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明美,宫野艾莲娜的女儿,赤井秀一的女朋友,田纳西的“妹妹”。
她在一年前死在田纳西手里了。
这是组织里所有人都知道的,无可否认的事实。
安室不动声色地扣下手机,喝了口汤,突然觉得这美味的汤有些难以下咽。
“怎么了?”岸谷惠向他这边看来。
“没事。”安室回以一个微笑,他不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眼前两个人,他有些猜想,而这个猜想或许岸谷惠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闻言岸谷惠也没再关注安室,她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岸谷美和身上:“那个姐姐还和你说什么了?”
“嗯……”岸谷美和看了眼安室,有些犹豫。
“没事,说吧,”岸谷惠笑了笑,“你都说了那么多也不差这点了。”
“平野姐姐问我想要凶手付出什么代价。”岸谷美和老实说。
听到这个问题餐桌上两个大人倒是凝滞住了。
“那你怎么回答呢?”岸谷惠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说交给警察,我相信警察叔叔会给出公平的判断。”岸谷美和重复自己的回答。
岸谷惠握住岸谷美和的手,低下头没说话。
而安室再次打量这个女孩,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即使知道她父亲可能是被一个警察害死的,她还是选择相信警察。
“警察”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不会被一只害群之马颠覆,安室此刻觉得,这就是他选择这条路的意义。
“你说得对,美和。”安室笑得很真诚。
“妈妈?怎么了?”岸谷美和没回答,只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低着头的岸谷惠。
“我没事。“岸谷惠抬起头,她目光饱含着愧疚,却又不乏欣慰。她有些惭愧,作为警察的妻子,她的觉悟并不如自己的孩子。
她一开始就没想着让法律惩罚幕后凶手。
她心中埋藏着复仇的火种,在心底阴暗的隐秘的燃烧,而田纳西的出现像是平添了一阵风,助长这火焰,一发不可收拾,烧尽她的理智。
她从看到田纳西的第一眼就知道那个女孩想要做什么。
“这真是……特殊又可悲的缘分。”她当时对田纳西这样说。
两个满心复仇的人不谋而合,岸谷惠奉上她所知道的一切情报,而田纳西回报她夙愿得偿。
她们本该这样合作下去的,如果没有安室的话。
如果没有安室的话。
岸谷惠看向眼前这个金发男人。
那是多耀眼的金发啊,像太阳一样,那么闪耀,那么温暖,从不动摇。
所以纵使他刻意伪装,岸谷惠仍能隐约察觉——他身上那种和岸谷一郎如出一辙的坚定与信念,那种专属于警察的坦荡和正气。
这样的人会放任她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岸谷惠不用思考都能得出结论。
当然不。
因而岸谷惠没想过将田纳西的身份告诉安室,因为了解内情的安室势必会阻止。
这与岸谷的愿望背道而驰。
但她最终妥协了。
正如她所说的——“死人哪有活人重要呢?”,她不忍看到远山和辉的孩子最终被杀戮蒙蔽,被仇恨裹挟,她看出了田纳西仍在挣扎,她希望有人把田纳西打捞起来。
她寄希望于眼前这个警察,她冥冥之中有种感觉——
也许他是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人。
毕竟他可是被田纳西带到远山和辉墓前的人。
于是她给出了那两条线索,如果安室有能力查出田纳西的身份,那她就放弃复仇,她这样告诉自己。
可她不得不承认,今天看到安室站在门口那一瞬间,她后悔了。
岸谷惠那一刻明白她卑鄙的心从未改变,她仍想要以血洗血,但她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已经承诺过如果安室查出真相就不再隐瞒,所以她最终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实奉上。
说完一切后她有些释然,却也有些愧疚。
岸谷惠想,如果美和知道了她放弃了这样一个报仇的机会,会作何感想呢?会不会怨恨她这个母亲呢?
但最终她听到了岸谷美和这样的答案——
“交给警察,我相信警察叔叔会给出公平的判断。”
纵使经历这一切,美和仍能保有一颗澄澈的心,如果岸谷一郎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吧。
此刻岸谷惠没有遗憾了。
只有一件事——
“安室先生……”岸谷惠眼含泪光,“我只有一个请求了……去帮帮那个孩子吧,去帮帮远山暮原吧,她不是,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该是什么样子呢?
从小在警察家庭长大的她,本该和岸谷美和一样澄澈、一样通透。
但组织掩盖了她的本色,肆无忌惮地为她铺上浓郁的黑色,让她变成现在这样。
阳光还能穿透她吗?还能温暖她吗?岸谷惠不知道,但她愿意去相信——总有太阳高悬于天。
走出岸谷家时太阳已经下山,但是天还未完全变暗,天空中有飞鸟划过的留下黑色的影子,最终化作一个逗号停留在电线上。
安室礼貌地道别后转过身去,门在他身后关上,暖色的光被收回门内,他的笑意也随着转身消失在脸上。
岸谷惠是个仁慈的母亲,不仅对岸谷美和来说。
安室掏出手机,一打开锁屏就是那张宫野明美的照片。
宫野明美和岸谷一家只有一个联系的纽带,那就是田纳西。
此时所有证据都已经到手,完整的逻辑链也呈现在脑海里。作为一个侦探,作为一个警察,他现在应该说出推理,宣判一个结果,让对手哑口无言,乖乖就范。
或者他还有一种选择。
他本身就处于危险之中,前有狼后有虎,也许放任田纳西去除掉那个卧底才是更好的选择?
他可以驱虎吞狼,坐收渔翁之利。
他既能借田纳西之手除掉卧底,又掌握了田纳西犯罪的证据,反正他们都是罪犯,都该得到惩罚。
这可是一石二鸟的好事,是所有解法中最高明的一种。
可正是因为了解了这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向来不纠结的降谷零犹豫了。
如今的他还能毫无动容的审判田纳西的罪责吗?
如今的他真的如岸谷惠想象的那样从不动摇吗?
他不得不承认他被感情影响了判断,他本应做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但正因为他有人性,所以他不能这样选择。
乌鸦的叫声突兀地响起,像是摔在地上的音符。
如果失去了人性,他和组织中的恶徒有何区别呢?
安室透长叹口气,他闭上眼睛感受空气的流动。
再次睁开眼睛,他没有犹豫。
拨通了某个号码。
“喂?”
“见一面吧,我有事想和你谈谈。”
“对,就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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