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和您电话联系过的警视厅的白鸟任三郎,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白鸟警官出示证件,不着痕迹地打量对方。
身高中等,身材宽厚,皮肤黝黑,手指关节处有常年搬东西留下的薄茧,和监控里的男人完全一致。
筱原顺一恍然大悟,连忙侧身让他进来:“警官请进,请问是出什么事了吗?虽然接到您的电话,但说实话我没什么头绪,也挺忐忑的。”
白鸟任三郎走进屋内,一股淡淡的烤面包香扑面而来。
客厅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浅灰色的沙发上铺着针织毯,茶几上是打开的拼图,旁边摆了一杯没喝完的绿茶。
电视墙的格子架上摆满了照片,大多是筱原顺一和妻子的合影,还有几张风景照,看起来生活很安稳。
“您请坐。”筱原顺一请白鸟警官坐在沙发上,转身喊道,“美穗,警察来了,是之前我和你说的打电话的那位来。”
很快,一个穿围裙的女人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擦碗布。
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面容清秀,看到白鸟任三郎后有些惊讶,随即露出礼貌的笑容:“警官您好,我是他的妻子筱原美穗。要不要喝杯茶?我刚泡好的。”
“麻烦您了。”白鸟警官点头道谢。
筱原美穗转身去厨房泡茶,筱原顺一则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语气带着几分紧张:“警官,是不是我送快递的时候出什么问题了?”
“您别紧张,我们只是在调查一起失踪案,需要向您核实一些情况。”白鸟警官拿出笔记本,“昨天中午12点半到1点,请问您在哪里?”
筱原顺一有点茫然:“应该是在杯户购物广场吧,我们大概十二点到那,离开的时间我不太记得了。12点半到1点应该都在那吧,我们昨天是一点二十左右到家的。”
杯户购物广场到这的路程大概二十分钟。
白鸟警官点头:“你们离开时,是不是在杯户购物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往您的本田雅阁后备箱里放了两个贴有易碎品标签的快递箱?”
筱原顺一迟疑的点头:“啊...好像是...啊对对,我想起来了,那个箱子。是的。那两个箱子里装的是我和我妻子去商场超市大采购的东西,有一台微波炉,还有些餐具和零食。因为我是快递员,车里平时就放着些废弃的快递箱,想着省点钱,就没买购物袋,直接把东西装进去了。”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我这个也是顺手,习惯了,差点没想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时,筱原美穗端着两杯茶和一盘饼干走过来,听到这话,补充道:“是啊警官,那台微波炉还是前天看好的,昨天特意去买的。本来想让他用购物车推到车上,他非要用快递箱装,说购物车是金属网格的,磕磕碰碰容易坏。”
她把茶放在白鸟警官面前,又递过饼干:“您尝尝,我自己烤的,没什么添加剂。”
白鸟警官接过茶,抿了一口。饼干是心形的,边缘还捏了小小的动物耳朵。
他看向筱原美穗,语气温和:“谢谢您的配合。请问您昨天在商场,有没有在扶梯附近和一位带小男孩的女士聊过天?比如问过孩子的年龄,或者提到孩子的身高?”
筱原美穗愣了一下,回忆后才慢慢点头:“好像...有...是不是一位穿米白色外套的女士?然后带了个可爱的小男孩?啊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好奇问了句孩子多大,感觉这孩子看起来比同龄的孩子矮一点...我没别的意思,说完我也很后悔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头:“因为我们正在备孕,所以我比较好奇小孩子的成长过程,看到那么可爱的小男孩,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希望没给那位女士造成困扰。”
“嗯,我知道了。”白鸟警官放下茶杯,看回筱原顺一,“能带我看看那两个快递箱吗?”
“当然可以!”筱原顺一立刻起身,带白鸟警官走向厨房。
厨房的地板擦得锃亮,操作台上,一台崭新的微波炉已经安装好,插头插在插座上。水槽里有很多待洗的碗碟。
那两个大纸箱子被放在冰箱边上,上面的易碎品标签和监控中一样皱巴巴带着污渍。箱子打开着,里面还剩下些零食。
“抱歉,我们俩都比较懒,这里不太干净。”筱原顺一挠头道,“这些碗筷攒了有几天了,一块洗比较省力。”
白鸟任三郎没说话,他仔细检查了箱子和微波炉,站起身:“请问购物小票可以看一下吗?”
筱原顺一的脸上露出些许慌乱:“啊对不起...小票我随手扔在超市垃圾桶里了,当时想着没用就没留。”
白鸟警官眉头蹙起。
筱原顺一赶紧掏出手机,点开超市购物软件:“不过我有订单的付款记录!您看,昨天中午12点41分,在杯户爱家超市付的钱,明细里有微波炉,还有这些。我付完钱就直接下到负一楼离开了。”
白鸟接过手机,仔细核对支付记录。
交易时间确实是昨天中午12点41分,商户名称与筱原顺一所说的超市一致,商品明细中有微波炉、餐具以及其他日用品。
根据竹崎青明提供的信息,花梨奈失踪时间是12点43分左右。而超市在商场一楼,想从超市结账后在两分钟内立刻赶到四楼的楼梯间袭击人,几乎不可能。更别说带着体积不小的微波炉往返,所以无论是时间还是动线都完全不成立。
这样一来是完全否定了啊。
白鸟警官放下手机,又询问了几个关于采购时间和路线的问题。
半小时后,他站起身,对着二人点了点头:“感谢您二位的配合,后续如果需要补充信息,可能还会麻烦您。”
“没事没事,是和警官你说的什么,失踪案有关吗?”筱原顺一见自己似乎摆脱了嫌疑,大着胆子问道,“不会是这两天新闻上的那个吧?”
“是的,放心,我们只是例行询问。”白鸟警官没多说。
筱原美穗显然也知道这个案子,露出愤怒的表情:“这些坏人也太过分了,居然绑架小孩,要是让我碰到,肯定要揍他们一顿!”
“好的,那麻烦你们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告知我们了。”白鸟警官微笑。
“没问题!警官您放心,只要能帮上忙,我们一定全力配合!”筱原顺一将他送到门口。
出门时,白鸟任三郎回头扫视了一眼这栋房子,状似不经意道:“筱原先生怎么想着在郊区建这么栋房子?我刚才过来时看周围都没什么人家,买东西、就医这些,生活起来会不会不太方便?”
筱原顺一露出憨厚的笑:“这也没办法,这边地价比市区便宜一半了。再说这边离杯户町、鸟矢町都很近,送件顺路方便,还不用在市区挤早高峰。至于方不方便的,有车去哪里都不麻烦。”
“原来如此。那么回头见。”白鸟笑道。
走出筱原家,白鸟任三郎立刻拨通目暮警官的电话:“目暮警官,筱原顺一有中午12点41分在超市购买微波炉的付款记录,与花梨奈12点43分在安全通道失踪的时间线冲突,但是付款记录真实性还需要其他信息配合。但是,他家有一些可疑的地方。我有看到...”
待他陈述完,电话那头传来目暮警官的声音:“我知道了,我让商场去调取监控确认行踪,你先归队,伊达那边有些新的线索。”
“收到。”
与此同时,河流对岸公园旁的树影里,车窗仅留一道缝隙。
竹崎青明跟踪技巧很好,随着白鸟任三郎的车一路来到这处郊区,结果这边车流稀少,遮挡物罕见,最后只能停到公园边。
他隔着河流望向筱原顺一家的大门。
十分钟后,白鸟任三郎的车彻底消失。
竹崎青明耐心的等待。
三个小时后,筱原顺一出门,开着车子离开。
竹崎青明跟上对方的车。
...
与此同时,佐藤美和子来到米花町的酒店式宅院。虽然目暮警官说过要她先联系上对方,再约拜访时间,但这位福岛先生压根不接电话。
无奈之下,佐藤美和子只好根据对方租车时填写的地址,上门寻人。
这栋宅院位于繁华路段,外墙是深棕色的金棕石,大门口站着四名保安,看起来安保非常严格。
她向两位保安出示证件,被带进大厅后再向前台出示证件,直言要找福岛直纪。
听到这个名字,两位前台工作人员皆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一人的铭牌是前台经理,她露出尴尬的笑。另一人则是工作人员,他有些为难的拨通一个内线,语气恭敬地说了几句后,然后被挂断电话。
佐藤美和子挑了下眉。
前台工作人员心虚道:“抱歉警官,福岛先生说他现在很忙,不太方便见您。”
“是么?”佐藤美和子冷笑声,指节在台面上敲了敲。
她直接夺过电话按下重拨键,另一手摁住试图阻拦的工作人员,语气严肃:“福岛直纪先生,我是警视厅的佐藤美和子,正在调查一起儿童失踪案,需要您配合调查。如果您拒绝配合,我们将以涉嫌妨碍公务为由,申请拘留手续。另外,这不是请求,是通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背景里隐约传来喧闹的音乐声。
很快音乐声消失,对方不耐烦的嘟囔:“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的...天天有这种破事找上门!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来吧来吧!”
电话又被挂断了。
佐藤美和子将听筒放回座机,抬眼,不容拒绝道:“带我过去。”
“啊...”前台工作人员惊慌的看了眼经理。
他还没见过这么强硬的警察,一时间额角渗出汗来。
经理肘了一下他:“没听见警察说话吗?”
“是、是!警官您稍等!”前台工作人员连忙应道。
“这边请,警官。”前台侧身引路,脚步放得很轻,沿着大堂右侧的走廊往前走。走廊地面铺着实木地板,踩上去会发出不明显的咯吱声。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竹制画框的水墨挂画。
走了大约十几米,二人来到一扇推拉门前。
前台拉开门框:“警官,这边是庭院通道。”
“这么大?”佐藤美和子惊讶道。
门后是一处小巧的枯山水庭院,白色的砂石铺成波纹状,中间点缀有几块青灰色的山石,旁边种着修剪整齐的矮松,松针上还挂着白雪。
“哈哈哈,谢谢您的夸奖。您小心脚下,回廊的木板有点滑。”前台稍微放松些,率先走上回廊。
佐藤美和子跟在后面,目光扫过庭院两侧的房间。
每间房的门口都挂着木质门牌,门牌上刻着不同的名称, “空寂庭”、“无住庵”...皆风雅至极。
“你们酒店一晚上大概什么价格?”佐藤美和子询问。
“淡季的话大概是二十万日元。”前台回复。
然而现在日本正处于冬季,也就是旅游旺季。
佐藤美和子倒吸口冷气。
走到回廊中段,前台停在一扇挂着“露归宿”门牌的房门前。
“警官,这里就是福岛先生的屋舍。”他转身对着佐藤美和子鞠躬,小心翼翼道,“请问需要我帮您敲门吗?”
走到回廊中段,前台小姐停在一扇挂着“露归宿”门牌的房门前。
“警官,这里就是福岛先生的屋舍。”他转身对着佐藤美和子鞠躬,小心翼翼道,“请问需要我帮您敲门吗?”
“不用,我自己来。”佐藤美和子摆摆手,看着前台工作人员快步退到回廊尽头,才抬手敲响了房门。
门内有喧闹的音乐声,还有女人的笑声,接着是拖沓的脚步声。
露归宿的门,终于被拉开了一条缝。
“警察?找我干嘛?我可没犯法。”开门的男人穿着花衬衫,头发乱糟糟竖起来,脖子上戴着一条粗金链。他正是福岛直纪,此刻他上下打量着佐藤警官,语气不屑。
“...”佐藤警官回头看了眼充满禅意哲思的庭院。
“说话啊!别以为我怕你!还妨碍公务,你这是妨碍我!”见对方莫名其妙回了个头,福岛直纪皱眉,大声喝道。
“...进去说。”佐藤警官推开他,径直走进屋内。
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上扔着几件脏衣服,茶几上摆满了碳酸饮料空瓶和零食包装袋,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像小山。
一个穿着暴露的女郎正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游戏手柄,劲爆的音效从电视里传来。看到佐藤美和子进来,她尖叫一声,把游戏手柄扔在地上:“福岛直纪!你居然敢带别的女人进来!”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环境。
佐藤警官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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