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腰横半解星劳劳

这一战过后,镜红尘亲自下场接回他的孙辈,摄政王点了御医为红尘兄妹疗伤,镜红尘一左一右地拥着孙女和孙男,临行前望了昭昭一眼。擦肩而过之前,这位心思甚重的明德堂主淡淡道:“多谢殿下手下留情。”

镜红尘走后,王冬道:“我看他不该谢你。”他意味深长,又仿佛不太在意地说,“日月战队宁死不屈,对于她们而言,恐怕不留情面才是如其所愿。”

“真使全力?一定会死人的。”昭昭回道,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目光却还是下意识地望过笑红尘的背影。

他的背骨仍然笔挺平直,未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曲折弯弧。她的目光不合时宜,她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尽可能迅疾地收回视线,脑海中却还是他湿红凝泪的双眼。将落未落,摇摇欲坠,水光涟涟地颤动,映照那双异色眼瞳,仿佛与翡翠蓝晶相伴而生的珍石宝玉,如冰下之泉、松间之雪。

在这短暂的愣神分心之后,昭昭依次安抚队友,让她们各自回房修整。这一战史莱克即便不说是元气大伤,也不免受伤受损。

史莱克战队和日月战队分别为上一届大赛的冠、亚军,这两支队伍也因此被安排在明悦大酒店的顶层,以彰显主办方对它们的重视,以及两队曾经获得的荣誉与地位。

笑红尘的房间和昭昭在同一层,只是不在同一侧。主办方心中也清楚,莫论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她们两队的关系都如不可开解的死结,她们是永远的对手,主办方当然也不会让她们靠得太近,以免生出事端。

昭昭跨越南北,跨越顶层的两端,如同穿过楚河与汉界,最终停在了笑红尘门前。

叩、叩。

她屈起指节,不紧不慢地敲过了门,一声,两声,节拍稳重。

门内没有立即回话。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假如昭昭是笑红尘,她此刻想必也一定无心答话,不想见人。

她只好再一次叩门,唇瓣抿起来一点,凝眉之时睫羽低垂,遮过眸心几番流溢的金光火彩,“不请自来,请笑郎门后一见。”

酒店的隔音其实很好,然而她的耳力实在敏锐。她的声音穿透房门的同时,她听到门后同样传来了窸窣的动静——似乎是在床被中滚过一遭翻身起来,再快步行至门前。他停在这里,阒寂无言,没有开门。

“让我进来。”昭昭说。

这种命令式的语句在此刻却仿佛更加适用。失魂落魄的郎君或许不需要绵软无力的安慰,他当然并不脆弱,但在此刻也总有几道细细的裂痕,比起抚慰,他更需要支配。

于是这扇门为她而开,门后是笑郎紧抿的嘴唇,他咬着缺乏血色的唇肉,秀致陆离的面庞此刻分外苍白,眉睫收敛垂落,显出几分无法掩饰的疲惫。

这一切都拜她所赐。她们心中都很清楚这一点。

“你来干什么?”笑红尘低声地问,嗓音之中仍含着沙沙的哑意,尽管如此,他的音色却依旧动听,只是变得格外轻弱堪怜。

他很累了。她想,但只是说:“我不能来么?”

笑红尘想,上位者都是这样。不想回答的问题就抛回去,用问题应对一个问题。……她就是这样,坐得越来越高,飞得越来越远。昔年侠肝义胆,今日王侯贵介,意气风发的嬉笑少年身影已然渐渐地远去,换回一个无血无泪的寡情亲王。

即便这样、即便这样……他说不出自己是否正在感到痛苦,是否正在经历某些磋磨,但他只是错开身,迎她进来。

在此过程中他没有讲话,昭昭进门,历经或短或长的静默,终究还是道:“……我来看看你,伤成这样,做未昏妻的不加探望,总归不体面。”

她不来,确实在面子上过不去;然而她来,他的体面却又难以保住。笑红尘道:“我伤成这样,难道不是拜你所赐?”

“所以我来了。”她说,无视他话语中似有还无的讥诮。

笑红尘忽然发力,他受了内伤,此刻仍然病弱,应当静心修养而非动怒,郎君却一把将她推倒在床榻,如雪银发坠过眼前,微冷的发丝几乎要拂过她的鼻尖。她没有反抗,只是盯着他,神容无波,看他冷冷地,恨恨地说:“所以我才恨你!——玉昭意,是你把我变成这样、一切都拜你所赐……你还要到我面前来,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我没……”

她的字音只囫囵地吐出一半,甚至来不及成型,郎君再次倾身,低下头愤愤地去撕咬她的嘴唇,贝齿用力,似乎想就此穿透她的皮与肉,尝一尝她流的血。笑红尘终究不舍,只好想道:她的血是否也是冷的?

思绪纷转之间,她始终保持静默,没有讲话,像是在用眼神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笑红尘读懂了。他知她是正人骄子,风度翩翩,礼让郎君,更是捏准了这一点才放肆无度。他心中其实仍有隐隐的惧意,那是一种飞蛾扑火、玩火**的紧张与恐畏,他咬了咬牙,道:“你既然拒绝过我一次,还怕我再来一次么?”

昭昭仍旧无言,双眸平和镇静。她淡然无波的眼神化作缠绕灼烧他的心火,只让他感到烫与痛。

笑红尘于是很轻地舔舐了一下她的唇,力道绝不会重于飘落的柳絮飞羽——他其实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真的流血,这个举动却似乎很危险,玉昭意的眸光低暗下去,她的瞳孔微微地一缩,龙的锋芒镌刻其中,明亮如刀剑淬火。那是野兽见到心仪的猎物,即将掠食、进攻的神情。

他的腰身被一双结实的手臂紧紧箍住了。这个玉面青娥的女性特征非常明显,又分外丰润妩媚,身上的肌肉线条却绝不含糊,每一根隆起发力的青筋都如同曲折山脉与梭游蛟龙。他没有意识到她的手臂将他缓缓地搂过、下压,她们的距离已无限贴近。他还在讲他不绝绵绵的恨,直到字音被她封印吞吃,被她强硬而不容拒绝地堵上嘴唇,这个年纪的女人没有不血气方刚的,他忽然发觉她身上很热。从手掌到面庞,乃至于唇舌与胸膛。

他的脸腾地红了起来,从脖颈到耳垂无一幸免,笑红尘本就生得白皙,肌肤纵有十分雪色此刻也被吃去了九分,被她肆意地涂抹上艳丽含羞的红。

他身上的丹香愈发浓烈。

笑红尘是浅尝辄止,昭昭是百般侵犯、攻城掠地。被本能兽性指引,几乎无师自通,舌尖并不满足于停留在外,掠过唇瓣,进一步扫过齿列,在湿热的口腔内你追我赶地绞绕,涎液无法止住,他学不会换气,面色潮红三分是因为窒息,她一面不休地纠缠着他的舌头,一面以唇哺育给他氧气,供他呼吸。

笑郎未经情事,在这场以唇舌为刀兵的激战中节节退败,几乎颓然发软地由她摆布、支配。血与欲,爱与恨,此起彼伏,游蛇**,清醒与兽性一次又一次博弈。这仿佛不是两颈相依,而是一方在吞食另一方的血肉。他的话语终究不再成型,他脱口而出的恨最终只化作骤顿的字句与起伏不停的低喘。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将她推开,连反抗都不曾有过。

“恨我?”她凑近他,鼻尖对鼻尖的距离,两人的气息缠绵暧昧地纠缠到一起,连她睫羽扑扇的风都带来一阵渗入骨头的热。位置反转,她压在他身上,手指状若随意地划过他的脸颊,再如水滴般下落,顺过他的喉结、锁骨,最后点在胸膛。

他的喘息声再起。她给予他不为失败而流的泪水,给他无边恨海,旖旎情天,他却还是说:“恨你。”

所谓恨海,往往也是情天。

十九岁,昭昭犯下了错,虽拼尽全力,但未能守住底线。

“并未拼尽全力。”笑红尘幽幽地道,在她怀里。

昭昭动了一下尾巴。笑郎很快再讲不出话了,言语破碎消融成压抑急促的呜声叹喘。

他却必须问她:“你到我这儿来,王冬知不知道?”

“……当然知道。”她的手指按了按郎君形状优美的蝴蝶骨,“安慰一下未昏夫郎,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安慰到榻上去……嘶。”

笑红尘的话没有讲完,半路中断,改做轻轻的一声嘶吟。赛场之上,她的剑锋曾利落到底地刺穿过他的骨头,尽管如今已然愈合,也仍然留下了隐隐的幻痛。

昭昭的指尖升起一袅微弱的火焰,跳跃的焰心澄净而近乎透明。这是由极致光明之力所凝聚的光明之火,光明魂力最为圣洁亲和,因此也最适宜疗愈伤痕。

她一点一点地抹过他的后背。郎君的体态优美,这会儿更为她的抚触而绷紧背脊,展现出一些更为美好的线条。笑红尘的肩膀不算太过宽阔,肌肉并不夸张,只是薄薄地覆盖着骨骼,收拢在窄瘦腰身。他的脖颈纤长,被欲求煎烤焚烧,灼出几分合度的靡靡的艳。这艳色秾纤得中,轻盈绯红映照肌肤,比之人体皮肉,更似乎滑腻的羊脂软玉,被汗热蒸着,几乎显出几分水润的色泽。

摸过了后背,又去按他的胸口。手指被笑红尘一把捉住,他的耳垂滚烫鲜红如玲珑朱玉,羞成这样还要抿唇看她,眸中光色粼粼如水波,嗓音轻柔低迷:“……流氓。”

“怎么事后反而害羞起来?”她调笑他说,“况且我们未昏妻夫、名正言顺,侍奉妻主岂非儿郎辈分内之事?”

他时常忘记这一点。她是皇亲国戚、王孙贵胄,她是他未来的妻主。

他不想讲话,只去吻她的下颌和脖颈,更像是猫的舔舐。女性坚韧矫健的身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热意,他在她怀中,她的温度让他安心。

笑红尘不讲话,昭昭却有话要讲,她用两指扳过他的下巴,他的肌肤雪白无瑕,她很轻易就留下了浅淡的红痕,昭昭道:“都说过少用药,现在好了,到魂圣了,估计五年之内也只能是魂圣了。操之过急……明德堂主没有教训过你?”

笑红尘道:“爷爷反而被教祖冕下教训了。冕下说,不让他管我们小辈的事。”

看来诸位英杰娘子都很爱养狗啊。昭昭好想擦一擦汗。不过她也没有流汗。

“算了,”她叹了一口气,道,“下不为例……我帮你把体内淤积的药毒净化了。是药三分毒、是药三分毒,说了多少次了,你到底能不能记住?”

笑红尘胡乱地点头,显然只是应付。好在以他的年纪,也不可能再参加下一届的斗魂大赛,他也失去了持续用药的理由。

“你什么时候净化的?”他问。

昭昭坦然地回答:“我们那个那个的时候。水乳^^交融啊,你没感受到吗?”

笑红尘又不讲话了,耳根很红很红。感受,什么感受……他当然感受到了!但她怎么好意思说的?这些直白荤话简直要让这个深居内宅的郎君无地自容。

昭昭又抱了一会儿冷冰冰的笑郎,忽然想到一桩奇闻。传说日月帝国有一个必吃榜,榜上是国内知名美人,红尘家族的两位老少郎君赫然在列。

笑郎在日月国内颇有名气,然而他的性情高傲,许多贵族娘子都认为他不够柔顺,虽贪馋他的美色,却因他过于不近人情、不讲情面,而多次铩羽而归。这般烈性男子,古往今来都备受喜爱,即便只可远观。

必吃榜本人却在此刻问她:“你……你要了我的身子,什么时候与我完昏?”

这句话对于他而言似乎过分直白露骨,他说得断续轻细,声气很低,却还要逼着自己去直视她的双眼,去观察她的反应。

昭昭没什么反应,但也不想在这种问题上说谎,她诚实地回答:“暂时不会,现在不行。”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我……登基吧?”她思索片刻,道。这似乎是一个不太高明的玩笑。至少在笑红尘耳中,这就是一句荒唐的玩笑话。

“呵……”他冷笑一声,“自古风流女儿,痴情郎君,果然诚不欺我。”

她指自己,很无辜地说:“我?我是风流女儿,那你是痴情郎君?”

这又是一句明晃晃的调笑,她的神情餍足懒散,带有一种微妙的暧昧,玉似的面庞靡丽带笑,惝恍迷离,艳影蒙灭。

“……”笑红尘咬了咬嘴唇。只不过咬的不是自己的,而是她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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