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茉莉

我们都有过去,“ghost”,他们是在每一个晴天都无法驱逐的阴影。

从船舱中钻出来时天边已微微泛起橘红,新一说过那是由于大气的散射作用除去了短波的蓝紫光,只剩下波长的红光,又将地平线以下的阳光反射上来,造成了我们看到阳光的时间比应有的要长。

我压低了帽檐,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货轮已经启航,发动机发出轰鸣声,巨大螺旋桨搅动着海水溅出一连串白色的波涛。飘摇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此刻远离天国与地狱,海风呼啸着卷起我落下在鬓边的额发,吹出卷曲的弧度。

“……有可能吗?”

“会很难,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几天之前,我曾与自己在美国认识的律师视频通话。Mr.Jackson推了推他那副严肃的金边眼镜,“毕竟那不是美国是日本,我和我的团队都要重新研读学习日本的法律,那里的司法习惯还有案例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全新、完全未知的领域。总之一句话,这次起诉的胜负,我完全没有把握。很抱歉。”

我想我当时脸色大概不大好,他又重重地咳了一声:“我还是沿袭之前的提议,温亚德小姐,我建议你重新考虑一下日本裔的律师团队。”

不是我不愿意,我腹诽。

黑羽快斗那档子事我暗地里调查、又跟当事人旁敲侧击也算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他是自暴自弃把当年的罪责全部揽上身,才最终入狱的。而且组织最终不得已退出日本怪盗基德算是个很大的助力,他的照片至今都挂在头号追杀榜单上,工藤新一他们便也不得不放任他暂时待在监狱里——特殊时期,那里至少比外面要安全些。

可他不能总在那里。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原谅黑羽快斗,原谅他对Sharon、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我每天闭上眼睛,都能看到Sharon和黑羽盗一横在我们中间,血淋淋的,让我们再也无法靠近。可即使不算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我咬了咬嘴唇,我Syrah·Vineyard自是即使做恶事也恶得坦荡,自没有让别人替我顶罪的道理。

三年了,组织的影响势力渐渐消褪,他需要一个理由出来——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不再是越狱。纯粹的合法,曾在我眼里看来是多么可笑,但那是黑羽快斗的底线,我知道,不然他也不会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牢里龟缩三年光阴——这天底之下,没有任何一把锁能锁得住怪盗基德。

黑羽快斗的底线是怪盗基德这个身份,他不会允许自己玷污它,去侮辱黑羽盗一的声誉。只要穿上怪盗基德的礼服,这个身份就永远要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真正像一个踏风而来的盖世英雄,就和他的礼服颜色一样。

干净、坦荡、纯洁,却也不可置信的幼稚!

黑羽快斗当年没有上诉,于是假如想重启这桩案件变得难上加难,留下的证据太少,加上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实在影响恶劣。我不熟悉日本法律体系,偏偏他曾经的辩护律师就是妃英理,假如重启这件案子,事情一定会立刻传到工藤新一那里去,但我还一点儿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想想曾在巢鸭监狱会客室里工藤新一的眼神就让我后背发毛,什么“如果你想做什么提前告诉我,我不想被蒙在鼓里了”他这是想包庇犯人我么?三年不见,工藤新一这小子好像往想不到的鬼畜方向发展了,从我在巢鸭并没有被立刻检举的事实来看,他确实包庇了我——那个把“正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名侦探。

一想到这些我就头大如斗,所以么,我就说日本从不是个适合当主战场的地方。我的感觉不在这里,自从踏上它的土地第一天起,幸运女神就远离了我。我预感到还会有大段的不可预测发生,在黎明前的平静下,在那些人自以为是的终结后。

“找到你了。”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原来你在这里啊。”

……

“是啊,我在这儿。”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出来,我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转身回头,双手背在身后撑住栏杆。

“真没想到,Port派来的接头人居然是大名鼎鼎的Syrah。”那人道。

“嗨,没这么夸张,只不过大概看我恰好在日本,又没有任务在身。”我朝他点了下头,左顾右盼道,“我也是今早才混上船。对了,Claude呢,我怎么没见到他?”

“不知道,我和他都装作互不认识对方的掩护身份。”Daniel耸耸肩,“也许在配电室,也许在船舱,他现在的身份是后勤。“

“这样啊。”我点点头,“听说你最近在那位先生面前可风头正盛,还获得了代号,哪里还用得着夸我。我记得……Cachaca卡莎萨,没错吧?”

“毕竟我是巴西人嘛。”Daniel,或者说Cachaca挠了挠头,似乎没想到我毫不掩饰地一句话就挑明,面上显示出几分不自在来。

Cachaca,以巴西特种甘蔗为基本原料酿制而成的蒸馏酒,无独有偶,Rum正是和它出自同一种原料;这几乎明晃晃彰示了他是Rum团队里的人。组织里向来面和心不和,能像Gin一样一心只有工作的人少之又少,围绕在那位大人身边的政治斗争从未停止过:早在三年前,Rum便与Gin在明面上针锋相对,开始抢夺关东地区第一负责人的交椅。

只不过这一切随着组织从日本本土的退出被迫停止,但Rum的野心却从未停过。我与Gin交好组织内人尽皆知,现在Cachaca又明显是Rum的人,我与他都不得不互相提起警惕才是。

“你不必紧张。”我眯起薄荷色眼睛,微笑了下,“我已经把USB给Claude了,行动时间是,六小时之后。”

虽然“Claude”不在了,可他已经把USB成功连接到船舱主控台,但还没有人知道它的真正用途——它并非单纯的数据窃取,而是一个定时信号释放装置。在航线进入公海的那个瞬间,它会模拟出某个国际极端组织的通讯波段,引来一场海上冲突。FBI是没有在日执法权的,而趁此混乱,我便可以安全离开。

“那就行动吧。”Cachaca点点头,我们一前一后走进船舱。

我低身掀开地板暗格,从那里钻入舱底维修通道,顺着预先规划好的线路穿过几层钢壁和管道交错的空间,最终悄无声息地到甲板下层装载着整艘船仪表盘的设备室。拉开设备室的小窗,夹杂着海水与铁锈的味道的海风吹入,那盏年久失修的白炽灯幽幽闪烁了一下。

我从口袋中掏出另一只USB插入主机,屏幕上的读数飞速划过。

Port说这是FBI从中东缴获的一批机密武器样本资料,而我并不打算与Claude和Cachaca一起将任务完成、资料完整上交。将这份数据留在我自己手里,也是我的另外一步后手。

找到了。

点进对应名的文件夹,数据拷贝的进度条在飞快挪移。百分之二十六,百分之三十九,百分之四十八,快了……

“你在做什么?”居然是Cachaca,这家伙又折了回来?

“是我的任务,不劳你挂心。”我冷漠道。组织内有一点好处,为了保证机密情报不泄露,各个成员之间的任务都是并列的,统一由高层管理人员例如Gin、Rum等派遣。网状结构的精简就使得任务在传递之中的泄露风险减小,但相对的,每个人保有秘密、或者说叛变后不被发现的可能性也直线上升——这让抓叛徒的工作全部落在了Gin身上。

但现在,没问题,我只要享有它的利处就好了。

“这样。”Cachaca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对了。”他退后两步走到房门口,拽了一个什么东西进来,“我找你是为了和你说,船在启航之前不知道从哪里,混上了一个陌生的小鬼。”

他揪住那人的衣领,连拖带拽将他扯进设备室,我瞥了眼那人低垂的金褐色头颅,眼睛一刹那瞪大,差点没有绝倒——

是白马探。

……

“你在哪里抓住他的?”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三年不见白马这是从哪里学到了黑羽快斗个作死小天王的脾性,还专挑好的不学坏的学,跑得倒是没有黑羽快斗快。我一边在心中狂骂,一边脸上仍然保持着不变的笑容。白马探已经被他打晕了,暂时不会看到我的脸,还好,还好,我努力自我安慰着。

“在驾驶室。”Cachaca阴阳怪气的,声音里透着股不可思议,“船上只有FBI、公安的特工还有咱们俩,居然这么个小鬼……神不知鬼不觉地都要开始掌舵了?”

“是呢,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假笑着,“这人是谁啊?”我装不认识。这时候就需要先发制人,瞧瞧,攻守之势立刻调转Cachaca霎时陷入了被怀疑的境地。

“鬼知道,我只明白,他不能留。”Cachaca瞥了一眼我,“正好就在海上处理起来方便,Syrah,借枪一用。”说着朝我摊开手掌。

开玩笑,我虽然不待见白马探,但也不可能这时候二话不说毙了他。

“你等等啊,怎么还是这么急躁。”我皱眉,“万一是上面派来的其他接应人员呢?情况有变的话,再派一个人来也不是不……”

“就他?”Cachaca翻了个白眼,“我一板砖就拍晕了的人,会是上面派来的?”我说呢,白马大侦探晕得如此彻底,原来是用的板砖,可没有工藤新一当年被棒球棍打晕有排面啊。

“还是等他醒了问问再说吧,和你说的一样反正在海上,又不急于……”这一时。

只是我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面前主机屏幕传来“叮”的一声,拷贝完成——进度条在一瞬间跳到了百分之百。与进度条跳满几乎同时,Cachaca那边传来手枪上膛的声音:“你究竟是谁?”

“我?”我满脸的诧异,“我Syrah啊,还能是谁?”

Cachaca没回答,只是慢慢走近几步,站到我与主机之间,截住了那只USB。

“Claude呢?”他又问,“他是不是死了?”

“我怎么知道。”我心头微震,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变,“我上船之后又没见过他。”

“也许吧。”他垂眸,“也许是,也许不是。”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Rum与Gin之间的矛盾,Cachaca与我的,该不会这时候他要借机发作吧?以怀疑叛变的名义干掉我,一个人拿到资料,然后……

电光火石间,我的身体先于自己脑子行动,一个滑铲下腰愣是从Cachaca的手臂之下够到了主机,“啪”地拔出USB塞进了自己的口袋;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个肘击打中Cachaca的手腕,趁他吃痛手枪脱手时,将枪抢了过来反手对准他自己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连我都愣愣的,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那你是来阻止我的吗?”我听到自己压低的声线,如同夜色里金百合中滴下的毒液,悄无声息却致命危险,“如果是的话,抱歉。”

话音一落,我几乎是瞬间朝后跃去,同时口袋中银色的小球被我一把捏碎。嘭——!

白光炸裂的同时,刺耳的高频声震得整间设备室嗡鸣不止。Cachaca条件反射地抬手遮住眼睛,我则一手拎上白马探借势从房门跃出,狂奔上了甲板 。

Cachaca没有追。或者至少没有立刻追上。

我一边移动,一边调整呼吸,胸口像被海水压住,却又隐隐升起一丝快意。连自己都不能解释的行动、属于杀手Syrah的直觉,也许回来了。

每个人都有双重身份,但我,从来不是谁的棋子。

我在船头站定了好大一会儿,才听到舱门打开的声音,Cachaca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怎么,想好了?”我转身,手持M1906指住他的头。Cachaca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我。

突然间,隐约的音乐声突兀地由远及近飘来。

“我忘了提醒你。”Cachaca 耸了耸肩,目光中却半点歉意也没有,“毕竟是在日本的领海上航行,为了掩人耳目,我们这艘船出海后就伪装成了远洋游轮。而今天这条航线上……可并不只有我们一艘船啊。”

我扭头向身后望去,一艘浅色插载着旗帜的中型游轮,正朝我们缓缓驶近。

昨天睡着错过了黑羽快斗的生日对不起qaq不过反正他也不会出场(x还是在言语间小小登场了一下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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