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野朝陵?这是你常用的假名?”
“都是假名了怎么可能常用,我每个任务都换个新身份,这也是我刚起的名字,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境。”
“拜托你下次起一个大众点的名字吧,这名字太特立独行了,有心人一查就知道不是真的。”
“切,没品的男人。”
……
这段不起眼的对话如今像是电影回放一样清晰地出现在了降谷的脑海之中。
平野朝陵……平野朝陵……
他该反应过来的,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名字这么奇怪,这个名字的四个字,是对另一个名字的完美对仗。
远山暮原。
他很久没想起这个名字了,甚至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了。
上一次看到“远山暮原”还是在田纳西遗落的信封之中,他记得那封信是盐田写给远山暮原的,但当时因为没什么相关线索就被搁置到一边了。
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最初的部分。
“远山,”降谷感觉喉头有点紧,“这位远山警官,有什么家人吗?”
“这……我真不知道,”鬼冢遗憾的摇摇头,“过太久了,我也不记得了。诶,到了,就是这。”
闻言降谷才从思绪中脱离,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鬼冢宿舍的门口。
“平常我都回家住的,这边可能有点乱,见谅哈。”鬼冢挠挠头,掏出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
降谷一眼看过去,觉得勉强称得上整齐,正奇怪鬼冢为什么要说有点乱时,鬼冢走过去拉开了某扇衣柜的门。
大量乱七八糟的东西像洪水一般涌了出来,瞬间铺满了一片地面,现在这里真的是很乱了。
他突然想起警校时期他们一伙人每次闯了祸被罚打扫卫生,都会因为来不及而只做表面功夫应付检查,没想到鬼冢教官也和他们大差不差,想来这是警校人一脉相承的传统啊。
“愣着干嘛,快来和我一起找找,我记得是一个铁盒子。”鬼冢已经开始翻他的一堆杂物。
降谷无奈,也开始翻找起来,两个人一起找了十分钟才在某个柜子顶部找到那个铁盒子,让降谷不禁感慨这比在三百平的档案室找资料还困难。
那铁盒子都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了,鬼冢本想吹掉上面的灰,降谷及时制止了他。
于是就这灰尘他们打开了这个尘封已久的小铁盒。
里面都是些细碎的物品,比如钢笔,笔记本什么的,笔记本上的内容整齐,字体板正,彰显着主人严谨的性格。此外还有个铜制警徽,大概是忘记带走,降谷甚至还在盒子里看到一颗十多年前的糖果,没有变质的迹象,看着还能吃的样子。
唯一有价值的是一张照片,垫在盒子最底下。
是岸谷佑实那届警校学生的毕业照。
岸谷一郎作为教官坐在最前排,而岸谷佑实、朝仓光秀等熟悉面孔都在照片之中。
岸谷和朝仓中间站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警官,是放在人群里也不会有人记得那种。
“唔,他就是远山,你看看背面,一般给发给教官的这版都会标注每个学生的姓名。”鬼冢提醒。
于是降谷翻过照片:“远山和辉?”
“是叫这个名字吗?我都记不太清了,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帮你查查毕业生名册。”鬼冢提议道。
“不麻烦了,”降谷笑了一下,直接发短讯让风见调查这个名字,“我猜,在警校这边大概是查不到的。”
“为什么?”鬼冢一时没跟上降谷的想法。
“只是一个猜测,”降谷转移话题,“我听说岸谷一郎警官生前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下属,分别是姓桐原、吉川和石神,您听岸谷警官提起过吗?”
“没有,他我们出来喝酒也就是聊聊家常,他这个人啊,口风很紧的,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在做多危险的事情,如果不小心把别人牵扯进来,也不好。”鬼冢那起那枚铜制警徽,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叹了口气。
降谷看出他有些落寞的表情,没有出声打扰。
鬼冢把铁盒子盖起来,像是把有关一个人的记忆继续封存起来:“岸谷不是个莽撞的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有把握的,或许你不相信我所说的,但我甚至觉得……他的死可能都是他预料到了的,如果……你哪一天查到了真相,来告诉我吧。”
“……我会尽力的,无论是岸谷一郎还是岸谷佑实,我会尽力带来真相的。”降谷点头。
鬼冢满意的笑了笑,这位糙了大半辈子的严肃教官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煽情又正式的氛围,他拍了拍降谷的肩膀,把一个东西塞到了降谷手中:“好了,今天就到这吧,我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这是给你查案的报酬,加油啊!”
降谷展开手心,发现这是铁盒中那个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糖果,他都没看到鬼冢是什么时候把他拿出来的。
这东西真的还能吃吗?降谷有些无奈,但还是欣然收下了这份报酬,塞进了口袋里。
接着他告别鬼冢,离开警校,回到车里时,风见的信息刚好发了过来。
“远山和辉,失踪人员……妻子远山睦月,女儿……”
“远山暮原。”
果然和他猜想的没错。
他继续翻看此人的履历,没有什么在警校学习的经历,而是某大学毕业后就在一家皮包公司挂职,不知道哪年哪月后就再没有消息了,现在也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降谷知道此人大概率凶多吉少。
他一路压着限速回到家中,迅速跑到存放资料的地方,翻出了搁置许久的盐田晴子写给远山暮原的信。
远山暮原的母亲为组织工作,死于所谓的“意外”;她的父亲为了探寻母亲死亡的真相加入组织,失踪至今;收养她的叔叔惨遭歹徒灭口,一家四口全都死于非命
所有人物都对上了,她的父亲远山和辉潜入了组织,失踪至今,她的养父岸谷佑实,遭歹徒灭口,一家四口全部死于非命。
他突然又想起岸谷惠对岸谷佑实案现场一句不起眼的描述——
“现场有大量破坏痕迹及足迹,怀疑现场有至少五名及以上的持枪者,且在杀死岸谷一家四口后他们从现场带离了某样重要的东西,至今没有查明。”
他们带走的真的是“东西”吗?
会不会是——作为卧底遗孤寄住在岸谷佑实家中的,远山暮原呢?
他背后惊起了一身冷汗,那是一种窥探到可怕真相的、激动的战栗感,他感觉此时自己的大脑无比清明,那些相关的、不相关的记忆都像是被风吹动的书页一样极快的闪过脑海,他惊叹于自己的记忆力,比如他记得——
在听到“平野朝陵”这个名字后岸谷惠那耐人寻味的表情。
他此时顿时才明白为什么岸谷惠会信任两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原来在他无从察觉的角落,她和田纳西早用这种文字游戏对上了暗号。
“我真的不认识她,我没有见过她,也没有听过她的名字,我只是有一个猜想……我不该说的,其实今天到此为止才是最安全的,对我们,对你还是对她都是。”
他想起岸谷惠的这句话。
岸谷惠当然没听说过“平野朝陵”这个名字,可是“远山暮原”就不一定了,她应该是通过这个名字再次确定了田纳西就是她要找的人。
但如果从未见过她,岸谷惠当时为什么会主动叫住田纳西,而田纳西又为什么一幅早知如此的样子呢?
田纳西在被叫住之前做了什么?
祭拜那尊无名墓碑?
电光石火间他又有了一个猜想。
那尊无名碑,该不会属于某个人,某个名字不能被刻在碑上的,永远被标记为失踪的人吧……
那该不会,正是远山和辉的墓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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