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御狐神卷好笑得摇摇头,她有些无奈,“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相信我的胡扯么?”
她的坏心眼大起,一点也不打算和萩原研二继续解释,直接按灭了手机屏幕的亮光。
她弯腰,双手托过小男孩的腋下,手臂从膝盖处一弯,轻轻松松将小景光抱了起来。
好轻。御狐神卷有些不开心,过去的自己真的有在好好照顾朋友,而不是让朋友来照顾她这个生活废物么?
你在做什么?不靠谱的大人。她心底骂了几句过去的自己,扭开了小景光的房间。
房间里,留了盏光感的小夜灯,幽幽暖光下,整个房间的装潢都显得格外温馨。
蓝白色的主色调,所有家具的装饰都充满了男孩子会喜欢的元素,机器人,假面超人……
御狐神卷扫视一圈,将小景光放下,盖好被子。她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床上的巨型假面超人玩偶,过去的她居然会贴心地给小孩子买玩具么?
看来过去的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更像是不知道怎么去开口表达自己对朋友的关心。
真别扭。
“晚安。”她轻声说道,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
月光清亮,重生过后的她消耗了太多的能量,此时忽然松懈下来,困意徒生。
御狐神卷打了个哈欠,伸手摸了摸公寓内别人看不见的小狐狸灵体们。
“晚安。”她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准备休息了……
同一时间,遥远的日本,有另一个人却是睡不着了。
“她居然不回我信息!”
一声难以置信的惊呼,瞬间响彻整间搜查一课的办公室。
松田阵平沉睡的意识立刻被吵醒,他腰间肌肉用力,一个利落地腰腹挺身,原地坐起。
松田一脚蹬开脚下的滑轮椅子,一把扯下遮光眼罩和头上的外套,像是猛犬一样甩了甩脑袋。清醒过来了,他皱眉,不太愉悦地盯着身旁办公桌前的背影。
“Ha——gi——”松田阵平拖长着尾调,语音里威胁的意味具像化。
萩原研二身躯猛地一怔,僵直着脖颈缓缓扭头,他对着松田阵平扯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道:“吵醒你了?抱歉抱歉。”
轻飘飘地一声道歉下,让松田阵平因睡眠不足产生的火气蹭蹭爆发。
松田阵平划着身下的椅子,两步滑到萩原研二身前,他伸手指着自己的眼白,严声厉色道:“你看到我眼睛里的红血丝了么?”
萩原研二小鸡啄米般点头。
“你还记得我们连续加班熬夜了多少天么?”
萩原研二望了一眼天花板,估算无果之后,开始伸出手指一二三四地数起了他们两加夜班的次数。
两只手指都数完后,萩原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又小声吐了句:“抱歉……”
松田阵平冷哼一声,丝毫没有接受道歉的意思。他语速飞快,声调抑扬顿挫,道:“哇哦,萩原研二,你可以啊,你真的很有精神啊。我们好不容易清闲一小会儿,我才刚刚闭上眼睛,你这又是怎么了?是案件么?”
松田阵平半眯着眼睛,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萩原研二办公桌前的手机,单挑眉。
“不,不是案件。”萩原研二眼神心虚地飘向一旁的窗户,手腕背后,将自己的手机牢牢攥在手里。
“拿来。”松田阵平面无表情,他伸出手掌,掌心朝上凑到了萩原研二面前。
萩原研二摇摇头,同时给手机锁屏了。
“哟呵~诶~”松田阵平忽然坏笑起来。如果说萩原直接把东西给他看一眼,解释清楚他为什么会突然怪叫把他吵醒,他说不定就嗯嗯两声继续回去拼椅子睡觉了。但是萩原现在的反应是几个意思?
“你有事情瞒着我?”松田阵平手腕一收,双手环抱在胸前,哼哼两声,意味不明地眯起眼睛盯着萩原研二的眼睛,“视线闪躲,说明你心虚。”
“哈哈哈……小阵平,我哪有。”萩原研二故作镇定,哈哈笑了两声,努力对视上这位刑警的双眸。这一看,萩原被松田眼中的红血丝吸引了注意力,心中愧疚的情感缓缓冒出。改天路过药妆店,给他带一瓶缓解疲劳的眼药水吧……
就在萩原研二出神的片刻,松田阵平勾起嘴角,自信一笑,侧身以极为迅速敏捷的姿态夺下了萩原研二藏在身后的手机。
“手机,Get!”松田脚下一滑,转椅咕噜噜转到另一边,他高举着萩原的手机,自信满满地冲萩原晃了晃。
“你啊……这是什么收复宝可梦的语气,小孩子么。”萩原研二无奈扶额,摇了摇头,“就算你抢走了我的手机又怎么样,你又不知道我的屏保密码……”
“哦——解开了。”
“嗯?”萩原研二瞬间抬头,眼神中充满难以置信的目光,“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密码?”
松田阵平扭头,以一种相当欠揍的口吻说道:“因为你是笨蛋,很容易忘记密码,所以你从小到大,小到打游戏,大到你的银行卡,全部都是同一种密码不同的排列方式。”
萩原研二嘴巴张大,欲言又止,他哽咽了,本想夺回手机,想了想是他吵醒了小阵平,叹了一口气,道:“有这么明显么?看来我周末要去一趟银行了。看吧看吧,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松田阵平瞥了一眼手机里的聊天框,哼了一声,道:“亏你在联谊上那么受欢迎,对待别的女孩子那么温柔,怎么,对待我妹妹的态度就连装绅士都不想装了是么?”
“啊?”萩原研二跟不上松田阵平的思维跨度,他的脑袋有点疼,也许是加班的原因。萩原忍不住闭眼,伸出手指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这说的哪跟哪啊……”
松田阵平刚睡醒,嗓子有些干,他单手划过竹马的手机屏幕,另一只手顺手端起了马克杯,抿了一口已经凉透的乌龙茶。他将手机屏幕翻转,伸到萩原研二面前,有种秋后算账的意味。
萩原研二颓废地揉了一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抬头看向自己手机。亮光中,手机还停留在他锁屏前的位置上。
小阵平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只看了能看的部分,不该看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触碰的,哪怕他们是再好的朋友,小阵平也不会去冒犯他的**。
这也是萩原研二放心把手机交给他的原因。
亮光下,屏幕里,一个聊天框上方,「小笨蛋」的昵称备注相当醒目。
萩原研二一愣,有种心底秘密被发现的羞怯感,他还没来得及解释,松田阵平率先对他发难。
“我的妹妹在你眼里是小笨蛋,那么我是什么?大笨蛋么?”松田阵平将手机放到一边,语气充满威胁。
小阵平,你的关注点居然在这上面么!萩原研二心底忽然松了一口气。他眨着眼睛,轻快地说:“我们这么多年友情的爱称,感动吧!”
“呵呵,赶紧给我改回去。”松田阵平将手机递给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双手接过,毕恭毕敬道:“遵命~”
松田阵平马克杯中的乌龙茶见底,他清醒了许多,沉声问道:“照片里的那个小孩是谁?”
萩原研二也收回了胡闹的表情,转为正经的神色,他从抽屉里翻出两瓶矿泉水,一瓶丢给松田,另一瓶给自己扭开,咕噜了一口,平淡道:“她没有回我消息。”
“嗯——”松田阵平抓着水瓶嗯了一声,盯着地面,沉默几秒后道,“这应该是朋友家的孩子吧。虽然小卷绯闻满天飞,但是她不是那种一声不吭就突然和别人结婚,还生了一个那么大的孩子的人……”
松田阵平说着,脑海中猛地想起了他前段时间处理的女公关被害案件。
凶手被渣男欺骗,盲目相信了对方口中的爱情和承诺,为空头支票逐渐堕落失去自我,最后虚幻的感情破碎,闹出了命案。她向他们执法工作人员留下了悔恨的泪水。那是个相当漂亮,年轻的面孔,那个凶手的哭声仿佛还回响在松田耳边。
他不由自主地陷入沉默,眯起眼睛,双手合十撑在膝盖上,作出思考者的姿态。他的妹妹,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男人骗吧……
同样不知想到了什么的萩原研二,也与松田阵平保持着相同的姿势,陷入了沉思中。
“你说,我们两个会不会又一天突然收到她要结婚的邀请函?”萩原研二抬头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接着说道,“我们两个能同时请假出国参加婚礼典礼么?”
“应该不行吧。”松田接着问道,“你想和我一起看着她的婚纱背影鼓掌么?”
萩原研二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幅场景,啧了一声,面露凶光道:“还是先把那个拐跑我们妹妹的家伙打一顿吧。”
“正有此意。”松田阵平平静地反驳:“不过卷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
“有什么关系,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而且卷小时候还经常叫我「研二哥哥」。”萩原研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她那是被你骗了。”松田阵平一字一句说得清晰,伸手在空中比划出了一道界限,“你的姐姐是你的姐姐,我的妹妹是我的妹妹。”
“我听不见。”萩原研二双手一摊,神情无辜,“小阵平你的妹控属性未免也太严重了吧。孩子长大了,要学会放手哟。”
“哈?”松田阵平睡眠不足后的火气又被竹马这股阴阳怪气的调调给激到了。
他抓起抽屉里的一把能量棒就朝着萩原的后脑勺丢去,“我抽屉里的饼干是你偷吃的吧。”
“有这回事么?”萩原研二故作无辜,倒出了点矿泉水瓶中的清水沾到手指上,像是撒豆驱魔一样撒回到松田阵平肩膀上,“你好像说得、我抽屉里的、巧克力不是你拿的一样。”
松田阵平依葫芦画瓢,也倒上了矿泉水。两人互相洒水,一来一往,互不相让。
等高木涉抵达办公室的时候,他的这两位前辈已经处于难舍难分的焦灼状态。
高木想要敲门的手缓缓放下,他欲言又止,瞳孔地震,脑海中忽然响起伊达航前辈的话语。
“松田和萩原?他们的感情相当深厚啊。他们是幼驯染,从小学同学,初中同学,一直到高中,甚至到了大学,大学毕业时候都是朋友。现在还一起调入了搜查一课,简直就是命运的孽缘啊。”
高木心中,两位靠谱前辈的形象悄悄碎掉了。他站在原地想了想,悄悄带上了搜一的外门,转头向着走廊的自动贩卖机走去。
他还是去给两位前辈买杯乌龙茶吧,不,也许柚子茶会更加温和一些?
这边一夜喧闹,那边一夜宁静。
夜晚飞逝,天光乍亮。
诸伏景光的生物钟非常规律,到点自然醒。他抬手按了下床头假面超人形状的闹钟顶端,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今天需要去美国的小学上课。几年前,他的卧底身份暴露,他当场打穿了自己的心脏,本来是无力回天,但是在卷给他吃了一个奇怪的药之后,他的伤口就愈合了,甚至变成了小孩子的模样。
为了瞒过组织的存在,卷找了具与他身形相仿的尸体烧掉了,并且篡改了DNA鉴定结果。
在组织发难之前,她把苏格兰的骨灰抛向大海,一个爱人离去心碎不已的女人形象被她演得活灵活现。组织被她和零联手瞒过去了。
本来,他现在应该自己生活,但是那两位损友放心不下,不知道往他身上加了多少狗血的设定,什么苏格兰遗腹子的身份就这样被两个混蛋损友弄出来了。
让他替身他自己不存在的儿子。怎么想怎么奇怪,总有一种会出大事的错觉。
景光看着镜子里短胳膊短腿的自己,一身童装,有些不愉快。他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被另外四个人扑着背,搂着肩膀的,呼唤着他景光的场景。
景光叹气,转身,闭眼间不小心撞到了衣柜旁的吉他包。吉他包被他撞到地上,发出一声沉沉的声响。景光将它平铺到地上,翻开,解下一个夹层后,里面是一把货真价实的狙击枪。
他伸手抚过曾经陪伴他的伙伴,吃力地端起它,以一种行云流水的动作,将它拆成了一堆零件,又将它们一一拼装回了原来的样子。端起,校准,再放下。
他的心底,还是对恢复原本的样子有着强烈的执念。
“小景光,去洗漱吃饭啦。”
叩叩两声敲门声,御狐神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景光收拾好东西,打开房门,客厅里飘散着一股培根的香气,餐桌上,两份卖相极佳的早餐散发着腾腾热气。
“真少见,你居然会早起。”景光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笑得温柔,“卖相看起来很不错。”
“味道尝起来也是相当不错。”御狐神卷解下自己的围裙,洗了洗手感慨道,“我总不能一直让一个小孩子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吧。这样的大人也太不靠谱了。”
初夏的阳光格外明亮,接下来的一天就如同御狐神卷未来记忆中那样。
她会出门拍摄一整天的杂志广告,等到她回公寓的时候,房东太太就会将新到的信件递给她。
贝尔摩德寄来的明信片,时尚杂志主编的问候……御狐神卷一一翻过信件,终于在最后一封白色的信件上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名字,森谷帝二。
她打开家门,甩开脚上的高跟鞋,将手中昂贵的皮包随手一丢。
信件被她拆开,里面的内容和她记忆中无误,是森谷帝二邀请她回国参加茶话会的邀请函。
森谷这个人,在建筑上的造诣颇深,她也曾邀请过此人为她建造了一间别墅。现在对方邀请她叙旧,情有可原。
如果不是在未来发现这个人是个病态执着的爆破狂的情况下,他们过去的交情还算不错。
公寓内,景光早就放学回家了,他的房间里一阵叮铃哐啷的声响。御狐神卷想了想,走到他房门前敲了敲:“景光,需要我帮忙么?”
诸伏景光为她开了门。她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那一地的装备,道:“你要走么?”
“我准备回国。”诸伏景光这个决定并不是突然产生的。
一直以来,他都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现实的人,与他温润的性格不同,他为人处事相当果决。虽然他小孩子的身体并不能做什么,但是要他心安理得接受朋友的付出,乖乖等着组织被摧毁……他做不到。
总有什么是他能够做到的事情。诸伏景光是这么认定的,与其远离一切待在纽约,他更想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
“机票订了么?还没订的话我来帮你订机票吧。”御狐神卷找了处空地盘腿坐下,扫了一眼景光收拾的逻辑顺序,伸手帮他整理起了自己懂的零件。
诸伏景光感到诧异,他抬头看向她,问道:“你不阻止我回去么?”
御狐神卷神情不改,目光很是平静:“我阻止你有用么?你就是那种下了决定铁了心也要完成的性格。我与其劝你,还不如和你一起回国。”
她说完,掏出自己的手机,查了查道:“四月二十八号回去可以么?我们留一个星期处理在纽约的事情。”
景光忽然觉得御狐神卷变了。
他记忆中的御狐神卷,是个慵懒又爱撒娇的性格,她不喜欢早起,不喜欢工作,对待家务,对待日程安排,很多时候都会推给他来完成。
每当他安排完结束后,她总是会说一句他真可靠,然后安安心心地接受安排,不与他亲近,也不算生疏。
昨天她受伤过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改变了,她好像变得更靠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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