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希……”安室透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不能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对的……

宫野优希并不觉得欣喜，他甚至觉得有些悲哀，零哥不想他死，甚至会劝诫他爱惜自己的生命，然而这一行动却是出自一个警官的责任感，而不是对恋人的在乎。

“优希，你将所有都倾注在替爱莲娜医生报仇，保护两个妹妹，甚至是保护我和苏格兰……”安室透追问道：“那你自己呢，复完仇之后，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宫野优希有些茫然，他从没想过这些事情，甚至已开始他就已经做好死在为爸爸妈妈报仇的路上了，组织不是那么好推翻的，他很清楚。

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地去给志保和明美留下退路，如果他活着，无论如何他都能护住两个妹妹，可如果他死了呢？

“优希，你活着不是为了任何人，甚至连我都不能成为你活下去的目标……”安室透的声音缓慢，却沉重：“你要为了你自己而活，你的两个妹妹将来也会成家，会有自己的家庭，我和苏格兰也有自己的事业，你将我们看成你存活于世的锚点，但说难听点，如果我和苏格兰死在了黎明之前，你又该怎么办？”

宫野优希感觉心口发疼，他一点儿都不想思考这些可能，他们怎么可以死，明美、志保、光哥、零哥……他们都要好好活着，无论是任何一个出了问题，他都会难过到疯的。

“我不想听……”宫野优希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发抖，他的声音闷闷的：“我不想听……你别说了……”

安室透哑然，他觉得有时候，宫野优希真的天真的可怕，组织将他培养的太过残忍，也太过天真，甚至就像张白纸，可以被染成任何颜色……似乎组织对宫野优希的要求只是服从命令，只要宫野优希听从组织的命令，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懂。

“抱歉，我知道这样的话对你来说太过残酷……”安室透沉默半晌，开口道：“但组织对你已经倾注了过多错误的观点，在组织里沉浸了十多年，很多事情你都不懂，我可以教你……我们可以慢慢来，好吗？”

安室透的语气已经说得上是很有耐心了，这种语气宫野优希只有在小时候听过，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好……”安室透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轻声道：“首先，尝试一下任性一点，对我提出更多要求吧。”

“什么都可以吗？”宫野优希试探道。

“当然。”安室透回答的很干脆。

“那……”宫野优希看向安室透，他小心翼翼地道：“你能抱我一下吗，就一下。”

安室透微怔，他哭笑不得，心里也是无奈居多，他已经做好宫野优希会提出一些出格要求的准备，甚至怎么婉拒，怎么转移话题都想好了，结果对方只是要求一个拥抱。

这不算什么。

他起身，像揽住小孩子一样，将宫野优希抱住了。

这一瞬间，宫野优希真的想哭，他伸出手，紧紧地抱着安室透的腰，将脸埋在对方的腰腹，似乎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对方温热的呼吸洒在腰间，安室透却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因为他的衬衫，已经被打湿了。

宫野优希在颤抖。

安室透叹了口气，他的眼中的防备和算计消散了大半，反而多了深深的无奈和心疼，他承认，他的确对宫野优希感到心疼了。

十多年，没有父母的庇护，在组织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仅要保护好自己，更要护好两个妹妹……

真是辛苦啊……

安室透摸了摸那柔软的头发。

“你已经坚持了十多年，接下来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安室透轻声道：“明美和志保的话，我会帮忙照看的，毕竟那也是我的小妹妹啊……”

这三个孩子，可是爱莲娜医生留下来的血脉，无论如何，他都是要护住他们的。

宫野优希没有说话，抱着安室透的手紧了紧。

能哭出来还是好事，但安室透还是感觉到了久违的手足无措，他上次这样还是在小时候，宫野优希当他面哭出来的时候……虽然境况不一样，安室透有些无奈，他本意是和宫野优希说清楚，让对方意识到现在的他不可能真正对宫野优希交付信任，可现在……事情好像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算了……反正还是要看顾些的。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宫野优希大抵是对他没有敌意的，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按照他的方式去塑造宫野优希，将他彻底从组织的泥潭里拖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宫野优希总算是磨磨蹭蹭地松了手，看着安室透那被打湿的黑色衬衫，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发烫：“抱歉……”

“嘘。”安室透弯下腰，食指抵在宫野优希的唇边，他开口道：“不要道歉，我说过，你可以任性一点，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

宫野优希点了点头。

现在的宫野优希看起来可以说是乖巧，这和安室透对组织里波特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倒也不是说宫野优希就是无害的，倒不如说是像一只收敛了爪牙的家养大猫。

注意到对方还有些红的眼眶，安室透摘下帽子，直接将帽子扣在了宫野优希的脑袋上，这么长时间的接触，他当然知道宫野优希这孩子好面子，他道：“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难得闲下来，要不找个地方一起逛逛？”

“想吃冰淇淋。”宫野优希开口道。

“不行，唯独这个不行。”安室透拒绝道：“你还有胃病不是么，冬天吃冰淇淋对胃不好，稍微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哦……”宫野优希看起来有些失落。

“这个时间的话，山形县的滑雪场有开放，今天时间比较晚了，可能来不及……”安室透看了看手机，随后道：“如果今天过去的话，明天正好能赶上滑雪，要去玩吗？”

滑雪……

宫野优希眼眸一亮，他点了点头：“好。”

说走就走，安室透直接订了车票，两个人甚至都没只会琴酒这个日本东京本部的负责人一声。

另外一边，从百泉春口中得知自家幼驯染和宫野优希交往的绿川光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件事情你不知道？”百泉春问道。

“算是……”绿川光拉下枪/栓，一边瞄准一边道：“我大概知道他们有那个意思，但……这真的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百泉春打光了弹/夹里的子/弹，随后道：“这件事情是波本亲口承认……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什么人传出来的八卦。”

“可能是因为最近波本和波特走的近了些，组织的人向来善于观察……”顿了顿，绿川光继续道：“今天怎么想到来找我了？”

“波本让我来找你的。”百泉春说起谎来毫不含糊，她道：“他和我说，你从警方那边听到了什么消息？”

绿川光心下了然，虽然不是很想说，但既然对方已经过了自家幼驯染那关，他这里也愿意卖对方一个好，毕竟组织里面，他们算是一条线上的。

绿川光开口道：“是有些消息……你很好奇？”

“波本答应带我去警视厅，我当然要事先确认消息的准确性。”百泉春开口道：“我要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我要找的人。”

这话一说，绿川光就知道对方多半没有经受过卧底训练，问话的方式未免太稚嫩了些，恐怕组织里这么多年，多数还是靠着琴酒和波特的名号才能活到现在。

“波本啊……”绿川光沉思片刻，开口道：“他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这个度还要靠你自己把握……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去警视厅是为了那具无名男尸？”

百泉春动作一顿。

“警方的数据库里目前还找不到匹配的，你感到好奇也正常，毕竟人是琴酒杀的……”说着，绿川光忽然反应过来，他道：“你怎么会突然想找一个被处决的卧底？”

“我只说我要找人，可没说那个人是卧底……”百泉春双手抱胸：“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人是谁？”

“这不是很正常么，我手上关于警方的消息也就这一个算是有点用……”绿川光呵了一声，继续道：“我也是因为好奇才问了琴酒一嘴，琴酒倒是不记得了，但他身边的伏特加还有点印象……那个卧底的代号是格兰威特……你和那个卧底有什么关系？”

波本没和苏格兰通信？

百泉春愣了一下，不过她也可以理解，毕竟是波本，那个家伙的情报可不是靠着交情好就能得到的。

“算了，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只要你别牵连到我就行……”绿川光也不再为难百泉春，他道：“无名男尸的事情估计琴酒以及知道了，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下命令去处理证据，如果那是你要找的人的话，也许你可以去找琴酒领这个任务。”

“我知道了……”顿了顿，百泉春道了声谢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而在百泉春走后，绿川光给幼驯染发去了计划成功的邮件。

不过百泉春是卧底……而且还是卧底的后代……

想起组织里的基尔父女，绿川光眼眸微沉，组织中的卧底父女还真是不少，不过按照zero的推测，百泉春估计是非官方卧底，而且还是主动潜伏到组织里来的……兴许，她被朗姆招揽这件事情都是一早计划好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百泉春……可真是不容小觑，凭借着为父报仇的一腔热血潜伏组织，还能潜伏这么长时间不被发现……

不过，他的重点并不在百泉春身上，配合幼驯染演这场戏也是顺手，他回到书房，看着桌子上摆的资料陷入沉思，单看照片的话，这个蓝橙酒的确和zero有那么几分相似，也难怪蓝橙酒会被宫野优希当成zero的替身了。

资料上对蓝橙酒的描述很少，关于蓝橙酒的假身份也没什么可参考的价值，甚至组织对蓝橙酒的了解都少的可怜，唯独知道的就是，蓝橙酒是英国人，除此之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是英国的话，基本就是MI5、MI6或者GCHQ的卧底，GCHQ是通讯总部，很大概率可以排除，而剩下的两个里面最大可能就是MI6了。

很多情报是他现在无法接触到的，关于蓝橙酒的事情他不是没反应给高层，只是至今都没收到消息，蓝橙酒的假身份是个黑客，还曾经一手主导了一次庞大的物联网恐袭，这件事情也是真真实实登上报纸了的，可就是这样的消息，也没什么帮助……

绿川光叹了口气，蓝橙酒这个人可真是……现在他开始好奇，为什么蓝橙酒在卧底那么成功的时候，突然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去盗取组织情报？

绿川光有些不理解，像他们这些做卧底的，谨小慎微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不到一击致命的时候绝不出手，那么……蓝橙酒当初是接触到了什么样的资料，才能让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盗取？

绿川光心下沉重，虽然是好奇，但他也是打心底里对这位前辈感到敬佩，在组织里的这几年他当然见到了琴酒不少的手段，可偏偏蓝橙酒，在琴酒的手底下没有吐出一丝一毫的情报，甚至连他自己的身份都瞒得死死的……

哪怕是死，哪怕是他自己的死，他都能发挥到最大的价值，可以说是如果没有蓝橙酒，就不会有如今的宫野优希，从这份资料里，绿川光看到了无数在接触宫野优希之后想要窃取情报，甚至是逮捕宫野优希的卧底，而蓝橙酒，是第一个想策反宫野优希的。

现在可以说，蓝橙酒的策反已经成功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