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面对风险,绝不低估

财务的一生,

是与数字打交道的一生,

是与税务局斗智斗勇的一生,

是拿生命掩护俺老板少交税的一生,

是帮人理财但自己穷光蛋的一生。

不对。

是替组织销掉脏款处理黑钱的一生,

是帮天天在外火拼的成员洗屁股的一生,

是明明知道对面是FBI还要知法犯法的一生,

是未来的每一天日子都越来越刑的一生。

“‘带走’什么的……又不是中华饭店随手就可以打包带走的蛋炒饭。”枝莉摇摇头,“表面上看,那个人是以金融犯罪的名义被看管,可在不久之前,美国金融犯罪执法网络局(FinCEN)两千多个机密文件被泄露了,涉及约2万亿美元的交易,所以这次的行动并没有这么简单。”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库拉索,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所谓‘带走’的含义。”她看向眼前女子的异色瞳,每当她露出严肃的神情时,眼睛里的浅蓝色虹膜却会流露出一种东方催眠师般莫测的朦胧,这是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美目,“只要明白我和你在这个组织里真正的功能就不难理解了。暗杀撕票或者转移目标这种事情都不是我们的专长,依照Boss效率至上的急性子,他绝对不会轻易做出没有用处的安排——你有强大的记忆力,能够对看到过的东西过目不忘,哪怕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组合,而我运算和推理这方面还算可以,我们要‘带走’的,不是那个人,是他手上的一些特殊情报。”

“原来如此。”酷姐库拉索的表情也随着疑惑被解开而缓和了下来,“说实话,潘趣,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哎?”

“我一直习惯独自行动,而且你体术一般,枪法也平平,说实话刚接到任务的时候我会觉得带上你是一种麻烦。”

什么孤狼精神?枝莉认真表达了不满:“嘿,这位小姐。”

“这是事实,别忘了你的体术和枪法都是我教的。”库拉索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潘趣酒的样子,一个身穿颜色柔和的奶油色制服的气质清新的优等生,长相清秀的标准良家青年,却会在第一次摸到真枪的时候叛逆地噘起嘴唇。

“我已经提前画好了地形图、看好风速、测好了距离,只要算出提前量,在合适的时候扣动扳机就没问题了吧。”

结果当然是被枪的后坐力和上跳的枪口吓到,但是仔细一看还是打在了9/8的环线上,以第一次来说,确实表现得很不错。

“算9。”

“算8,”库拉索毫不留情,“你还有得练呢。”

“才8的话,我岂不是还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超过传说中的莱伊和基尔吗?”

“……你志向还挺远大的。”

同样回忆起黑历史的枝莉忍不住转移话题:“又要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吗?而且我进步很大的好不好,莱伊如果站在原地给我当沙包,我也可以一枪命中他的脑门。”

“噗。”

“你的言论已经涉嫌明晃晃地看扁我,踩到我的地雷了,快跟我道歉,否则我很难搞的。”

“对不起。”她抿了抿嘴唇,用一种钢琴似的、低沉而婉转的语调说,“但是你放心,潘趣,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以你的性命为优先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还你人情。”

“喂,我们不是约定过了再也不要提那件事情吗?别再说下去了。”

枝莉刚想阻止她,可是那个时候库拉索转过头朝她微笑着,说着“可是我一秒钟都没有忘记过”之类的台词,鬓发被突如其来的微风吹到耳后的场景太过于有既视感,使她瞬间忘记了一切。

为什么呢?明明两个人都身处充满罪恶的土壤里,她却妄想从中萌芽出一种纯真又郑重的革命友谊,渴望建立起一堵心墙的人反而是她上杉枝莉,她只想反射一切感性、穿透一切情感;因而,无论那个本我的她的内心如何在挣扎中呼唤,都只能得到水晶内壁的回声。

“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们最首要的事情就是完成任务,”枝莉带着看不出波澜的笑容提醒道,也在提醒自己,“如果我真的成了碍手碍脚的那个人,你要做的事情不是救我,而是用你手里的枪把我射杀;而反过来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她感觉有些看不见的东西在美好恬谧的阳光中轻柔地坍塌。

“潘趣,你……”

前来救场的是敲门的古森亚里莎。

“辛苦了两位,喝点热茶吧。”她端上了一盏热乎乎的蜜桃茶,用土耳其六角茶壶装着,配套的圆盒里还装着柠檬味的软糖。

枝莉直起身体,拿起茶杯:“要来一杯吗?”

“不用了,”库拉索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她站了起来,“改天再约商量作战计划。”

“老地点,时间你来定。”

走到门前的时候,她还是回了头:“注意安全。”

“知道了知道了,”枝莉如抛媚眼般视线由下而上朝她瞥上一眼,“你今天有点反常,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不,没什么。”

真的知道吗?每当涉及到潘趣酒的事情,自己的思绪就会化为祈祷升天,又空虚地坠落,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反覆覆,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是这种情绪还是被朗姆捕捉到了。

“太过在意那个孩子的话,只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可是您也知道,她最近一直在被可疑的人跟踪,公安那边好像也正在调查她。”

“别担心,那可是潘趣(Punch)啊。”朗姆只留下了一句饶有深意的话,“一切也只不过是一场即兴喜剧而已。”

库拉索当下没有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才发觉朗姆是在讲那部叫做《潘趣和朱迪》的经典木偶戏。故事描述主角潘趣先生生性残忍,因一点小事就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妻子朱迪想用木棍杀了他,却被他夺过来反手打死。潘趣先生入狱后被判绞刑,居然在绞架前哄骗刽子手,使刽子手情愿自己把头伸进绞索。最后就算魔鬼前来缉拿,也遭到了他的百般戏弄。

再去思考朗姆的话便能知道他的用意了——就连魔鬼都无所畏惧的潘趣,也不过是他手里的一只木偶,他从一开始就在静观其变有意放任。

“库拉索前辈……看上去难以接近,可是实际上却很关心你的事情。”

对于助手古森敏锐的评论,枝莉没有否定,这也是反过来她最担心的地方,库拉索这个人太。。重情重义了,稍不留神就会被其他人抓到软肋的。”

“对了,我。”古森想起来,“前辈,你参加婚礼要穿的礼服,sales给我发送了几套搭配,你看看喜欢哪一个呢?”

终于有点开心的事情要做了,枝莉兴致勃勃地接过平板,开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审判。A set的手表太多余了,不能让别人觉得在她是赶时间;B set的耳饰改成不会摇晃的款式比较好,不,应该是避免任何摇摇晃晃的配饰,寓意不太好;C set是比较保守牌了,可是这种肩部或者手臂都是蕾丝镂空的款式十个人里面有八个人都会这么穿,群聚在一起就会变成一个组合,失去了一些个人特色。

“虽然参加婚礼是很需要注意细节,但是你会不会过于夸张了?”

“你看一下会出席婚礼的嘉宾就知道了。”

古森看了名单,众议院议员、前农林水产省的某大臣、著名实业家、大型影片公司社长的名字赫然在列,这就是传说中“吃饭坐大人那桌”吗?

“而新娘的父亲,也就是我的舅舅,是前大臣的秘书,也是农林开发兴业银行的现任一把手,如果他们想串通在一起密谋一些事情,事情不会变得很有意思吗?”

“你是指?”

“我调查过了,这个银行用H县的民有林地换取了T市的国有林近20万坪,而这个实业家的业务是制糖,把系统内的五间公司,用连根抵押的方式,从农林中央金库借得近40亿日元的贷款。以如此低额的担保借到巨款,你觉得这是因为什么?”枝莉把一切都串起来了,“而我们的组织,在下一次大选押宝的可是另一个党派,必定会想办法搞事情。如果能把这件事情做好,Boss一定会很开心吧。”

“但是这一帮人肯定不会在婚礼现场堂而皇之地讨论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吧。”

“当然了,婚礼只是方便这群人聚在一起,真正的重点是婚礼结束以后的秘密聚会。”枝莉掏出设备,“我会想个办法在事前把追踪和窃听设备以比较巧妙的形式放在其中某个人的身上,之后只要远程监听就可以掌握证据了。”

只是计划实施起来总是充满着一些突发状况。

婚礼当天,枝莉她穿着高领、长袖、风格颇为浪漫的灰紫色纱裙,宽松的下摆,轮状皱领,紧身亦合体的上衣,完全不像急就章店里买回来的成衣。刚找到自己的位置想坐下来,一群孩子的笑声突兀响起,就像晴天里的云雀。她往身后看去,她才发觉腰间有一片显眼的污迹。

这是怎么一回事?枝莉忽然想起来,这是亲戚家不知道哪个冒失鬼小孩的饮料,那该死小子不喝矿泉水不喝透明汽水偏偏要喝带颜色的果汁,毁了她的大好形象!

一名戴着眼镜看起来极其面善的男性出现替她解了围,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递给她:“请先披上这个跟我来,我们应急处理一下。”

枝莉低下头,西装外套上别着胸针,原来是伴郎,边跟着他来到了位于后台的准备室。但是问题来了,他怎么会知道她是谁呢?

男子打开医药箱,迅速找出了酒精棉片,原来应急处理指的是这个:“没想到我带的东西还是派上用场了,请用。”

“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但是这个位置我的手不太方便,请问您能帮帮我吗?”枝莉很诚恳地发问,“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该怎么称呼您比较好呢?”

“当然乐意效劳,不过‘这位先生’这种称呼,看来是把我忘记了。”他笑起来,不过他还是叹了口气,“上杉枝莉小姐。”

·什么?居然已经三年前了吗?(心虚得低下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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