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宿主!]系统拉响警报,[爆炸性新闻!爆炸性新闻!降谷和诸伏那边有危险!]
萩原:“……虽然研二酱现在也很着急,但有没有一种可能,大家都在同一个庙里,研二酱能听到爆炸声!”
被系统这么一搅合,心口欲呕的不安感也略略消散了些;像在罗宋汤里搅散一大块酸奶油,厚重黏腻的感觉慢慢消散,只有酸涩的味道挥之不去。
他想掉头就跑,想向着爆炸中心迎面而上,想把这乱七八糟的一切都抛在身后、只做一个预备役爆处警察应该做的事,理所应当地去救援同伴:但不行。
那名孕妇还站在他身前。她捧着肚子摇摇欲坠,像一滴草叶上摆荡着的晨露,而爆炸的火光是升起的太阳:也许这虚幻的美满马上就要被蒸发了。
听着玻璃碎裂的声音,萩原恍惚间觉得,人同玻璃原来也是一样的:越清明越脆弱、越剔透越易破。如果说想要问出些什么,也许最好的机会就在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将失去,因此也什么都会说。
但萩原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然后,他赶在对方开口道谢前笑着帮对方拉好拉链,“是件中看不中用的冲锋衣,跑起来会减速哦,就拜托您帮我保管啦!我去那边看一看,等下您再还给我!”
他跑了起来。在民宿纪录片的背景里,有着青春热血片的男主角、动作冒险片的危机和推理悬疑片的谜题,以及真实的鲜血与死亡。这样昂扬的场面与帅气的青年并不该用寺庙里的木鱼来伴奏,于是披着他外套的孕妇开始听见越来越重的鼓点打在耳畔。
——那是她的心脏与胎儿的心脏一同跳动着的声响。冻土与冻土里迷蒙的种子也许早就觉得自己的处境黑暗冰冷,但却不能形容,只是朦朦胧胧;直到被阳光扫过,才惊觉身旁万物的异常。
她是不是也能……勇敢一点?
“先生,先生!”
她的声音颤抖着从喉咙中发出来。原本只是细弱的一声招呼,像是躲在家长身后喊人的小女孩;喊了一声后,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太小而世界太大,发现原来这世界是什么样的声音都可以容纳,原来自己什么样的声音都可以发得出来。
“先生!”她遥遥挥着手,丢出手中的锦袋,那里面正包着四陵寺的玉坠,“请拿着这个!请收下这个!”
萩原闻声回头。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有些远,他无法接到那枚坠子:深红色的袋子像一颗熟透了的果实,马上就要砸到地上、四分五裂。
就在那一瞬间,只在那一瞬间。松田从斜刺里像一道闪电的裂隙那样划出来,干脆利落地捞起了那枚坠子。也许四陵寺那棵枫树被闪电劈中时,也是如此的干净迅疾:同是爆炸与新生的时刻,寺庙腐朽的木材在火中毕剥作响;而雷霆与机电也本是同源,□□处理班的未来新星自有撕碎天幕的力量。
他将那枚坠子稳稳握在手中,额角的汗水闪亮亮的:不是在草叶上,而是在山峦上;不是摇摇欲坠叶片边将落的露珠,是奔涌而下激流边清凉的水滴。
“看来……”松田站起身,理了理与萩原同款的冲锋衣,“这件外套跑起来也没有那么减速?”
[啊,多好的帅哥,]系统咏叹,[可惜长了个嘴。]
萩原:“虽然说得也对,但是除了嘴之外一无所有的系统亲你……?”
系统伤痛地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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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赶到的时候,爆炸后仍燃烧着的火光正将寺庙招待大厅映得一地辉煌:破损大门的玻璃碎片像一粒粒砂糖那样滚了满地,中间半跪半坐着两个姜饼小人般的家伙,正是他们的同期。
萩原心里先就松下一口气:看来大厅用的是防弹玻璃,这种玻璃就算是碎了切角也会非常圆润,至少不会伤到人。
“小降谷!”他喊起来,“小诸伏!你们怎么样?”
诸伏景光好得很。他甚至还顾得上客串一下善后工作,揽起碎片真像揽起星星揽起糖,不紧不慢地全收进一块布里,“没事。不过在这种地方开了枪,事后会有点麻烦。”
“没事就好……但是景老板,”松田只盯着那块布看,“上面是不是有片枫叶?”
伟大且全能的景老板直起身来。他甚至笑得很开朗,“是啊,是四陵寺的旗帜。我看它挂在那里,就随手扯下来打扫战场了。家兄曾经教导我,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看四陵寺诸位大师如此博慈宽仁,一定不介意吧?”
[哇,都给日本人气得说文言文了,]系统在萩原脑海里狂贴邓布利多摇头和Q版诸伏高明,[另请高明吧!]
萩原:“不要乱说,小诸伏那是家学渊源。”
松田完全忽视那一长串话,只是目瞪口呆地看他,“随、随手?”
“故意的。”诸伏景光拍拍手,施施然道,“有意见的话可以整理成文提交给警视厅,我会在接下来的用枪报告里一并回应。”
萩原和松田并排立正摇头,“没有意见,绝对没有意见!”
“故意的,”降谷零也冷冷道,“他们是故意骗我开枪的。”
他盯着火光,突然开口。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手却还是牢牢握着枪柄,“他们知道我们发现了这里用电用水的问题,又看我们拿不出有效证件,所以就引诱我们出手中断调查……清理这边混乱的过程中,他们正好转移真正有问题的东西。”
“所以刚才是怎么一回事?”萩原干脆把四陵寺的旗杆也“顺手”捞到了手里,一边在火堆边翻检一边皱眉,“为什么会发生爆炸?”
[这还用问,]系统吹起了电子卡祖笛,[四陵寺这么好,来求子的夫妻都吹爆!然后就爆了呗。]
萩原:“……”
“爆炸中心在这里,”松田已经从地上捡起了关键残骸,“竟然还有字……这里写的是什么,吸入剂?”
降谷零点头,“伪装成哮喘吸入剂的小型炸弹,威力不大,但是做得还挺精巧。里面甚至还有一定的液体容积,估计是装了压力传感或者光传感装置,当时景按了两下之后才触发起爆的。真是大手笔啊……至于那个‘哮喘病人’,等到我们起身的时候他早就跑没影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吸了两口什么。”
[别的不了解,但是在四陵寺这地方还用说,]系统凉凉道,[吸粉咯。]
萩原满脸疑惑,“啊?”
诸伏像圣诞老人那样拖着一大兜玻璃碎片,走过去捏捏他的肩膀,“没事,他们这里来了这么多孕妇,一时半会儿总是转移不走的,还有机会。说起来,我们这边发现他们种植了违禁植物,并且用蓬草掩饰。松田,萩原,你们那边有什么情报吗?”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一个给孕妇‘拍照’的地方拿到了这个。孕妇把它和一团用过的卫生纸一起抓在手里,看着也不怎么珍惜。”
松田打开手中的那个绣着枫叶的锦袋,倒出来一个质地大小都与萩原方才所见一般无二的玉坠。它们的雕工也都很粗陋,唯有式样不同:方才那对夫妻递给萩原的是一个小小的水滴形观音玉坠,而此刻松田手中拿着的,是圆圆的佛像玉坠。
“这里应该不是佛寺啊……”诸伏想起之前看过的旅游攻略,缓缓皱起眉,“它有什么象征意义吗,还是只是纪念品?”
萩原也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只像是浑浊的海水中泡着一条若隐若现的冰锥,握不住更拖不出,触感并不尖锐,只是若即若离的冷。他理理乱七八糟的发尾,“不好说,简直像海龟汤的汤面:还愿的孕妇拿到纪念品。拿到佛像的会哭,拿到观音的却会笑。猜猜汤底是什么?”
年轻的警校生们一时间不得其法,只是凝神思索着。时间被火舌一口一口舔掉,竟然是系统与诸伏一同出声。
[……宿主,]系统难得用这么沉重的声调讲话,[本系统可能知道了。]
中文数据库博大精深。与此同时,诸伏也站起身来。他的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神情里说不上是讥嘲还是悲伤。
“我们这里学到的东西很多时候都不太完整,因此并不流行这样的说法;不过我哥哥对中华文化很感兴趣,我跟着他听过这样一个习俗——”
“男戴观音,”他说,“女戴佛。”
荒谬。这是冲上来的第一个念头:甚至来不及生气,首先是觉得很荒谬。香火鼎盛的秘密原来不是普度众生,而是各取所需。各取所需。百试百灵的求子庙,有求必应的求子庙。我们帮你筛选、我们帮你舍弃。
“所以,”萩原听到自己几乎是在冷笑了,“来还愿才要‘拍照留念’。那张卫生纸也是用来——”
“擦干净留在身上的B超显影液,对不对?”
降谷已经握着拳头站了起来。然而,在抬起眼睛时,他满脸的愤怒都变成了茫然。
“萩原,”他问,“你和松田穿的是同款冲锋衣,是不是?”
松田没好气地点头,“是啊。现在还在乎这个?”
“但我在楼顶——”降谷抬起手臂,“看见那件衣服了。”
无奖竞猜:班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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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常相见(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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