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有没有声音,情况怎样?”
“听得见,人已经走了。”
“那我们也撤。”
“滋……我们不用不上去看看?”
“不用,我们的任务只是负责跟踪他,后面的事有其他人处理。”
“那我现在去汇合点……滋滋……咦,还有个人呢,怎么只有我们两人的声音?”
“那人应该是在对面楼盯着,我现在看到他了,他在朝我这边跑过来。”
“他这人怎么都不在频道里说话,明明显示了正在接收状态,不会是在挂机偷懒吧?”
“不会,这玩意是新研发出的,只有戴上耳朵后才能接收信号。估计是信号不好,或者不想说话,等等我问问他……嘿,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都没见你汇报——等等,你的耳麦不见了?”
“滋滋……目标已经走过第二个路口,你们那边出了什么情况?”
“不清楚,他的耳麦丢了,可他的频道一直都在显示……滋……难道说,还有另个人在……滋滋……”
“什么?!”
“滋——”
啪。
“……”
你摘下耳麦,扔进马桶里冲走,然后推开厕所的隔间门,若无其事地站在水池边拧开水龙头洗手。水龙头里放出的涓涓流水从指尖滑过,冲走泡沫,最后纷纷滴落在瓷白色的水池壁上,汇聚成小溪流向黑洞般的下水道。
一分钟后,你压低帽子离开即将打烊的小茶馆。
天已经黑下来了,街道边坐落着几盏零星的路灯,白色的灯光倾直而下,洒在一块块青砖之上。
你走到一栋普通的公寓楼楼下,如入自家般,动作自然地掏出门禁卡刷卡进去,在正好停在一楼的电梯里按下楼层。电梯停下后,你出了电梯,这层楼唯一住户家的大门虚掩出了一条极窄的缝,隐隐透着温暖的光。
“……”
你推开门进去,脆弱的门因你的动作在静谧而沉闷的空间里发出“咯吱——”的声音,如同战场上哨兵最后的号角。你在卧室紧闭的衣柜内,意料之中地发现了一个正捂着嘴无声哭泣的女孩。
衣柜门被打开的瞬间她吓了一跳,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抬头望着你。
你看着她,叹了声气,在衣柜前缓缓蹲下身。
对方因为你的动作变得疑惑又害怕,手指十分无助地抠着自己裙摆上的蕾丝花边,犹犹豫豫地不敢有其他动作。
赶在善后的人过来之前,你将自己刚洗干净、残留着洗手液花香的手向她伸去。
“出来吧,幸运的女孩。”
……
其实今天是个挺平常的双休日,该放假的都在放假,该加班的也在加班,大家的生活快快乐乐偶尔有点烦恼,但都是小问题。
直到今早出门前你都是这么想的。
由于前两天在电车上正好看到有家叫多罗碧加的热带乐园正式开园的广告,开园的头一个月去玩能享受二人情侣通票八折优惠,三人豪华版家庭套餐半价,专车接送,包含园内三餐一茶,出园时工作人员还会送上一份伴手礼。你寻思着不错,三人穿得差不多后可以勉强看作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也能去蹭蹭那个家庭套餐;可你回去后刚把游乐园开园有活动的事跟另外两人一说,就又有人打起了让你女装的馊主意???
——好吧,好吧,女装这种只有零和无数次的玩意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如果要女装,他俩中肯定要有一个当儿子,这波便宜你稳挣不亏。结果等你出门后来电话,有位忙碌的队长先生被拉去厅里开会了。
你:……
行吧,三人豪华套餐变成二人一日游通票,两个人也能玩。
已经对他们有时会突然一个电话说自己要缺席的情况习以为常的你无所谓地耸耸肩,说了两句让他好好加班、你先替他去游乐园探路的话后挂了电话,背着装了假发裙子的包去跟另个同伴汇合。
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就让你无比庆幸,还好自己在出门时犹豫了一下,没在家里换完装再走,不然好大儿的便宜没占到,还把正直好市民的脸给丢尽——
要命。
)
“咦,晋川先生?”
年轻女警疑惑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正独自站在一辆空警车旁边的你也没处回避了,只好带着不尴不尬的笑容转过身,友好地跟人打招呼:
“又见面了奈良警官,今天有你出警呀。”
这三年里,由于你动不动就跑去警视厅做笔录、或者出现在警视厅对面街的小餐馆里,渐渐与这位女刑警变得熟络起来,偶尔见面时都会聊上一两句,虽然多数情况,都是询问对方这警视厅周围还有哪些好吃的店子,交流下彼此的心得。
奈良小春拿着笔记本朝你走过来,脸上的意外之情还在。
她惊讶道:“原来你和萩原君一起在现场呀。”
你向她无奈地摊了摊手。
你也不想在啊,可你亲爱的朋友身上似乎都有一些奇奇怪怪又很神奇的案件体质?
一起读书那会儿,动不动就遇到些案子,在街上抓个小毛贼都只能说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抢劫案啊绑架案啊爆炸案啊什么的隔三差五地出现几回,跟在他们身边的你都麻了;这些事在毕业后倒是有了大幅度缓解,从三天一小绑、五天一大抢、七天一言不合就要炸商店,变成了隔个一年半载才会遇到起或大或小的案件——不过这也许是因为他们把自己身上的案件体质消耗到了工作中,比如伊达航有段时间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机动队里的两人甚至都睡在办公室里。
但你俩明明前段时间才遇上了起抢劫案,鬼知道今天好生生的怎么又碰上事了:)
成吧,老黄历怕是都算不准这邪门玩意。
“本来今天例假,想跟萩原一起去新开的乐园里玩,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不过萩原在发现不对时立马控制现场帮助大家逃脱出去,所以有惊无险。”你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喏,他在那边呢。”
你指了指正在另辆警车边跟其他同事交流的人。
奈良小春顺着你手指的方向望了眼,了解地点点头。
“嗯嗯,我知道,萩原君在电话中已经跟我们说了事情的大致经过。对了晋川先生,松田君听说是去多罗碧加乐园的大巴车出事后,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松田也来了?没看到人啊。
“他个机动队的也能跟过来?”不是说要开会吗?
你一边疑惑地发问,一边环顾四周找人,然而话刚问出口,就有一只胳膊肘搭到了你肩头,压得你右肩往下陡然一沉,差点一个踉跄没站稳脚,喊出声卧槽。
罪魁祸首还不知改,吊儿郎当地从墨镜后看你。
“你这家伙,我过来很惊讶吗?”
他一面问着,一面上下打量了你几眼,然后挑了挑眉,用做贼的音量,小声问你:“欸,你的那身行头呢?”
“行你个头。”
奈良小春被另个刑警叫走,你冲这明显没安好心的家伙翻了个大白眼。
你用同样的音量,咬牙切齿说:“幸亏没穿,不然今天丢人丢大发了。”让你穿着女装在群多多少少有点面熟和交情的警察的面前报自己的身份姓名,你晋川枝和是不打算在这个世界上混了吗??!
你话音落下后,这卷毛明显是在憋笑,搁你肩膀上的手都在发抖,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缝,却还假惺惺拍了拍你肩膀,宽慰地说了声“怕什么啊”。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看你戴那款黑长直,我在路上都已经替你想好该怎么跟大家解释晋川家有个妹妹的事了。”
“滚犊子吧你。”
你一把挥掉他的手,赶紧结束这个社死性话题。
“你不是说要开会吗?”
“开了呀。”松田阵平收回自己的手臂,正儿八经地和你一块靠在警车边站着,说,“只不过会议中场休息的时候听说搜查一课接到我们副队的报案,就跟着过来了。”
“因为跟起火有关?”你问他。这次遇到的是开往游乐园的大巴车天然气燃料泄漏,差一点点就将整个大巴车里的二十七人一起点着,还是萩原研二在大巴车过红灯要踩油门时留意到车底的细微异常,发现不对劲。
松田阵平没有立即回答你,而是沉默地转头望向那辆差点发生爆炸引发火灾的大巴车。旁边十米处,是二十余名刚刚死里逃生的乘客,父母紧紧抱着懵懂不知所措的孩子。
“有你和hagi两个在,我当然相信现场不会有事。”他缓缓说道,“但我是有时在想,也没什么依据,可自从上次的线索断后一直没能衔接上去,当年我们从千田的工作室出来的第二天,那里无故发生大火,里面的东西被烧得一片狼藉,从那之后一直隐隐有种感觉,我们身边,恐怕藏着双眼睛……”
“……”工作室不是你烧的。
你乖乖地听着,一声不吭,然后在心中默默为自己撇清关系。
天地良心,你只是,凭借自己对组织多年的了解,在吃饭时随口插了句嘴,暗戳戳地让他们赶紧去工作室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可谁知道会那么巧,那地方在第二天就被烧了个干净啊?
这事让警惕性强的警官先生在一段时间里一直处于警觉状态,找消防厅帮忙调取出近五年来东京都大大小小的各种至今未结案的纵火案和火灾记录进行排查——还真让他排查对了方向,十起未结的纵火案中,至少有一起是跟组织有关,并且该项概率在近三年里得到显著增高,上升百分之三十,据说是因为作为日本区负责人的TOP1先生觉得这样能一了百了一劳永逸,导致手底下的人也跟着遵循这种做事风格,每天都在为消防厅和警视厅增加「未破获纵火案」的数量而努力着。
好吧,虽然话题是你引起的,但你每次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听……
“行了,我去hagi那看看。”终于,在又单方面聊了两句后,对方说出这句话。
你连忙赶鸭子似的挥挥手。
“去吧去吧。”
松田阵平没马上走,拍了拍你脑袋。
“呆这别动,我单独开车来的,等会儿一起回去。”
“安啦——知道啦!”
他这才走开。
——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个不停。
你等人离开后,又看了会儿他站那跟大家一起交流聊天,确认短时间内不会再过来找你,才慢吞吞地迈开步子,找了一个比较远离人群的地方接通电话。
“什么事?”
周围各种各样的杂音有点吵,但并不影响听到电话那头人的说话内容。
“最近抽时间来一趟波尔多,有个小新人给你带带。”
你果断拒绝。
“我不会。”
对方说:“随便带,别玩死就行。”
“这段时间我都不会离开日本。”
“可你半月前答应的事还没有做到。”
“……”
你沉默不语。
最近一段时间你待在东京哪也没去,FBI那边还没来得及过去跑一趟。
“金麦。”
女人再重申一遍,
“记得过来。”
话语里隐隐透着警告之意。
你感到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抬头时,刚好看见正跟一名刑警聊天说话的二人同时望向你,朝你投来询问的目光。
“知道了。”你冲他们露出一个无事般的笑容,对电话那头的人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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