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开着车在路上绕了很久。
夜风吹拂,强迫自己把情绪抽离出身体。
如果他一开始就不顾一切的通知公安部的同事呢,如果他不等到最后一刻就制服田纳西呢,如果,如果,如果不是他这么相信自己,那么今天这一切是否会有另一种结局呢?
他握紧拳头一遍遍诘问自己。
他不是个容易沉湎于过去的人,但今天,当扳机被扣下,那个警察倒地的时候,一种失败感从头砸下,他头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
华灯初上,确认没有人跟踪监视的降谷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了两打啤酒,然后回到了公寓。
门一打开,泡面的香气扑面而来,这一刻他才勉强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拉扯回到了躯体。
关上门,他顺手把啤酒放在了鞋柜上,然后脱掉外套走进屋子里。
在厨房里的诸伏似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探出头来瞄了一眼,见是降谷站在门口,才放心地走了出来。
他两手各端着一个碗,看到降谷,举了举手里的碗示意道:“借了下你的厨房。”
降谷走过来接过碗,放在客厅的小茶几上,又转身把啤酒拿了过来,坐在了桌旁。
开了两罐啤酒,降谷看清碗中是卧了个鸡蛋的泡面。
诸伏灌了口啤酒,长叹一声,看降谷还没有动筷,道:“凑活吃点吧,来的太急,没时间买菜,从你阳台薅了几株小白菜放进去了。”
“已经很好了。”降谷吃了一口,空荡荡的胃感到一阵熨贴。
两个人默默喝着啤酒,吃着泡面,气压很低,像是下雨前的潮湿空气。
突然,“叮”的一声响起,诸伏的手机响了。
诸伏放下筷子掏出手机来看,降谷的视线也放在了诸伏的手机之上。
只见诸伏扫了两眼,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却显然轻松了一点,他把手机亮给降谷:“警视厅那边传消息来了,朝仓光秀脱离生命危险了,任务,失败了。”
说罢诸伏疲惫地笑了笑,笑容之中却是由衷地高兴。
降谷听见这消息,闭了闭眼,感觉萦绕周围的窒息感终于消失了一点。但他仍感觉这个消息像做梦一样不真实,于是他追问:“我记得当时确实是打中心脏的位置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诸伏拿起筷子边吃边看警视厅的通报,回答:“据说是他穿了防弹衣,所以那一枪只打算几根肋骨,当时倒下也是因为一瞬间心脏骤停了,所幸公园里有AED设备,当场就给救回来了。”
“防弹衣?”降谷身子放松了一点,靠在了沙发上,喝了口啤酒,“办案怎么会随身穿防弹衣?”
“那就不得而知了。”诸伏耸了耸肩,“但他确实因此活下来了,现在意识已经清醒了,警视厅的通告是全力调查此事。”
听到这话降谷似乎才完全放松下来。
他猛地灌了两口啤酒,扶着额头,好像有很多想说,但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最完美的结局。
目标没有死,他们也没有暴露,朗姆的计划泡汤,但是也不能怪罪到他们头上。这是几个小时前降谷想都不敢想的结局。
但是如果不是那个警察自己刚好有防护,那么今天就是他的死期。
他回想这荒唐的一天。
“我,我错了吗?景?”降谷低着头,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已有答案,“我想要的太多,我既想要救下他,又不想局里那个卧底察觉,其实,其实我明明可以……”
“零…”诸伏手扶着他的肩膀,“我们不能逃避责任,但也不能妄自菲薄,”他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这场局一开始就是为我们而设,我们并没有输在应变上。”
“可如果我一开始就…我应该警惕一点的…”他还是紧紧皱着眉。
诸伏很少从意气风发的降谷眼中看到这种懊恼愧疚的情绪,也正是因为如此,降谷也很难从这种情绪之中抽离。
于是诸伏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了一支,又递了一支给降谷,接着说道:“你应该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察觉到的吧?朗姆把目标的信息给了你,说明他早就开始怀疑了…”
“没错,”降谷点点头,“其实上次和田纳西一起去执行任务我就察觉到了,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也牵扯进来了。”
“我不知道。”说到这里诸伏脸色阴沉下去,“我完全没有做过任何有可能暴露的动作,我很怀疑…是你所说的那个在警局里的卧底搞的鬼。”
“唔,”降谷沉思,“我们和那边都是单线联系,所以那个家伙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却不知道是谁吗…”
“应该是这样,但我们对他也没有任何头绪,在这一点上我们不占上风。现在唯一的优势应该就是他不知道我们察觉了他的存在。”诸伏分析到。
降谷低下头来静静地思索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在车上的时候你说田纳西威士忌受伤了,是谁告诉你的?”
诸伏挑了挑眉,道:“你不知道?”说罢,他就把那天田纳西汇报任务的情况好好描述了一番。
“她是这么说的?”听完诸伏的描述,降谷脸色变得有些疑惑且凝重,“你说从田纳西身体里取出的子弹是FBI统一制式?这不对劲……”
“嗯?”这回轮到诸伏不解了,“怎么了?”
此时降谷才意识到两人之间信息差所带来的严重后果,他思考了一下,决定把近来有关于案件的一切细节都告诉诸伏。
他从暗杀桥本加代一直讲到偶遇田纳西威士忌,期间细节之多,有些他也是边讲便注意到,待把整件事请说完,已过了一刻钟。
诸伏听这叙述,隐约从案件之中窥见黑暗的一角,但又觉得线索纷繁错杂,让人找不到破局的关键。
“所以埋伏田纳西的是你?那么子弹不可能是FBI惯用的那种?”诸伏觉得这事越发扑朔迷离,“那你认为这是朗姆授意的还是田纳西自己换掉的呢?”
“我不知道,田纳西这个人…很奇怪。”降谷飞快地回想了一遍与田纳西的几次接触,他摸不透这个人,“今天这个任务,我一直以为她和我们一样也是被怀疑的对象,所以我并没有对她过多防备,这也是今天失误的原因之一……”
“确实如此,”诸伏点头,“而且还有一件事你不觉得奇怪吗,在力量差别如此之大的情况之下,她可以完全制服你超过五秒,你有没有觉得,她好像对你极其熟悉?”
降谷确实有这种感觉。
他的右膝近来受了伤,弯曲的时候会有点凝滞,而田纳西锁他关节的时候正巧没在右膝上放多少力量。
惯用手,行动倾向,田纳西所展现出的技巧几乎是针对他来的。
而且不仅是行动上,可以说心理上他也被拿捏了。
毕竟那一声“波本”,但凡用的不是景光的声音,或是语气急切一点,他都不会那样被转移注意力。
“她是不是在调查你?或者,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朗姆和田纳西针对你设的一场局?从桥本加代开始就是他们俩演的一场戏?”诸伏问。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降谷点头,“但我没有听到风声。再者如果真是这样,高桥鹤子被杀之前我估计就已经没命了,他不会来试探第二次的,我还是觉得……田纳西威士忌这个人,或许可以利用。”
诸伏囫囵扒完最后一口面,不是很饱,但没有什么胃口了,他们在这场博弈之中似乎落了下风,这种紧迫感压着人喘不过气来,那索性就不去喘息了。
“也许我们该好好整理一下这件事的始末了。时间,似乎不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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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中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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