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是的,她坚持认为是那个黑衣人认错了人,没有向我们提供任何有用的线索。”
雨留未鹰听到病房外的谈话声,立刻闭眼假寐,降谷零默默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看到有人进门时,用眼神示意萩原研二快点过来。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黑发的中年男人,他有着一双温柔的桃花眼,身高大概与躺在床上的那位差不多高,年龄并未掩盖住他优越的五官,反倒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男人安静地坐在雨留未鹰的床前,一声不吭地注视着她。
雨留未鹰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舒服,装作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看向他:“你是谁?”
看到那张脸,她愣了一瞬,转而突然反应过来,差点从床上弹跳而起:“父……父亲?”
没错,面前的这位和她相像了五六分的人,是她的父亲神鹤悠雨。
尽管她从未见过自家父亲中年时期的照片,可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神鹤悠雨一脸疑惑:“嗯?你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突然失忆了呢~”
雨留未鹰一下子蔫了下来,缩在床上不肯说话,直到萩原研二主动向神鹤悠雨搭讪:“伯父你好,我们是小神鹤的同学!”
“我叫做萩原研二,那位是降谷零,请多指教!”
“嗯,我知道。”神鹤悠雨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逐渐生出了些危机感。
——这个人,长得很帅气。
自家女儿从小到大都是个颜控,虽然不是遇到帅哥就走不动道的那种类型,但……她绝对会有想和他建立关系的想法!
雨留未鹰坐起身,担忧地问:“研二,下午的课程没关系吗?”
萩原研二长叹一声:“你想听实话吗?”
雨留未鹰:“非常想。”
他很无奈地说:“其实,是鬼塚教官派我来探听情报的,如果我没能套出重要线索,恐怕这段时间都要待在你身边了。”
“哈?鬼塚他竟然……”神鹤悠雨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将后面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鬼塚那家伙……竟然还想用美人计!
雨留未鹰捉摸不透这位父亲的性格,生怕出什么差错,只好装作身体不舒服的模样,继续坐在床上。
“未樱,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病房门口再次出现了一位中年男性,望向那张熟悉至极的脸,雨留未鹰下意识地摆出防御的架势,不过,有被子的遮掩,其他人并没看出她的异常。
男人脸上的笑意分毫未减,暗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走到她面前,柔声询问道:“好些了吗?”
是海尔加!
雨留未鹰瞬间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被角。
“哦呀?竟然没回应我呢~”海尔加.威德依旧笑得温柔又无害,牢牢抓住了她藏在被子下的手,俯身凑近,“该不会……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吧?”
两人离得极近,雨留未鹰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他抑制住频率的呼吸声。
海尔加.威德没放过她脸上转瞬即逝的惊恐,继续追问:“你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是琴酒?”
为什么连海尔加也有记忆!
算上她,目前有三个人还留有之前的记忆,而他们的共通点是——都死过一次。
神鹤悠雨:“嗯?海尔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琴酒?”
“啊,只是我突然口误了而已,请不要在意这个,悠雨。”
不,这绝对不是口误。
降谷零曾清楚地听到过,昨晚的黑衣人称神鹤未樱为‘野格’,在他昏迷之际,还听到了一个酒名——波本。
琴酒,野格,波本,它们都是酒名的一种,这不是能用巧合来解释的。
那么,她究竟为何要隐瞒这些事?
海尔加.威德的手指越圈越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雨留未鹰,缓缓道:“怎么,还不想交代?你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我。”
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在思考他究竟值不值得信任,嘴上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我完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呢,海尔加医生。”
“小未樱,你……”听到这个称呼,神鹤悠雨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审视的意味,“你是如何知道,海尔加以前的职业是医生的?”
雨留未鹰没有回答,一脸幽怨地别过头,仿佛是在无声地说:你这个混蛋竟然还给我下套?
“嗤。”海尔加.威德忍不住笑出了声,替她解围,“是我告诉她的,毕竟,那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神鹤悠雨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虽然放弃询问,但他并未打消心中的疑虑。
海尔加.威德继续调侃:“让我猜猜,你是怎么招惹到他的?”
雨留未鹰:“明知故问。”
两人一看就是有着各自的小秘密,尤其是海尔加.威德,像是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似的,笑眯眯地往雨留未鹰面前凑:“出去聊聊?”
雨留未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身朝门外走去。
神鹤悠雨刚要迈开脚步,就被身后的人拦了下来:“放心吧,悠雨,我会让她乖乖坦白的!”
“那就拜托你了,海尔加。”
——————
住院部的周围异常安静,几乎没有人流出现在小道上。雨留未鹰穿了身病号服,悠然自得地喝着咖啡,好像并不在意目前所发生的事。
[雨留,你现在还不能喝咖啡哦。]
诸伏景光的声音忽然响起,雨留未鹰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那个方向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发觉到可能是自己的幻听,她手中的易拉罐被越捏越紧,逐渐开始变形,咖啡液溢出了大半,渗入掌心之中,可她却浑然未觉。
[雨留,你该不会又喝咖啡了吧?]
这次,是降谷零的声音。
她头一回觉得,罐装咖啡竟然那么难喝。
“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有人用手帕盖住了她的手,细细擦拭着,“后遗症?”
雨留未鹰面不改色地甩开手帕:“不是。”
海尔加.威德并未介意,反而微笑着收回了手,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他才打破沉默的气氛:“按理说,琴酒应该不会擅自对你出手。”
雨留未鹰顺着他的话说:“当然是有特殊的原因。”
海尔加.威德继续追问:“因为你背叛了他?”
“因为,我杀了他。”
听到这个离谱的答案,海尔加.威德笑得花枝招颤,连手里的烟都快拿不稳了:“哈哈哈,怪不得,那家伙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记仇的人嘛,能让他冒着风险来追杀你……野格,你果然很有趣。”
雨留未鹰随意地倚靠在树干上,悠悠道:“不过,我支付了很大的代价。”
“死亡?”
“嗯。”
她承认得很大方,但作为一个喜欢精打细算的人,这样的表现往往是另有所图。
雨留未鹰开始套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海尔加.威德从未想过隐瞒什么,直接坦白:“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我死了,所以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我们是同样的存在,换言之,现在的我们,是同类。”
雨留未鹰没有回答,不知在想些什么,低头望着手里的易拉罐发呆。
“野格,你喜欢这里吗?”海尔加.威德再次开口,向她列举,“在这个世界里,你的父母还活着,没有组织的存在,你安稳地活到了二十二岁,一切都在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闻言,她的眼底闪过了一丝落寞:“可是,他们不记得我了。”
“他们依旧是他们,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你应该很清楚吧。”
海尔加说得没错,即使他们不记得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可身份却从未变过。
“沉沦于此……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沉沦于此?
雨留未鹰虽然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但还是时不时地会回忆起,与他们一同相处过的时光。
以前,松田阵平被她气到跳脚的时候,会口不择言地叫她‘臭小鬼’;诸伏景光作为她的接应人,不仅要帮她整理收集到的情报,还要听她倒苦水、监督她的饮食。
还有伊达航和降谷零,他们属于比较忙碌的类型,却还是会抽空陪她聊天解闷,教她如何处理案件……
最主要的,是萩原研二。
他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特殊羁绊,就像是爱意值被突然清空,想要回满,必须要等他再次心动。
这里的一切,都陌生极了。
“野格,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雨留未鹰冷嗤一声,不想去听海尔加.威德的蛊惑:“少说废话。”
他没再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很认真地问:“你之所以没有透漏过任何关于琴酒的情报,是害怕牵连到他们吧?”
“嗯,的确如此。”
海尔加.威德循循诱导着:“那你觉得,琴酒的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
“既然他的目标是我,那么,他一定会……”雨留未鹰忽然意识到了一件被她忽略已久的事,“他该不会是想……”
如果是琴酒,他绝对会做出那样的事。
海尔加.威德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没错,在你了解他的同时,他也很了解你,所以,他知道你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漏关于他的事。”
“正是利用了你的这种想法,他才能完成接下来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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