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谷惠没有回答。
她看着田纳西,似乎对田纳西的行为有些震惊,她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像是恍然顿悟,她忙不迭地掏出手绢递给田纳西。
田纳西盯着手绢看了一会儿,拿过手绢仔细地擦掉了脸上和手上的污渍,她擦手的动作很优雅,和刚才狼狈的她判若两人。
这么一个小插曲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冷静下来,等田纳西擦完手,她坐直了身子,又不紧不慢地问了一遍:“岸谷警官信任谁?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谁?”
波本知道这才是正常程序,问完为什么理应继续问谁有嫌疑,但是他还是感到一股火气憋在胸口。
田纳西冷静的语气、怪异的动作在他看来都是一种漠视,她对别人的遭遇漠不关心,对世间的黑暗视而不见,就像是她根本没有道德感和同理心一样。
突然他愣了一下。
田纳西不是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吗?
她可是在组织长大的,她杀人如麻,连自己的姐妹都能下得去手,虽然目前为止她主动帮助了警方不少,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换取一张免死金牌,为了自己能活下去罢了。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啊?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对田纳西不关心别人的苦难而感到愤怒呢?就好像是他下意识认为田纳西本不该是这样?
可岸谷惠没给波本仔细思考的时间,她想了想后就开始说:“他不可能告诉任何人的,他知道那件事有多危险,但是……”
“什么?”
“虽然他没告诉任何人,但是那段时间有几个人曾拜访过我们家,也许是那些人中的某一个恰好在书房看到了什么信息……我想不出来其他可能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提供的思路了。”岸谷惠纠结地说道,“如果我说出他们的名字,请你们……请你们一定要认真调查,请不要冤枉任何一个好警察,我……请求你们……”
“他会好好调查的,请说吧。”田纳西挑挑眉,指向波本,不甚在意地承诺道。
岸谷惠闭了下眼后回忆道:“有三个人,按照前后顺序分别是他的直属下属石神,他培养的接班人桐原,以及他在警校任教期间的学生吉川,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如果你们要调查他们,也务必谨慎,如果他们当中真的有……叛徒,我和美和也会陷入危险之中。”
“我明白,”田纳西点头,“好了,今天到此结束吧,感谢您的配合。”
“等等,还有一个问题,”波本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如果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话……为什么朝仓光秀会被组织盯上?”
“朝仓?”岸谷惠顿了一下,“这……朝仓可以说是我丈夫最信任的人,可能也是为了以绝后患吧。”
波本皱眉,没说话。
“朝仓在和桐原竞争警视正这个位置吗?”田纳西突然想起来,问。
“算是吧,不过他们的关系并不差,不如说朝仓和以上我说的三个人关系都不错,吉川和他是警校同学,石神似乎也和他交情不错。”岸谷惠回答。
警校同学?波本脑子里闪过几个人的面孔,他无法想象那些家伙背叛他的可能性。
“我明白了。”田纳西这次没有擅自结束,她先看向波本,“还有问题吗?”
波本摇摇头,田纳西才站起身来:“我先去开车,你们,再坐一会儿?”
说罢也不等两人有什么反应就站起身来离开,她一把拉开门,一眼看到那个没来得及离开的背影。
岸谷美和听到身后的声音僵在原地,她心虚地转过头,田纳西像是没看到她似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喂,等等!”岸谷美和见只有她一个人走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上去。
田纳西任由她跟着出来,走出餐馆之前戴上了墨镜。
“喂,你怎么不理我?”岸谷美和跟了过来,听到事情原委的她有些心虚,她似乎刚误会这些人了,“你们真的是来帮我父……”
田纳西猛地伸出手挡在她嘴边,示意她住嘴,她顺着田纳西的方向看去,有人拉开了餐馆的门,两个男人走进了餐馆。
要是伊达航在场就会惊讶地发现到场的二人正是朝仓警视和他的小跟班山口建。
田纳西也认出了朝仓光秀,她藏在墨镜下的眼睛扫过朝仓的胸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康复了。
倒是一边的岸谷美和很激动:“秀叔?你出院了?怎么没和我们说一声?”
“刚出院没多久,”朝仓光秀审视的目光扫过田纳西,落在岸谷美和身上的时候只剩笑意,“小美和,这位是?”
“您好,我是美和小姐新上任的保镖。”田纳西没有犹豫地鞠了一躬,把自己表现得像是个刚在担心小姐安危的新手保镖。
“哦?”朝仓只看了一眼没再关注,继续和岸谷美和聊天,“岸谷夫人还在里面吗?可惜今天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你们一步,不过留我单独和岸谷前辈说说话也不错。”
“秀叔你每次比我们还来的勤,”岸谷美和扫了眼田纳西没说话,接上朝仓光秀的话继续说,“妈妈已经先走了,我刚落了东西在这边才回来一趟。”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代我向岸谷夫人问好,我先和这位送我来的小同志吃饭去了。”朝仓严肃的脸上浮现笑意,他摸了摸岸谷美和的头,似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她。
“好,秀叔再见。”岸谷美和挥手。
待两人走进里间,田纳西才收回打量的余光,带着岸谷美和走出门去,走出很远后田纳西才问:“你认识他身边那个警察吗?”
“嗯?”岸谷美和回忆了一下,“不认识,我刚才的随机应变还不错吧。”
“算你有点脑子。”田纳西冷冷地说了一句,留下岸谷美和在她身后气的七窍生烟。
与此同时,和室之内,只剩波本和岸谷惠两人。
随着和室大门关上,岸谷惠收回视线:“你们早就知道她在门外偷听了?”
“她没有离开的脚步声,”波本笑了笑解释道,“何况让她了解这些事不也是您的心愿吗?”
“抱歉利用了你们……”岸谷惠垂眸,“但请理解一个母亲的心。”
波本摇头:“时间紧迫,我们还是抓紧说点正事吧。”
“什么?”
“我是警察厅警备属的成员,这么说您应该大概能猜到我的任务和权限,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至关重要,您认识田……平野朝陵,”他的语气非常笃定,“她是谁?她和这件事有什么样的关系,你为什么会放心把这些事情告诉她?”
“我……我不认识她。”岸谷惠握紧了拳头。
“人在撒谎的时候都有一些小习惯,您刚才让岸谷美和回车上的时候也下意识地握拳了,请您……不要再隐瞒了,这关乎到很多人的性命。”波本步步紧逼,时间紧迫,他没空游刃有余的给人下套,只能简单明了的说清楚事实。
“……”岸谷惠看向自己的手,似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我真的不认识她,我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过她的名字,我只是有一个猜想……我不该说的,其实今天到此为止才是最安全的,对我们,对你还是对她都是。”
“可是你应该明白,同一件事,由不同的人来完成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
“我……”岸谷惠看起来纠结极了,她皱着眉一时间陷入沉默,突然她撇到田纳西座位上余下的那碟酱油,她没看到自己的手绢,想来是被田纳西带走了。
她明白了什么。
“我不会告诉你,”岸谷惠坚定地说,“但我会为你提供两条线索,如果你能自己查到,就说明你有资格,有能力去完成这件事,虽然你的参与会破坏我原本的愿望,但是……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波本听她这一番话只觉得云里雾里,但是岸谷惠只要愿意提供帮助就有突破,调查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一件事。
于是岸谷惠抽出一张纸条,写下了什么,又从钱包最深处的夹层中拿出了一张破旧的纸,将它们一起递给了波本。
纸条上是一家医院的名字,而那张破旧的纸是一张发黄到褪色的照片,照片上隐隐绰绰有两个人的身影。
这部分终于要写完了,写到后面确实有点抽象,因为所有人都在隐瞒,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目的说出真相的一个部分。其中最抽象的部分莫过于田纳西的“怪”,这种怪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解释,波本愤怒因为他认为这种怪异是田纳西的无视,而岸谷惠递上手绢因为她认为这种怪是一种自我羞辱。同时有用的线索除了表面上提供的,实际上还有波本所说的“人在撒谎的时候都有一些小习惯”。最后,这章中到底有几个人得到了线索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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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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