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麻烦的开始

琴酒的公寓不大不小,标准的两室一厅一卫一厨的格局,在月见山白鸟之前,没有第二个人踏足其中。

月见山白鸟一路上设想过很多自己即将见到的新居所,杂乱不堪酒瓶林立的、穷奢极侈富丽堂皇的、普普通通布置简约的,甚至是以酒店装修为模板的商务风都在月见山白鸟的假设之中。

但她显然想多了,这里比毛坯房好不上多少。

入室即可见到客厅和紧挨着的餐厅,沙发、茶几、电视、餐桌并两把餐椅,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厅隔断是一排藏品颇丰的酒柜。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家具和装饰。屋子空荡的可怕,不像个住人的地方,倒像是个闹市区的监狱。如果十岁的月见山白鸟读过《红楼梦》,她可能会说这看着像雪洞一般冷清摄人,但十岁的月见山白鸟是个没文化的小学生,她只是觉得这地方真没人气儿。

没文化的月见山白鸟踩着尺码明显不合脚的拖鞋,略显局促的站在玄关处,双手攥成拳,紧紧的抓着两边的书包带。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获得准入资格。

琴酒已经脱去风衣径直坐入了沙发。

半天没听到动静,才假装奇怪的将视线从报纸上挪开,苍绿色的眼眸透过额前银白的碎发,直射向月见山白鸟。

“我,打扰了,那我进来了。”

月见山白鸟被这视线盯得心里发虚,礼貌的鞠了一躬,迈出了第一步。

走进客厅,其他的房间布局,差不多也就一目了然了。南向是房门并排的两间主次卧并一间公用的卫生间。卧室的其中一间房门紧闭,不知底细,而另一间则房门大敞,隐约能瞧见里头没铺被褥的木板床。北向是个开放式的厨房,紧挨着餐厅,隔着酒架就是客厅,客厅的东边是一个视野极好的落地窗,能够远眺到东京塔——这公寓楼层极高,附近的建筑都匍匐于其脚下,在这窗前,几乎可以俯瞰整个东京。北向,也就是入户门和玄关的所在,唯独这个方向没有设置房间,只有一整面的电视墙。

月见山白鸟迅速扫视了一遍房间布局,心下有了底,觉得不至于沦落到无床可睡的境遇。但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

于是她小声的开口了。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第一个问题,因为月见山白鸟觉得二人还没互通过名姓,一上来就问自己住哪太没有礼貌了。

琴酒冰冷的绿色眼睛已经从月见山白鸟那单薄的小身板上转移开了,报纸上枯燥的经济板面都比这个孩子更令人感兴趣。

他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做出有效的回答,只从鼻腔溢出一声无意义的音节。

月见山白鸟觉得现在真是尴尬极了,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该知道,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她抿了抿嘴,还是决定继续问下去。

“请问,我睡在哪里?”

这是第二个问题。

声音小小怯怯,底气明显不足,但空荡的房间没有任何能模糊它的杂音,所以每个字都清晰的传入了琴酒的耳朵。

他察觉到了这孩子的倔强,意识到不做答复的话,她可能会一直在一旁制造噪音,于是终于纡尊降贵的回答了问题。

“除了关着门的这一间,你可以睡在任何地方。”琴酒右腿随意的叠在左腿上,手臂往沙发背一搭,嘴里叼着根香烟,碎发下的绿色眼睛看都不看月见山白鸟。

“至于名字。”琴酒轻笑一声,“琴酒,我以为你已经从其他人那里知道了。”

月见山白鸟眼睛快速的瞟过那间刚刚就被她锁定的开着门的卧室,不动声色的小小舒了一口气。

但她还是没有去安置自己带来的生活用品,反倒朝着琴酒坐着的沙发多走了两步,这样一来,客厅中唯二两个会喘气的人的距离越发的近了。

“我叫月见山白鸟,琴酒,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第三个问题。

这问题问的古怪且重复,琴酒却听懂了。

他面无表情的抬了头,正眼看向背着粉色双肩书包、穿着粉色连衣裙、扎着粉色头绳,还不到门框一半高的小姑娘。

平心而论,黑发黑眸的小姑娘玉雪可爱,脸颊粉嘟嘟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也灵动,小嘴一抿格外乖巧,是那种菜市场的欧巴桑都会多给便宜两块买菜钱的模样。

琴酒却不为她的外表所迷惑。

这可是个在血海中能聪明的分析清楚现状,牵住他的手,与他谈判,逃离被炸飞的命运的小孩。

“不该问的不要问。”

琴酒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回到你的房间去,如果你能分辨的清自己应该住在哪的话。”

琴酒看着她的眼神里是一片漠然,月见山白鸟恍惚觉得回到了那个血色星期五。

第一次见面的琴酒,也是用着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会呼吸的死人。

月见山白鸟的呼吸不自觉的停滞了一瞬,她低下头,躲开了琴酒的眼睛。“我,我还想与你说一声谢谢,琴酒,那天的事情,谢谢你,谢谢你帮我报了仇。”

说完,不等琴酒有所反应,女孩就小跑着进了分给她的那间屋子,中途还因为不合脚的拖鞋,险些拌个跟头。

看着这个稚嫩的背影,琴酒的目光晦暗不明,向他道谢,倒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他双指夹着烟,悠悠然的吸了一口,任由烟雾弥漫在空气当中,将心神再次放进了报纸上。

月见山白鸟的卧室风格,实在是和外面的客厅如出一辙。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一个衣橱、一个床头柜之外一无所有,纯黑的窗帘勉强算是这房间当中唯一的“装饰”。月见山白鸟指望柜子里能找到铺床的被褥,但希望落了空,里面只有一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黑色旅行手提包。

挺沉。

月见山白鸟两脚蹬地,双手一起用力,使上浑身的劲都没能把它抬起来。

是什么呢。

月见山白鸟抑制住打开拉链的好奇心,探出去个脑袋。“琴酒,那个黑包,是你的吗?”

“嗯。”一声低沉的鼻音,他似乎不打算对此做过多的回应。但想了想那旅行包里的东西还蛮重要,到底是站了起来,走进了月见山白鸟的房间。

月见山白鸟费尽气力都没能拿起来的包,琴酒单手就给拎了起来,他衬衣下是微微鼓起的肌肉线条,另一只手还插在裤子口袋里,模样轻松的像是拎起了一包空气。

月见山白鸟侧了侧身,把门给琴酒让了出来,与琴酒擦身而过时,月见山白鸟的脸上难掩敬意,这个年轻的监护人,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好多。

房间被腾空,月见山白鸟开始从双肩背包里一件一件的拿出自己的东西。这一包里头,占大头的还是她的课本和作业——尽管大部分书都被放在了学校,但还是有些书难免要带回家温习。其他的除了电脑之外,也不过是小春日和给她买的几套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床单被褥完全不在行李范围之内,谁能想到呢,这房间居然连个像样的床垫都没有。

月见山白鸟不得不再次扒到门框上。琴酒还算温和的态度给了她可以提要求的错觉。小姑娘眨着一双大眼睛,希冀的看着琴酒。

“琴酒,你那里有多余的被褥吗?没有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帮忙买两套回来。”她倒没指望花销全靠琴酒,组织还算有人性,在她翻译父母资料的时候,居然会按篇章给她结算工资,这个数额还不小。当然,月见山白鸟认为她父母的资料完全物超所值。

至于琴酒,琴酒终于彻底意识到了家里多了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他脸色冷的可怕,竖起食指,示意月见山白鸟闭嘴。另一只手不停,拨通了小春日和的电话号码。

“叫辆车,把月见山在你那住的房间整个搬来,所有费用找组织报销。”

这可算是大手笔,五个小时后,月见山白鸟在琴酒这里的新卧室,就被布置的和在小春日和家住的那个一模一样了。

看着和整个公寓格格不入的房间布局,月见山白鸟高兴的在原地蹦了蹦。

小春日和则没敢多呆,一切停当之后,就迅速离开了这间公寓。回家的路上还在惴惴不安的想,知道了琴酒这个组织新锐杀手的落脚点,不会被灭口吧。毕竟组织里能力强的人,似乎对被别人知道落脚点,都有些敏感而忌讳。

琴酒根本没心情干这些多余的事,月见山白鸟搬家的五个小时里,他为了躲清净,寻了个组织的地下酒吧,几杯酒下肚,才好歹将胸中翻涌的杀意压下去。

“真是麻烦。”

他靠在吧台上捏着鼻梁。有些后悔那天为什么没有一枪了结了月见山白鸟。

明明一颗子弹就能解决的事情,如今却被搞得如此复杂。

月见山白鸟对此毫无自觉。到了入睡的时间,琴酒还没有回来,她就一个人乖巧的洗漱上床关灯睡觉。

这一天晚上,血色的梦境没有降临。

夜里睡的好,白天起的早。月见山白鸟起床时神清气爽,一看表,才七点半,今天是周天,倒是不用上学。

出于讨好新的监护人的想法,月见山白鸟轻快的洗漱好后,进了厨房。

简单的煎鸡蛋和烤面包片被端上桌,新的难题出现在了月见山白鸟的面前。她应该去敲那扇紧闭的房门吗?

月见山白鸟到底没敢,倒不是出于惧怕的心理。

她还是父母掌心的小公主时,颇有些娇气的坏毛病,其中之一就是起床气。周六周天本该能够睡懒觉的日子,如果被哪个不长眼的扰了清梦,月见山白鸟是会大发一顿脾气的。

以己推人,月见山白鸟觉得琴酒也不能是什么被叫醒还能保持涵养的人。

于是当琴酒推开房门出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门口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放了一盘冷透了的早餐。

琴酒隐隐觉得头疼。

他长腿一踢,将椅子踢到一边,径直走到了月见山白鸟的房间门口。

推门而入,没有敲门。

琴酒觉得,有些问题必须在一开始就说明白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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