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唐三和戴洛黎两人四只无辜的眼，霍雨浩叹了口气，用气音道：“你们两个，动静小点儿。”
两个人抿着唇，乖乖点头。
霍雨浩略领先三米，唐三带着戴洛黎紧跟着，三人缓缓向前飞行，小心规避着可能探测到他们的高空探测魂导器，徐徐靠近明斗山脉的方向。
因为足够小心，三人顺利地向前深入，但也颇花了些时间。
慢慢地，远处夜空下的明斗山脉已然在望。
在距离明斗山脉大约还有不到十公里左右时，霍雨浩停了下来。
唐三带着戴洛黎上前，和霍雨浩并肩。
“怎么了？”戴洛黎悄默默问。
“嘘。”
两个人都让他闭嘴，戴洛黎不满，但闭嘴。
唐三两只手托着戴洛黎，不太方便，霍雨浩只好自己抬起手，搭在唐三的肩膀上。
武魂融合，魂力融合，两股截然不同的魂力亲昵地交缠。
霍雨浩眉心上方，紫金色的命运之眼睁开，太阳纹图案缓缓转动，好似涡流，将人的视线和灵魂都牢牢吸引。
戴洛黎不小心对上，一下子就呆住了。
唐三抻了抻胳膊，一巴掌糊在戴洛黎脸上，把他的脸打到一边。
戴洛黎甩了甩头，自己又掐了自己一下。
精神图景中，视角眨眼收缩成一条直线，同时如同离弦之箭向前冲出，转眼达到万米距离。
精神力落在远处西山上，缓缓地向右侧开始扫动，然后再朝着西山脚下，原本星罗帝**营方向扫描过去。
戴洛黎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更遑论专业的军事培养，因此看不出来太多东西，只能觑着唐三和霍雨浩的脸色。
不太妙。
戴洛黎心想，连大气都不敢喘。
十几分钟无声无息地过去，戴洛黎憋得心慌。
他忍不住又想去看命运之眼，被唐三一巴掌糊了回来，他想抗辩一下，却发现唐三和霍雨浩无声地掉转身形，小心翼翼地向回飞。
有了之前的经验，回去的过程比来时要快一些。
飞出探测区域后，两人更是猛地加速，朝着域明城的方向飞去。
进了城，唐三将戴洛黎放下。
“洛黎。”
“嗯？”
戴洛黎正小心打量着唐三和霍雨浩的脸色，左看看右看看，突然听到自己被喊了，赶忙答应一声。
霍雨浩咬了咬牙：“回去以后，立刻想办法联系到你的父亲……不，我带你直接去天明城，你去找他，告诉他一个消息。只不过，你一个人想要见到戴浩，你的身份就不能再瞒下去了。”
戴洛黎皱眉：“哥，战机比我的身份重要。”
霍雨浩：“……日月帝国，在唱空城计。被占领的西北集团军驻地，以及附近地区，根本没有日月帝国的军队。他们强行在西北边防开了一道口子，九级定装魂导器、至少三支魂导师团，如此来势汹汹，只是为了将星罗帝国在西北边防上的眼睛打跑，同时制造声势，现在又用密密麻麻的空中探测器阻拦星罗帝国的探查，就是为了掩盖他们真正的目的。”
“什么目的？”戴洛黎干巴巴地问。
“声东击西，他们的目标是天魂帝国。”霍雨浩顶了顶腮，冷笑一声，“我就说，怎么会先找实力最强大的星罗帝国下手，一击之后却又不一鼓作气，让星罗帝国有组织反击的机会。好得很，星罗帝国专注于集结军队准备反击或者日月帝国的第二波攻击，斗灵帝国的军队也被作为援军调动过来，两大帝国的军队集中在西北边疆一线，甚至于，天魂帝国也派了援军。等我们在这里战战兢兢地防备着，日月帝国却掉头去打天魂帝国了。”
戴洛黎懵懵地眨眨眼：“这，代价有些大吧。把明斗山脉打穿一个口子，只是为了演戏？而且他们之前的行动也牺牲了很多啊？”
唐三拍了拍戴洛黎的肩：“这点代价，比起拿下天魂帝国，如何？”
“无论是天魂帝国还是斗灵帝国，单打独斗都远不及星罗帝国，原斗罗三大帝国彼此制衡，是天魂与斗灵相互制衡，天魂斗灵联合制衡星罗，整个大陆是原斗罗三大帝国联合制衡日月。如此实力排序，星罗和斗灵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了，一旦日月帝国发动奇袭，一鼓作气，天魂帝国撑得住吗？他们能撑多久？等得来星罗和斗灵的援军吗？”
“天魂帝国西边与日月帝国同样以明斗山脉为分界线，日月帝国之前开得口子，能为侵略星罗所准备，同样也可以为侵略天魂所准备。守着这道口子，进可攻，退可守，星罗帝国想要援助天魂，便也要考虑考虑日月帝国会不会调转矛头，可谓是一箭双雕。”
唐三和霍雨浩剖开，细细说与戴洛黎听。
戴洛黎听懂了，也明白霍雨浩先前为何说自己的身份要暴露了。
这样重要的情报，让别人报告白虎公爵总是不放心的，非得自己亲自去说。
但他们三个表面的身份都是无名无姓的，哪里能见得到公爵大人这样的人物，唐三和霍雨浩的身份不能暴露，那便只能戴洛黎主动暴露了。
思及此，戴洛黎珍重地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日月帝国如今应当是万事俱备，只等我们所有的援军都聚集到西北来，如此他们再对天魂帝国发动攻势，我们相救都来不及。”
唐三赞许地点了点头：“不算糊涂。”
“那……”戴洛黎又想到一个问题，“若是父亲问我，这情报是哪来的，我要如何回答？”
唐三和霍雨浩对视一眼，霍雨浩表情淡了些，摇头：“你自己想。事事都要我们交代，你如何成长？”
戴洛黎舔了舔唇，求救地看向唐三。
唐三将霍雨浩牵到自己身边，两手将霍雨浩的手握在手心中。
“你便说，日月帝国想要声东击西，但空中探测魂导器也不是烂大街的玩意儿，他们想要一举攻下天魂帝国，在那边的布置必然也不能少。大约是这个原因，他们在西北的布置有缺口。”
“你担心战事，也担心父亲的身体，这些天日日不得安眠。这一日入了夜，你心中愤懑忧心，百感交集，一时冲动偷偷溜出了城，潜入了明斗山脉边防一线，无意发现空中探测魂导器的探测缺口。机不可失，你一路深入，注意到边境线没有日月军队驻扎的痕迹，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才有了这个推测。你不确定，但又不敢小看日月帝国，左右思量，觉得告诉父亲，或者公爵大人最是稳妥。如果真有此事，公爵大人定能安排妥当；若自己猜错了，将自己的胡思乱想告诉父亲，也不丢脸。”
唐三垂着眼捷，把玩着霍雨浩的手，头也不抬，语气平淡，字字清晰地教道。
戴洛黎默默消化完这一大段话，瞠目结舌。
“……我、我好厉害呀，”他呆呆地说，“被你这么一说！”
唐三轻笑出声：“在你父亲面前留个好印象，不好吗？难不成，你还想过从前那般，还不及野草惹人注目的日子？”
戴洛黎彻底呆住了。
他眼神一沉，对上唐三看向他的目光。
那目光带着笑，又好似根本没有笑，只是一眼幽深的潭水，映射着临水之人心中的**。
戴洛黎咽了咽口水。
心忧家国，有少年人的冲劲儿，做事欠些考虑，但聪明果敢、胆大心细，做事知道留一线……
多么好的一个少年人的模样——
也一定很符合白虎公爵心目中，继承人的模样。
戴洛黎盯着唐三的眼神，几乎要从其中看到“你不想吗”几个字。
……
“……我记住了。”他喉结滚动，只觉得口干舌燥。
唐三满意地垂下眼眸，轻声叮嘱道：“多打几遍腹稿，别漏了怯，知道吗？”
戴洛黎点头。
“还有，”唐三又道，“声东击西、一箭双雕，学会了吗？”
戴洛黎也不知道自己今晚要被惊住几次，反正听到唐三这句话，他几乎又是一个激灵，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声东击西、一箭双雕的不仅有日月帝国，还有他戴洛黎。
既为公，也为私，就看这一遭了。
***
将戴洛黎送到了天明城，唐三和霍雨浩立刻折返域明城。
接下来，全看戴洛黎的本事了。
进了房间，霍雨浩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水。
唐三紧随其后，带上门，反锁。
“哥，你觉得日月帝国的主帅是谁？”霍雨浩双手捧着水杯，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纹，低声问。
唐三端起另一杯水，仰头，一口喝尽。
晚饭那会儿烧得，一晚上早已凉透。
一口下肚，顺着喉管向下，整片胸膛起了些冰凉。
“是新人。”唐三肯定地道。
他们上过课，对于日月帝国数得上名字的几位军事方面的人物都有所了解。日月帝国这一次的计策，莽但周全，不像他们知道的任何一位的手笔。
霍雨浩盯着水杯看了会儿，也仰头一口喝尽，然后他道：“是橘子。她的风格，千思百虑，然后以小博大、险中求胜。”
唐三回忆着他仅有的一次，与橘子接触的经历，点点头。
“徐天然很信任她。”
霍雨浩：“橘子是孤儿，她的父亲，是因为星罗帝国的战争而死的。徐天然救了她，还给了她复仇的机会。橘子很聪明，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告诉徐天然，我信任你、畏惧你、服从你，仅你一人。而对于徐天然来说，自己心中有沟壑，却受制于身躯，坐卧行立，都要掌控在他人手中，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只服从自己、只属于自己的生命，这个生命年轻鲜活，她心中同样有沟壑，却受制于身份，他们多像啊。徐天然一定无比期待着，自己的抱负能在这样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手中实现。他们是彼此的矛，也是彼此的盾。”
唐三静静地听着，嗤笑一声：“将弥补自我、实现自我的机会，建立在无数无辜人的牺牲上，丑陋而病态的相似性。”
霍雨浩瞪了唐三一眼：“……我之前，觉得橘子和我挺像的。”
唐三挑眉：“我不觉得。如果你说的相似，是经历的相似，那我只能说，每个人都是光着屁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说着，唐三直接起身，走到霍雨浩身边，一弯腰，一手扶着霍雨浩的背，一手抄起霍雨浩的腿弯，将人打横一报，转身快走几步，丢到床上。
霍雨浩任他动作，被丢到床上的后直接一个大字躺平。
唐三单腿撑地，另一条腿跪在霍雨浩腿间，俯身，鼻尖贴上霍雨浩的鼻尖。
“是不是她和你说什么了？”他问道。
霍雨浩叹了口气：“我只是看着她，觉得好像看到了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如果，如果当初我在星斗大森林遇到的是徐天然，也许今天发动战争的，就是我。”
“不是你。”唐三轻啄了下霍雨浩的唇瓣，肯定地道。
“为什么？”霍雨浩不解地问。
唐三又啄了一下，笑着说：“因为你心中，有一个锚，这个锚深深地扎着，你自己也感受不到。无论海洋表面多么波涛汹涌，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我，这个锚扎在一片平静美好的海底。”
“如果是你，嗯……学院、或者我们宗门被火烧了，有房子塌了，你要怎么办？”
霍雨浩不知道他怎么从海洋扯到火灾的，但还是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嘶……要是起火了话，很多东西应该都用不了吧，要收拾一下。然后重新起地基，建房子。”
唐三咬了他一口，口吻中带这些骄傲：“橘子，她的世界是一片焦土，房子塌了，她固执地在废墟上重建了一栋摇摇欲坠的高楼。”
霍雨浩一时哑然。
“那如果……她遇到的小雅老师和大师兄呢？”
唐三摇头：“过路人，萍水相逢，点个头就是最多的了。她不会请小雅老师和大师兄吃烤鱼，也不会愿意加入当时势弱的唐门。”
“雨浩，小雅老师和大师兄选择了你，你选择了小雅老师和大师兄；徐天然选择了橘子，橘子选择了徐天然。人的经历铸造了一个人，不要去探求另一个选择的自己，更不要试图去寻找两个选择的相似性，因为当做出选择的那一个，你们就完全不一样了。”
霍雨浩沉默良久，长叹一声。
“……我很难受。她不是一个坏人，所以我、我……”
唐三轻轻捏着霍雨浩的肩颈，安抚着：“你同情她、怜悯她。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你心善，看到了她的可怜。这很正常，但人善被人欺。橘子不是善茬，你小心栽在她手里。”
霍雨浩又叹了一声：“哦。”
唐三没再开口，给霍雨浩留出思考平复的空间。
……
“……你让我静静，能不能不要时不时亲我一下。”霍雨浩推了推唐三。
唐三笑嘻嘻：“亲亲。”
霍雨浩往后仰：“不要。”
“要。”唐三拉着尾音，好似在撒娇。
霍雨浩抖了抖，笑着继续推他：“不要。”
唐三哼了一声，决定霸王硬上弓。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得啪啪作响。
“许云？”霍雨浩手肘撑着床，半抬起上身。
唐三：“……大概是戴洛黎那边成了，有命令下来了。我去开门。”
一开门，果然是许云。
她双眼亮晶晶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破音：“有最新的命令下来了。似乎是白虎公爵得到了最新的重要情报，连夜制定的方案。是不是你们俩？我晚上来找你们，你们不在，戴洛黎也不在。我刚刚去隔壁了，戴洛黎还没回来。他是不是在白虎公爵那里？”
唐三抱着胳膊，倚着门框，笑着反问：“什么方案？”
“反攻明斗山脉，立刻发动。这次，我们预备军团也要出动，作为接应部队。咱们新兵会在最后面，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不过也是一次练兵的好几回了。”
“快，你们两个跟我走！”
原文里提到过，星罗帝国皇室许氏一族因为战争原因好像衰弱了，又把皇位交给白虎一族了，然后戴洛黎是太子。我之前追更的时候没注意这条线的铺垫，码字的时候也是跟着当前剧情看原文的，所以这里的铺垫就我自己发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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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声东击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