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为什么要在大半夜起来上厕所呢？

池川时也木着脸，试图屏蔽教官的说教声。

“池川时也！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三个睡了一觉起来脸上都是伤！？”

被点名的人眼神飘忽，慢吞吞地说道：“啊，这大概就是我们之间的一点小默契吧。”

*

时间回到昨晚，彼时的池川时也正因为睡前多喝的那一杯水决定夜探厕所，丝毫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离谱的惨案。

五月的夜风清凉怡人，解决好生理需求的池川时也惬意地靠在走廊窗边，看着樱花轻盈飘落，落到......两个正在纠缠在一起的黑影上。

池川时也：？？？

如果给池川时也一台时光机，他发誓一定会回到之前忍不住凑热闹的时候，狠狠地把自己踢回房间，告诉自己：“有些热闹是不能瞎凑的，指不定下一秒你也变成热闹了。”

然而这种假设是不存在的，本着“来都来了”的原则，池川时也兴致勃勃地下了楼，终于看清了两坨黑影的真面目。

哦，原来是降谷零和松田阵平在互殴啊。

有趣，再看看。

问题就是这个“再看看”。

发出“下次再一起看烟花”邀约的第二天，池川时也就来警校报到，顺利地成为了鬼冢班最后一名成员。

而这也是他在同期们面前放飞自我的开始。

过往的温柔滤镜被彻底打碎，全新出炉的小恶魔版池川时也连伊达航都表示头疼。

于是深谙搞事技巧的小恶魔下楼明目张胆地观起了战。

他在降谷零占上风时给松田阵平摇旗助威，在松田阵平快赢时为降谷零加油打气，最终以惊人的嘲讽力被忍无可忍的两人拖过去打了一架，成功成为了热闹的一部分。

*

再说现在。

真是的，明明我也是为了帮你们鼓舞士气嘛。

池川时也撇着嘴看向脸上同样青一块紫一块的两个同期，不仅毫无悔过之意甚至还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呵呵，经过几天相处已经能完全看懂某人眼神的降谷零和松田阵平表情冷漠，你明明就是想看热闹。

好过分，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太让我伤心了。池川时也发出谴责。

对面两人以惊人的默契同时翻了个白眼。

“聊够了吗？”鬼冢教官阴测测的声音从池川时也上方响起，“聊够了就跟我讲讲你们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池川时也一个激灵站直了，和另外两个共犯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教官，试图以无声的沉默蒙混过关。

就在鬼冢教官身后都开始冒黑烟的时候，一道天籁般的声音响起：“报告教官！其实是因为昨天晚上我的寝室闹蟑螂，所以就拜托了他们三个帮忙。结果没想到在抓蟑螂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东西，把他们都碰伤了。”

伊达航镇定地站出来，从那成熟认真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他在扯这么离谱的谎。

救命恩人啊，班长！

池川时也朝他投去感动的目光，立刻顺坡下驴，顺便还要再嘲讽一波，“是的，降谷和松田当时一直抓不到蟑螂，还气得嗷嗷叫呢！”

“哈！？你......”两人瞬间炸毛。

“虽说如此，但作为破坏学校物品的惩罚，我们鬼冢班多跑一圈！”伊达航及时高喊。

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冲过去把幼驯染拽走，伊达航在鬼冢教官“话还没问完呢你们这群臭小子”的喊声中拉着池川时也跑到最前面喊口号，“开始长跑！”

“班长——”池川时也双手合十，银灰色的眼里仿佛含着一眶热泪，“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以身相许？”诸伏景光跑到他旁边，笑盈盈地接道。

“那可不合适了”，池川时也在伊达航开口前摇摇头，轻飘飘地抛下了重磅炸弹,“班长有女朋友吧。”

“哎?！”几人震惊地看向伊达航。

“哎?！”伊达航震惊地看向池川时也。

不是，班长你在震惊什么啊?！

“我还以为很难看出来呢。”伊达航难得有点脸红，憨笑着挠了挠头。

降谷零：“班长竟然是我们几个里唯一脱单的。”

诸伏景光：“难以置信。”

松田阵平：“难以置信。”

萩原研二：“难以置信。”

池川时也：“难以置信。”

伊达航：其他人就算了，池川你在难以置信什么啊！

“其实还是挺明显的”，池川时也笑着摊了摊手，“不过谁让这群人里除了萩原和班长都是母胎solo呢？”

“哈，说得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之前被他损了一把的松田阵平在他身后冷笑。

诸伏景光回忆起在大学里看见的场景，“不过池川的确很受欢迎呢，之前就碰到过好几次女生来向你表白。”

池川时也无所谓地摇头：“她们喜欢的也只是这张脸和我装出来的表象啦，而且有谈恋爱的时间不如拿来学习。”

降谷零：“终于承认你之前那些都是装的了，本质上就是个傲慢又自我的幼稚鬼！”

“说到幼稚鬼你和松田才是吧，刚刚还在后面边跑边争昨晚谁赢谁输，小学生吵架吗？”池川时也立刻反击。

降谷零：“你也没好到哪儿去，昨晚要不是你在那儿煽风点火我们俩早就打出胜负了！明明还比我们大一岁，做的事情却和小孩子一样幼稚啊，学,长。”

其它几人在旁边听得直憋笑。

池川时也听后笑得意味深长：“第一，我很欣慰降谷你终于愿意叫我学长了；第二，我只是好心想为你们加油，怎么能算煽风点火呢；最后，虽然是学长，但我其实比你们更小哦。”

他佯装苦恼地皱了皱眉，银灰色的瞳孔里闪过狡黠，“毕竟当时学的东西太简单，就办理了跳级呢。”

最后，黑发青年以一句凡尔赛发言结尾，“唉，太聪明的烦恼啊。”

降谷零和松田阵平：硬了，拳头硬了。

大男孩们边跑边闹，隔壁班的武田教官凑到鬼冢八藏身边笑着调侃，“鬼冢教官，你可是收了麻烦的学生啊。而且还是一次来了六个……”

“是啊，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一个个都这么有个性”，鬼冢八藏臭着脸扣上帽子，“怪不得能和池川那小子做朋友。”

“哦哦，浅野收养的那个孩子吗？听说浅野申请辞职后你还常去他的店里照顾生意呢，应该和那孩子很熟吧？”

“啊，确实”，鬼冢八藏默默在心里补充一句，是个熟起来就会变得嚣张任性的小混蛋啊。

“所以，他们的确该死，对吗？”带着笑意的话语轻轻落下，在无声的教室中显得格外震耳。

身为受审方的黑发青年慵懒靠坐在椅上，那双幽深的银灰色瞳孔像是暗沉的深潭，要拽着被蛊惑的人坠入地狱，又像是一面冰冷的镜子，镇定又无情映出对面人的满脸混乱。

扮演审讯人的宫本茂川瞳孔放大，冒了一身的冷汗。他死死地掐住掌心，像是想要保持清醒，却又在对上池川时也目光时狠狠一震。

那裹了蜜糖般甜腻的声音又在耳边回荡，恶魔诱哄着他开口，“我……”

“够了，这节课就到这里。宫本，你去那边休息一下。其他人自由活动。”鬼冢教官突然插口，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维。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宫本茂川的肩，见人终于回过神来才转头看向从他叫停后就收起气场，无聊趴在桌上的青年，“池川时也，你跟我去一趟资料室。”

“嗨——”池川时也拖长了声音，在提脚要走前顿了顿，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张手帕。

“擦擦汗”，完全收敛起危险气息的俊美青年将手帕递给宫本，声音柔和温暖，“你刚刚的表现很不错哦，很少有人能在我面前撑这么久呢。”

宫本茂川怔愣抬头，看见跟刚才判若两人的池川时也朝着班上那几个总和他待在一起的同期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了。

直到这时班上凝结的气氛才猛然一松。

几个人凑在一起，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刚刚真的吓死了，我连口气都不敢喘。”

“我也是，池川同学也太可怕了，明明是受审方，气场居然完全压过了作为审讯人的宫本，而且还成功把宫本带进了他的节奏。”

“对啊，我都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思路想了，当时居然真的下意识觉得他说得没错，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重新背一遍誓词！”

其中一个人却突然说道：“说起来你们不觉得很恐怖吗，那个池川时也说的话比犯人还像犯人，他不会是那种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吧？”

“你这么说确实啊，万一他心理真的有问题，之后毕业了岂不是……”

“我说你们，说别人坏话的时候好歹也要编得可信一点吧？小池川可比你们这些只敢背后诋毁人的家伙像警察多了。”萩原研二按住想冲上去打人的幼驯染，笑眯眯地说道。

一边的降谷零撇着嘴，“嫉妒那家伙入校成绩第一也用不着耍这种小伎俩，无聊。”

“不可以编排同学啊！”，伊达航在他们背后使用死亡凝视，看起来效果直逼鬼冢教官的黑脸。

几个人被吓得支支吾吾，只好讪笑着道了歉。

降谷零冷哼一声，过来安抚的诸伏景光把他拉走，“教官和池川应该聊完了，不如咱们去找池川吃饭吧？”

“好耶”，萩原研二欢呼着圈住松田阵平的脖子，“刚好我也饿了，走啦小阵平，今天可是供应有甜品哦。”

“哈？你什么时候被那家伙带过去了，天天吃甜食不腻吗？！”松田阵平看出幼驯染想要调节气氛，一边嫌弃地吐槽一边配合地跟着走了。

“萩原其实还好，池川才是真的沉迷甜食。每顿都吃就算了，回宿舍之后还要消耗一大包，真的不会血糖超标吗？”伊达航沉思着接话道。

四脸震惊：“他回寝室还要吃？！”

“对啊”，伊达航点点头，“上次去他宿舍就看到他抱着零食就往嘴里倒。”

降谷零思考片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这个自大狂不是身体不好吗，吃那么多甜品可不利于恢复，不如……”

他和松田阵平相视一笑，两个人难得统一了战线，发出反派般桀桀桀的阴险笑声。

黑气都快溢出来了啊，旁边三人在怜爱地心里画十字，为你默哀，池川/小池川。

眼见一行人越走越远，刚刚那几个人才松了口气，愤愤吐槽，“不就说了几句吗，这么生气干嘛。宫本，我们走。”

说话的人却没有听到回应。

“咦？宫本呢？”

而此时，资料室。

鬼冢八藏环胸看向微笑走来的灰瞳青年，他想起刚刚这人在审讯教室里循循善诱的样子，沉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你今天做的不错。”他说。

“诶？”，池川时也故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像是一只刻意露出无害表象的小猫，冲淡了残存的冷意，“我还以为教官你叫我过来是想骂我做得太过呢。”

“知道你已经收敛了”，鬼冢八藏看着终于流露出几丝真实讶异的青年，“你在极道长大，更能理解他们的思维，所以让你扮演受审方也算是给他们敲敲警钟。”

“我的水平可是比那些无聊的混混强多了”，池川时也悠闲地靠在桌边，尾音得意地飘起来。

“但是，正因如此，我更希望你能时刻记得入校时让你们读的宣言。你未来是一名警察，不要被那些黑暗的念头影响了。”

“好吧，正义的警察”池川时也瘪瘪嘴，右手轻轻划过太阳穴，敷衍似的行了个礼，“我照做就是啦~”

“我听浅野说你前几天又发烧了，既然生了病就不要一天到晚的闯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几个脸上的伤是相互打出来的”，鬼冢八藏对着两年来从不让他省心的后辈，忍不住开始絮絮叨叨，“还有，以后就多注意点，你的病老是突然发作，要是真的不舒服了就来找我请假知道吗？”

“嗨嗨——”，池川时也皱着脸吐槽，“教官你怎么和大叔一样啰嗦啊。”

他发现鬼冢八藏张口又要说什么，连忙朝着他挥了挥手，语速极快地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教官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不用管我拜拜！”，快速打开门溜了。

“这小子！”鬼冢八藏冷哼一声，然后摸了摸下巴，“我最近变啰嗦了吗？没有吧？”

“有事吗，宫本同学？”从资料室出来走过一段路，池川时也叹了口气，挂着假笑回头，“我现在要去找朋友们吃饭，如果想说什么就尽快哦。”

“我……”，宫本茂川攥紧手帕，喉结滚动了好几次才终于试探性地开口，“我们之前见过吗？”

时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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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