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的声音断断续续。

“没……没事……，头疼……。”

“先回去。”

苏格兰感受到拉着的手腕控制不住的颤抖，怀里的人疼得甚至眼里的泪都开始打转。

还在说没事？！苏格兰一把将人扶起，赶紧把人往车里带。

N感受自己的额头的神经仿佛要裂开了，它们在疯狂的跳动，突破桎梏一般，埋藏在深处的记忆开始涌现。

因为清酒的缘故，他被琴酒带在身边去做任务，不过几乎没什么危险。

“老师。”

琴酒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加练。”

一个警察的后代，为什么狙击能练的那么差。

N沉默的点点头，犹豫半天还是张口说道：“老师，你的瞄准镜好像有点磨损。”

琴酒倒是有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N：“老师你刚刚一直调整，可能枪管也有些损坏，以前都会从额头这里一击毙命，这次居然在眉骨。”

琴酒嗤笑一声，显然是对的：“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打不准。”

“把你的怜悯心给我收起来。”

男孩不说话了，只是装作在认真听训的样子低着头。

琴酒看了一眼，对于清酒把小孩丢给自己的行为表示厌烦，可既然Boss说他很有天赋，那就勉为其难带两天，但没想到每次出任务，交给他的狙击都会打偏，不是打到柱子上就是打到目标耳朵上。

除了给任务增加莫名其妙的难度外……，毫无用处。

不过在修东西方面很有天赋，至少现在不需要自己动手。

弱肉强食。琴酒冷笑，迟早会死的人不需要自己的太多关注。

N觉得比起去杀人，还是在这里打靶子更有趣一点，对于这些任务，他总是心底感到十分抗拒，打歪了就可以不去，这句话在他心里是等式。

甚至因为养父，也不会有别的惩罚。

可今天不一样，N藏起脸上的不安，老师给他的是手/枪。

意味着要近战，他的格斗只能说勉强比划，比起成年人的体格他是远远比不上的。

琴酒眼睛向下看了他一眼，墨绿色的眼珠沉沉的，像是聚集着恐怖的风暴，N是害怕这样的老师的，可自始至终没有往后退。琴酒冷哼一声：“小鬼，任务如果再失败，我就把你丢回研究所。”

N握紧的拳头暴露自己内心的不平静，难道他要……杀人了？

“听到了吗？”

琴酒最烦逃避的家伙，平静的话语里全是不耐，他快要忍受不了了，忍受一个没用的小鬼，任务效率都低了。

不过，这个任务可是清酒给他接的。

他就知道，清酒也受不了无聊的小鬼。

琴酒把任务目标的信息都交给了他，艺高人胆大，他更是直接站在了附近的小巷子里等他，烟雾缭绕，火光在他指尖若隐若现。

N走在了一条只有他一个人的路上。

可行人三三两两，成群结伴，他只有一个人，他要去杀另一个人。

那双蓝色的眼睛通红充斥着红色的血丝，怀里揣着一把枪。

那个人甚至很熟悉，熟悉到只是一眼，让N便想起了很多曾经的事。

松本清长。

他的身形很快隐在了黑暗处，这是松本清长回家的必经之路，这个人的近战单凭自己是根本打不过的。

N一边想着，一边熟练的给枪装上子弹，脚步声也在越发靠近，他垂下眼，余光扫过琴酒藏身的地方，挪了挪脚，挡住了琴酒的观测范围。

脚步声更近了。

来的男人脸上有很明显的一道疤痕，熟悉的脸让N怔愣片刻，他慌张的藏起枪，喊道：“松本叔叔。”

松本清长的直觉救过他很多次，紧绷的身体在靠近小巷口的时候警觉也到达了顶峰。只是没想到是……。

“樱木？”

他又问道：“你不是去了美国吗？”

N喃喃道：“美国？”

“不……，我一直在日本。”

松本清长皱了皱眉，很快的看清了他衣服鼓着一团：“你手里拿着什么？”

“鹤田樱木！”几乎是近乎严厉的呵斥。

N张嘴“我”了半天，说不出口，他觉得不太对劲：“我是来…。”

松本清长的身体又绷得紧紧的，他反问道：“你在怪我？没有救下你的母亲吗？”

“什么？”

N随着他的问话脑海里忽然闪过那片火海，在火海里吊死的女人。母亲……。N的脑袋有些混乱，各种杂乱的记忆涌了上来，让他没有办法思考。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就在这一刻，松本清长突然出手想要夺走他手里的东西，N几乎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狠厉的招式攻了上来，一边躲避一边将任务又默念一遍。

我是来杀他的。

琴酒远远观望，明显的能看到男孩落于下风，对方因为他的身份处处放水，既不想伤了他，又要擒住他，反倒是让男孩撑住了几回。

太嫩了。琴酒心里想，不出三秒，枪就该换人了。

果然，三秒。

N皱眉几乎很快的撤退，松本清长呵斥道：“樱木！如果你现在自己跟我回去，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N下意识顿住脚步，他的眼睛飞快的扫了一眼琴酒，松本清长突然反应过来，有人在暗处。

只是这一寻找，N反而不见了。

琴酒冷冷的看了男孩一眼：“哼，意料之中。”

不过任务是清酒发布的，只为了考验一个小鬼，无聊。琴酒当然没有继续周旋的想法，只想赶紧回去把人带给清酒处理。

但是松本清长反应也很快，他的枪口几乎在两人刚刚走出一截小巷的时候，已经对准了琴酒。

“别动！”

琴酒无语，同时也很快的从怀里摸枪。

N垂着头，可突然跑出来的五岁小孩打断了这一场无声的对峙，琴酒冷笑一声，将枪口对准了小女孩。

N迅速抬起头，手下意识收紧，身体隐隐有一种冲出去的趋势，琴酒斜着眼冷冷的睨过去，他的指尖已经往下按了一半。

千钧一发之际。

“砰——”

N的大脑都没有身体快，几乎立刻挡在了琴酒面前，松本清长先开的枪，那一枪不是对准的致命处，只是对准了他的手腕。

可N往前一扑，就是他的胸膛。

小女孩早已被吓得嚎啕大哭，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樱木！！”松本清长显然也没料到这个发展，只是看见N中弹立刻想要冲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琴酒无声的脏话。

他反应很迅速，从怀里掏出了烟雾弹甩了过去，一时之间难以辨别方向，才得以让两人都逃脱。

最后清酒在急救室的外面听完了整个过程。

他沉着气，但脚边的烟已经灭了两根。

105此刻正好在他的旁边，他笑得眉眼弯弯，似乎只是来给人解决困扰：“清酒大人，也许他不适合当杀手。”

清酒当然知道，但他眼皮都懒得抬：“你有什么见解？”

105两手插兜，侃侃而谈：“他还是第一个洗完脑还能想起东西的小孩，不如交给我们。”

清酒听完只觉得好笑，直接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会有代号？”

“为什么？”

105当然不知道，105疑惑。

清酒：“他可是卡勃耐的孩子，在他的身上有着她最为骄傲的研究，更是Boss最想要的东西。”

“不过，还真得麻烦你们几天。”

剧本应该改一改了。

“那个实验，可以做了。”清酒顿了顿，又笑着继续说道：“只要保证他的身体健康就好，不要太过了，免得因为这种事死了。”

“想起来也不错，复仇才是一个人能活过来的动力。”

他想知道，一个完全和卡勃耐不像的孩子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清酒说完便离开了，背影都毫不留念。

这才是N留下阴影的手术，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手术，又或者是为了将恐惧扎根在他心底，像一颗倒计时的炸弹。

什么手术才能让一个人，永远留不下伤疤。

N感觉头痛欲裂，可还记得那场手术之后，琴酒似乎来过。

“很意外？”

男孩彼时恢复得还算不错，可他很惊讶琴酒能来看他，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还记得你母亲叫什么吗？”

甚至是来问他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男孩张了张嘴，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反应，直接脱口而出：“鹤田星野。”

琴酒冷哼，毫不意外。不过他来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一件事。

“你这么想死？”

“当时应该听出来了吧，谁先开的枪。”

N也毫不意外能被他发现，在组织里的处处不适应，难以容身的处境，随时会死去的恐慌都令他心颤，像在黑暗的大海里漂浮着，不如早早地结束。

“没错，我想死，死在哪里都无所谓。”

“我也不想杀人。”

他压抑的情绪在此刻暴发，少年嘶哑的声音和血丝遍布的眼睛，在琴酒看来不过是弱者陷入险境的无法作为。

和那个女人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她可是烈火中都能盛开的玫瑰。

不过琴酒对男孩想什么毫无兴趣，他只是来通知他的。

“Boss让你去美国，既然如此，不如去接手你母亲的实验。”

“为什么？”

“弱者没有决定生死的权利，好好听话就可以了。”琴酒说完，毫不留情的转身，最后一句话也不过是看在和那个女人曾经的同僚情意。

留下N一个人攥着一团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N已经感觉到自己好像要分裂了，一半的自己在看着男孩终于下定决心，成功和Boss达成一致。另一半的自己趴在苏格兰的后座疼的喘不上气，像是总算死在了那片巨大的黑暗的海域，巨大的浪将他的肉/体和灵魂一起吞噬。

苏格兰稳稳的开着车，车速在不断增加，不时担心的看着后视镜，看见少年蜷缩在坐垫上，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