露有过辱骂的情况，却都只是被抽了一鞭。轮到徐三石却被抽了三鞭，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江楠楠刚才的问题激怒了。
江楠楠也的确听到了徐三石的那半声惨叫，此刻心底不自觉的着急着，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个笨蛋，和这种没有办法抗衡的家伙硬碰硬干嘛！
“你有爱人吗？”鞭子抽完了，那声音照例问道。
“有。”刚吃了大亏，徐三石老实了许多，只是回答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
“是谁？”
“江楠楠。”
“她是你最爱的人吗？”
“是的。”
“如果你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来决定，愿意是谁？”
“是她，我死。”徐三石喘着气回道。
“江楠楠也选择了你死。难道你就不像她那样，需要顾及父母的赡养吗？”
徐三石没好气地道：“我和她的情况不一样。她和妈妈相依为命，但我虽然也有父母，却还有兄弟姐妹可以代为照顾他们。而且，我和他们关系也不好，他们不待见我，说不定知道我死了都没感觉。”
“对爱情敢于付出，但对父母不孝。惩罚你再打十鞭子，方能渡过第一关。”
“我——”
“啪、啪、啪……”
徐三石话都没说出来，鞭子已经抽下来了。
徐三石一开始还死命忍着，后面是在忍不住了，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只是因为被抽得太狠了，他连惨叫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被抽也就算了，徐三石不知道得是，所有人的光茧都在这时变得透明起来，大家都看到了他凄惨的模样。
等十鞭子抽完，徐三石回到小圆台时，整个人直接瘫倒在那里了，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诡异的是，他身上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第一关，通过。”
唐三盘腿坐在小圆台上，闭目养神。
除了在霍雨浩接受考验的时候，他的听觉和视线恢复过片刻，他已经在这种无声无息的环境中待了许久了。
终于，他感觉到金光停留在了他的前方。
一睁眼，光茧消失，金光弥漫。
唐三负手静立，等待了片刻，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他轻轻勾了勾唇，也不主动开口。一场无声的对峙，就这样展开了。
半晌，那声音冷冷地道：“你的身上有海神的气息。那个老家伙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继承人了。之前莫名其妙用自己的神力扫荡了我的乾坤小界，我还以为他已经闲得发疯了。”
唐三轻笑出声：“抱歉。闯进乾坤小界的不是他，是我。”
“……你！”那声音的语气立刻不一样了。
“……”那声音忍了忍，强压下心中的愤怒，问道：“你无缘不顾闯进，是为了什么？”
唐三凤眸一冷，问道：“爱神，你如今只剩下这一缕神识，不知沧海桑田，而我不清楚你留下这个乾坤颠倒的小世界是为了什么，但我现在告诉你，这里已经成为了承继爱神之位的考核。而你留下的所有关卡，已经偏离了神位本初。这万万年来，死在你乾坤问情谷的人不计其数，即便有人通过了考核，得到了融合神核的机会，最后也会因不符合神核要求，被迫自爆。”
“爱神，应己私而祸害苍生百姓，紊乱神位承继，干扰气运循环，你的罪，你知道你的罪，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吗？”
“惩罚？！”那声音怒了，圆台上的金光瞬间大涨。
“我错在哪儿了？！那些人，无情无义、背信弃义，难道不该死吗？！山盟海誓、同裘同棺，他们敢说出来，我惩罚他们，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无情无义、背信弃义？”唐□□问，“你的情义，就只剩下情爱了？你的情义，就是不分是非对错？若非我当年散尽大半神力，扫荡了整个乾坤问情谷，强行置换了关卡和标准，还给你清醒清醒了脑子，你以为你现在还称得上一缕神识，你早就已经堕邪了！这乾坤问情谷也早就成了乱葬岗了？！”
“为了一己之私，冒然打破空间，开辟时空裂缝，已经是大罪了！神可以预见到自己的死亡，而你，不在消散前封住时空裂缝，反倒放任自己陨落于时空裂缝，导致神力外溢，不断扩大这处裂缝!你知道因为这一处时空裂缝，引动了时空乱流，导致了多少界面动荡，造成了多少**天灾吗？自你神陨，多少年了，我他妈还在给你擦屁股？！”
“蠢货，你所谓的情爱，就是这样不顾是非、不顾苍生、不顾大局的？！”
那声音顿时就哽住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唐三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他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说到底，你现在就只剩下一缕神识了，一缕因为执念而留下的神识。我不打算和你计较这些身前过错，没有任何意义。现在，履行你的职责吧。”
“……”
“你有爱人吗？”
“有。”
“是谁？”
“霍雨浩。”
“他是你最爱的人吗？”
“是。”
那声音顿了顿，继续问道：“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选择权在你，你选择谁？”
“他。”
“你是神，是海神。如果我没有感受错，你体内还有修罗神神力。作为一级神邸、神王，你应该还承担着神界审判者的职责，你死了，你的责任怎么办？你的爱情，看来也不过如此。”
唐三冷笑，“我死后，小舞会继承修罗神全部的力量，成为新的修罗神，执掌神王与神界审判者之位。而海神之位，我留早已留下的考核以及成神的要求，神核也会选择最合适的人自行融合。即便融合不成功，也不会让人被神力撑爆身体。”
“你在嘲笑吗？你在讽刺我？”那声音怒吼。
唐三呵呵一笑，“你才看出来吗？对于你这种自己死了，还要霍霍旁人，牵连其他人的懦夫，我这样的态度不正常吗？”
那声音又消失了。
至少半个时辰后，那声音才重新出现。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啊——”那声音竟是笑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大笑起来，“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哈哈哈！”
“双神共体，神识清正，以我的境界，我没有资格审判你。但没有关系，神位考核一旦成形，便可自行运转，审判被考核者的，从来不是我，是你们自己！”
“乾坤问情，第一关，问情，结束。”
“免试者，直接进入第三关。”
“现在，第二关，冒险，开始——”
“我没有办法干扰对你们的审判，但作为这里的主人，轻轻拨动一下转盘还是可以的。”
“我为你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考题，真实之境。”
“尊敬的神王、神界审判者，我等着你回来告诉我答案，告诉我，你怎么在爱与大局间，做出选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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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你有爱人吗？（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