辻坛在竹林寻到禅浮,她看禅浮收好纸张掩头叹气,嘴里喃喃些甚,一时疑惑。
这怕是有喜欢自言自语的毛病吧。
禅浮一下又垂头丧气,耸肩妥协,不知要走到哪儿去。
她走到一处空旷,眼前一个大擂台坐落中央。其上陈迹依旧,有些坑洼被风雪折磨,甚至能摸到它的沧桑。
“这得值多少钱啊,参观的话是不是得卖五十块一张票,学生证半价……”禅浮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擂台,她想到花钱看个擂台肯定很无聊,还是古物自己看舒服。
墨家是个有故事的地方。白老师和墨老师初见好像也是因这擂台,那故事那美名,确实是一碗很香的饭。
“你来墨家无所事事,就拿些纸在手上看擂台?”
禅浮就猜到辻坛要来,不然系统也不会发出此任务。很好,此话一出,成功地让她懒得搭理辻坛。
她转身原路返回。
“站住,”辻坛点地于禅浮眼前,瞪道,“不准走。”
禅浮在心里呼气,她以为墨家学子也会像玄家一样,非要看着她后背才愿意叫住她。
不准走?还要求上她了。禅浮就要走,大不了打死她。
“哈哈,就走,”禅浮嘴角挂着一抹极淡的弧度,算不上笑,像在看笑话,呼呼绕过辻坛。
面对辻坛她是一点废话都不想吐,连笑都懒得陪一个。反正系统又没说时限,她可以先走为上,等明天再说。
“你难道不想抓到那个东西,给玄家争口气?”辻坛一把抓住禅浮胳膊,叫禅浮动弹不得。
“啊?”禅浮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她回头想确认辻坛的表情,从而判断辻坛说这话到底是何意味。
辻坛这人估摸是平常冷脸惯了,一说怪话,眸中那点光热就藏不住,像是要吃人。
呵,好久没见到这种人了,禅浮心里虽嘲讽,但想着也闲,她还不想快些点破辻坛的那点目的,逗逗玩也好。
“你难道不想抓到那个东西,给墨家争口气?”禅浮上下打量辻坛,趁机挣脱辻坛的禁锢,后退两步。她实在是被抓得有些疼,语气都有些烦:“能不能别抓着我,很不舒服。”
辻坛见此话说服不了禅浮,立马话锋一转:“那个东西最是喜欢你这种弱者,你去当诱饵引她出来,我们自然可以下手。”
这话术到底是怎么做到两界统一的,还是只要有人存在,就必定会有人说出此番话。
“呵,”这话她可太熟,甚至禅浮都能套公式帮辻坛说出下一句。她双手抱在身前,目光中带些审视:“你等会儿是不是还要说:‘有厄步玄护着你,你定不会死,大可放心去。’这种话?”
好无聊。禅浮已在极力忍耐自己的笑意,她单纯想试试自己对外人的耐心,又或者,她不想两人之间再有何误会,很麻烦。
她不喜欢和别人有麻烦事。
禅浮不太懂冼尽陌怎么同辻坛这么处得来,大抵是不好世俗之争,不足以叫辻坛对她起些心思。
反倒是禅浮的不对,从玄家出来,就必定会被辻坛这种人盯上,嘴里嚷嚷着什么比试啊功名啊大叫一声冲到她面前。她就不该天天刷题修炼提升那么快,不然老被傻子盯上,纯属浪费时日。
该怎么同辻坛说呢,这是个难题。
“你……我可没想说这话,”辻坛被禅浮戳穿,一时皱眉,想着该说哪些话才能叫禅浮听进去,“若是厄步玄看到你这般懒散,她定会罚你。”
“是吗?”禅浮除了看令禅的记忆,还不知以前的厄步玄是何模样,提起好些兴致,问:“以前的大师姐是何模样?很凶么?很冷么?”
“是……啊,所以你不想得到厄步玄的欣赏么?想得到就去。”
既如此,这禅浮总归是在意厄步玄的吧?
哪知禅浮摇头捂嘴笑,笑好一会儿才说:“辻坛姐姐,你真的很不会说服人欸,尤其是说服我。为何这么多软柿子里,你非要挑我这个最硬的呢?
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心中有佛,所见万物皆是佛;心中是牛屎,所见皆化为牛屎。
意思是,你方才同我说的话,早就重重地打在你身上,你还不救救你自己?却想来以此说服我?你有想得到的东西吗?或者说,看得出来,我不在乎你在乎的东西吗?”
她不会为得到厄步玄的肯定才做某事,她只会为了做而做。至于厄步玄想不想肯定她,那是厄步玄的事。
禅浮无权干涉,但她可以去期待。
反倒,根据既追那心理状态来看,下一位选手的心理状态估计也堪忧。说不定那位专门爱找辻坛这种人,而不是她这种整日容易满足的笨蛋。
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她懒得为惹怒辻坛将其说出口,不如趁辻坛反应她所说内容时快走。
于是禅浮赶忙摆摆手,快步走离这个大擂台。
准确来说是赶紧跑开,因为她真的打不过。若是忽然来一拳,她又要修养好久。禅浮不想因自己一人拖累两家学子,所以方才话语她都刻意放轻好多,若是她还年轻,定是下定决心破釜沉舟,只为骂辻坛两句的程度。
之后一连几日,冼尽陌都不曾听辻坛开口。
她觉着不可思议,辻坛除去打不过厄步玄,就没甚事能叫她受这等刺激,连话都不愿说。
和玄家小师妹见一会儿就这样了?那禅浮未免太厉害。为此,她想拉禅浮去永墨楼,带她吃个她最爱的烧饼。
冼尽陌在禅浮必经之路上潜伏,在禅浮快要走到她这边时伸出一只手抓住她肩。
“?”禅浮走路不急,只是往前顿了下。她看向抓她肩的那人,一时有些泄气。
难不成……还要说服一个吗?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永墨楼吃烧饼么?我请你吃。”冼尽陌摇摇腰间的钱袋子。
禅浮双手掩面,她有些崩溃。又会是甚套路,难道是在烧饼里放毒药。
她在心里做足假设,深呼吸好一会儿,才道,“行。如果你也想叫我去当诱饵,别逼我骂你。”
“哪有,辻坛干的事和我有啥关系,我当时还想去救你呢,你这样说我会好难受的,”冼尽陌想起前几日她们在正厅见墨主,看到禅浮转笔转得很厉害,拿出腰间小木棍递给禅浮问:“你会转这个么?”
禅浮确实有看到冼尽陌天天拿起这小木棍转,遂放下心中戒备。她摸到这上边儿被削划的痕迹,不像小刀一点点削出的,问:“这是谁削的。”
“辻坛。她其实很好,看我习惯手里拿个东西,就用剑给我削个小木棍。丑是丑了些,能用,”冼尽陌想看清禅浮玩小木棍的动作,便低头凑近些。
禅浮意识到冼尽陌正在超过彼此间的安全距离,立马往后退,把手伸过去:“这样看吧,这样也能看清,我转慢些。”
“哦、哦,”冼尽陌指指墨家外表,道,“那去吃烧饼吧。”
禅浮没先答话,而是环顾四周。
她看到个小生路过,招呼过来,同她轻声道,“若你不忙,可否现下去给厄步玄说,我和冼尽陌出门去吃烧饼,很快回来,若是找不到我莫要担心。不行的话可以找其他小生,总之,一定要把这话带给厄步玄。谢谢你。”
要是有手机宝该多好,这样的话,她就能直接给厄步玄发消息报备。厄步玄也会立马知晓。
灵界带话就是比较费人,不知白老师她们天南海北的跑,怎么联系彼此呢?
墨家小生有些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好。”
冼尽陌瞪大眼睛,她从未见过有谁会对小生道谢。这叫她更好奇禅浮到底给辻坛说了甚,嗯,禅浮一定有什么特别之处,且是灵界里极少有人拥有的。
禅浮不喜欢被人一直盯着,赶紧快步走开,落下一句:“走吧。”
水涧亭上,厄步玄正与墨凌同坐。
墨家小生走来想叫厄步玄,看到墨凌,又不敢上前,便在亭外道,“玄家大学子,玄家小学子差我带话给您。”
“是什么?”厄步玄立马起身,走到墨家小生面前。
墨家小生把方才禅浮说的话一字不落地告知后,行礼离去。
厄步玄心中欢喜,但想到墨老师还在身旁,只是咬腮点头,坐回墨老师身旁。
墨凌看在眼里,都不觉自己能教厄步玄什么。因着她完全遇到个心里有她的人,“前几日,辻坛还想叫禅浮心甘情愿地去当诱饵。”
“什么?”厄步玄心中一紧。
禅浮根本没告诉她此事。她只记得有天禅浮胳膊有些淤青,还说是走路低头写题没注意,撞到石柱了。
难道是那辻坛,看来自己以前打她还是打得不够狠。
“放心,”墨凌看厄步玄面上变化,倒是不急。她那天听了禅浮的话,心中觉她有趣:“她不但没同意,还把辻坛说一通。说完就跑了。”
可比她家白九这个闷葫芦好多了。
“这……倒是她会做的事,”厄步玄想起初见时,禅浮把她护在身后骂那些外院学子,叫她一时慌神。
像是天地都在指着她说:你怎能忍心叫这样的人代替你去死?
厄步玄确实不忍心,她也不会再有这份心思。
“当真想好了?要为两界牺牲自己?”墨凌忧心忡忡,皱眉不忍。
天地间的选择,她和灵帝都无法干涉。
厄步玄点头:“于我、于她、于墨老师和白老师以及那些叔叔和姐姐们、于灵界和她的世界,已是最好的选择。”
厄步玄没甚好犹豫的。她已在灵潭贪得几千年时光,只为等一个能代替她去死的人。
过去光阴渡得她满身疲倦,灵潭流淌数十万年,像是淌得她筋脉恒远,叫她不再觉得死亡有甚不好。
厄步玄犹记得白老师在入凡尘时说:死,从来不是惩罚,是脱罪。
可当她真等到那个最适合的人出现,却发觉,要她去死,去脱她身上罪过,比自己去死还难受。禅浮她没罪,她不需要这种解脱。
反倒是她,因那一丝贪婪,让自己罪过缠身。每每看向禅浮,她都会先谴责那个有过一丝贪恋的自己。
如此,她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可曾想过,你死后禅浮怎么办?虽十分无力,你该思虑其中八或九。不只因着你在意禅浮,而是,你得给你自己一个交代。知道么?步玄。”
墨凌指出厄步玄未曾想到的那面,饮尽杯中几点茶,起身离去,“便是必死,也不可逃避。她在你心里头,分量已不轻。依我看,你便是放手,或不放手……她这人,个人意志强得很。那一片真心捧在你跟前,当真烫,却也明明白白告诉你:她断不会丢下你。”
厄步玄怔住。
那些成全、虚礼,不过只是她在臆想。她何必说什么为禅浮好的话,不过是怕自己抗不过别离的痛,还自作主张担心禅浮顶不住,于是自己无数次想放手。
难道如今还要怪是禅浮烫得她不肯收手么?
不是。
厄步玄快些走两步,向墨凌行礼:“多谢、墨老师。”
“莫谢我,我向来不是什么有道德的东西,”墨凌等到厄步玄这句话,满意地笑。她伸出手做个拍拍的动作,像以前一样一直鼓励厄步玄。
只不过,再没时日鼓励完后捉弄她了。
道德什么的,墨凌知道,那禅浮是能懂的。
这几个月思考了很多,打算和一些现实目标同时进行。
八月的时候因为现生一些事情很难过,但是努力写之。九月十月才脱离钝感力迎接痛苦,过去了,都是小事。
我一定要更完很多很多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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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哈哈,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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