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胎与地面摩擦留下一道长印，失控只是一瞬，安室透很快便稳住了车子。

他花了很长时间平复心情，他道：“虽然早就见识过，但你的直白还是让我惊讶。”

“你承认了。”宫野优希道。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安室透依旧直视着前方，他轻笑一声：“其实，自从知道爱莲娜医生去世的消息之后，我一直在想，在想如果我当时制止了爱莲娜医生，或者我跟着爱莲娜医生一起走，是不是事情的发展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不会的……”宫野优希开口道：“不会的，零哥，当时的你我都还是小孩子，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我父母的死不是你的错，零哥，这不是你的错。”

“我当然知道……”安室透深吸一口气，他道：“我当然知道，当时的我……我也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会那么想，优希，你的妈妈，爱莲娜医生曾经对我说的那些话拯救了我的一生，而我却对她的遭遇……我什么都做不了。”

宫野优希双拳猛地攥起。

“抱歉，我不应该说这些……”安室透打开车窗，妄图借用窗外的风让自己清醒一点，他道：“我有些失控了。”

“光哥知道么？”宫野优希看向安室透，他开口问道：“你说的这些，光哥知道么？”

“知道，但不完全知道。”安室透呼出一口气，开口道：“hiro知道我当警察是为了寻找爱莲娜医生，其他的，他也不清楚……”

“所以，你一直没告诉过他？”宫野优希觉得有些意外。

“嗯……”安室透看起来有些疲倦，他深深地叹了口气：“hiro他……他一直都是我最重要的挚友，但这件事情，这件事情我觉得……”

“你觉得这是创伤，对于你而言。”宫野优希轻声道。

安室透将车停在路边，他闭了闭眼，并没有否认。

“我曾经也觉得蓝橙对我而言是非常严重的创伤，直到现在也是。”宫野优希看向窗外。

安室透愣住了。

“我一开始以为我能够催眠自己蓝橙还活着，但我发现，这完全骗不了我自己……”宫野优希顿了顿，继续道：“你们都知道蓝橙是卧底暴露而死，但你们也许不知道的是，蓝橙是被虐/杀的，而我，则是那场虐/杀的旁观者……”

安室透张了张口：“等等，蓝橙酒明明……”

“那不是他，虽然现在的蓝橙也有一模一样的脸，甚至还有他的记忆，但我知道那不是他，一定不是……”宫野优希看向安室透，他道：“因为当初是我确认了蓝橙的死，也是我，亲手焚烧了蓝橙的尸体。”

安室透瞳孔一缩。

“蓝橙的死让我确信我的下半辈子都会被自责和悔恨包围。”宫野优希扯了扯嘴角，他看向安室透：“所以当我在组织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我终于抓到光了。”

安室透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番话，说实话，宫野优希是第一次这样毫无保留地对他说起关于蓝橙酒的事情。

“对于卧底和叛徒而言，能有一座空墓碑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宫野优希开口道：“我在组织真的见证了太多太多的悲剧和死亡，我原本以为我这一辈子也许就这样了……”

“但是你已经挺过来了。”安室透开口道。

“是的，我挺过来了……”宫野优希轻笑一声：“所以零哥，这其实不算什么。”

安室透也意识到了，宫野优希这是在以自己为例子来安慰他，他默了一瞬，随后道：“我明白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我需要时间。”

“好。”宫野优希收回视线。

“等一下，优希。”安室透忽地想起了什么，他看向宫野优希，开口道：“优希，你应该知道我并非不信你，我只是……”

“我知道。”宫野优希打断了安室透没说完的话，他一手撑着脸颊，看向安室透，他道：“我知道。”

安室透张了张口：“你知道？”

“我知道……”宫野优希点了点头：“你知道的不是么，我对情绪的感知非常敏锐，从我们重逢的那天起，我就感觉的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安室透哑然失笑：“你变得越来越直白了，优希。”

“你不喜欢？”宫野优希反问道。

“不，当然不是……”安室透摇了摇头，他呼出一口气，解开了安全带，侧过身吻了上去。

宫野优希愣住了。

而就在他打算回吻的时候，车外突然有人敲响了车窗。

二人僵了一瞬，随后迅速分开。

安室透随后摇下车窗，看向来人，他噎了一瞬：“这位……呃，警察小姐？”

“你的名字叫什么，还有出示一下你的驾驶证。”警察小姐开口道。

“呃……好的？”安室透愣了一下，随后从旁边拿出了属于安室透的驾驶证，他疑惑道：“我能问一下发生什么了吗？”

“是这样的，呃……是有一点误会，刚刚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一个高中生开车上路，副驾驶还有一个同龄孩子，还在行驶过程中急停，差点导致后方车辆追尾发生车祸……”警察小姐看了看安室透，随后道：“年龄方面是没问题了，但是，针对你刚才危险驾驶的问题……”

“这，可能是有点误会……”安室透开口道：“我觉得我可以解释一下。”

“我大概明白你们在车里做什么，但是……”警察小姐看向宫野优希，她道：“副驾驶的那位先生，你成年了吗？”

宫野优希：“啊？”

“这位警官小姐，小晴是我的男朋友，他已经成年了，今年25岁。”安室透解释道。

“是么？”警察小姐挑眉，随后看向宫野优希，开口道：“出示一下证件，谢谢。”

“好的。”宫野优希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驾驶证递出。

警察小姐看了一眼，确认了二人没有谎报年龄，她点了点头，低头写了什么，她道：“给，收好。”

安室透看着手上的罚单。

“年轻人容易冲动很正常，我也可以理解，但在行驶过程中的车辆里……这非常危险，所以，该有的处罚一分都不会少。”警察小姐将笔放回到了胸前的口袋里，她道：“没有别的事了，记得安全驾驶。”

看着警察小姐留下罚单后走人，安室透张了张口：“这……”

“危险驾驶的高中生？”宫野优希调笑道。

“同龄孩子？”安室透也不甘示弱。

宫野优希：“……”

安室透：“……”

对视了一会儿，二人没绷住笑了出来，宫野优希开口道：“想不到堂堂波本居然会被交警开罚单……哈哈哈……”

“我也没想到堂堂波特会被误认为未成年，还是被成年人诱骗的未成年。”安室透丝毫不在乎自己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宫野优希轻啧一声：“等着吧，等有朝一日她知道自己给上司开了罚单，看她会不会尴尬。”

“这代表她尽职尽责，有什么好尴尬的。”对于警察后辈工作认真负责这件事，安室透当然觉得高兴，他道：“不过现在时间不早了，还想去环球影城？”

“明天去，今天……”宫野优希看了眼手表，他开口道：“我们去泡温泉吧！”

“……”沉默一瞬，安室透反问道：“你真的只是想泡温泉？”

宫野优希露出半月眼：“不然呢？”

“OK。”安室透不再说什么，他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你喜欢就行。”

“组织那边没任务吧？”宫野优希开口问道。

“可以没有。”安室透耸了耸肩。

“不，我指的是……”宫野优希默了一瞬，开口道：“任务优先。”

“现在又是任务优先了？”安室透笑着反问。

“你可以去，我不拦你。”宫野优希打了个哈欠，他道：“前提是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安室透也知道对方是在担心他，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二人更改了行程，两人选择了一处山间温泉，毫无疑问的，他们选的是情侣套间。

“说实话，我总觉得你图谋不轨……”安室透将浴衣折叠好放在岸边。

“貌似我才是承受方吧……”宫野优希无语。

“你知道吗……你还是以前逗起来会脸红的样子可爱。”安室透双手抱胸。

“拜托，那个时候还处于互相试探的阶段好吗……。”宫野优希翻了个白眼：“现在都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谁还跟你脸红。”

安室透：“啧。”

这么一说反而激起了安室透的胜负欲，他迅速将人按在石壁上，他眯了眯眼睛：“这么说起来，我对小优希而言是没有吸引力了对么？”

“呃……其实……”宫野优希眨了眨眼睛：“不如我们谈谈正事？”

安室透：“……”

“好吧，我只是……”宫野优希顿了一下，他看起来有些不自在地道：“有点累了。”

安室透挑眉：“你知道么，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句话只会让我觉得你心里藏着秘密。”

“不至于吧……”宫野优希嘴角抽了抽。

“腰还疼么？”安室透开口问道。

宫野优希身体一僵，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可以不动手的。”

“你就这么喜欢这些痕迹，甚至连药都不用？”安室透挑眉，看着对方腰间自己留下的指痕，他尤其喜欢在交流的时候掐住宫野优希的腰，亲吻他的后颈。

“你似乎并不记得前天你下手有多狠……”宫野优希无语道：“人体的自我恢复是需要时间的好么……”

讲真的，他也没料到那一句“想要波本”会让安室透变得那么疯，经历过那个晚上，他觉得他真的需要缓一阵了。

宫野优希向后一仰，让自己和安室透的距离拉开了些，他道：“我不介意和你做，但今天不行。”

安室透闷笑一声，伸出手揉乱了宫野优希茶色头发，他吐槽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了，我哪有那么急色……不过你确定不上药，上了药会好的快一点吧，你也知道效用，那可是你自己配的药。”

“不用……”宫野优希果断拒绝：“这些伤不影响什么。”

“随你吧……”安室透也不再要求什么。

这边的小情侣腻腻歪歪之时，隔壁汤池的一对幼驯染鬼鬼祟祟地听墙角，看着萩原研二在那忙活，他嘴角抽了抽。

“hagi，你觉得我们这样真的好吗？”松田阵平无语道：“这要是让金发混蛋知道，他绝对会杀了你的。”

“不，你不觉得奇怪吗？”萩原研二开口道：“明明我们都看得出来，他那么喜欢宫野优希那孩子，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

“所以你到底是怀疑灰原晴是宫野优希，还是怀疑金发混蛋把灰原晴当替身？”松田阵平开口问道。

“你不是也有猜测么？”萩原研二反问道。

松田阵平轻啧一声，他一把拉起幼驯染，开口道：“与其这样听墙角，不如直接给他们断电，如果灰原晴真的是宫野优希的话，他总不可能和金发大老师……总不可能在泡温泉的时候还戴着□□吧。”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他忽地反应过来：“有道理。”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一噎，他咬牙切齿：“什么有道理啊！”

“算了，还是不去打扰他们两个了……”萩原研二叹了口气，他道：“你说我们要不要抽个时间去试探一下灰原悠？”

“啊？”松田阵平愣了一下。

“我还是觉得他可能是小诸伏……”萩原研二道：“还有啊……你不觉得这一切事情发生的太巧了吗，先是小诸伏和宫野优希被灭口，接下来是宫野明美犯下银行抢劫案后被灭口，在之后是出现在阿笠博士家的那位灰原小姑娘……”

“你的意思是说，宫野优希自己……或者是他已经和官方搭上了关系……”松田阵平摸了摸下巴：“总之不论是哪一种，这一切可能都是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家人从组织里脱离开来？”

“所以我觉得灰原悠就是小诸伏，而灰原晴则是宫野优希……”萩原研二推测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我估计小优希第一个搭上的官方是小诸伏，而小诸伏可能瞒着小降谷，没对他说，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小降谷那三年……而现在的小降谷，看起来已经和灰原晴也就是小优希相认，并且，这个时候的他们才真正在一起。”

松田阵平沉默一瞬，他默默消化着萩原研二的推测，过了许久，他才道：“说真的，我觉得hagi你很适合去做编剧……”

“艺术源自生活不是么，说不定真的和我说的一样呢……”萩原研二开口道：“不过话说起来，小阵平，你觉得我去试探灰原悠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不过……”松田阵平顿了顿，他唇角上扬，带起一抹笑：“也不是没办法……”

“说说看？”萩原研二提起了兴趣。

“你说……那件事情我们是不是还没告诉灰原悠？”松田阵平指的是安室透‘家暴’的那件事。

萩原研二瞬间反应过来，他跃跃欲试，满脸带着即将看热闹的兴奋，他道：“快快快，我们这就打电话……不，收拾一下回东京。”

松田阵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