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两难全
他知道了！看着手心那几颗残碎佛珠，白莲花僵直呆立在原地。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却还骗了他，说那白无常是她收拾掉的！早知一开始便承认是她自己私藏毫毛，如今竟还欺骗万佛之祖，罪加一等！
孙悟空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她着这幅窘迫模样，虽不明白她为何要隐瞒毫毛之事，却并未再多说什么。信手一挥，一道屏风便凭空出现，隔住了白莲花与他自己。
“再在此处停留对你伤势无益，还是快些出这冥界。”
屏风之外传来孙悟空的声音，语气平淡听不出是何情绪。白莲花深吸一口气，罢了，要事在前，日后再向他当面认错。忍下背后余痛，而后开始利落换装。
“尊王佛，我们走吧。”
当白莲花走出屏风时，烈火红装，剑袖护腕。她本就气质桀骜冷清，此时红装在身，更是衬托的她姿容飒爽，身姿绰约。孙悟空刚要开口说什么，之前那如惊雷一般的钟声再次炸开于蒙界。
“蒙界为何会有丧魂钟声！莲花，不能再耽搁了！”
孙悟空目光突然寒了下来，这丧魂钟，鸣一回丧魂魄之识，鸣两回丧活物心智，鸣过三巡后无论人神皆沦为行尸走肉。这种毒器无端现于蒙界之中是何缘由？方才那一干鬼魂忽地怨气冲天，怕便是遭了此物控制，若有人故意将此物放置于此，那究竟是何歹毒居心。
白莲花定神运气欲腾云驾雾，可那灵气虽却稍加聚集就如流沙一般崩散开来，试了几次皆是如此。钟声越来越急，白莲花越觉早前那心绪大乱之感又要袭来。
“孙…尊王佛，您先走吧，待我灵力恢复后即刻追上。”
此刻自己无能为力离开此处，不要累了旁人一起遭殃。白莲花将头撇开，刚要拧身寻处地方坐下时，周身倏地只觉一轻，惊的她轻呼一声，才发觉自己整个人被孙悟空干净利落地在肩头抗起，而后三步并作两步向塔外瞬身飞去。
“事出紧急，得罪了！”
灵山之内，云雾缭绕，佛光漫天普照，倒是适合一众心如止水六根清净的菩萨佛祖参禅悟道。碧游如此想着的时候，自己立于如来身旁，面上无一丝波澜地听着阶下众佛讲经论道。是了，此地也极为适合自己，没遇见灵儿前的自己……她自觉她爱灵儿胜过任何一切，甘愿为他赴死。自然，爱屋及乌，她也爱他的成圣之身，无论他是谁，都甘愿左右陪伴，洒扫侍奉。即便她心里或许很清楚，灵儿这个人已然不存在于天地中，而在的只是她身旁这个普渡众生，慈悲为怀的如来佛祖。
“禀佛祖，众佛，菩萨，罗汉已齐聚于此，但南无大圣舍利尊王佛，地藏王菩萨与白莲圣母菩萨均不在位。”一罗汉上前双手合十地回话。
“佛祖，弟子座下善财龙女说，悟空一早说下界有事去查便走了，却没说去何地为何事。”观音菩萨手持净瓶，不徐不疾地道来。
“地藏菩萨日日年年在地府渡人是列位皆知，可那尊王佛已为万佛之祖，怎能缺席我佛界盛会！”
“是啊佛祖，尊王佛理应坐镇于此为我等表率才是！”
阶下议声四起，碧游虽是仍旧维持着面上平静，心里却难免疑惑。这场佛会是三界平定后首次讲经，尊王佛晋为新万佛之祖后理应，或者说一定要来参与..大圣他一向是随心所欲但却恪守佛规，究竟下界出了什么事情，引得大圣缺席于此遭人议论。碧游望向远处唐僧八戒一干师徒，他几人也是面面相觑，不像是提前知道什么。那八戒还嚷着，他猴哥是撇下他自己去下界吃喝玩乐了，引得四周众圣忍俊不禁。
碧游稍稍转头望向如来，如来仍是半垂眼帘，面上无任何波澜，只是静静地听着阶下众圣议论言语。碧游不禁想，若是灵儿呢，灵儿本人在此的话，是否会是佛祖这般无喜悲，若是灵儿的话，面对如此多地佛祖菩萨，怕是要拘谨的很，或可能会直接吓坏了……
正当碧游怅然之时，一道金光似从天边疾速飞来，落于众佛中央，紧接那光幻化出孙悟空模样。
“猴哥！师傅，猴哥来了！”八戒欣喜若狂地从莲台站起，旁边唐僧却不似八戒那般，反是有些疑惑。凭他如今修为，自是能看出此乃悟空毫毛传信，而非本尊，只见那毫毛幻影双手合十，站定于如来阶下。
“佛祖，地府如今遭了大劫，恶鬼作乱，凡人蒙难。俺老孙已入地府勘查，如若查明真相，定及时回灵山禀明。”
语毕，身影消散于众佛之间，而如来阶下立即如惊雷落下一般炸开。
“无天已湮灭，三界已重归平静，何来地府遭劫一说！”
“可尊王佛为人刚正不阿，断不会无中生有空穴来风。”
“刚刚尊王佛说地狱恶鬼作乱，可为何无人来报，天界玉帝那处好似也无人知晓此事…”
……
碧游被阶下哗然一片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正看向如来欲询问如何处置这情形时，猛然想到白莲花。碧游知道此时地府不太平，一众地狱恶鬼或会趁此时机兴风作浪，但从未有人想过他们会翻了天，搅的地府如此。方才大圣说，地府遭了劫，那如今莲花她独身一人在那险恶之处…..
碧游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莲花于她，初为敌，后为友，同仇敌忾共历生死，早已非小女儿之间那些恩恩怨怨可以比拟。她如今只有莲花一人做知己，当她想起灵儿时，也只唯莲花可推心置腹。如今灵儿已不在，难道莲花也要离她而去吗？况且灵儿本为凡人，一缕凡魂要如何在这般境况下轮回…..
“尔等为佛界众圣，修行千百年便是修得这般仓惶模样吗？”
如来依旧听不出悲喜，但那声似滚雷，瞬间压下了阶下众圣纷乱。
“佛祖恕罪。”
众生双手合十，重归莲台佛位。
“三界之中自有定数，正如摩罗诞生，无天夺位，我等且需静观其变。”如来缓缓说道，环望阶下弟子。
“佛祖，弟子请命助尊王佛查探地府冥界。”
唐三藏于莲台起身，跪于如来阶下。
“佛祖，老猪我也想去帮猴哥。” 猪八戒听唐僧如此说，随即从莲台上起身，跪于唐三藏之后。
“功德佛，木母佛请起。此事我自有决断，尔等不可随意插手。众圣归位，莫耽误了佛会讲经，”
三藏八戒听闻佛祖如此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却不好再争些什么，只得有些丧气似的重回莲台坐定。
而后，众佛，菩萨皆于莲台静静聆听如来讲经，仿佛刚才无事发生。而碧游此刻在如来身侧阶下却早已乱了心神，那佛经真言便是半句都未入耳。
………………
白莲花，孙悟空二人重现于十殿传送法阵上时，白莲花还是被孙悟空稳稳抗在肩上。当孙悟空扛着她腾云于蒙界时，平时还算伶牙俐齿的白莲花惊地没了动静，只是双眸瞪大，牢牢抓住孙悟空背后腰间铠甲。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从樱桃口中挤出“这不合规矩”几个字。而孙悟空只用“规矩便是见你死在这？”短短一句便打发了她。此刻重归于地面，白莲花本来在他肩头僵直的身子立马变得好似又活过来一般，要从他肩头翻下。孙悟空觉肩上人挣扎，便一手轻托她柳腰将其稳放于地面。只刚一落地，不见那女子感激神色，反是见她面上微红，拧着秀眉瞪着自己，后退了几步扯开他二人间距离，小声咕哝了一句“多谢尊王佛救命之恩便不再看他。
孙悟空换做平时定是不会做这等唐突举动，只是救命要紧，他自然是坦坦荡荡。此刻四周妖魔尸身堆砌，群鬼早已被他之前分身杀了个精光，在这本就阴暗的地府更显诡异。
“莲花，随我来。找处地方，替你治伤。”拉过还有些别扭的白莲花，便向殿内深处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