菅原和吾被房间里的景象大大的震撼了。

或许是因为绑的太久，捆绑的人又力气太大动作粗鲁，直挺挺躺在手术台上的少女皮肤已经显露出一道一道的红痕，黑色布带深深嵌入压出轱辘形状的棱子，似乎听见门的动静，少女的呼吸也眼见着越发凌乱急促。

“啊这——”

目瞪口呆的小少年脚步恍惚地溜达过去，双手扶住床尾的把手，口中也不知是说给人听还是喃喃自语：

“宾加这个捆人的手法，看的我好想吃螃蟹啊……不过这个季节的螃蟹可能不怎么样，要天再冷一点……上次和研二哥哥一起去吃的那家店螃蟹馅的烧麦还是很好吃的……”

磨磨蹭蹭的推动着手术台，很重的橡胶材质压在地上发出沉沉的声音。小少年上身使劲往外探将眼睛对准墙壁上的摄像头，一眨也不眨地，直到那个蓝幽幽的小屏幕发出尖锐的“滴”的一声——

机扣咔啦咔啦地转动，伴随着电子器件哒哒哒的声音，隐隐泛光的金属墙壁竟从中边凭空裂开！

露出的隧道又扁又宽，像那种结构图上通向宽阔空间的那种，光线一反先前的有些暗淡，金属反光里隐隐射过来信号指示灯的猩红和仿佛无机质的荧光绿与幽蓝。

以菅原和吾的耳力，电流通过、设备运行的轻微滋滋声很容易捕捉到。

他推着那个手术台，很仔细的没有碰到伸出来的管子和金属探头，划过一个弧度避开一堆纠缠在一起的电线和立在那儿抖个不停的小屏幕，慢慢地走到最中央，严严密密地用链条锁住。

苍白刺眼的灯光照的像雪洞一样的位置上，巨大的通着电的像标本罐一样的设备，起起伏伏地翻卷着里面浓稠的蓝紫色液体。

菅原和吾皱皱鼻子，嫌弃地嘀咕了一句“配色真丑好像变异的蓝精灵嘛。”伸手摸索了一下，费劲地扯着绳子的一头另一只手摸到结扣处使劲地抠：

“咿呀耶——那个宾加这腕力都能把朗姆掰弯了……嘶！！”

再一个用力，小少年甩着红通通的手指头呲牙裂嘴，对被捆得四肢麻木哪怕摆脱了桎梏也暂时动弹不了的少女吐槽：

“雪莉呀，你说，现在给我来一针，戳两刀，能不能在力量方面加强一下啊？我怎么感觉我越来越脆皮了——”

“可以。”

勉强恢复知觉，血液重新流通让四肢关节每根指头都麻麻痒痒，宫野志保惨白着一张脸用力活动了两下手腕撑着身体坐起，自行拿开遮住眼睛的遮光布露出眼睛冰蓝如北极，她观察着四周，嘴里说出的话充满讥诮：

“如果你想下一秒就死在手术台上的话。”

围着手术台一圈都陈列着医疗设备——有的甚至只是实验设备，她大体上都认识，只是这里的比起市面上一般的以及给她组建的实验室里的明显更加先进和精密，最趁手的位置是操作桌，上面整整齐齐密密麻麻摆着药剂瓶——

极其眼熟，绝大多数都是她亲手制备的。

小少年已经熟练地在手术台上躺好，还把一张单子团吧团吧给自己叠了个枕头，伸着两只手把手机举在脸前欢快的玩着，眉目之间满是放松。

宫野志保调试着仪器，目光在他的穿搭上停留了一会儿，想起来姐姐的话，饶有兴致地啧了一声。

可能是因为知道要体检寻求方便，菅原和吾今天穿了件苹果绿色的大T恤，十分宽松，锁骨和脖子底下一小半白白嫩嫩的胸脯从领口露在外面，下摆也垂到了大腿。小少年底下套着件很短的短裤，站在那的时候只能露出一点点的边，乍一看还以为是穿了条娃娃裙。

（就是封面那个样子！）

这是……萩原警官的衣服？

被绑的太久肌肉还有点疼痛，宫野志保不再想乱七八糟的。抿着嘴唇狠狠摒弃掉眼中的不忍，一左一右把电极片贴到人胸口，牵过一根带着针头的管子，消了消毒又简单地用酒精擦擦小少年手背，然后轻而易举地刺了进去。

她观察着出现在显示屏上逐渐增加的数据，等了一会儿不见躺着的人有什么反应又怀疑地盯着注射进去的药剂看了看，手试探性地往小少年一丝颤抖都没有的皮肤上探——

一片冰凉！

小少年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冰块儿一样僵硬又没有温度，随着电流和药水儿微微摆弄，却没有引起一丝生理反应。

宫野志保打了个哆嗦，与他接触的那一小块儿皮肤仿佛被冻伤了一样，刺痛由指尖直直的导入心底，很尖锐的，一时间身体各个关节处捆绑勒紧挫伤的痕迹全都火辣辣起来，她不由捏紧手里的注射器——

宫野志保几乎不能确定，她在进行的是琴酒默许的体检，床上躺着的是那个鲜活的提起咖啡店菜单和猫和老鼠上新款眼睛会眉开眼笑的小少年，

那双圆乎乎的眼睛大大地睁着，荒苔城芜遍地枯萎，那白茫茫的空洞在眼前一闪一闪的摇晃着，恍惚间好像与模型人偶重叠，就像那种给刚入学的医学生练手的，她在美国用到过。

“……利口？利口！”

胆战心惊地，她不由开口低唤，声音带着她自己没有察觉的恐惧。

那些属于她在组织的工作范畴的配药单一条一条在眼前划过，那些药物的性质、功用、不良反应与不稳定性一股脑浮现出来几乎要把她的神经挤爆炸！宫野志保的呼吸渐渐急促：

“菅原和吾——”

“……”

“……唔。”

小小的唇珠动了动。

光洁的脸颊上依旧是状况外的笑，开口却几乎只剩下气音：

“我刚、刚刚躺下来的时……候，其实平铺了一下，雪莉，你说……我现在头发的形状会不会看起来很像八爪鱼？我前两天去米……图书馆看了一本关于，克苏鲁的书来着……总觉得老家、伙现，在都快达到这个效果了。”

菅原和吾现在没什么眨眼的力气，音调随着一股一股的电流而波动听起来有点怪异。

“或者……说，雪、莉，你这……次是怎，么接到通——知知知，要到这里来体检的？之前那几、年一，直都是直——接去你那里，或，者基本、上我，们隔着道墙，你也理应不……知道在做什么，我，也更不该知道对面是、谁。”

“这个地……方，可以说，是老家、家伙倒数第二个秘密，最后一一一一一一、个是他自己，这里和……他，紧紧相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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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开始体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