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降温,这副小孩子的躯体还是太脆弱扛不住。
也许是骤然变天,也许是连续熬夜,也许是心灰意冷。
自从得知姐姐宫野明美的死讯后,强撑的抵抗力防线就全盘崩溃。
她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哪怕现在身处温暖的教室,她依然浑身冰凉,似乎回到被手.铐禁锢在组织禁闭室的那天。
是冥冥之中注定的那颗药让她现在还能苟延残喘…
死亡,或许才是她既定的命运。
可笑。从事十几年的研究,这颗银色子.弹最终还是打到自己身上了。研究员终究变实验品,刽子手沦为待宰小鼠。操盘研究策划的她,又怎么能不亲身体会一下它的厉害呢。
罢了,也算是为数据做一份贡献。所谓因果循环,便是如此吧。
排除外界因素或者白大褂或禁闭室可能导致的污染,往好的方向想,她的研究也算是另类的成功了。
之前就从小白鼠身上知道这药不是性情温和的,但也没想到是这么罡烈的。
那时候,痛和想死,是唯一的感觉和想法。
如果是惩罚,她也不是不能忍,痛感、灼烧感随之而来时是煎熬的,可还没能得到姐姐的确切消息,她不敢随意赴死。
但凡是那个万一,轻易放弃的她就只留了姐姐一个人在这肮脏的世界上,那不行,她们可是相依为命的亲姐妹。
十八层地狱而已,也不是不能闯一闯。
如果能湮灭她的罪恶,那就更好了。
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那场大火…如果…如果…
她是不是天煞孤星啊?如果没有她,姐姐和爸妈会不会就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三口了?
头脑逐渐昏昏沉沉。
人在身体虚弱的时候,脑袋里总是纷乱杂陈。
她抬手摸了摸额头,有点烫。如果就此把脑袋烧坏了,就此真的变成懵懂的小孩子和同龄人一般只需要苦恼上学就太好了…哪怕是就此死去,也算是万幸。
可是啊,老天一定是觉得她的罪孽没有还清,硬是要她披着这套皮囊继续活着。
随手几笔把手中的抄写本填满,她低垂着脑袋不让自己趴下去。还在上课呢,可别吓坏了这群小孩子。
那天,在那阴暗的禁闭室意识由混沌变清醒时,她就知道她赌赢了。琴酒总是那样嚣张自大,觉得只会躲在姐姐身后沉默寡言除了实验进展毫无用处的她没有勇气逃离组织。他不知道,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她也会从被牵线操控的人偶变成疯狂的赌徒。
那颗药,APTX4869,让她缩小变成这副小女孩的躯体,她得以脱下手.铐从管道逃离,然后逃去工藤宅被那个白头发阿笠博士救了下来。
在那之后,她曾有过挣扎的。她不后悔逃离组织,但又踌躇是否应该把无辜的人拉进来。
阿笠宅,地址米花镇二号街二十二号,距离工藤宅只一墙之隔。那晚她还穿着不合身的衣物和白大褂,作为一个博士,竟然轻而易举地接受了来路不明的她,还很配合地为她拟造身份上学。甚至在她自曝身份后,阿笠博士仍旧毫无嫌隙地让她住在家里。作为工藤家的邻居,阿笠博士并不是表面上的简单。他不提,她不问,就着这种非研究员刨根问底一面的默契,自然先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她现在应该还有点剩余价值。
如今她身处帝丹小学一年级B班。上学,这可是很新鲜的,虽然不是没有上过学,但是这个身份她还挺乐意的。日本对于小孩子这一方面并不是很完善,所以她就能再苟活一段时间。
重新见到也变小的工藤新一后,让工藤新一见识过她的枪法并用aptx4869恐吓过工藤新一后,工藤新一的粗神经和胆大无畏也惊讶到了她,于是她选择了继续住在阿笠宅,毕竟近距离观察实验对象也很有意思的。阿笠博士是工科,她是理科,她也懂他的好奇心和探究欲。研究员变寄人篱下的实验品而已,身份的转变,她还是能接受的。
透露组织信息太危险,寻求解药相比而言更有现实意义与可完成性,所以在工藤新一的驱动下,她去找南洋大学的广田正巳教授,拿到了磁片也得知了姐姐宫野明美确切的死讯。
为什么没有救她的姐姐?是姐姐她不配?还是姐姐她命不好?!
弱小才是原罪啊。这样残酷的世界啊,如此孱弱的她,她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就算前功尽弃,就算是她食言,反正身死后就能万事皆空。她什么都不愿想,就此沉睡吧,也到了她该长眠的时候了,只要睡去,一切都将消失殆尽,自此再无痛苦和煎熬。
虽然工藤新一也是她手下诞生的悲剧,但是她相信工藤新一自身就能创造奇迹。而被诅咒的她只会制造更多的悲剧,不如就此打住吧。
她的神思愈加恍惚,如今的生活似乎只是禁闭室内奄奄一息的她回马灯时一个稀奇古怪的妄想梦,她习惯性严谨的衡量复盘又让她潜意识质疑并不只是一场梦。
她的思绪在挣扎。若不是梦,那她现在活着的代价是谁提供的?是那颗药给她的机会吗?
人生在世,难得糊涂,有些事情摸不着头脑就归类为小概率事件暂不追究吧…APTX4869——她这个继承自父母的实验研究,走到这一步,还有继续复刻的必要吗?
对了,她现在是叫灰原哀,已经不当宫野志保好些天了。
“灰原同学!你刚刚是不是睡着了?!”一年级同班同学小岛元太扑到课桌前动作夸张地大惊小怪,“你也会和我一样上课打瞌睡欸!果然是老师讲课太没意思了吧!”
与她坐在同排的同学吉田步美上前,“你和灰原同学可不一样,你是听不懂犯困,她是听懂了无聊!”
小岛元太反驳:“我还有别的原因!我是因为饿的!上课时间太长饿晕的!”
也跟着过来的同学园谷光彦道:“那正好,回去吧,回去吃饭了。”
声音炸响的同时她思绪回归。是了,她现在是在教室,昨天好像真的做梦了,做了个噩梦,眼前的同学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琴酒灭口了…
都已经到放学的时刻了吗?灰原哀后知后觉,转头望望窗外,入目的灰蒙蒙天气如同她心底趋向垂暮的生机。她悲戚而决绝地开口:“我已经厌倦这个地方了,巴不得现在就从这个地方消失。不过,我想应该也快了吧...”
“啊咧!”
灰原哀有气无力的声音被这声大喊掩盖。
与她一样变身小孩子化名江户川柯南的工藤新一现在也是她的同班同学,他疾走过来,又缓下动作看一眼几个小孩子的表情后问:“灰原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瞧着眼中闪着焦急情绪挤眉弄眼的江户川柯南,灰原哀顿了顿,低头收拾书包没有回话。
“身体不舒服?是饿的吧!”小孩子还比较好糊弄,小岛元太大声接话,“赶紧回去吃饭吧,我的肚子早就叫了。”
和这三个货真价实小朋友眼中常见的天真新奇不同,和她眼中的困倦麻木不同,江户川柯南眼中常见的是一往无前的执拗和信念。
真是个傻子,偌大的组织怎会如他所想那样就能轻易扳倒呢?现在他们能藏头露尾地活着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工藤新一这个高中生是在游乐园尾随琴酒被发现然后被用APTX4869当毒药灌下去的,在变身小学生后即便是心有怨恨且追查组织未果也没有能阻挡他一贯的自信和理念。作为曾经霸榜新闻头条风头无两的高中生名侦探,他有点聪明和执着,她能理解。既然现在承了阿笠博士的情,那就在她仍然活着的时候尽量去制作解药吧。
本该是这个道理,对组织的态度没必要强求一致,除了APTX4869和解药外,他们之间,有共同语言但不多。
“只是感觉自己要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们。”重新抬起头,勉强整理好情绪的灰原哀安慰(糊弄)三个小孩子。
“原来是感冒……”
“人一生气就容易说一些丧气的话。”
小岛元太和园谷光彦表示能够理解,也接受了这样的理由。
“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吉田步美似懂非懂,吐露着天真无邪的请求。
“嗯...”看着这样的吉田步美,灰原哀心软了。她是怎么了,竟然情绪失控到对这几个小孩子说这些。
回想起前些天经历的一些案件,还有那次去东都山溪野营忘带帐篷被邀请到间宫家蓝色古堡时三人的表现。他们还是很优秀的孩子啊,长大了一定是各行精英、是家庭支柱,他们需要在足够安全的环境下阳光明媚地成长,但凡有一丝组织的阴霾降临对他们的成长都是毁灭性打击。
手中的书包里装的都是小学作业本,小孩子的生活真的很无趣呀,灰原都有些担心她如果长期不碰实验会不会慢慢地就生疏了。脑子里仍在七想八想,灰原哀应付着三个真小孩的嘘寒问暖,提脚一起走出教室。
情绪仍然低落的灰原哀,沉默地走在马路边,只是无意识地一眼扫过旁边停车位,让她勉力维持的情绪值一瞬跌至负数。
被这和噩梦中如出一辙的天气、雪花、还有场景渲染,灰原哀心底的恐惧被彻底揭开。以前她假装自己不在意倒能勉强支撑,但在得知明美姐姐的消息后,她的意志力再也强撑不住,那些担忧恐惧和自我厌弃,解封一般地席卷而来,将她淹没、让她窒息。
她并不是那种胆小畏缩的人,但此刻她低头缩肩祈祷衣服能遮掩住她的脸。
在组织那庞然大物的大恐怖威胁下,身旁的这个大侦探有自信是好事,因为没有信念的人注定一事无成。但若真心觉得“万事都包在身上,绝对大丈夫”未免显得自大和不自量力,不能正确衡量敌我差距就自我感觉万无一失并轻易作出承诺的行为也是徒然惹人发笑。
若要论严谨的,她这其实也只是身体应激反应而已;说实话,她并不想就这样继续苟活下去。她的躲避只是因为,暂时还不希望在解药制作成功之前就被那个疯子捕获,那样她就无法成功赎罪了。
这个季节的乌鸦还舞着翅膀在路灯上停留,然后梭巡着不知何时将出场的生命终结,它们的出现一向是在预告死亡。
一直秉承赶尽杀绝做法的组织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说不定刽子手就像噩梦中梦到的场景一样,现在正在这条街上的某个角落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灰原哀有些神经质地四处扫视警惕着,深渊就在她眼前但她看不见。组织的追杀者终于还是来了…
谁也救不了他们......
“怎么了?那辆黑色的保时捷有哪里不对吗?”江户川柯南注意到了灰原哀的异常,也看到了那辆车。他大咧咧地问,并且无警惕心地带着吉田步美三人往车子停放方向走去,对他们而言这种老古董车型很有观赏价值。
被江户川柯南的话惊醒,灰原哀警告地看过去。
“保时捷356A是Gin,也就是那个疯子琴酒的座驾。”
琴酒的战力在组织可是数一数二,并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不能把孩子们牵扯进来。
灰原哀掉头就走。
等目送三个孩子离开后,江户川柯南并不放弃冒险和寻死的步伐。灰原哀站在一侧冷漠地看着江户川柯南一通电话把阿笠博士喊过来一起返回到保时捷356A旁开始撬车,冰天雪地也盖不住那个上头侦探的激动情绪:“真是老天有眼,终于被我碰到了!黑衣组织...我这次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了!你们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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