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霍雨浩惊讶极了：“我今天是来采药的，你要跟我走？难不成……你是活腻了？”

八角玄冰草：“……”

霍雨浩：“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冰火两仪眼可以说是最适合你们药草生长的地方了，你要跟我走，是要以后都跟着我，还是只需要我将你带出去？”

八角玄冰草没有犹豫：“我要跟着你。你和雪帝的那种融合状态，我应该也是可以适用的吧。我虽然是植物魂兽，但好歹也是十万年魂兽，足以帮到你。”

霍雨浩摆了摆手：“这都不是重点。问题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八角玄冰草的叶片随着风轻轻晃动：“你知道八角玄冰草最适宜的生长地点在哪里吗，除了这里？”

霍雨浩不解它的问题，但还是回道：“……大约，是极北之地吧。”

“准确的说，是极北之地外围，我们一族喜冰，但对温度的要求远没有你采的那株六瓣雪莲高。极北之地的外围，靠近人类的城市，能看到人类城市的烟火与人群。后来，我被带到了这里，日复一日，都是同样的景色、同样的天空。”

“你刚刚说我活腻了，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有道理，这样没有变化的生活我过腻了。我想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霍雨浩：“就因为这个？”

八角玄冰草：“很奇怪吗？”

霍雨浩想了想，摇头：“不奇怪。但我见过的魂兽里，更多在乎的，是修炼、是更加强大的力量。”

八角玄冰草的叶片灵动地轻晃，好似在笑：“我也在乎，所以我才选择了你。你上一次来的时候，雪帝对我说过，跟着你，有可能获得永生。无数魂师魂兽上下求索，不就是为了永生吗？”

“更广阔的天地，永生的可能，比起呆在这里不知何时被人摘走取用，选哪条路不言而喻吧？我自愿跟你走，不算在你剩余可以拿走药草中。当然，你要保留我的神志。如果你能做到，就发誓，然后我就跟你。”

霍雨浩立在那儿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有可以保留你神志的办法，让你可以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但至于永生，你只能赌，即便是我也只能赌，看看我能否在寿命走到尽头前，冲破这个世界的阻隔。你确定自己考虑清楚了？一旦你选择成为雪帝那样的存在，便是放弃了自己的本体，没有回头。”

“我想好了。但你要起誓。”八角玄冰草的性格很是爽利。

霍雨浩深吸口气：“天地在，自然冥冥应照，我霍雨浩起誓，与八角玄冰草签订平等契约，存其神智，相互扶持。若有虚言，反噬己身，不得超生。”

听完了他的誓言，八角玄冰草点头：“很好。我要做什么呢？”

冰火两仪眼内，所有植物系魂兽都在注视着霍雨浩和八角玄冰草。它们都很奇怪，为什么八角玄冰草要这样做。

霍雨浩当着它们的面，将融合魂灵的平等契约简单讲述了一遍。

“利弊，怎么操作，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有反悔的机会。”霍雨浩平静地看着八角玄冰草。

“你既然已经起誓，我也不是言而无信的。”

八角玄冰草说着，身上散发出冰蓝色的光芒，一圈圈冰蓝色光晕从它扎根的泥土中缓缓向上涌动，化为一圈圈冰蓝色光环。

原就十分漂亮的八角草叶，渐渐变成了蓝水晶一般，瑰丽的光芒闪耀，分外夺目。

“它疯了，它真的要放弃一切跟这个人类走？八角肯定是疯了。”烈火杏娇疏喃喃念叨着。

药草没有眼睛，但冰火两仪眼内其他有灵智的药草都舒展着枝叶花朵，去感受八角玄冰草的作为。

很快，一块冰蓝色菱形晶体缓缓升起，则八角玄冰草的本体肉眼可见的失去了灵性。

菱形晶体共十二个面，上下各有六条棱线，交点组成尖端，加上上交两端，恰好八个角。

贝贝眯着眼数清楚，小声对唐三道：“你说，这八个角，是巧合，还是它自己控制长出来的？”

唐□□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贝贝所说的“八角”是指什么，一时哭笑不得：“应当是生来如此。八角玄冰草的‘八角’只得是它的叶片，因为坚韧向上，好似朝上的号角，所以叫‘角’。而它的叶片成对生长，八片即为成熟状态。旧叶落而新叶生，永远都是八片，所以叫‘八角’。”

“这块晶体，应当是它凝结力量，提炼出的精华，蕴含着它的灵性神智，算是它的本源，与本体有相呼应之处，也是应当的。”

“和雨浩拿得那块炽胶差不多？”贝贝对药草并不熟悉，因而问。

唐三点头：“这些药草本来不应该是魂兽的，是冰火两仪眼特殊，令它们蕴养开了神智，进化成了魂兽，进而才能凝结出自身本源精华。炽胶与这晶体，对我们来说，就相当于将一株药草炮制成了药丸，祛除杂质，充分提炼药性。”

贝贝慢慢点了点头：“这么看来，是下定决心了，不然也不会把这样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

这两人说话间，八角玄冰草有些虚弱的声音响起。

“既然要跟你走了，我修炼出来的这块八角玄冰晶留着也没用了。你收起来吧，随身携带有益于你冰武魂的修炼。如果镶嵌在武器上，也可以让其具备接近极致之冰的威能。因为在这冰火两仪眼，我只花了万年便修炼出来的十万年修为中，但这也是最精华的部分了。”

霍雨浩看过唐三的药经与毒经，本对炽胶冰晶很有了解，一看到这块八角玄冰晶，又听八角玄冰草这么一说，表情顿时又严肃了些。

他也没有怀疑，直接伸手将冰晶接入手中。

“八角，谢谢你的信任。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了，那我就开始了。”

这几个月，霍雨浩一直在忙碌魂灵转化一事，对此再熟悉不过了。

他心念一动，命运之眼睁开，紫金色的太阳纹光芒大盛，白金色的光晕缓缓向八角玄冰草洒下。

光晕与八角玄冰草相触的瞬间，霍雨浩周身的七个魂环立刻切换，变成了五环，红色、橙金色、橙金色、橙金色、橙金色——每一个都象征着强大与极致。

第一批被选拔出的传灵师已经在霍雨浩手底下学习了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两个因为工作缘故，对这些传灵师有些接触。

更别说，唐三和贝贝也见过霍雨浩施展过好些次传灵仪式，因而对于传灵仪式顺利进行的圆润气息很是熟悉。

眼下只需稍稍感受四周沉稳圆润的气息，便知道仪式大概率是成功的。

果不其然，不消一刻钟，八角玄冰草的本体完全枯萎，取而代之的，是霍雨浩身上一圈血红色的魂环，以及一株小巧精致、通体冰蓝，犹如冰晶组成的八角玄冰草，正落在霍雨浩的肩头。

紧接着，冰碧帝皇蝎武魂的碧光大盛——

霍雨浩上身衣服嘭地炸开，裸露的肌肤白净，变得不似皮肉，反倒像白玉翡翠雕琢。

他宽阔光洁的后背，依附着骨骼，冰碧帝皇蝎纹身凭空浮现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强大力量感，混合着极致之冰的极度寒意，令冰火两仪眼好似变成了小型的极北之地。

一步跨出，霍雨浩闪身落在寒极冰泉上，整个泉面立刻凝结成厚冰，但那彭湃的冰属性天地元力却蜂拥入他的身体。

碧光中又点点红光孕育，不一会儿就又凝结成了一圈红色魂环。

“雪女形态有异，严格算起来，这才是雨浩的第一个魂灵吧。”贝贝低声开口。

唐三嗯了一声，心中却在想：何止啊，算上天梦和冰帝，这也是雨浩严格意义上的第一个魂灵。

贝贝想了想，又道：“果然，一个魂灵是可以提供两个魂环的。”

唐三嘴角翘了翘：“也亏的雨浩是双生武魂，副武魂又正好差了两个魂环。”

贝贝闻言，突然若有所思地转头问唐三：“说起来，我家王老师说，你们双生武魂都比较喜欢先给主武魂附加魂环，等实力达到一定层次了，再给副武魂附加武魂环，这样副武魂的魂环说不准都是万年、甚至十万年以上。雨浩差不多也是这个方向，但怎么你给主武魂加一个魂环，转头就要给自己副武魂加一个，莫不是……我记得你有些强迫症？”

唐三一愣，唇角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翘起来。

那哪里是他强迫症的缘故，分明是他实力上来了，突破时的魂力冲击引得体内神力一起动荡，蓝银皇武魂的魂环封印一下就被冲破了。

不止蓝银皇的魂环，要是贝贝见过他的昊天锤武魂，就会发现，他的昊天锤武魂也有和堕天使、蓝银草一模一样颜色的魂环，那才更像是他有强迫症。

不过，这会面对好奇的贝贝，唐三只能抬手蹭了蹭鼻尖，低低应了一声。

“啊——”贝贝张着嘴慢悠悠喊了一声，“那……要是一不小心，颜色没凑上，那你会不会难受的睡不着觉啊？”

唐三斜眼看贝贝，好笑地问道：“大师兄，你不是这样好奇的性子啊，不会是王老师好奇吧？”

“……”

贝贝心虚地连声咳嗽起来：“他是搞研究的，好奇心重一点是应该的嘛！我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又研究其这些病症起来了。上回，我还瞧见王冬从他办公室走出来，问了才知道，王老师找他问，他喜欢那些亮晶晶的东西，是不是非要不可、到了病症的地步。”

唐三听了，脑海中灵光一闪：“大师兄，王老师有没有有意无意地试探你的控制欲？”

“啊？”贝贝不明白唐三的意思。

唐三斟酌了一下语言，问道：“就比如，把你贴身的、喜欢的玩意儿丢了，或是自己连着好几天不回来，让你瞧见和别人靠得近。又或者是，问你喜不喜欢王冬那些亮晶晶的东西。”

贝贝顺着唐三的话想了想，醍醐灌顶般地点了点头：“对对对，老早就开始这样了！我这半年吃得醋都赶上前几年加起来的。致歉月圆节，他还给我买一个黄灿灿的花灯，挂在我床头，晃得我眼都花了。”

唐三忍俊不禁，拍了拍贝贝的肩：“我猜，王老师大约是在研究魂师和其武魂相似性的问题，最后大约还是要落在武魂觉醒问题上。”

“相似性？”贝贝反应过来了，“所以，龙就是控制欲强，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唐三耸肩：“传说是这样的，我可不知道。不然，大师兄你去问问帝天前辈，他就是龙。”

贝贝无语：“谈正事呢，开什么玩笑。”

唐三摇头：“武魂觉醒有关的问题一直是理论界热门的研究主题，但相关推论多，结论却少。研究起来，有些想法难免还是要靠灵光一闪和天马行空。”

说着，他又有些安慰似地拍了拍贝贝的肩：“虽然不能算作正式的研究数据，但从周围人身上获得些灵感也是好的。以王老师的性格，除非等他研究出些成果，否则这样的试验还多着呢。”

贝贝：“……说不准，研究不出来就放弃了……”

唐三：“……”

“算了——”贝贝叹了口气，“以王老师的性格，与其等他放弃，不如等他哪天不想和我过了。”

“呸呸呸！”

贝贝往旁边啐了三口，嘟囔道：“我在说什么鬼话，我和王老师可是要长长久久的。”

魂师体质胜于普通人，修为越高越是如此。

贝贝声音虽小，唐三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扬，看到霍雨浩朝这边走过来，才努力再三，压了下去，然后迎了上去。

“如何？”唐三问。

霍雨浩眉眼尽是喜悦：“两个十万年魂环，第六魂环两个技能，第七魂环武魂真身，还有一块魂骨。”

“魂骨？”唐三方才在和贝贝谈话，传灵仪式后面不曾注意到，没想到还有一块魂骨。

霍雨浩点头，调动魂力，右腿处亮起冰蓝色的光芒，隐隐看出一株精致的八角玄冰草虚影。

“十万年魂兽必出魂骨，居然给我忘了。”唐三自嘲笑了笑。

霍雨浩笑道：“别说你，我差点也忘了。不过也是巧，我有腿骨恰好没有附加魂骨。”

唐三点头：“这么说，你差的就只有一块头骨了？”

霍雨浩点了点头，只以为唐三不过随口一问，却不想唐三心底暗暗下定了主意。

霍雨浩的手从二十四桥明月夜上摸过，拿出一件新的衬衣和外衣，然后重新背好飞行魂导器。

弄好了后，他对唐三和贝贝道：“都完事儿了，我们走吧？”

唐三和贝贝应了一声，三人向一众仙品药草告辞，各自展开飞行魂导器破空而起。

因为霍雨浩和八角玄冰草融合时，极致之冰气流爆发，山谷口的毒瘴被冲散，趁着还有收拢，三人唰得一下冲了出去。

***

路上，贝贝问霍雨浩：“雨浩，你方才在冰火两仪眼，说冲击神级的话，是真的？”

霍雨浩点头：“自然。”

贝贝感慨一叹：“我还记得，当初在星斗大森林，第一次见你时的情景呢，没想到转眼也有七年了。”

霍雨浩揣度着贝贝话里的意味，不禁皱眉问：“大师兄，你没有冲击神级的打算吗？即便是老师，年轻时也曾有过成神的愿望。”

贝贝摇头：“玄祖年少成名，背后是衰落但依旧强大的蓝电霸王龙一族，少年自有凌云志。后来有了牵挂，便不再这么想了。我如今也有牵挂，自然也不会这样想。”

“……是唐门、小雅老师还有王老师吗？”唐三开口问道。

贝贝摇摇头又点点头：“小雅已经是五环了，她要操心唐门事宜，修炼上自然要懈怠些，但我瞅着未来突破七环不是问题，如此坐稳唐门门主的位置也就不是问题。但我是唐门这一代的大弟子，见证了唐门从只有我和小雅两人，到如今熙熙攘攘的模样，我放不下。”

“还有我们家王老师，他早先还未和我一起时，便同我说过，他天资有限，自五环后，每增进一级都费劲心神。他本也志不在追求魂师的巅峰，而在于理论研究。他说，觉得我天姿号，不想耽误我。但我也同他说了，我也志不在追求魂师极限，我更愿意和我在乎的人，平平凡凡地做一个人。”

唐三想起自己寄去昊天宗，托大明二明交给小舞，再转告给生命女神的请求，笑道：“不过是两条路，没有好坏之分，都是随心所欲。”

贝贝点头：“是这个道理。雨浩你有进取之心，是好事，大师兄自然会鼎力相助。小川，你呢，你选哪条路？”

唐三唇角落下，略正色道：“成神也罢，凡躯也罢，我只想让更多的人免于颠沛，让他们相信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公正的。哪条路做得来，我就走哪条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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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八角玄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