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成为规则之前，被命运所杀，在生死之间经历了数不尽次数的轮回。而命运在主动选择死，又因规则而生。

“命运和规则，是‘人’神共生的那个时代的遗留物。‘人’神皆死，唯有祂二者活着。我猜测，是因为必须死的那一节点，祂们的确都‘死’了。”

“向死而生？”萧萧若有所思。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萧萧顺了顺发尾，有些羞涩地道：“大家都知道，我的第二武魂，九凤来仪箫。凤，自古便有涅槃之说，在某些传说中更是被称作不死鸟。祂不是不死，而是在死亡一次次重生。”

“和刚刚、呃、先祖所说的命运和规则，很像，不是吗？”

“像，是像。”马小桃有点坐不住，脚都踩在了椅子上，她一摊手：“但凤凰涅槃，那是凤凰的本事。你看龙与凤齐名，龙就没有这本事。”

言少哲很赞同地点点头。

在场唯一龙系武魂的贝贝摸摸鼻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禁止拉踩。”

半个龙系武魂的玄老砸吧砸吧嘴：“老夫大概明白您的意思，命运和规则其实是用人之死，替代了神之死，从而避免了自己随着那个时代一起消亡。凤凰涅槃，则是用沉眠替代了死亡。”

“如果将死亡看做一个点，当死亡是一个必然发生的事情时，我们要做的，是跳过这个点。”

“面对必然，避而不谈……”宋老琢磨着几人的发言，只觉十分有意思。

“那新的问题就是，怎么避？”仙琳儿追问。

“有一个办法，是已经有成功范例的。”唐三适时开口，引导众人。

徐三石捧着脸，眼睛瞪得像铜铃：“成神？哥前辈先祖大佬，不是每个人都有您这样的本事的。”

唐三斜睨他一眼：“其他办法暂且不论。对于在场的诸位而言，即便不是真的达到神那一步，突破百级也应该是你们的下一个目标。”

他黒沉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停顿一息，再移开。

这一刻，连玄老都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都有些记不清的少年时期，自己的老师看过来的眼神。

“咳咳咳。”玄老猛地清了清嗓子。

“哥，”在其他人还心虚，目光躲闪的时候，霍雨浩“迎难而上”，“其他办法，你是指涅槃吗？让整个世界，或者哪怕一个大陆，在沉寂中渡过消亡的节点？这、这要怎么办到？”

“我不确定。但至少，需要很强的力量。雨浩，我需要你帮我。”唐三诚挚地注视着霍雨浩的双眸。

霍雨浩笑着点头：“我的目标是什么？”

“成为，命运。”唐三手指轻抚霍雨浩的眼角，“命运和规则，是唯二的天生神位，是我目前所知力量最强的。命运选择了你。”

“好。”霍雨浩抬手，掌心覆上唐三捧着自己脸的手，笑着应道。

“哼。”王秋儿毫不犹豫地发出一声冷哼。

她直起身，野兽般的双眸盯着唐三：“龙神位，是谁？”

唐三：“神界大部分的兽类神位，其实都是空着，少部分才由人族担任。龙神位，是空着的。”

“金龙王呢？”王秋儿显然从帝天口中也知道了很多。

“祂只是被镇压的反叛者。”唐三直言不讳道，“你想要让谁继承这个位子？你，还是银龙王？”

王秋儿摇头：“是帝天。如果论血脉或者实力，银龙王当然更合适，但对于魂兽来说，自龙神陨后，带领包括魂兽在内的兽族渡过那段黑暗时代，逐渐安稳、壮大，再次和人族分庭抗礼的，是帝天。”

“至于我，我如今身上虽仍流淌着瑞兽血脉，身负大气运，但我到底已经不是魂兽了，不是占据这个神位。”

“……”

“哇。”一片寂静中，沈怀瑜没心没肺地发出一声感叹：“好有自信哦！”

王秋儿锐利的目光立刻扫过去，见是沈怀瑜，她顿了顿，决定不和这个半个脑子都是吃的蘑菇计较。

“位置是空的就好，你之前承诺的，是做数的吧？”王秋儿问唐三。

唐三一笑：“当然，我有决定的权力。”

王秋儿难得的迟疑了一下，才问：“神，也有三六九等？你算什么等级？你刚刚提到的命运和规则是什么等级。”

唐三遗憾地摇了摇头：“太具体的我不能说。”

他指了指窗外：“否则以我目前的修为，被劈一下，肯定会死。”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外面的天居然又暗了。

浓黑的云压得极低，云层间粗壮的电光此起彼伏，似乎只待一个时机，就会齐齐劈下，能让整片大陆都被劈得焦黑。

唐三一摊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神界，也有神界的规则。”

他含笑的目光带上鼓励：“诸位，我很期待你们中有人能够突破百级，达到神级，继承神位，届时我会亲自在忘川台迎接。”

“你们在场的每一位，都是同时代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如果天将倾、地将陷，你们必是挽世界之将亡者的核心力量，请务必、不惜一切代价与努力，更快一点地成长起来。”

“请诸君，共勉。”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

***

云层散去，天光乍泻，海神阁与黄金树熠熠生辉。

唐三头也不回，不急不缓，越走越远，直到霍雨浩追上他，亲昵地拉着他的手。

他垂头在霍雨浩额头落下一吻，与其一起，肩蹭着肩，一起离开。

玄老立在窗前，看着青年的背影，久久不语。

“玄老，您，在看什么？”贝贝从门外走进，见玄老还未离开，有些惊讶。

“贝贝，你说，先祖口中的涅槃之法究竟是什么？”

贝贝蹙眉：“先祖不是说，还未想明白吗？”

“你相信？”玄老昏黄的双眼中是岁月沉淀下的智慧。

“创世神创造世界，而后亡，身躯滋养世界。造物与生命造就生灵，而后亡，身躯孕育万物。天使亡，规则生。凤死而凤生。”

“有生必定有死。这才是那个故事要告诉我们的。”

玄老叹息。

“要保全一个世界，需要死多少生灵？或者，需要献祭多强大的力量？”玄老问，“两个自太初生，至今仍活着的神，够吗？”

贝贝沉默不语。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心思也重，比其他人能想到的都多。你没有猜到吗？”

贝贝：“……”

玄老：“去吧。”

“是。”贝贝依言退出房间，走到拐角，一转身，却看到了王冬和萧萧。

贝贝一怔：“你们干嘛呢？”

王冬：“大师兄，你干嘛去了？”

贝贝：“我东西落会议室了，刚刚回去拿了。”

王冬和萧萧对视一眼，“大师兄，我们都听到了。你和玄老是什么意思？”

贝贝避开目光，勾唇笑道：“不要想太多。”

说着，他抬脚要走，把王冬一把拽住胳膊：“大师兄，雨浩是我兄弟，唐川也是我兄弟，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贝贝眨眨眼，觉得眼眶有些湿热：“他们是我的师弟，是我，把他们带进唐门的。我难道不想知道吗？大家都聪明人，小川和雨浩知道瞒不住，我们知道拦不住，彼此心知肚明就够了。”

“王冬，相信他们，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王冬松开手，直到贝贝彻底走远，身影再也看不到，他仍保持着僵立的姿态，没有回头、没有抬头。

“萧萧，死，痛吗？”王冬盯着地面上的小水花，哽咽着问。

萧萧吸吸鼻子：“我不知道。但涅槃，很痛。生很痛，死一定也很痛。”

“不会死的。一定有不死的办法，一定有，一定有。怎么办？怎么办？”

王冬一遍遍呢喃，直到他想起来——

“不对……”

“如果一定要死的唐川和雨浩，能改变必然的是他们俩，那怀瑜呢？为什么他才是最初的变数，他改变了什么？”

萧萧：“你在说什么？”

“萧萧，如果你今晚要吃饭是必然，那能够改变这个必然的，是去食堂的路上阻拦你的人，还是食堂做饭的人？”王冬问。

萧萧皱鼻子：“这个食堂做饭的有什么关系？”

王冬：“晚饭很难吃。”

萧萧：“呃，那我的确可能不会去吃。但如果只是路上有拦我，那我说不定，诶我那个暴脾气，我非要吃。”

“对。唐川和雨浩只是阻拦的人，我们要找源头，源头是最初的变数，是怀瑜。是那个沈怀瑜。”王冬眼前一亮，很快他又皱起眉。

“唐川肯定想到了。他当时那个表现，难道就是得知真相的反噬？”王冬看看自己的手，“那我怎么没反应？”

萧萧听得稀里糊涂，拉着王冬道：“等等，你说的什么是什么，能不能先让我知晓一下前因。”

王冬快速将极北之地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和命运的那一次对话概括了一遍。

“那就不对呀。”萧萧瘪嘴，“先祖分明在你和命运交流之前就遭遇类似反噬一样的伤害。那他肯定不是因为你和命运的对话，从而发现了什么，并遭受伤害。你应该想的，是当时他和雨浩说了什么？”

王冬想了想，懊恼道：“我不知道。他俩在说小话，我怎么可能听墙角呀？”

萧萧一眯眼：“那就直接去问。”

王冬：“？”

萧萧：“大师兄有大师兄的处理方式，我们有我们的处理方式。唐川和雨浩，是我最开始的两位队友，我和他们一起，知道了想要赢是什么样的感觉，明白了守护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的路，是辅助，更是守护。”

“如果唐川和雨浩要义无反顾、牺牲自己，那先一步应该是我。”

王冬吃惊地看着萧萧。

这个女生，少年时就比同龄人瘦小，成年后更显得单薄矮小，即便是同为女生的江楠楠和唐雅，都比她高半个头多。

随着其他人的光芒越来越盛，她的存在感越来越低。

可王冬始终记得，新生考核上不惜透支自己的萧萧，斗魂大赛上不惧武魂破碎的萧萧。

她沉默，心中的火却一直热烈。

“辅助就乖乖待在后方，冲锋这种事，要交给我们强攻系。”王冬拍了一下萧萧的额头。

“走，去找唐川和雨浩这两个家伙，问个清楚。”

“到底要不要去死一死，总的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8章 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