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把脸移开。”
这句话很突兀,以至于今井爱法不能理解。
见今井茫然的呆样,男人憋着一口气说:“别看着我,不准看。”
“哈?行吧。”今井有点无语。
诸伏目连望着窗外说:“其实我也记不清了,但还是可以说一点。”
“高中时你有抑郁倾向,但当时没人注意到,高考前天晚上你突然死了,网上报道说,你熬夜玩游戏,通宵时间太久才猝死。但是…当时你的网瘾不严重,根本不可能造成这种事故。”
“不久,你的父母因为过度的悲伤和愈加辛苦的工作,患上了忧郁症,接连去世。”
他说话的时候缓缓的,内容却给人当头一棒。
今井爱法只是茫然,还没缓过来。
“可是在我的印象中,爸妈早就死了。”
男人:“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小学,他们离婚后被车撞死了。”
今井记得清清楚楚,当年他上学从不带钥匙,妈妈爸爸上班去了,都是哥哥在家等他。
那天放学回家,他没能打开门,去楼下便利店一问才知道他们在米花医院。
他在医院里迷路了,一位护士姐姐帮他,他才找到病房的,至于见没见到面他就记不清了,反正最后都没救活。
然后,然后的话,他就跟目暮叔叔一起住了?貌似是这样没错。
今井记不得自己是为什么被目暮警官领养的了,那封道别信上写的是时间也是他猜的。
“你说的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男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也无所谓。”
这个人只是曾经的同学,出于好奇来问一句他的近况,平白被他噎了一下,自然有些生气,今井也能理解。
所以他对男人认真的提议,“那,拜拜。”
“……你妈的。”他被气笑了。
平常都是今井爱法跟别人开玩笑别人却不笑,今天反了过来,他没开玩笑,别人居然笑了。
今井深感疑惑,并跟着笑。
“唉……算了。”
男人深深地看了今井一眼,“你和以前一样,没怎么变啊。”
一样呆。
今井沉思:“我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沉重的气氛被打破,再也回不去了。
今井没什么自觉,依旧追问,“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就是你已经死了,你信吗,我已经参加了你的葬礼。”
今井挑眉,“是吗?我不信。”
“黑白照片上的你还是个死人脸,听当时参加葬礼的同学说,你死之前的日子过得不好,郁郁寡欢,也不怎么笑。”
今井感觉在听故事。
“你现在应该还喜欢二次元吧?反正你跟我聊的话题大多跟二次元有关,哪个动漫出第二季了啊、哪首主题曲好听啊、哪个人物帅啊,就算我耳朵听起茧了,你也要说个不停。”
“你经常说,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二次元该有多好,幼稚得不得了。”
今井发现疑点:“等等,我们不熟吧,那你怎么说得好像我经常跟你谈心一样?”
刚才还一副“不要碰我,碰了你就死了!”的架势,没几分钟就能做出怀念的样子,不免有做戏的嫌疑。
男人不耐烦,“你少管我。”
他装模做样的咳了两声,“反正贵人多忘事,我早就习惯了,给你解释一下也不是不行。”
“我看看你能解释出什么。”
今井小声道,不敢让对方听见自己的牢骚,怕对方一生气就不讲了,吊人胃口。
男人:“我们绝交了,而且是你先提出的,就是这么回事。”
不得不说,有点尴尬。
今井扯了扯嘴角,原来是这样啊……
“那你为什么还参加葬礼?”
男人冷笑,“别自作多情了,如……”
“我没有自作多情,只是好奇。”今井的语气不算温和,打断他的话。
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脾气,非常能忍,也很能包容他人的缺点,就算三观不合也能勉强做朋友,所以能让自己提绝交的人肯定对自己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男人懒得管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从鼻腔里重重呼出一口怒气。
男人小声骂道:“神经病……”
今井听得清清楚楚,耳根被气红了。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幼稚了,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冷静。
“…所以,你还说吗?”安静片刻,今井尽量让声音活泼点,不那么有敌意。
“说,怎么不说。”男人说,“我是看你妈妈去学校之后哭着倒地的样子太凄惨,去安慰老人家的,你不知道,你妈妈哭了很久很久,精神愈发不好,听说她甚至把捡来的一条白狗叫儿子……”
今井一愣一愣的,胸口发疼。
小时候的记忆太悠远,中学时的记忆又凭空消失,这导致眼前侃侃而谈的西装小哥竟是第一个自己的老同学。
以前从没在意过自己消失的记忆,现在才隐约觉得那段记忆很重要。
他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某种意义上确实也是,那个人死了,他还活着,那人的母亲过度思念儿子而死,而自己的母亲也已经去世了。
慢慢的,他被带动着想起了一些零碎的回忆。
比如,比如小学上课期间,班主任收到妈妈的电话,让自己赶快出校门回老家,某个亲戚死了,他出了校门才知道这是借口,父母是想带自己去某景点旅游。
枫山,层峦叠“赤”,漫长的山路和陡峭笔直的峭壁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过去经历的事被回忆覆盖上一层柔软滤镜,唯美梦幻。
今井一想到父母曾经偷偷带自己出去玩就想笑,“差点忘了还有这档事——”
还以为他们只会催自己好好学习呢。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听见男人说,“这都能哭。”
他疑惑,说谁?
对方一脸不耐烦的继续讲,没管他了。
今井摸了摸脸,指尖冰凉,那是泪。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啊。
他连忙擦干眼泪。
诸伏目连的目光从窗外移了回来,直直看向今井:“你虽然被人收养了,但每年会去墓地看看父母的吧?”
今井沉默了一小会儿,轻轻点头。
其实他只去过一次,就是下葬的那一次,从那之后他就被哥哥送进了孤儿院,然后才被目暮一家收养。
他当时还小,觉得很多事情都由父母说了算,所以故意不记哥哥的电话号码,很多事情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因为长时间不锻炼记忆,后来也记不清去墓地的路线。
他朝今井努嘴,示意他看外边,今井只看到阴沉的天和月亮,冬天夜晚来得早,月亮早早就爬上来了。
他说:“月亮和金星啊,看见了吗?是好兆头。”
然后又移开话题,他翘着二郎腿说:“干我这一行的每天都要接触上千份新闻资料。几年前,好像是三年前吧,有个学生持刀闯进了他爸爸的家,把人杀了。警方调查后才知道那个学生跟着妈妈生活,离了婚还是长期受到父亲的家庭暴力,那个人渣父亲还经常闯进他家拿钱。”
今井忍不住皱眉,“其实这个悲剧是可以避免的,我记得日本有保护令,如果他们申请了保护令的话……”
目连打断他说话,叹了口气说:“申请了,在那孩子杀人的下一天就申请成功了,要是能再多等一天的话。”
可能是聊到了他们都厌恶的人渣,所以两人都没有刚才的互相针对了。
等他讲完,今井说:“我们交换一下手机号,还有SNS吧。”
加好了之后,今井瞄了眼窗外,“那个,你在什么站下车?”
“北站……等等,这里是——”男人反应了过来,表情有些扭曲。
“没错,快到终点站了。”
“啊,我真的是无语了,早知道就不跟你说那么多了。”他焦虑地跺脚。
今井皱眉,感觉他在无理取闹,“拜托,是你自己要讲的,我没逼你,再说了,我总不能又打断你说话吧,多没礼貌。”
男人说:“那就不能提醒我一下吗……”
今井说:“我该提醒吗。”
两个小学鸡最后不欢而散。
今井在出站时接到一通电话。
*
警视厅
“呼——叔叔,找我的人在哪儿?”今井匆匆赶回警局,有点喘气。
他的体力不是很好。
目暮说:“他啊,在你座位上,看上去是个学生。”
今井偏头,看见一个寸头男生正无聊的戳他摆在桌子上的白玫瑰。
寸头男生,也就是清水淮介,他朝今井喊道:“爱法哥,我姐留了封遗信给你。”
“给我?”
今井接过信封,信封上残留着没清理干净的灰尘,它似乎是压箱底的东西,被找出来后,白底已经上了黄纹。
【爱法君,千万别找其他人帮忙,你只是失忆了,去你小时候住的家,地下室,你会恢复记忆的。】
这是!
今井瞳孔猛缩,仓惶折好信放回信封里,“你在哪儿找到这个东西的?”
“就在我姐的卧室啊,好像是床头柜里。”
今井的大脑差点死机,各种思绪搅在脑子里,像打翻的录音机带扰人。
今井咽了下口水,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后背仍旧在冒冷汗,眼神凶狠的盯着手上的黄色信封,仿佛那是洪水猛兽。
有点诡异啊,她只是自己的网友却知道自己失忆的事,他从来没跟清水说过这件事。
等等。
今早清水说“我记得你高中时……”,这个事情算是琐事了,如果不是当时在班上坐着,又怎么知道这件事?可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是自己的同学。
还有一件事,这才是真正令他毛骨悚然的。
他手上拿着的信已经老旧得泛黄了,说明这是很早以前就写下的信。线索环环相扣,最后他推理出的真相太不可理喻。
清水和子知道他的秘密很久了,知道解决秘密的方法,还一直瞒着他,而且还知道她自己会被杀死。
出于某种原因,她并不逃避死亡。
今井头皮发麻,“不会真有鬼吧,算了,我今天还是不去车库了。”
“你说什么?”淮介凑过来问。
“没什么。倒是你,你怎么专程跑到米花来找我?”
这倒霉孩子不去参加他姐姐的葬礼,反倒来找他。
“爱法哥,你可以帮助我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吗?”
清水淮介认真地问:“我想雇佣几个侦探帮我寻找罪魁祸首的踪迹,你能协助我吗?”
“哈??”
今井郁闷了,这个小孩又来搞什么事啊。
今井的一天:
过生日,
好友被杀,凶手被杀,差点进敌方阵营,发现好友的秘密,好友的弟弟想搞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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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神秘的男人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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