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过了约一个小时，门终于开了。
风涌进来，带着香气。
女人系着围裙，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四个人，见他们嘴上的胶布都完好无损，嘴角勾起满意的笑。
她蹲下身，先解开了小明、小健和市原博幸脚上的麻绳，粗糙的麻绳在孩子们的脚踝留下红印。
花梨奈屏住呼吸，她感觉到女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果然，女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甜得发腻：“你也跟上吧，该吃饭了。”
她不会解开她的绳子的，她可没忘记楼梯间，这人被打了一棍还能反击。
花梨奈双手撑在地面站起来，往外一点点挪。门外是一条狭窄的木质长廊，两侧没有窗户，墙壁上挂着几幅风景画。
走了约二十步（被限制后的小步伐），她来到长廊尽头的白色木门。
距离确实很长，难怪小健说自己哭喊撞墙外面都没人听见。
女人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有味噌的咸鲜，还有炖菜的气味。
客厅比花梨奈想象中温馨：米黄色的沙发，茶几上摆着几个毛绒玩具，电视旁的柜子上放着相框。
餐桌就在客厅角落，上面摆着四副碗筷，炖菜、煎鱼、味噌汤和白米饭都已经盛好，热气腾腾，冒着白雾。
花梨奈扫了一圈客厅，没看到那个男人。
她盯着唯一的窗户和大门。
门是防盗铁门，里面居然真的装了指纹锁。窗户是推拉式的，外面装有防盗栅栏。天色已暗，窗外有成片的草地，还有个被夜色模糊的红色滑梯。
女人拉着三个小孩走到餐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三副手铐。
她“哎呀”一声，不满的看向还在挪过来中的花梨奈：“都怪你，现在我准备的小手环不够用了，算了，哥哥这么乖，就算不带手环也会好好吃饭的，对吗？”
这叫手环？
花梨奈眨了下眼。
小明两眼无神的点头。
女人先给小健、市原博幸和花梨奈铐上了手铐，再解开三人手上的麻绳。
“本来只准备了三个小手环。”女人握着花梨奈的手，轻抚她的勒痕，“你用的是哥哥的名额知道吗？啊...不，应该说弟弟，你是最大的吧~所以，要和弟弟说谢谢哦~”
她笑了下。
花梨奈看向三个小孩，小明虽然解放了双手，却面无表情，一副pua重度患者模样。
小健见怪不怪，眼馋的盯着餐桌。
市原博幸在发抖，这小孩好像就没停止过发抖。
“谢谢。”花梨奈对小明道。
对方毫无反应。
“真乖。”女人笑得更高兴了，她拍拍椅子：“宝宝们，快坐好吃饭饭啦。”
等三个孩子怯生生地坐下，她突然弯下腰，笑容温柔：“吃饭前该干什么呀？”
小明和小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开口：“谢谢妈妈。”
市原博幸愣了一下，看了眼女人的眼神，连忙跟着说：“谢、谢谢妈妈。”
女人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看向花梨奈，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期待：“你呢？”
我？
花梨奈被吓的差点摔倒。
她不敢反抗，只能干巴巴说：“谢谢妈妈。”
话音刚落，女人就笑着走过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帮她来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对方的动作很温柔，如果忽略紧紧扣着自己胳膊的手指的话。
吃饭时，女人不停地给三个孩子夹菜。
她给小明碗里夹去一块鱼肉，手撑着脸颊，轻声说：“哥哥最乖了，多吃点鱼，长高高。”
小明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扒饭。
轮到小健，女人夹了一大块炖萝卜：“小健昨天说萝卜好吃，今天妈妈特意多炖了点，快吃呀。”
小健的手微微发抖，但强颜欢笑：“谢谢妈妈。”
给市原博幸夹菜时，女人的语气突然沉了些：“弟弟今天不乖哦，不过毕竟是最小的弟弟，调皮一些也能理解。妈妈不怪你，多吃点饭，明天就会听话了。”
市原博幸吓得筷子都掉在了地上，一双大眼睛眼看着就蓄满了泪水。
女人笑着帮他捡起来，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没关系，妈妈帮你擦干净，我们的弟弟还是好孩子。”
她眯眼：“怎么了？筷子掉地上就难过的要哭了吗？”
市原博幸连忙摇头，抽泣着说：“谢谢...谢谢妈妈...”
花梨奈看呆了，这是纯变态啊。
然后，她就看到女人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女人给花梨奈夹了一筷子青菜，眼神紧紧盯着她：“姐姐受伤了，要补充营养，快吃吧，妈妈做的菜很好吃的。”
花梨奈看着碗里的青菜，又看了眼女人带着笑意却毫无温度的眼睛。
这根本咽不下去啊。
女人见她不动，笑容淡了些：“怎么不吃呀？是不是不合胃口？没关系，妈妈再给你夹点别的。”
说着，又要往她碗里夹煎鱼。
花梨奈连忙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青菜。
客厅里，饭菜的香气还没散尽。
花梨奈坐在椅子上，看着三个孩子紧绷的侧脸。
没过多久，厨房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从餐桌望去，女人身侧的台面上摆着洗洁精和抹布，没有刀具。台下抽屉最左边抽屉缝里露出木柄一角，像是刀架。
花梨奈挑了下眉。
女人洗好碗，用围裙擦着手走出来，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宝宝们，该去洗澡啦，洗干净才能穿妈妈准备的新衣服哦。”
她的目光扫过三个孩子，最后定格在花梨奈身上：“虽然姐姐已经到了该独立洗澡的年龄了，但姐姐身上有伤口，不方便自己洗，所以还是妈妈来帮姐姐吧。”
花梨奈睁大眼睛，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头已经狂摇了：“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的。”
“不行哦。”女人一步步走近，声音依旧温柔。
她眯起眼神：“伤口碰水会发炎的，妈妈得帮你处理。”
花梨奈后背直冒冷汗，她深吸一口气，放软语气：“妈妈，我知道您担心我，可我已经长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您在外面等着就好，我洗完马上出来，好不好？”
女人盯着她看了几秒，像是在判断她的话是否可信，最终缓缓点头：“好吧，那你快点，别让妈妈等急了。”
说着，她转身指向走廊尽头的房间：“浴室在那边，哥哥先去还是弟弟先去呀？哎呀，我们现在有两个弟弟了，嗯...怎么区分呢...”
她思考了会儿，扑哧一声笑道：“就用乖不乖来区分吧，乖的是弟弟，不乖的坏弟弟~”
“谁是坏弟弟呢？”她意味深长道。
谁是坏弟弟不言而喻。
市原博幸坐在椅子上，浑身发抖。
女人走过去，伸手拉了下他：“妈妈先给你洗澡，好不好呀？洗干净了，就不是坏弟弟了...”
可市原博幸猛地往后躲，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不洗！我不要洗澡！”
看来这顿晚餐对他来说精神折磨相当严重。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耐着性子：“乖呀弟弟，洗澡才舒服呀，妈妈给你准备了小熊图案的睡衣，非常可爱。是妈妈专门为你准备的啊！妈妈一看到这套衣服，就想到你，乖，跟妈妈走。”
她伸手去拉市原博幸的胳膊，可市原博幸仍然用力甩开，哭喊道：“我不穿！我要回家！我想妈妈！”
这句话点燃了女人的导火索，她的声音瞬间拔高：“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妈妈！”她脸上的温柔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变得狰狞：“每个孩子每天都必须洗澡！这是规矩！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衣服了，你们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她噔噔噔跑进卧室，从衣柜里抱出一堆五颜六色的童装，有牛仔的背带裤，有印着卡通图案的睡衣，甚至还有蕾丝小裙子。
她将它们狠狠摔在地上：“你看！这些衣服多可爱！你们为什么不喜欢？为什么总是要惹我生气？！”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带着哭腔，双手用力抓着头发：“你们要听妈妈的话啊...妈妈都是为了你们好...为什么不听话...”
花梨奈看着女人魔怔般的喊叫，心里发寒。
小明站在走廊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小健躲在小明身后，吓得瑟瑟发抖。
市原博幸哭得更凶了，嚎啕声和女人的尖叫混在一起，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哭什么哭！不许哭！”女人突然转向市原博幸，眼睛里满是怒火，猛地扑过去就要掐他的胳膊。
花梨奈被她迅捷的动作吓到，连忙冲过去把市原博幸护在身后。
她忘了脚上还捆着绳子，刚跨一步就摔倒在椅子上。
情急之下，她大声喊道：“我来帮他洗！我帮他洗澡！”
女人的动作停在半空。
她缓缓转过身，冷漠地盯着花梨奈，似乎是在审视她的话是否可信。
花梨奈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我对照顾小孩很有经验，我家里有很多弟弟妹妹，平时都是我帮他们洗澡的，我可以带...弟弟...去洗，您...妈妈你放心，我会让他乖乖听话的。”
女人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里的怒火渐渐褪去。
她挑了下眉，花梨奈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直到女人突然露出笑容：“真不愧是姐姐，姐姐就是要做榜样呀。”
她伸手摸了摸花梨奈的头发，摸得花梨奈伤口一阵阵疼：“姐姐真好，弟弟，你是不是该对姐姐说些什么？”
市原博幸还在抽泣，小声说：“谢、谢谢姐姐。”
女人满意地点点头，推着花梨奈和市原博幸走进洗手间：“我已经把衣服放在洗手台上了，你们快点洗，妈妈在外面...算了，毕竟姐姐受伤了，妈妈要对妈妈的孩子负责。妈妈还是在里面等你们吧。”
说着，她拖来把椅子放在洗手间门口，笑盈盈盯着僵硬的二人。
这间洗手间空间不大，瓷砖上面沾着水渍，浴缸旁边放着一个塑料盆，上方有一扇小窗，架子上摆着几瓶英文的沐浴露、洗发水、剃须刀等洗护用品。
“姐姐...”市原博幸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在不停地打嗝。
花梨奈蹲下身，语气温柔：“别怕，姐姐陪你洗，洗完我们就能穿干净衣服了，好不好？”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每次打针吃药都会哭，那些研究人员总会蹲下来，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她：“别怕，很快就好了，你是最勇敢的。”
于是她学着那些研究人员的样子，轻轻拍着市原博幸的后背，声音放得更柔：“你很勇敢对不对？洗澡一点都不可怕，姐姐会轻轻的，不舒服你告诉我。”
市原博幸的抽泣渐渐小了，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真的吗？姐姐不会像...一样凶我吗？”
花梨奈点头，伸手擦去他脸上的眼泪：“不会的，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市原博幸似乎相信了她的话，慢慢停止了哭泣。
他小声说：“那、那我洗。”
花梨奈松了口气，扶着他走到浴缸边。
浴室门口，女人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催促快一点，又指点花梨奈应该如何帮小孩洗澡，该怎么怎么做。
水流缓缓充盈浴缸，花梨奈先用手试了水温，确认不烫后，才让市原博幸坐进去。她拿起沐浴球，搓出泡沫。
市原博幸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小声说：“姐姐，你真好。”
花梨奈笑了下。
洗完澡，市原博幸穿上小熊图案的睡衣。
女人看到可爱的小男孩，立刻绽放笑颜：“弟弟真可爱，妈妈就知道这件衣服没选错。快出来吧，妈妈喂你吃水果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