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二十分,暮色降临,日本东京都市在月亮的泽光即将洒入人间前,便早早地用星星灯火点亮城市的角落,不被入夜后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森恐怖所侵蚀。
市中心的某大厦里正在举办近半年来最受重视的政治宴会,但这个消息封锁得紧,保密度高,唯有受邀参加的人知晓,连媒体对此也都一无所知。从大厦前经过的普通人看到停在门口的名贵车辆以及从车上下来的西装礼裙,只以为是富人们的游戏,却不知这些笑眯眯下车的大肚子和地中海加起来便是大半个日本政治界。
你咬着吸管坐在没过多久就要打烊的咖啡厅窗边,一边优哉游哉地吸着杯子里的冰果汁,一边撑着脑袋,用好奇的眼光望着对面街道上,在侍者的引领下携女伴进场的政客们。
在你斜前方隔了三个桌子的桌位,也有两个人同你一样正关注着窗外发生的事,时不时还会跟彼此交流两句。
但你敢保证这两位客人的关注点肯定不是在今晚出现在大厦门口的小姐的晚礼服上。
毕竟就在咖啡厅外边二十米的街道边,还有一位手里拿着份报纸,在路灯下装模作样借光夜读的,两眼珠子时不时警觉地往周围晃荡一圈,很明显是在寻找什么,看报纸丁点也不专心。
公安果然已经出动了。
自知他们关注点在哪的你默默收回打量的余光,心无旁骛地喝自己果汁。
就目前来看,守在底下的人数跟你预计差不多,估计还有至少两班人马藏在暗处,随时听从指令行动。不用猜也知道,现在大厦里的每一个出入口都已被封锁,唯一能走的只有正门一条路。不过也已经大致能摸清楚了,出现在大厅里的那些保安和工作人员多半就是公安,今晚进入大厦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经过他们的检查,除了常规的搜身和检查随身物品,还有一道突然加上的、通过提供证件里的芯片在公安系统验明身份的程序。
你默默咽下含在嘴里的橙子汁。
还好你有先见之明,每一个假身份都是过过明路的,是实打实存在的大活人。
毕竟不像那女人,随便贴张脸就直接盗走别人练了老久的号。
你又在位子上坐了十分钟,直到停在大厦门口的车辆寥寥无几。杯子里的果汁已经见底,前面那桌的两名公安已经留下自己的咖啡匆匆离开,服务生小姐过去将咖啡杯收了回去。
“先生,请问还需要续杯吗?”服务生走过来,对已经成为咖啡厅里最后一位客人的你轻声询问道。
你摇摇头拒绝:
“谢谢,不用了。”
对方说了声“好的”表示知道了,便不再打扰你,转身回收银台继续干自己的事。
又坐了五分钟,你踩着咖啡厅打烊的时间点,起身离开椅子,慢悠悠地走出店门。
——
“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邀请函和身份证明。”
你依言将自己携带的邀请函和证件递过去,然后站到一旁举起手臂,让认真的工作人员拿仪器在自己身上搜身。
今晚除二十六楼外,还有层楼也在举行活动。
仪器在你全身上上下下都晃了一遍,没什么动静,为你搜身的人向后退了一步让出通道,旁边验证身份信息的人也已经工作完毕,将邀请函和证件递还给你。
“感谢您的配合,藤泽先生。”
一位侍者恭敬地躬身,为你示意了一个方向。
“这边请。”
你接过自己的东西后微微颔首,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袖口,顺着那方向走向了那间正敞开的电梯。
按键面板旁的侍者在你进来后,先欠了欠身表示问候,然后自觉为你按下了邀请函上所写的楼层按钮。
你站在离他两步开外的地方,轻轻扫了眼他挂在耳朵上的黑色耳麦。
电梯门关上了,电梯开始上行。
你看着显示屏上正在跳动的数字。
直到数字以不慢的速度从个位跳到了十位,你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伸手去碰被侍者挡住的按键面板。
对方及时抬起手臂把你拦下,态度礼貌却也严肃地阻止你:
“先生,你只能去这层楼。”
你不为所动,手臂没收回来,还反过来冲人家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是吗?真的吗?”
充当电梯侍者的公安警察眉头一皱。
“你——”
“那就只能委屈你了。”
你在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准备喊队友时,先一步将藏在袖管内侧的小型针管悄无声息地扎进他的脖子里。
这时,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
站在电梯里的你冲电梯门外手持酒杯一脸惊讶的路人笑笑,然后面不改色地按了关门键,顺便按下自己的真正目的地。
稍作停顿了的电梯开始继续上行,你则将被麻醉药放倒的警察平放在电梯地板上,动作熟练地摘下他的联络麦戴到自己身上,然后便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正在井然有序地指挥公安部署。
咦?
这就有些意外了。
竟然不是降谷零?
你蹲在地上,捂着耳麦窃听了一会儿公安那边的行动计划,结果半天也没听到点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哎算了。
反正拖不了多久就会被警方发现异常。
你嫌弃地将耳麦丢回原主人身上,然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有了皱痕的衣角。
叮——
电梯门开了。
现在,该开始争分夺秒了。
临走前,你贴心地为地上已经失去意识的半个后辈按下地下负三层的按键。
……
二十六楼的宴会现场,容貌英俊的金发男人手中托着托盘,看似漫无目的,低调穿行于人群之中,一双紫灰色的眼睛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盯向一个方向,暗中观察被围在人群中央的目标人物。
金麦酒给的药已经下进去了。
公安那边给出的药检结果显示,药片只是普通的安眠药,他想了想,还是将安眠药的剂量砍去三分之一,然后趁鹿岛冈田换酒杯之际,投掷进去。
现在距离目标喝下那杯被下药的酒已经过去五分钟,被下药的人却毫无反应,依旧在与身边人谈笑风生。
降谷零看了会儿,然后自然而然地收回视线。
为了不在更多人面前暴露身份,如今整个会场中只有他一人盯着。
等托盘里的最后一杯葡萄酒被一位女士取走,他将空了的托盘夹在腋下,悄悄走到会场的角落,扶上藏在头发下的耳麦,低声问:
“有发现可疑目标吗?”
耳麦另一端的部下立马回答道:“报告降谷先生,还没有。你嘱咐我们多加关注背有大型乐器箱的人,可目前只看到一个,打开检查后确定里面装的是货真价实的贝斯。刚刚负责盯守两栋楼的同事来报,无人出现在大楼里或附近。”
还没出现?
降谷零眉头渐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盘上的时间。
两个最合适的伏击点都没发现人,现在距离八点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还不就位,难道说,他并不准备使用狙击?那就只会是……
就在这时,耳麦里传来部下急报:
“降谷先生!刚刚发现电梯里有我们的人被袭!”
听的人头皮一麻。
他进来了!
“电梯里的监控画面一直正常,直到我们的人在地下三楼发现,袭击者会不会就在负三层,我现在派人过去……”
降谷零直接打断:
“那些守在二十六楼外面的人呢?”
“他、他们没发现什么异常!”
那就是不在这里。
公安时刻保持冷静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敏捷的思维在脑海中不断推算对方可能的行踪。
那人会去哪?金麦酒既然要求目标坐在沙发上,出现在窗户边……他的目光触碰到那层被擦得干净透亮的玻璃。
他突然想到什么,人立马放下手里的托盘冲出了会场。
……
你叼着根点不着的烟,站在那里,黑夜成了你的滤幕。
楼顶的冷风瑟瑟,被吹得手脚冰凉的你正极其不耐烦地往身上绑绳子,打结的手法尤为不熟练,最后实在被搞烦了,失去耐心直接打上了死结,这才蹲下身,将包里用以备用的手/枪零件组装好。
等你再起身准备挪动步伐,突然,耳朵动了动。
呼啸的风将某些细微的动静带入你的耳目。
“……”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刚装好的枪,深呼吸口气,收了烟,悄无声息地将自己隐藏于黑暗,闭眼凝神。
然后趁来人要转头之际,迅雷不及掩耳,将漆黑的枪口顶上胆大妄为的闯入者金灿灿的后脑勺。
咔嗒
子弹上膛。
气氛瞬间凝固,周围的空气比风还要冷冽三分。
“为什么不按计划行动?”
“……”
被枪口猝不及防指了脑袋的人浑身都变得僵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配合着保持一动不动,顿了半秒,才镇定地回答你:“外面有异况。”
有异常个屁。
你在心里气笑了。
降谷这狗鼻子,居然还真叫他摸上来了。
“你给我的药片不能让他乖乖坐到那个沙发上,你难道是打算就这样靠根绳子滑下去,然后从外面打——”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感受到你施加在他后脑勺上硬邦邦的力度,连带着也自觉收回了瞟向边缘栏杆上的绳结的目光。
“你想死吗?”
“……”
你举枪的手臂纹丝不动,冷冰冰地命令:
“滚回去,按计划行事。”
……
已经七点五十五分,距离八点只差五分钟,降谷零回到二十六楼的宴会现场,重新端起被他放下的托盘。
一身白衬衣和黑马甲,身形挺拔地站在一根柱子的旁边,面色如常,静静看着站在窗边的目标人物,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一位客人从他面前款款而过,经过时,伸手从他的托盘上取走一杯红葡萄酒,去跟刚上任没多久、风头正旺的总务审议官寒暄。当这位男客人将手伸过来之时,他的目光在其白皙干净的手指尖停顿两秒,随后不动声色地移开,微垂着头,往旁边挪动半步。
鹿岛冈田被这位上前热情攀谈的客人带着,有说有笑,渐渐朝另个方向走去,离金麦酒希望目标人物老实呆着的沙发越来越远。
“……”
这可不怪他。
降谷零淡然地收回视线。
已经特意提醒过了。
他背过身,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联络耳麦另端的部下。
“让下面的人守好,盯好二十六楼东侧的窗户,一旦发现动静立马行动。”
“是!”
部下立马给出回应。
“还需要拉闸吗降谷先生?”
“……拉。”
时间要到了。
秒针在寸步不让地向前行走。
金发公安转回来,放下佩戴手表的手腕看了眼沙发正面的窗户,然后顺势去找被带进最为聚集的人群中央的保护对象。
等等——
他猛然发现不对劲。
身型不高的审议官在人群中不见了。
他心里一紧,想放下托盘过去找人,却被一个问酒的客人拖住脚步。
时间开始进入倒数。
十秒。
九秒。
八秒。
七秒。
六秒……
这时——
啪!
一声脆响引起了人群中的小片哗然,更让神经紧绷的公安太阳穴一跳。
“什么东西碎了?”
“没事,应该是花瓶被碰倒……”
三、
二、
一。
嘣——!
会场陷入黑暗。
不被窗外的城市灯光照到的会场中央更是乱成一片。
“怎么回事??”
“灯怎么突然熄了?!”
“是不是停电了,服务生呢?”
“快找人去问问啊!”
“别急别急!我旁边的这位太太先别挤我!”
拉闸后,降谷零的第一反应就是找到鹿岛冈田,却被周围因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混乱的人群不断地从人群里挤出。
“外面什么情况!”再次被从人群里排斥出来的公安咬着牙问。
“降、降谷先生,外面还没有情况!”
还没看到人??
“所有进出口确定封死?”
“每个出口派了两人,让他们随时保持联系,目前都未有异常……”
任务没完成,任务目标不见,人不在窗户边……
在一系列突如其来始料未及的变故下,一股棘手的预感涌了上来。
难道,那人知道药效没有后临时改变计划……
不!
不是临时改变!
降谷零这才反应过来,惊觉自己一直都被没琢磨透的狡猾的对手一叶障目,遗漏了什么。
但等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六十秒过去,会场恢复明亮。
脱离黑暗的众人本以为能松口气,一声刺耳的尖叫却从人堆里传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预感灵验了。
降谷零心一沉,推开人群走了进去。
原本扎堆在一起的客人皆是面露震惊的散开退到一边,刚刚怎么也没能找到的总务审议官此时正仰面朝上躺在会场的中央,一滩血在四周蔓延,他的脸上还是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茫然。
凶手的手法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箭穿心,当场毙命。
已经跪到尸体旁边的公安收回触摸脉搏的手,脸色极其难看地看着插在死者胸口的黑色箭簇,本想看看箭簇上有没有残留下点线索,却意外的在死者被穿心的胸口处,注意到一小片不易察觉的异况。
他眼神一凝,直觉这是关键,于是弯下身凑近了细看,发现那竟是一小片,已经被鲜血浸到的荧光粉末——
公安狠狠震惊了。
可恶!他是什么时候混进来做的记号!!!
“阿嚏!”
一楼大厅的侧门出口处,刚冒充长官骗走两名守在门口的公安的你打了个喷嚏,瞬间变得两眼汪汪。
只当是自己在楼顶吹感冒,抬手草草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就将割断的绳结扔进垃圾桶,趁还没被人发现,头也不回地离开作案现场。
举枪时的晋川os:md爽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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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金麦酒(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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