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的心也会梦到妈妈吗?
A不知道什么是梦,但他储存的记忆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梦到一只温暖的手抚摸她的头顶,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那样一双设计师的手,却满是伤痕,枪茧,时间没有让她的容貌发生任何变化,与之对比的是父亲那张愈发苍老的脸。
为什么,妈妈的脸还这么年轻。
平日里出门却要故意化的老一点。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但他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充满着阳光的午后,天和父亲的眼睛一样蓝,他躺在母亲的怀里睡得正香。
A记得这天是没有声音的。
可一道声音打破了平静,那是一个扭曲的电子音,“星野,玩够了吗?”
母亲沉默着,艰涩的开口,“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会把他交给您的。”
那天有这段对话吗?A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机械出了故障。把谁交给他呢?
好像是……我。
是机器人的我。
第二天,天色刚刚亮。
机器人明眼的看着情绪不高,N有些疑惑,却听机器人说做噩梦了,大概是硬盘出了故障,需要他帮忙修一修。
机器人?做噩梦?
哈?
N现在确实挺疑惑,但是拆开复杂的机器,仔仔细细,里里外外的检查零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做什么噩梦了?”
机器人说,“梦到妈妈要把我送给一个坏人。”
N拍了拍他的电子面板,“别傻了,妈妈怎么可能把你送给坏人。你从出生就在我脑子里了吧?”
A点点头,“奥!我想起来了,我有一段时间是在妈妈的实验室里。”
“应该是实验室里的声音,和你的记忆混淆了。”
N面无表情,“哇哦。”
“妈妈做的机器人也不怎么样嘛。”
机器人拉长调子,“切——,那你做一个比我厉害的试试。”
N两手交叠垫在后脑勺上往后一趟,“我才十七岁,我还年轻呢,未来有无限可能,根据我自己的脑子一算,我只要两年。”
A,“?”
“你,别太,自恋!正在说正经事呢,认真一点。”
N翻了个身,“然后呢?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A认真的点点头,“有,如果我有当时的记忆,就说明我当时已经被人启动了。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才会陷入睡眠。”
“比如妈妈决定,不把我交出去。然后藏在你这里。你接受洗脑之前我才被重新唤醒程序。我怀疑……。”
A严肃的看向少年,“我怀疑这个Boss和妈妈的死有关系。”
N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我也觉得他有问题,他这个年龄也太……。组织里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人在做永生的实验,我的那个只能算是他的备用项,不然当初也不会直接给我洗脑。但他和我说,母亲原名叫乌丸星野,按辈分算他是母亲的长辈。”
A继续说道:“对,妈妈确实叫这个名字。因为我在你的记忆里,曾经听到一段父母的对话。”
“爸爸当时似乎很生气,一直在问,你真的叫乌丸星野?”
“声音断断续续,然后就没有了。”
N皱着眉,“好吧,这也是一条线索。”
当年的事,都被一场大火全都掩盖了。火种本身应该是希望,却成了湮灭证据的罪恶。
N将自己的脑袋抵在墙面上,冰冷的让他清醒了不少,“线索太少了,要不……,我们回家一趟?”
A也跳上了床,晃着两只脚,“实验室的影像全都替换了,我们在Boss眼里已经做了一周实验了,不如打个报告出去。这样的话会保险一点。”
N婉拒了这个想法,“不行,到时候绿川肯定也会跟着去。”
A无语的看着他,“你不是很信任他么?”
“再说了……,如果是朋友的话,一定会给你保密的。”
N无奈道:“这样感觉一直消磨我们之间的信任,而且我觉得太麻烦绿川了。”
A抱着短短的胳膊,“你还有别的主意么?”
N沉思半天,“……”
A继续往他心口插刀子,“你还有别的可信的人吗?”
N拎起衣服就往床下走,“去发消息吧,我今天就去。”
“你和我一起吧。”
A的面板出现一个可爱的“OK”字样。
诶等等,我们昨天刚看起来吵了一架然后和好的样子。
然后今天就去找绿川让他给我保密,这种事真的……。
很不对劲。
然后A隔着毛绒布料,透过那双眼睛看见N有些尴尬的拉开了黑色小轿车的副驾,“呃……绿川,你,你今天有空啊。”
苏格兰疑惑的看向他,“不是你喊我今天要出去吗?你在我这里的任务等级可是排第一啊。”
完全忘记了……,为了方便自己把自己的事情都设为最高等级的任务这件事。
“有件事情……,咳。”
N骨节分明的手抓起娃娃,“我想去一个地方,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那个,你觉得麻烦的话……。”
苏格兰低声说道:“不会。我会守口如瓶,樱木。”
N松了口气,理了理特意打扮的好的衣服,白色的长款大衣整洁毫无褶皱,是出发前仔仔细细熨烫好的,里面一身黑,腰带扣得紧紧的,第一眼就是那双大长腿,怀里抱着一个很大的小狗玩偶。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向未知的目的地。
当他们到达的时候,远远看去遍地开着小花,小草爬满废弃的台阶,一棵樱花树赫然屹立,再往前是一棵棵樱桃树,红色的小果夹在绿叶中。
这里早已成了荒地,周遭毫无人烟,那栋矗立着的四层别墅一半已经彻底塌了下来,黑色的痕迹还能看出当年那场大火。
N的手摸了摸那把铁锈的锁,一扯就断了的链子,推开吱呀的门,N的目光扫过一寸又一寸的土地,他感到这里很熟悉。
A的情绪精准的传递给了他,他熟练的向着唯一一棵樱花树走去,那场大火本应该都烧掉了,可偏偏顽强的草和树扎根,疯狂生长,七年的时间又恢复了生机。
苏格兰没有动,看向快成废墟的别墅,似乎意识到这是他曾经的家。他想留点单独的时间给少年。苏格兰的衣服随着风缓缓摆动,就站在那里,看着少年慢慢的俯身,不顾干净洁白的衣服直接坐在了地上。
心底慢慢的叹了口气。
鹤田夫妇,似乎就葬在那里。
鹤田星野也是在那里上吊自杀。
承载着这个家庭欢声笑语的树,如今也只剩下了他们的骨灰。
当年只有十岁的孩子,亲手把骨灰埋在那里,甚至防止被人刨开,连骨灰盒都没有。这么多年,早已经和土混合在一起。
苏格兰不知道少年有没有发现,那棵树应该经常有人来照料,不然以当年的火势,那棵树没有人照料早就活不成了,可看那花枝,一定有人定期来看管。
鹤田樱木低着头,虽没有记忆,但心底的情绪是掩藏不住的,酸涩的心怦怦跳,直到把那股惆怅一起带着把胸腔涨满。
他的手轻轻的抚过树身,头抵在上面,轻声的说,“我过得很好。虽然回来的有些麻烦,但是很顺利。”
“我知道你们不会怪我回来的太晚,所以路上耽搁了很久。路上的星星很好看,可我不知道哪一颗是你们,所以我遇上最亮的就开始祈祷。”
“果然很奏效,可能是你们给我的幸运加成吧。A也很好,他一直陪着我。”
“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算是我长大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可惜辜负你们的期待了,他看起来也不像一个好人。但对我来说足够宽容。”
“是相互的,不要担心我会被骗。有那一次就足够了……。”
鹤田英明的眼睛里的蓝似乎化作一汪春水,风吹动着花飞舞,他笑的很温柔,抬起头看着纷飞的樱花,像在撒娇,苏格兰遥遥一望,似乎能透过现在看到他小时候的身影,鹤田樱木的眼睛与他直直对视,“但是,希望你们也可以保佑他,他以前过得很惨,如果不是因为这样,谁会来这种破组织啊。”
“还有……。”
“我真的真的很想念你们……。”
鹤田樱木低低的说着,手里的玩偶动了动脑袋,声音听起来似乎也有点难过:“樱木。”
“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不是吗?”
“好了,我只能来陪你们一小会,等我忙完,就和A回来住。”
鹤田樱木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眼神带着眷恋的扫过每一寸土地,尤其是眼前这棵樱花树,花瓣随着风被吹了下来,落在了他的手心。
那一天到来之前,他都会是N。
N快走了两步,以免自己舍不得离开,他走到苏格兰面前说道:“走吧,去我家看看。”
苏格兰挑眉又轻轻的笑了一下,“好。”
他没有猜错,樱木也在找当年的真相。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而眼前的少年又被迫长大,被迫遗忘,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他便是这场事故背后真正的推动者。
苏格兰跟着少年走了进去,厚厚的土在推开大门的一瞬扑面而来,腐朽的灰尘呛得人直咳嗽。
N捂着嘴咳了两声,等到灰尘散了一点,才开始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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